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天灰蒙蒙的，r心中乌云密布，w提议去看电影。

        之前w要去看电影，r说：“有那钱冲个会员可以看几百部，而且电影院里各看各的还不能大声说话。”

        w一直说r不够浪漫，而今天r答应了，到电影院门口，天已经黑了，楼下有夜市，w说:“离开场还有半小时，吃个饭再去吧。”

        r就近坐在一家路边摊：“你点吧，我不吃。”一天接受了一年的信息，她消化不了。

        w坐下：“走了一天了，你不饿吗？”

        一天只喝了一瓶水，r一点没觉得饿，双手插兜，露出大拇指，翘着二郎腿，上半身挺的直直的，淡淡的说：“别人请我吃饭都下馆子，只有你带我吃路边摊。”

        r没有觉得路边摊不好，相反很喜欢这种烟火气，只是她知道怎么能刺激到w。

        果然，w停了停才说：“电影快开场了，要不先随便吃点，一会儿再说。”

        那个影院位置很偏，只是离r租的房子比较近才选了这里。

        等炒麻食端上来，w用勺子把葱花捋到一边，盛了一大勺递到r嘴边，劝到：“吃两口吧。一天没吃东西了。”

        若是别人做这些事情r一定觉得无比矫情，可面对w的时候，r觉得一切都情有可原，他的动作那么自然，像两年前的夏天一样，当时他说：“小妞，怎么就不好好吃饭呢，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吃这么少还不见瘦。”然后，趁她不备，一口一口喂她吃好多饭。

        r盯着那勺饭眼里蓄满了泪，然后吃掉了。

        “好吃吗？”剩了几粒，w毫不介意掺进自己那口吃下去。

        r转过脸不去看他，冷冷的说：“一般。”

        w当做没听见，继续着刚才的动作，像是在喂养一只宠物，状似无意的开口：“有路摊吃就不错了，在j市的时候最穷的时候路边摊都吃不起。”

        r一整天都没有怎么说话，这会儿缓过来竖起全身的刺，战斗值满格，保持着一惯的洒脱不羁，似真非真的说：“哟，这么苦逼呀，那你怎么不回来，姐姐包养你啊。”

        w看着她笑了笑，苦涩中透着三分包容两分喜悦，r清楚这每一个微表情背后的涵义，包容是因为他知她并非讽刺，喜悦的是她今天第一次用这种调侃的语气和他说话，这种了解让她心里一酸泪水就快包不住了，转转眼珠硬压下去，却见w又把满满一勺麻食递到嘴边。

        “不吃了。”她干脆地拒绝。

        w目光一暗，随即收回去，轻声说：“你还是不好好吃饭。”

        r感觉他在多说一句，自己就会彻底崩溃，冷着一张脸不再说话，目光看向别处。这个电影院的位置有点偏僻，只因离她住的地方近便选了这里，四周除了身边这点人间烟火，全部黑漆漆的，左前方闪着细碎的灯光，隐隐绰绰，如同深夜里的灯塔，可她知，那不是。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电影，没有爆米花，没有可乐，只有矿泉水，靠高处的座位，一切甚合r的心意，这世界大概再找不出比w更了解她的人，r闭目养神，这一天太累了，几乎筋疲力竭。

        w几次回头看r，r装不知，两人各自满怀心事，安静的度过了两个小时，出去的时候，w说：“看电影之前我就害怕你会睡着，因为要么是电影不好看，要么就是不想和身边的人一起看。”

        r受不了w这样失落的语气，淡淡解释：“只是有点累，没有真的睡着。”

        w送r回了住处，r站在一扇红色铁门前：“我到了。”

        w可怜巴巴的说自己没有什么地方去，讨好的拉拉r的袖口，那模样就像一条被人遗弃的小狗。

        曾经w说：“既然你学不会示弱，那只好我来学了。”r看着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快错乱了，冷冷的说：“满大街都是住的地方。”转身掏出磁卡推开小门，准备就此别过。

        w立刻紧紧黏住，贴着r一起进去，偷偷去看r的脸色。r知道应该赶他走，可她无力争辩，也知狠不下心，民房楼层不高，没有电梯，她一步一步踏上台阶，w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三层楼，每一步都是煎熬，r后背挺得笔直，仿佛这是一座铜墙铁壁可以把w隔绝在外。

