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2016年夏天，r离开l市去了古都，那是记忆里最热的夏天，每天艳阳高照，很久都不下雨。

        生活很忙碌，在公交上打瞌睡的时候，听到熟悉的站名，r会抬头看看外面，想起上一年旅行时w说的的话，心里感慨万千。

        这一次终于有机会在一座城市了，但那个人已经走了。

        从路痴到轻松穿梭于城市各个角落，r用了半个月，等一切安定，完全适应上班的时候已经秋天了。

        朋友们也知道了r分手的消息，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世界分分合合实属常见。

        r认识一些新的人，偶尔出去玩，中间接到了两次w的电话，他总是开着视频，然后把镜头对向一边。

        他说：“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他还说：“有一个阿姨特别照顾我，我给阿姨讲我们的故事，阿姨说我错过了一个好女孩。”

        他们很平常的说着话，言语间都是隐忍，就像平静的海面下藏着巨大的波澜。

        w问：“你还是我女朋友吗？”

        r否定了，w沉默片刻，“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要强呢？”

        这一次换r沉默，他忘了她曾对他敞开心扉，愿意将自己的脆弱展示出来，如今却裹上更厚重的壳。

        “因为我没有人可以依靠啊。”r语气淡然，尾音上扬，无比自豪的说：“现在更是无所不能，坚不可摧。”

        说完，眼眶温热。

        挂电话前，w说：“有什么困难你就说，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帮你，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但就像于我而言，你就是我的底牌。”

        那是r分手后第一次接到w的电话，不论这句话包含了多少真心，r当时只觉得讽刺，这是在找后路吗？可r从来不是一个给自己留后路的人。

        她说：“我的底牌是自己。”

        第二次，w玩笑般的说：“过年回来给你带个弟妹啊。”

        r半真半假的说："好啊，我一定会和弟妹好好相处的，一定不会打她。”

        w沉默半晌：“你还能这样和我说话真好，我以为这辈子你都不会理我了。”

        相比上一次，r坦然了许多：“我可是rn诶。”

        她是rn，自由洒脱是她本该有的样子，这种自在让r晃神即使他们不再相见，也能如同老友一样真心祝福对方。

        那是他们分手后仅有的两次通话，r以为这辈子他们都会保持着这样简短的联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各自度日。

        直到2017年年初，w再一次站到r面前，她才发现——

        她是rn，所以wx注定是他的劫。

        2017年2月4日（农历正月初八），r收到了w的消息，得知新年的时候w回了古都想见一面。

        当初，r来到古都的时候就在想会不会哪天出门的时候就遇到了，而现在有机会见面却犹豫了。

        r看着手机屏幕沉默良久，发现事到临头，自己并有想象中那么坦然，心里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去，一个说不去。

        r还是去了，没有画一个精致的妆容，没有带着伪装的面具，没有豪气冲天的姿态，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向这位曾经最懂她的人。

        古都处于北方，年初还是一片萧条，r在路口见到了阔别已久的w，他一身黑色，表情深沉，看着她的眼里一点光也没有。

        r想起w第一次去l市看她的时候，同样穿的是黑色外套，当时的他目光炯炯神采奕奕，眼前的人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r忘了他们怎么打的招呼，是如当初所说的淡淡的说一声：“好久不见”，还是说了别的什么，忘了怎样决定去曲江池——那是他们当年没有去过的地方。

        只记得他们像两年前一样一起走了很多路，w说了很多话，讲他这一年的经历，讲那半个月为什么消失，讲他和k的故事。

        那年，w去j市之后，k也去了，同在异乡的饮食男女，干柴烈火，很难不发生点什么，同事聚会那晚之后，w便消失了半个月。

        w说的隐晦婉转，r咬着牙一言不发，脸上风平浪静，内心波涛汹涌，特别想流泪的时候就停下来站在那里望望天。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w就认识k，w每天都会给r打电话，说当天发生了什么事，遇到了什么人，w表白的那天，k说：“没见过对女朋友这么好的。”

        r从来没有想过他们玩笑里的人会是自己感情的第三者。

        w说从来没有一个女生为他做那么多，即使他对她态度那么冷淡，她也坚持自我。

        一字一句刺进r心里，一直以来她都是被爱的那个，从未想过w也需要被爱，或许，他真的累了，否则也不会说出那句：“rn，你太独立了，独立的让我没有存在感，感觉有我没我都一样。”

        当时的她说了什么呢？好像说的是：“那等你回来，我就做个废人天天粘着你，什么都要你做。”

        只可惜，等他回来的时候，时过境迁，他们已经结束了。

        眼前人还是当年人，却也不是当年人了。

        他们并排而行，中间却像隔着千山万水，身边这个人再也不是当初和她十指紧扣的少年了。

        w说：“我以为有些事情你都知道，所以才和我分手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现在略知一二了。”r勉强说出这句话。

