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转学

　　沈晴到家后刚把书包放下，手机就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舒展。

　　她没急着接，把手机握在手里换鞋。

　　刚刚走在路上的时候没觉得累，这会儿一到家，看到软塌塌的沙发和满茶几的零食，身体上的疲惫就被猛地放大了，今天为了找夏瑶跑了不少地方，这会脚底又胀又痛。

　　沈晴歪到沙发里，瘫的像一坨稀泥，慢悠悠的接起了电话。

　　“干嘛呢你，这么半天才接电话！”

　　舒展嗓门很大，震得沈晴往另一侧偏了一下脑袋。

　　“你吼什么吼啊，这不是接了嘛，我又没挂你电话。”

　　“你是没挂，你是直接不接！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给川哥打他也不接......”

　　沈晴把手机开到免提，翻出通话记录看了一下，手机屏幕被红色字体霸了屏，一大串的未接电话。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打了没人接还连着打？”沈晴忍不住吐槽他，虽然嘴上说他有毛病，但这事放到舒展身上沈晴其实没觉得多奇怪，毕竟也不是第一次被轰炸，他打电话向来是没人接就打到你接为止。

　　家里的阿姨端了盘刚洗好的红提放到茶几上，沈晴伸手摘了几颗塞嘴里，继续听舒展叨叨。

　　“你是没见到今天川哥那样子，课正上一半呢，小老头讲题讲得正起劲，川哥打瞌睡打的也正香，结果看了眼手机之后拎着书包哐当一声推门就走，别说小老头了，我都被吓一跳。走了之后就没再回来，我发信息也没人回，放学之后电话也没人接，结果打给你，你也不接，直觉告诉我你俩绝对是猫着我干什么去了！”

　　沈晴在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什么猫着你干什么......是跟夏瑶有关的事情，怎么，我不找俞川应该来找你啊？”

　　“夏瑶？放学之后出什么事了吗？能把川哥急成那样。”

　　“不是，就是赵涵，之前不是背地里弄瑶瑶吗？然后今天放学之后瑶瑶一个人收拾她去了，我找不着她，担心出事，就找俞川帮忙。”

　　“赵涵？哦哦哦听说了，这样的女生要是换成男的我也打，太特么脑残了。结果呢，结果如何？有没有被揍肿啊？”舒展刚放学没多久，边往校门外走边塞着耳机给沈晴打电话。

　　“什么揍肿，我家瑶瑶哪有这么暴力！赵涵她连块皮都没破，就......给她抓到厕所里，然后淋了捅拖把水，拿刀吓唬吓唬了她。”

　　“.......原来夏瑶是属于精神摧残型的。”

　　“切，赵涵活该，放我手里肯定被打熟了，夏瑶还是太善良......”

　　沈晴说的正起劲，突然舒展来了句“赵涵这样的心机girl会不会告老师啊？”

　　沈晴像是被淋了盆冷水，毫无疑问，赵涵一定会告老师，不仅会告老师，今天回家之后她爸妈肯定会陪着她一起告老师.......总之，有了这件事情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夏瑶。

　　沈晴瞬间恹了下来，随便跟舒展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然后给夏瑶发信息。

　　“瑶瑶，你到家没？”

　　从某一方面来说，夏瑶还是很乖的，比如镇中不让住宿生带手机，夏瑶就从没带过，即使身边的很多同学都会偷偷带手机去学校，夏瑶还是会在每周上学前把手机关机放进书桌的抽屉里，真是规矩的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

　　夏瑶进房间之后呆呆地坐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手机一开机，夏瑶就看到了沈晴发来的信息，已经发了有十几分钟了。

　　“嗯，到了。”

　　“瑶瑶，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赵涵百分百会找她爸妈仗势去学校闹。”

　　“怎么办？”

　　沈晴几乎秒回，一连发来三条。

　　夏瑶没有过多的情绪，像是早就料到了，手指飞快的打着字。

　　“凉拌炒鸡蛋。”

　　回复完夏瑶就息了屏。

　　沈晴看着夏瑶回复的信息，一阵无语，半晌后嘀咕道：“这果然很夏瑶。”

　　然后开始一个人默默操心，想着对策。

　　其实夏瑶早就想到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如何，但既然是别人先招惹的她，那就不要怪她还回去，在这之后，该认错认错，该受罚受罚。

