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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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句话的力量能有多强？
美好的东西能使人心情愉悦，但过分美好了的话就会让人觉得自己不配。被短暂的治愈了几秒过后，跌踵而来的就是更加深刻的自卑和恐慌。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成天浑浑噩噩，打架闹事，其实他也不想的，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病了，得了一点就会炸的病。
很长一段时间，他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还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有时候莫名其妙亢奋到天亮也睡不着觉，有时候抑郁得会想要么死了算了。他总是因为一点小事跟人打架，而且他控制不了把人打到什么程度，但这成了他发泄的一种途径，不管是打人还是被打，在结束之后他都能获得片刻的平静。
身边很多人都在背地里说他是神经病，但季洋他们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只当他是脾气不好，其实那些人说的没错，他就是有病。俞川也意识到自己跟季洋他们不一样，他们虽然也打架，但没人跟他一样，要把人打到见血才能回过神。
他偷偷去看过医生，医生说他有双向情感障碍，患上的时间不长，就几个月的事情，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俞川回忆了一下，应该是今年六月的时候吧，在他和朋友吃完夜宵回到家里，然后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跟他叔叔搞在一起之后。
荒唐吧，一个在他爸死的时候哭得昏天黑地，甚至悲伤到抓着自己儿子的衣领歇斯底里地说：“你爸就是被你气死的！”这样的一个女人，竟然在他爸去世半年不到，和别的男人，竟然还是自己的亲叔叔，搞在了一起。
很长一段时间，俞川因为他妈说“他爸就是被他给气死的”这句话走不出来，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起每一次他和他爸动手的样子，自责得晚上睡觉梦到他爸都会把自己哭醒，然后抱着头埋在膝盖里边哭边说他错了。
后来舒展跑到他家里来，把他狠狠打了一顿，告诉他跟他没关系，让他别把莫名其妙的原因往自己身上揽。然后好不容易，他想通了，他回到学校里，像之前一样，每天和三五好友插科打诨，偶尔和季洋他们几个一起教训来挑事的混混。
结果，他看到了他妈跟他叔叔纠缠在一起，在以前他爸妈睡的房间里。那天晚上，俞川是逃走的，他扶着墙壁躲进巷子里，弯着腰干呕，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的恶心。
他有多喜欢夏瑶，他就有多害怕，害怕最后的结果是夏瑶再一次告诉他，感情这种东西有多不值钱。他记得以前夏瑶说过“当一束光落尽黑暗里的时候，那束光就是有罪的”，他不知道以前夏瑶经历过什么，但是他知道，他的黑暗和夏瑶的黑暗不是同一种性质的黑暗，夏瑶的是丧，是失望，但是他的不是，他的是切切实实的病，是个深渊。
他早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对夏瑶隐忍又压抑的喜欢，所以当夏瑶像束光一样靠近他的时候，他第一感觉不是开心，而是恐慌，他真的玩不起。
俞川垂下脑袋，几乎是颤抖着对夏瑶说：“我不需要你陪，我们不是一路人。”
夏瑶有点失落，她抿着嘴巴沉思。手里的鸡蛋饼吃了大半，剩下的已经被风吹凉了，夏瑶走到一棵树下的垃圾桶旁，把剩下的鸡蛋饼丢进去，再回头的时候眼里那点失落的情绪已经藏好了。
她问俞川：“你觉得你比我聪明吗？”
“嗯？”俞川疑惑。
“俞川，你想得到的我怎么会想不到，我比你还要清楚一中和利才的差距有多大，但我还是一次又一次的来找你，为什么呢？”夏瑶向前走了两步，“因为我喜欢你，我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但我就是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俞川眉头紧锁，越发觉得烦躁。
“你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你喜欢我，然后呢？你告诉我，然后怎么样？！你是一中的优等生，你以后可以考名牌大学，你前程似锦，但是我，我就是一个混混，我连参加高考的资格都没有！”俞川喘着粗气，脖子上的青筋爆出来，双手抓上夏瑶的肩膀，“你光靠喜欢我能喜欢多久？你有什么非喜欢我不可的强大理由吗？”
夏瑶没想到他的情绪会这么激动，自己的肩膀被他捏得生疼，夏瑶看着他眼眶通红的样子，一时间竟然有点害怕，这是她从未见到过的俞川的样子。
“我也很喜欢你啊夏瑶，喜欢到你一来找我我就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来见你的冲动，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我们连一个学校都不在，我可能连见你都要等到双休日才有机会，如果真的在一起的话我会疯的。”
夏瑶隐约觉得俞川有点不对劲，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偏执，夏瑶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找回声音：“俞川，你吓到我了。”
俞川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有点激动，他收回抓在夏瑶肩膀上的手，他想伸进衣服口里袋掏烟，但还是忍住了，最后只搓了把脸，深呼吸着等情绪缓和。
天已经全黑下来了，马路上有车呼啸而过，不远处还有行人说话的声音。
“夏瑶，你根本不了解我，你要是了解我的话你一定躲都来不及。”俞川沉的嗓子说。
夏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来的这个结论，也不知道他这么说的依据是什么，“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都不给我了解你的机会。”
俞川不说话了，他不敢试，也试不起。
夏瑶上前两步，想伸手拉他，结果指尖刚触碰到他的手，他就缩回去，连人都后退了半步。
夏瑶的手伸在半空中，眼底有水汽在凝结，一时语塞，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安静，是沈晴打来的，夏瑶趁偏过头接电话的空隙飞快地抹掉了那点快要掉出来的眼泪。
“瑶瑶你在哪？怎么没在寝室啊？”沈晴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
夏瑶愣了一下，问：“你在学校？”
“对啊，我这星期跟我爸说好了不回家，下星期要月考，我跟他说我和你一起在学校复习，你人呢？我从校外买了一堆烧烤回来准备和你分享。”
“我现在.......不在学校。”夏瑶有点紧张地说。
“你在哪？”沈晴听出了不对劲，声音变冷。
夏瑶快速地瞥了俞川一眼，然后背过身去，小声说：“在外面。”
俞川看了夏瑶一眼，然后有点嘲讽地偏过头笑了一下，自顾自转身往前走。夏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只看到个俞川大步往前走的背影，连忙握着手机去追。
沈晴那边沉默了半晌，说：“你是不是和俞川在一起呢？”
“昂。”
沈晴深吸了一口气，有点窒息，很想把夏瑶抓回来骂一顿，最后还是无奈地说：“早点回来。”
“已经在往回走了，就快到了。”夏瑶边小跑边说。
“行，我在你寝室门口等你。”沈晴说完就挂了电话，听声音就知道有多不高兴。
夏瑶小跑着跟在俞川后面，一直到校门口要分别的时候，俞川都没再跟夏瑶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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