        “那你为什么说分手？”

        为什么呢？r偶尔也会问自己，因为太过了解吧，恋爱中的女生都是福尔摩斯，只言片语便能知晓对方的心思。

        “因为那天你说了很多祝福我的话，还说如果你不在我身边了希望我能拥有更好的人，还有……你的声音很疲惫。”

        能够说出来r反倒很平静，w眼神复杂，突然说：“如果你能像她那样闹一闹多好。”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靠哭泣得来的糖r宁愿不吃。

        小时候，爸妈去城市打工，只带了弟弟没带r，因为弟弟年幼。

        那天早上，无论r怎么苦苦哀求，妈妈也没留下，还把她骗到婶婶家说自己不走了，结果悄悄溜走的时候被r发现了，r一直追到路口，情急之下，妈妈把手里的高跟鞋扔了过来。

        （妈妈穿了一双平底鞋，拿了一双鞋准备到了再换。）

        r只顾着往前冲没来及躲，瞬间觉得整个面部被砸的生疼，还没反应过来鲜血顺着右脸流了下来。

        大家都吓坏了，慌忙来看，鞋跟刚好砸在了r的眉峰处，鼻子也出血了。

        妈妈最后还是走了，r鼻青脸肿了几个月，伤口好了之后，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也永远留在了r心里，从此r再也不会要求什么了。

        那一年，弟弟年幼，r和弟弟相差六岁，也才八岁。

        十岁那年，r开始寄宿生活，一直持续到高中毕业，一周回一次家，后来一个月回一次家，而妈妈从幼儿园开始陪伴弟弟直到初中毕业。

        爸妈说：“男孩子比较调皮，需要放在身边管教，而r从小到大就不让人操心。”他们说的自豪，r听得心酸。

        初中三年，妈妈经常去学校给r送饭，其他寄宿同学表示羡慕：“你妈妈真好经常来看你，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你送来。”

        r笑笑，无法反驳，确实如此啊，但也仅仅是顺便吧，毕竟小学就在步行五分钟的旁边，妈妈租的房子就在小学附近。

        高中三年，妈妈每周一到两个电话，衣食住行，嘘寒问暖，无微不至，舍友说：“你妈妈真关心你。”

        真的关心吗？

        除了报到那天妈妈来了，爸妈从来没有参加过学校的家长会，更没发现她一落千丈的成绩，生活中永远用最低标准去衡量r的生活费，动动嘴皮子就能表达的关心多划算。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从小一起长大的j说：“你家里真好，对你说话客客气气的。”

        r不以为意：“那是因为我从来不争不吵不出幺蛾子，还不如吵一架呢，起码能发泄一下。”

        人要么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收获爱给予爱；要么卑微到尘埃里，反而能开出一朵花来。

        爸妈对r的夸奖和嘘寒问暖多于弟弟，挨骂少于弟弟，回家也不要求r干家务，吃饭紧着r的喜好，看似得到了所有的偏爱，实际上r却觉得自己更可悲。

        明明被偏爱却感觉身后空无一物，那种感觉糟糕透了，就像在逼仄的空间里找不到出口，快要窒息了。

        那几年，r一直秉承着：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有自己最可靠的信念活着，最大的愿望就是赶快长大，然后离开那个家，再也不回去。

        同学都说r活的任性洒脱肆意妄为，只有r心里知道，那是她无声的反抗，她没办法对着爸妈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给了r自己能给的所有，所以只能用自毁的方式来寻求内心的平衡。

        r不相信爱情，或者说不相信爱情会降临在自己身上，父母都是如此，更何况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能对自己多好，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之间又能有多深的感情，她不屑一顾。

        但w出现了，他用时间告诉她，这世间会有一人知你冷暖懂你悲欢，可以无条件包容你的任性和小脾气，让你活成一个孩子。

        只可惜闹这件事，r一直没有学会，或者说，没等到她学会，他们就分开了。

        r盯着脚下，缓缓开口：“她，，很会闹吗？”

        “恩，她觉得我忘不了你，动不动就会发脾气摔东西，有一次差点连电脑都砸了。”

        r听了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难过，脑海里想象着k在w面前又哭又闹摔东西的样子，不知道w是如何哄她的，她还没开始想，心里就觉的刺痛，不管当时情况到底如何，是意外还是其他，他们都分手了，k顺理成章成为了w的新女朋友。

        “那她现在呢？”r感觉呼吸困难，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现在在老家。”

        “那你们……”

        “从j市走的时候我提分手了她没同意。”

        “那她肯定还会来古都吧。”

        “会吧，应该拿到驾照就会来了。”

        最多也就三个月，今天之后就不要再见了吧，r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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