第4章 神明传信

“医生，我妈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跟随着医生走的傅祥清在远离了女儿的视线之后就问道。

        “老人家是冠心病，而且可能是前期不够重视的原因，现在送来就医已经有点晚了，希望……你有心理准备。”医生委婉的告诉傅祥清实情。

        “冠心病？怎么可能？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妈身体应该一直都不错的。”傅祥清皱着眉头，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

        “不会出错的，平常老人家可能有不舒服，不想麻烦你们都自己忍下来。如果发现的早还有办法，可惜……”医生摇了摇头，带着傅祥清去开单据。

        等傅祥清缴好费用转头找到女儿时，就发现女儿眼巴巴的看着重症监护室，显得可怜又孤独。

        “雪荷，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傅祥清悄悄地走近女儿身边，小声问道。

        傅雪荷摇了摇头，然后开口：“爸爸，医生怎么说？是……冠心病吗？”

        傅祥清惊讶，没想到女儿会知道，于是问：“奶奶告诉过你她有冠心病吗？”

        “没有，是今天早上李大伯帮忙的时候看出来的，李大伯说像是冠心病……”傅雪荷摇摇头，说将早上的情况告诉父亲。

        “辛苦你了，是爸爸不对。爸爸当初就应该坚持把奶奶接到家里去。”傅祥清听完觉得后悔，如果平时对家里人再多一些关心就好了。

        现在人都在病房里了，多说也无用，只希望母亲能挺过去。

        这一折腾已经差不多到中午了，见傅奶奶还没有醒，又有医护人员在旁边。傅祥清好说歹说半天，终于说动了女儿和他一起去吃点东西。

        两人其实都没有胃口，所以草草的吃了一点东西又马上回到重症监护室外。

        傅祥清觉得女儿今天已经很辛苦了，于是劝女儿回去休息一下：“雪荷，爸爸在这里守着奶奶，你回去休息一下好不好？等奶奶醒了爸爸再喊你过来。”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奶奶一定很快就能醒过来，也不会有事的。”傅雪荷摇了摇头，她不敢走，内心仿佛有什么不太好的预感。

        傅祥清劝不动女儿，只好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女儿披上：“爸爸坐在这里，你靠着爸爸休息一会儿好吗？”

        傅雪荷见爸爸的眼里满是坚持，也妥协了。靠在爸爸的肩膀，裹着爸爸的外套闭上了眼。

        本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睡着的傅雪荷很快就睡了过去，还做了个梦。

        梦里奶奶笑的很慈祥，跟她说了很多，可惜她怎么也听不清。就在她着急的不行的时候，远处走过来一个熟悉的人。

        傅雪荷定睛一看，是过世了几年的爷爷。他走过来摸了摸傅雪荷的头，接着牵起奶奶的手。两人朝她挥了挥手，一同远去。

        “不……不要走！奶奶！”傅雪荷大喊，从梦中惊醒。

        “雪荷，雪荷，没事的没事的。”傅祥清拍着女儿的背，颇为心疼。

        就在这时，重症监护室里突然响起了警报。一大群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围在了傅奶奶身边，傅雪荷看见为首的医生眼里透露着严肃。

        才出急救室没多久的傅奶奶再一次被推进了急救室，留下心里已经有了预料的傅祥清和茫然无措的傅雪荷。

        “雪荷……”傅祥清叫着女儿的名字。

        “爸爸，奶奶会没事的对吗？”傅雪荷抬头看着傅祥清，眼神里充满希冀。

        “……奶奶一定会没事的。”傅祥清看着女儿的眼神，不忍心说实话，只能顺着女儿的话安慰她。安慰女儿的同时也希望能有一个奇迹。

        只是希望终究只是希望，从白天枯坐到黑夜。傅奶奶再次被推到重症监护室后，医生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傅雪荷来了吗？傅雪荷，病人醒了，现在有话要跟你说。”重症监护室里的医护人员突然出来，对着门外的父女俩喊到。

        “来了来了。”被叫到的傅雪荷还显得有些呆愣，傅祥清一面替她回答医生，一面拍拍她的背让她回神，“雪荷，快去。”

        傅雪荷赶忙站起来，跟着医护人员去换防护服。终于在一天漫长的等待后看到了奶奶。

        “奶奶……你还好吗？”傅雪荷看着插着氧气管戴着呼吸机的奶奶眼泪当时就流下来了。

        “别哭……奶奶的……乖孙女……”傅奶奶费劲的讲着话，傅雪荷凑到了傅奶奶嘴边才听清。

        “我没有哭，奶奶你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好了您再告诉我。”傅雪荷见奶奶说话如此费劲，更难受了。

        “奶奶……就只能陪你……到这里了……”傅奶奶努力挤出笑脸，想让孙女不那么难过，接着又颤抖着手朝着孙女递了递手里的东西。

        傅雪荷接过来一看，是傅奶奶戴着的那个雕刻着山神像的玉佩。

        “雪荷……奶奶戴了大半辈子的……玉佩，就交给你了……希望……山神保佑你……一辈子……平安……顺遂……喜乐无忧……”傅奶奶费劲的讲着，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模样让傅雪荷揪心。

        “奶奶，我不要这个，我只要奶奶。”傅雪荷闻言更加难过了，她只希望奶奶能陪着她。

        “奶奶累了……要先走一步了……”傅奶奶说着又闭上了眼，旁边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傅雪荷手里握着奶奶给的玉佩，被医护人员挤到了一边。

