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入世

第四章入世

        七月初七傍晚，平远镖局。

        “大哥回来了！”院外传来刘郁金的喊叫声。

        话音未落，顾彦昭已经踏着轻功进屋了，本就满面尘土，现在更加狼狈了。

        顾彦昭一进门就见到众人正从床底拖出一个箱子，床上放着一张纸条和一把紫色匕首——木祈手中常把玩的镖局信物“凝夜紫”，成英则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钥匙。

        不见木祈。

        “大哥，你可回来了。阿乔她”成英欲言又止，将钥匙递给顾彦昭，“还是你来开吧。”

        顾彦昭不接，沉声道：“她怎么了？人呢？”

        众人不语。

        “人不见就找啊！”顾彦昭怒道，“在这干嘛？！！”

        “怎么了？”刘郁金此时才紧赶慢赶地跑进来，气喘吁吁。

        “老四！”成英已了然，冲上前就要揍他。

        “够了！”顾彦昭忍无可忍，“你、你、你去把人追回来！老四，你给我解释清楚！老三，你把箱子打开！”

        他一边听着刘郁金的讲述，一边走到床旁，将凝夜紫收进怀中，同怀中包裹一起。继而他又瞄了一眼纸条，瞬间被落款上“木祈”二字牢牢吸住。

        箱子被打开，最上面是一封信，写着“大哥亲启”。成英将信交给顾彦昭。

        只见他插着手，冷冷地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将已经同老树皮无异的信交给刘郁金，示意他念出来。

        信的内容，无非是再次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离开的决心，告诉众人莫再找她了。

        最后则是留给镖局众人的告别礼：

        成英是镖局对面一家铺子的地契；

        刘郁金是城东一家当铺的股权；

        罗玉是一套虽残缺，但是已经绝版的辛弃疾的《美芹十论》；

        顾彦昭是张与衡阳另一家镖局的契约。原来在几天前，木祈就已经谈下来，将其作为平远镖局的下属分部。虽未有细则，但已达成意向——这也意味着，平远镖局即将垄断整个衡阳城的走镖业务。

        虽然众人都清楚，木祈和刘郁金一直在用跟马泽旻谈判时的方法进行投资，但连刘郁金也未曾想到，她竟然存了这么多钱财，还默默帮所有人实现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心愿。更甚者，还谈了这一件镖局开张以来最大的生意。

        七月初八，长沙城。

        清晨，一红衣女子骑着马，腰间挂着一只颜色鲜艳的大蜘蛛，故意露出琴尾，招摇地进了长沙城——这人正是木祈。

        木祈研究过长沙城的地形，在城中最繁华的几个地方走了一遍，最后在城西市集附近停下，摆琴、调音。

        晌午时分，烈日炎炎，就连平日里喧闹的市集，也空荡荡的。

        万籁俱寂，琴声响起，意境辽远。听之，有如置身于秋日江边，万里无云，鸿雁南来，时而展翅冲上缥缈云霄，时而盘桓于汹涌波涛之上，时而驻足岸边沙汀。残阳西下，一切又渐渐归于平静。

        不久便吸引了一些路人驻足，但因为衣着太过鲜艳，尤其是腰间那只显眼的大蜘蛛，即使琴声再好听、她再好看，听众也只敢远远地站着，甚至有人不敢停留。

        听众里有一年约三十岁的男子，背着筐木材，粗布麻衣却难掩其风雅。他于回城路上，被琴声吸引，感其内力、琴艺、情感相得益彰，虽不能完全明白曲中之意，仍勾起伤感情绪，悄然落泪。

        闻声而来，猛然发现眼前红影与记忆中的一人重合。这一惊不同小可，要知道那人已经去世多年，他们初见时，那位故人也是这个年纪。

        他强行按下难以平复的心情，又发觉二人在外貌、气质和气场又有众多不同之处。

        曲罢，听者还沉浸在曲中氛围里，久久不能离开。在涕泪中，他发现弹琴之人已然离开，赶紧追上前寻找，竟真的在附近巷子的转角处，见到了这位神秘的红衣少女，而少女似乎也故意在此等候。

        “姑娘这曲《平沙落雁》，当真天籁之音。敢问女侠芳名，师从何处？”他上前搭话。

        木祈邪气一笑：“听我一曲，还倒先问起我来了，这是何道理呀？”

        “是我失礼了，在下赵琼，年轻时曾在山上学了几年的武功，出处不足道。如今只是个普通的匠人罢了。”赵琼赶紧道歉，“方才被姑娘的琴声所感动，还未缓过来，故有一问。唐突了。”

        “无妨无妨。”木祈笑得明媚，“在下素履山庄木祈，诚邀你明天再来听琴，主要是来撑场面。告辞。”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巨大，赵琼一时还难以消化：木祈刚才那一笑敛了邪气，与记忆中的那个女孩简直一模一样；加上素履山庄、木家后人、身后的琴，那木祈只能是那人的孩子；而那人让赵琼想起远走塞外的挚友；她说明天还会在此，能赶得上吗