        进门时，r很想把w关在门外，w似乎料到了，眼疾手快挤进去，得意的笑了，眼里狡黠的光一闪而过，消失太快，r甚至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房间里的家具很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衣柜，带一个卫生间，简陋却整洁，分区明确，门口整整齐齐堆着鞋盒。

        “换上吧。”r将一双男士棉拖放在w旁边，抢在他开口之前说：“我嫌难洗才买了这个颜色。”

        之前有朋友过来看到那双拖鞋，立刻问她是不是有情况。

        r找出凉鞋，放下手机借势倚在床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该做点什么，w坐在家里唯一的高凳子上不说话，房间里死气沉沉静的出奇。

        r面上无波无澜，仿佛w的到来对她丝毫没有影响，可明明给手机充电的手抖得插不进去。

        r思绪繁杂心烦意乱，决定无视这个人的存在，自顾自去洗漱了，回来拿出一个苹果。

        w说：“我给你削吧。”

        r没说话放在盘中，然后开始收拾衣柜，她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过了会儿，听到w说：“断了。”

        r下意识看了一眼，明白他的意思，她以前说过完整的苹果皮可以许愿，如今这番景象，想必也做不到心如止水吧，不断才稀奇。

        “不用切块了，你去洗漱吧。”

        r坐在w刚刚的位置，一口一口的吃着苹果，味同嚼蜡，泪水朦朦胧胧将落未落，心被剧烈的撕扯着。

        这一年，她刻意改掉许多以前的习惯，吃以前不爱吃的菜，做以前不会做的事，努力活成和原来不一样的自己，可是啊，有些人不出现还好，他一出现努力筑起的心墙便会轰然倒塌，只留下一片废墟。

        刀刃与盘子的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r问：“听到我的心声了吗？”

        卫生间水声戛然而止，w静默片刻：“听到了。”

        泪水朦朦胧胧将落未落，r把腰杆挺得笔直，仿佛在告诉自己：要坚强。

        w洗漱完出来坐在床边，默默看着r倔强的背影，始终一言不发。

        r说：“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宁愿自己永远不知道！在今天以前，我觉得全世界都是好人，而现在全世界都是坏人。”

        泪水终是一滴滴滑落，开始悄无声息，渐渐转为低低的啜泣，r扔了水果刀趴在桌上失声痛哭。

        那一刻，r委屈难过，背影孤单无助。

        那一刻，w内心慌乱如麻，却没有起身抱抱她的勇气。

        几分钟后，r擦干眼泪，继续若无其事的吃苹果：“这样的氛围需要一点点眼泪来烘托气氛，怎么样不错吧？”

        过了一会儿，r吃完苹果，又去洗了脸才躺下，w关了灯过来并排躺在旁边，这么冷的天r说不出让他打地铺这种话。

        一张床两个世界，眼泪顺着眼角静静流下，r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容易流泪，所有的委屈难过疲惫还有各种不知名的情绪如同倾泄的洪水全部一拥而上，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抱住自己，哭出声来。

        w应声起身，打开床头灯，试探性的伸手去拍r的后背，r厌恶的拍开他的手，用被子裹住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

        w的手停在半空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落了下去，隔着被子轻拍，小心翼翼就像在哄一个啼哭的婴儿，r三两下掀开被子，吼道：“你别碰我！既然要消失就消失的彻底一点，干嘛还要回来！”

        r没忍住，再次泪如雨下，怕打扰到邻居一直压着声音啜泣。

        良久，r哭累了背对着w躺下来，w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非常洒脱的人……一直都是我追你，我没想到……”

        也许w找不到合适的词语的来形容这种感情，又或许是无法坦然说出下面的内容，说到这便停了，r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抽泣。

        由爱生嗔，由爱生恨。由爱生痴，由爱生念，从别后，嗔恨痴念皆化为寸寸相思。w也一定感觉到了，她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意自己，相反，很在意。

        “你能转过来睡吗？我想看着你。”