　　即使被开除，夏瑶也可以接受，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无辜，今天不过是自己侥幸，是俞川和沈晴恰好赶来，否则她可能真的会伤了赵涵。至于自己的父母，她知道他们把自己送进镇中花了多大力气，但毕竟人生是自己的，即使被开除，大不了回信阳，只要在努力，只要在路上，就没有辜负他们。

　　若不是沈晴拉着，可能在知道背地里污蔑她的人是赵涵的那个晚上，她就去找赵涵了。是沈晴说先去找老师看看，所以她才忍着没去。她并没有真的指望自己能通过学校得到赵涵该有的认错态度，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失望，事实证明，走正规程序确实没用。

　　她也想过，是不是自己太锐利、棱角太尖了，倘若换成别人，是不是赵涵他们家给了钱这事就可以过去了，她挣扎过，但在医务室看到医用酒精的时候，她就想通了，自己就是自己，自己不是别人。是赵涵写的，那就该由她亲自擦掉，夏瑶要她亲自否认她写的那些话不是真的。夏瑶不用赵涵对她说对不起，亲手擦掉那些骂她的话，就是最好的道歉方式。

　　十四五岁的夏瑶就是这么倔强，不仅倔强，还骄傲，认为自己坚信的是对的，认为错的是这个世界，认为自己不会被这个世界改变。

　　周日回校后，赵涵的座位一直空着，直到晚自习都没人来。

　　沈晴旁敲侧击的去套那几个跟赵涵关系好的人话，结果也没问出什么来，没人知道赵涵为什么没来上课。

　　直到周一中午，赵涵才出现。

　　上午最后一门课铃声一响，教室外就渐渐热闹起来，这会楼梯上人挤人，夏瑶不急着跟着大部队去食堂，她低着头刷手里没刷完的小半张数学卷子。

　　解完最后一道题，夏瑶的笔尖在答案后点了一个点，正准备撂笔走人，赵涵就从教室前门拐了进来，她没背书包，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就开始闷头收拾东西，夏瑶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要干嘛，但也懒得关心，喊了沈晴一起去吃饭。

　　如果在走出教室的时候夏瑶回头看一眼，就会看到赵涵瞪着她的满是愤恨的眼神。

　　午休，夏瑶正在刷一本科学练习题，王中兴走进了教室。

　　预备铃刚响，教室里并不安静，还有一阵阵的哄闹声。

　　“砰，砰，砰......！”王中兴拍了拍桌子，“预备铃都响了，听不到吗？有你们闹得这会时间都够做好几个语法填空了。”

　　原先扭着身子打闹的人赶紧回位子上坐定。

　　“那个......我宣布一件事情昂，我们班的赵涵同学因为某些原因要转学了........”

　　夏瑶的笔尖一顿，有些不可思议。

　　转学？她怎么会转学，要转不应该是自己吗？

　　“等会赵涵在政教处办完手续会来跟大家告别，大家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现在写纸条上，等下给她，毕竟跟大家当了快两年同学了，赵涵还是个很不错的学生........至于班长，就暂时由副班长顶上，等期中考试结束之后我再定......”

　　王中兴在讲台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夏瑶没什么兴趣听，愣了片刻之后就继续刷题。

　　没多大一会赵涵就来了，在讲台上哭哭啼啼地说着煽情的告别的话，什么“真的很舍不得大家”，“我会一直记得你们”，“即使人不在了我们的友谊也在......”

　　夏瑶没兴致看她上演依依不舍的戏码，全程头都没抬。

　　沈晴也没想到赵涵竟然会转学，有些吃惊，下课铃一响就拉着夏瑶去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讲话了。

　　“我去，我刚刚真的没听错吧，转学的是赵涵，赵涵真的要转学？”

　　“嗯。”

　　“奇怪啊，怎么说也不应该啊，赵涵他们家竟然没闹就给赵涵转学了.....”

　　夏瑶皱着眉头思考，也觉得不应该，但还是开口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总之结果是好的，她走了......挺好的。”

　　“她走了当然好了，她走了你就没事了，而且瑶瑶你以后再也不用看着她犯恶心了。”

　　“没那么夸张，我没有看着她犯恶心。”

　　“是我是我，我再也不用看着她犯恶心了.......咱们运气也太好了吧，也不知道赵涵发生了啥，就这么乖乖走了，还有点不敢相信呢......”