        赵琼跌跌撞撞冲进家门，放了一只又一只飞鸽。

        “你放这么多干什么？”赵琼的妻子不解。

        “遇到故人之女，也不知道刘天和这家伙现在在哪里，只能所有地方都放了。”赵琼心情难以平复，“这可能是他的全部希望了，一定要让他快点收到。”

        妻子叹了口气，也来帮助丈夫一起放鸽子。

        “你说，塞外风沙大，要不要多放几只？”赵琼仍不放心，往每个地方又放了几只。

        七月初九，长沙城。

        今日长沙市井又有新八卦：西市附近多了个小摊，摊主是位身着红衣、腰挂大蜘蛛的美女，自称素履山庄后人——木祈。她声称，摆摊是为了听江湖故事，若是满意，便抚琴一曲。

        昨天木祈在此地奏琴已经引起一阵轰动，但毕竟时值正午，行人太少、时间太短，并未传开，今日这阵仗，可真是唯恐天下人不知道有这个摊子。

        连续几天，已经有许多好事者讲了许多江湖故事，正派的、洞庭八友的、圣盟的：

        当今江湖分为正派和邪派。

        正派，指的是在武林中绵延发展了数百年的名门世家。百年前，蒙古人统治时期，在鄱阳湖畔，这些武林世家集结起来，成立了彭泽之盟，意图团结起来驱逐蒙古人，重建华夏王朝。

        盟友有少林、丐帮这些老门派，也有含光门、武陵剑派、潇湘剑派、衡山派、武当、庐山派等从宋代才成长起来的新门派。

        大明建国之后，永乐十一年，八个名门正派又在洞庭湖畔歃血为盟，成为洞庭盟友，也是当今影响最大、风头最盛的名门正派，包括常德武陵门派、永州潇湘剑派、襄阳桐阴山庄、兰溪鱼丽别居、江陵栖梧苑、常德桃源山庄、黄州界阁、岳阳云梦居。

        是以，坊间流传有首歌谣：

        孔周三剑晏氏传，承影霄练断崖山。

        常德武陵拾锈剑，永州潇湘步影残。

        含光零落鄱阳战，桐阴鱼丽分北南。

        黄州界阁画意远，岳阳云梦太虚涵。

        楚裔栖于梧桐苑，红巾退隐桃花源。

        洞庭八友齐聚首，重振江湖众人团。

        与名门正派相反，臭名昭著的圣盟，以蜀地丰都为据点，由盗墓世家龙家所创。龙家以其丰厚的家底，聚集了一帮乌合之众，包括山贼土匪、各种三教九流之人，披着圣教外衣，同样意在抗击蒙古人，在当时也影响力颇大。当然正派士族自是不屑于与其合作的。

        大明建立之后，外患已除，其真面目也展现出来，意图取代名门正派的地位，一统江湖。尤其是靖难之役后，各种惨剧接连发生——衡山派灭门，潇湘剑派受到重创，圣盟与正派完全闹翻。这几年更是变本加厉，云梦居被灭门、桃源山庄在江湖消失，皆出自圣盟手笔。

        当然，这都是些妇孺皆知的传闻，她自然知道，但她似乎很耐心，不紧不慢地按计划，慢慢走，慢慢等。

        七月十八，长沙城。

        木祈策马离开，前往岳阳。

        这几日，她同赵琼成了好友。在初遇时，她便发现此人定是知道些什么，故而在巷口等候。后来赵琼多次欲言又止，也被她看在眼里，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不勉强。通过多年混江湖的经验，知他并无恶意，木祈便在离开前，告诉他自己下一站。

        这次，她的行囊中多了那把“凝夜紫”。

        在摆摊的第二天，她见到了两匹熟悉的马，碰上了前来找她的成英和刘郁金。在成英的一通狂风暴雨，加上刘郁金适时和稀泥之后，成英将凝夜紫插入案上数寸后气冲冲地离开。木祈本想还，却拔了好久才□□，二人早已走远，无奈只能带在身边。

        七月二十一，岳阳城。

        连续摆摊了数日。木祈今晨醒得格外早，下午就要动身前往武昌，她还挺喜欢岳阳城的，便索性抱着琴来到城郊。

        城郊处有个古老的石台，虽已十分斑驳，长满青苔，但台上的梧桐树却仍郁郁葱葱。她进城时经过这，对此地印象深刻。

        与她平时摆摊挑的人流密集的地方不同，此处僻静而空幽，在此起弦怀古，再适合不过了。

        “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

        木祈不想竟是有人直接道出了自己所创之曲的本意。

        抬头，见一胡服装扮的男子，满脸风尘，满脸是泪。


　　https://www.msvvu.cc/25947/25947513/1280942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svvu.cc。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m.msvv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