        因为傅奶奶心脏骤停，刚歇了一口气的医护人员们又忙作一团。傅雪荷被请出病房，机械的换下防护服，又坐在外面等待着抢救。

        傅雪荷依稀听见爸爸在讲着什么，可是给不出任何反应。只紧紧的握着奶奶给的玉佩，隐隐期待着山神能显灵，让奶奶平安无事。

        “唉……”一声叹息入耳，傅雪荷茫然抬头。

        只见整个走廊被雾气笼罩，雾气中渐渐浮现出一人。傅雪荷看见雾气中的那人身着月白色对襟广袖长衫，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最近一月每日拜的山神的样子来。

        “吾乃越槿，曾掌方圆之地，佑风调雨顺。今最后的信徒逝去，吾本应消散，却因汝尚存，越槿感激。”来人正是傅雪荷拜了一月有余的山神。

        山神越槿声音清冷缥缈，样貌比傅雪荷看到的神像更加好看。傅雪荷一时看愣，半天才找回声音。

        “我……我，信徒傅雪荷！愿终身供奉山神！只求山神救救我奶奶！”傅雪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山神救人。

        “吾今神力微薄，无法改生死。”山神越槿声音依旧清冷。

        “吾为信徒传音，信徒留有书信一封，望汝归家看之。及信徒以己换汝一世安稳，吾当尽力守诺。”山神越槿口中的信徒指的自然是傅奶奶，他并不认为傅雪荷是信徒。

        讲完这些，山神越槿消失在了傅雪荷的视线中。雾气也随之消散，仿佛没有出现过，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檀香，让傅雪荷感觉很熟悉。

        ……

        “雪荷，雪荷……”

        是，爸爸的声音？

        傅雪荷睁开眼，只见自己躺在病床上，旁边是傅祥清在关切的看着她。

        “爸爸？”傅雪荷喊道。

        “雪荷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傅祥清见女儿醒来很是激动，关切的问。

        “我没事……奶奶……”傅雪荷摇了摇头，想起了刚刚做的梦。应该是梦吧？

        “雪荷……你，不要太难过……”傅祥清也没有正面回答，但是傅雪荷看着爸爸通红的眼，也明白了到底怎么样了。

        “那……奶奶那边……”傅雪荷想起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急救室的灯还亮着。如果爸爸陪着她过来，那边不是没有人处理后续的事情了？

        “别担心，你妈妈也赶过来了，一会儿她处理完那边的事情让她过来陪陪你。”傅祥清摸了摸女儿的头，让她不要操心这些。

        “妈妈也来了？”傅雪荷很意外，她早上给爸爸打完电话以后其实给妈妈也打了电话，只是并没有接通而已。

        “嗯，你妈妈说早上有些事情，没看到电话，等知道了的时候你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傅祥清替李明玉解释道，“你妈妈打不通你电话，着着急急的就自己开车过来了。”

        傅雪荷闻言很是惊讶，她以为打从被送到奶奶这里来了之后妈妈并不关心她了。没想到妈妈会因为她一个不知道什么事情的未接来电就直接过来了。

        “好了，你好好休息休息，爸爸现在去妈妈那边看看。省的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好吗？”傅祥清看女儿的状态还不错，安下心来。

        傅雪荷点点头：“好的爸爸，你去吧。”非常乖巧的应下，傅祥清见状起身离开了病房。

        傅祥清刚走，傅雪荷便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手上还捏着傅奶奶托付给她的玉佩。

        “到底是真的还是梦啊……”傅雪荷总觉得失去意识后的场景是一场梦，又因为隐约闻到的檀香不太确定。

        “是真的。”傅雪荷的耳边传来熟悉的清冷声音，但是傅雪荷并没有看见山神的身影。

        “山神，你还在吗？”傅雪荷小声问道。

        “何事。”

        “我现在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特别想看奶奶留给我的信，你是神，你能不能帮我直接拿过来啊？”

        “……”

        “山神？”

        ……

        终究，不知道是傅奶奶以自身换取山神庇护傅雪荷的原因让山神变得宽容，还是被傅雪荷心里迫切想看到信所影响。越槿还是浪费了没剩多少的神力，帮傅雪荷拿来了信笺。

        “爱孙雪荷启：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奶奶应该已经先走了。没办法继续陪着你，奶奶很抱歉。

        奶奶猜你应该是知道你爸爸妈妈要分开了，所以刚来的时候才会哭的那么伤心，这段时间也乖巧的让人心疼。

        希望你不要怨恨你爸爸妈妈，他们俩其实早在没发现怀了你的时候就离婚了。只是后来发现有了你，想给你一个美好的童年，所以两人才生活在一起。

        你妈妈过得也很辛苦，也有人无怨无悔等了她十几年。

        至于你爸爸，他当初做错了事，奶奶也不为他开脱，他那边情况复杂，你不跟他是好事。

        本来你跟奶奶一起也好，只是奶奶身体不行了。但是你要清楚，不是奶奶抛下了你，奶奶永远爱你。

        我们家雪荷这么招人疼，从来都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明白吗？

        奶奶这段时间一直在向山神祈愿，愿他能护你一世周全。奶奶还准备将佩戴了大半辈子的玉佩留给你，也算是奶奶陪你陪着你一世，希望你不要嫌弃。

        其外，玉佩是奶奶和爷爷的结缘信物。以此愿你能遇上良人，不沾情爱半分苦。

        奶奶留。

        ……

        看完信的傅雪荷终于明白为何感觉妈妈有时那么关心她，却依然要离开。妈妈为她已经付出了近十九年的青春了，不带她是觉得亏欠那个等她的人太多。

        还有奶奶，原来什么都知道……

        傅雪荷一遍遍看信，眼泪一直没有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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