        曾经，w说过同样的话：“这样可以看见你的表情，我可以知道你开不开心。”

        r转身就那么泪眼婆娑的看着w，就像在说：转过来又能怎么样呢？

        相顾无言，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r闻到他身上浓郁的烟味儿，心想：这一年他一定过的不好，这种条件反射让她更加难过，眼泪夺眶而出，以前她不喜欢w抽烟，有她在的场合w基本不抽烟，后来开始戒烟，可是今天，他总是时不时点烟，她却没有了去把烟掐掉的资格，思及此，r心里一酸，彻底落下泪来。

        w不忍地看着r，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太过温柔，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碎了一样，轻声劝慰着：“别哭了，好不好？你哭，我比你更难受。”

        声音卑微到祈求，r又一次红了眼眶，w伸手想拥她入怀，即使那么贪恋他的怀抱，一想到那个怀抱曾经躺过别的人，r就本能的躲开了，她没办法做到毫无芥蒂。

        “我有洁癖，虽然不重。”

        r看到w的眼神明显受伤了，心痛的同时竟然觉得解恨，更多是苦涩。

        w收回手：“对不起。”这是r这辈子最不想从w嘴里听到的三个字，做错了才说对不起，他这是承认了。

        r强忍着泪水，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无声哭泣，他彻底负了她。

        w看着那个颤抖的身躯，从身后环抱着她。那种熟悉的感觉让r顷刻间心如刀绞。

        这一年她看起来和以前没差，可是只有自己知道，那无数个凌晨三点还未入眠的夜晚，自己将多少悲伤的故事带入了他的脸，心里就像缺了一块，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白色。

        r缩成一团揪着胸口，痛哭：“心好痛啊。”

        w抓着她的手腕，等她平静下来将她转身面对着自己，看到满脸泪水的r，心里满是心疼与愧疚。

        眼前的女子不是轻易流泪的人，她坚强乐观像个小太阳，但这一天只是一味的哭，一直哭，像一只受惊的刺猬，随时和自己拔刀相向，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自己。

        w紧紧地抱着r像是要把她融进骨血里，以前r会拉长音调说：“我的骨头都快被你捏碎了。。。”然后也抬起手抱抱他，今天r只是无力地捶打他的后背，手上渐渐没了力道，最后只剩下抽泣。

        w轻拍r的后背,舒缓她的情绪，无奈的说："你总是这样逞强。"

        认识之初，他就知道自己喜欢的不是一般的女子，这女子太过刚烈，那自己就多一点温柔与她互补，只是没想到这么要强。

        “＊＊，我累了，我们和好如初吧。”

        w总是这样唤她的全名，一声一声的叫进她心里，r揪心的痛，反问道：“如初？如哪个当初？”

        一句话，w再无下文。

        r有一丝恼怒，嘲讽到：“你以为自己是谁，还指望自己能够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你知道自己很混蛋么？！”

        这句话刺到了w，w仰头看向了天花板，语气平静：“我知道自己很混蛋，可是为什么你说这些话，我还是爱你，甚至更爱你。”

        w爱自己，这件事，r从未怀疑过，但不能否认他一边爱一边背叛。

        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不了感性，再清醒的头脑，心里的痛也是抹不去的，r哭到呼吸不畅，w起身倒水。

        夏天的时候，r半夜总会口渴，那时候，哪怕她再怎么轻轻地起来，只要离开w的怀抱，w就会立刻惊醒，一边嫌弃她一边睡眼朦胧去倒水。

        r有恃无恐：“你可以选择不起来啊，我自己去。”w递过水杯，一副我信了你的邪的表情。

        r双手握着水杯两行泪落下，w对她的好是深入骨髓的，可能连w自己都没有发现。

        两人再次躺下，r再也没力气折腾，睁眼侧躺着，很疲惫但是没有丝毫睡意。

        w说：“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眼睛都肿了。”

        r恍若未闻，静静看着w，曾经，在一起的很多个夜晚他们都这样合衣而眠，w总会环抱着她睡，趁她睡着的时候浅啄她或者深吻她，不带□□，只有缠绵，然后抱着她心满意足的睡去，第二天总是很早醒来就那么看着她，她就这样一步步掉进那个含情脉脉的眼神里。

        她想起他们的初吻，故事发生在2012年的夏天，那是一个赌注，r输了，需要答应w一个条件，w说：“不会太难的，我慢慢想。”

        一个午后，在河边玩耍，忘了怎么说起来这件事，r开玩笑：“孩子太嫩，估计是担心自己的吻技不好所以不敢吧。”

        w对着眼前的女子满脸省略号；“，你还是女孩子吗？一点都不矜持。”

        r觉得和w相处很轻松，他和自己周围那些同学不一样，具体哪不一样r也说不出来，就拿放肆来说，同学是忌惮，而w是欣赏。

        “当然是啊，不然我还能是个男的？而且啊，矜持这个词只有我妈妈和外婆对我说过，你还真是传统啊。。。”

        w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该说点什么，她活的太张扬，在大人面前是听话懂事的乖乖女，在自己面前是果敢率真的女侠客。

        后来，r搂过w的头直接吻了上去，作为一个独身主义者，她一直觉得姐以后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人，儿女情长在我这里不算什么，区区一个吻算的了什么，却不知命运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眼前的人将会成为她未来感情的羁绊。

        w愣了，然而接下来r就傻了，w像是故意一般，掌握着节奏又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直到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那人才作罢。

        其熟练程度让r持怀疑态度，她问w：“那是你的初吻吗？”

        w为此小气了好几天，但w说是那就是吧。

        曾经有多美好，如今就有多痛苦。r从回忆中抽离，看着眼前的人，伸手去摸他的嘴唇，泪水越过鼻梁流到了另一个眼角，落在枕头上。

        她太痛了，又太骄傲了，只能用恶语相向来掩盖自己的脆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w握住她的手亲了一下，r抽出手顺着w的脸颊滑下来，魅惑的说：“用抱过她的怀抱来抱我，用牵过她的手来牵我，现在又用吻过她的嘴巴来吻我。她不会介意，我可是会介意的。”

        w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r凑上去触到w的鼻尖，强忍着心酸，语气很是暧昧：“怎么不说话，心里受伤了吗？要玩也可以呀，奉陪到底。”

        w静了片刻，翻身扣住r的手腕，那久违的气息顿时充斥整个呼吸，r一直觉得w的吻是有魔力的，温柔细腻，缠绵悱恻，却又不失霸道，让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只听“轰隆”一声，好不容易筑起的心墙塌了，扬起大片灰尘，呛得呼吸困难，只想流泪。

        原来，不喜欢吃葱花还是不喜欢吃葱花，再怎么掩饰还是不喜欢。

        r松开拳头，不迎合也不反抗，平静的毫无杀伤力，好像今天睡了她，她也不会拒绝，实际上这样的她最可怕，不知道她明天会做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w无可奈何地放开她，把头深深地埋在她的颈窝，彷徨又无助：“我该拿你怎么办？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

        r也不懂自己，今天做的一切都很反常，r成熟冷静周到独立坚强，而今天的r刻薄冷漠情绪失控喜怒无常，最重要的是爱哭，嘴里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震惊。

        r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我也不懂我自己。”

        那年宿舍夜聊，舍友说：“如果你的另一半出轨了，你会怎么做？”

        甲说：“肯定会分手吧。”

        乙说：“如果特别喜欢会吵架吧。”

        丙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我希望这种事情永远不要发生在自己身上。”

        大家都说完了，见r没反应就专门问了r，当时r只说了三个字：“阉了他。”平静有力，威武霸道，原本平静的夜聊顿时炸开了锅。

        “这很r。”舍友如此评价到。

        可今天这样的事情摆在r的面前，还是由w亲口来讲述这些，r内心深处竟然在为他开脱，她宁愿相信那是一场意外，w一定非常愧疚和后悔，要不然怎么会不声不响的消失半个月，又以这样的态度回来。

        w无可奈何的退回去，轻声说：“天快亮了，睡会儿吧。”

        太累了，r疲惫的闭上眼，折腾了一晚上，再也没办法去伤害他了。

        w看着呼吸绵长的人，轻声说：“真庆幸，我还能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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