　　沈晴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切，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夏瑶有陈子昂啊。”

　　夏瑶和沈晴惊恐的回头，说话的是侯亮，明白他说了什么之后，夏瑶瞬间皱紧了眉头。

　　夏瑶转过身来问他：“你说什么？”

　　侯亮刚打完水，路过的时候听到了沈晴的话，没忍住就插了一嘴，看这两人一脸惊恐的样子，合着还不知道赵涵这事是陈子昂帮忙摆平的啊，“你、你们不知道啊.....?”

　　“我们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额.....好吧。”

　　“怎么回事，跟陈子昂有什么关系？”夏瑶沉着脸问。

　　“就上星期五啊，陈哥不是校篮球队的么，放学之后还要去训练，然后训练结束之后准备回家，在学校门卫那遇到了赵涵。当时我也在，不知道赵涵是经历了啥，浑身湿透了，身上也脏兮兮的，反正.......挺狼狈的。”

　　夏瑶表情很不好，不像是很有耐心的样子，冷冷地说：“讲重点。”

　　侯亮轻咳两声，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然后赵涵看到陈子昂就哭，我也是才知道，原来赵涵跟陈哥从小一起长大的，见到陈子昂赵涵就一直跟他告你的状，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觉得陈哥会向着她，然后她说她妈等下就要来接她，她要让你被学校开除，陈哥当时脸色挺难看的。

　　“然后赵涵她妈来了之后看到赵涵的样子挺吃惊的吧，也挺心疼的，还说了一些.......嗯.....总之说了一些骂你的很难听的话。陈哥阴着脸走到赵涵她妈那，赵涵她妈看到陈哥态度马上变了，很客气讨好那种，我一直以为陈哥家里只是有钱，万万没想到陈哥是驯阳集团的太子爷啊，赵涵他们家是在陈哥他爸手底下工作的。”

　　“陈哥说话挺不客气的，说赵涵是活该什么的，顺便连着赵涵她妈一起讽刺了，说也不知道她怎么教的女儿什么的，然后说他们驯阳当初是眼瞎了才会招这种人，反正最后说的赵涵她妈脸都白了，最后陈哥就说让赵涵转学，现在镇中的人都知道赵涵干了什么了，她在镇中待着也不会好过的，要是下星期.....也就是这星期，如果还没来办转学手续的话，陈哥就去跟他爸说，让他爸安排。”

　　侯亮一大段话说完，夏瑶脸都能下冰雹了，她并不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情，尤其是没有归纳进自己世界的人，她很讨厌这种莫名其妙欠了别人的感觉。

　　晚自习下课之后夏瑶去了六班，这次夏瑶没有像上次那样刻薄犀利，没有直接站在后门叫陈子昂，只是背着书包站在他们班外面的走廊上等，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跟鹅似的，向这边伸着脑袋，透着八卦的眼神。

　　夏瑶靠着栏杆，两手插在口袋里，自动屏蔽他们的八卦眼神，一脸生人勿近的冷漠神态，所以即使大家很好奇，也没人敢上来问，或者打趣，都匆匆路过了。

　　陈子昂出来的时候愣了一下，他很快猜到夏瑶为什么来找他，但他没想过夏瑶会为这个找他。

　　夏瑶跟他对视了几秒钟，没有说话，之后转身往走廊的拐角处走。

　　陈子昂明白夏瑶的意思，非常自觉地跟了上去。

　　夏瑶没有像上次那样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陈子昂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兴奋或者期待。

　　夏瑶低着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抬起眸子看着他，十分认真的说：“谢谢你。”

　　陈子昂那么做并不是为了夏瑶的感谢，也不是为了博得她的好感，只是单纯的听到赵涵妈妈骂夏瑶的时候生气了，像是为了发泄自己的不爽，所以才帮夏瑶说话，让赵涵转学。

　　这会夏瑶特地过来跟他道谢，还是十分认真的道谢，他突然有点错愕，磕磕巴巴地说：“不、不用谢。”

　　夏瑶沉吟片刻，说：“我这人不喜欢欠着别人，我答应你一件事，只要别太过分就行，你说吧，我尽力办到。”

　　陈子昂愣住了，在他的前面的十几年里，很少有人真的向他说过谢谢之后表示什么的，“啊？”

　　夏瑶有些无奈，“我说，我答应你一件事。”

　　“哦......”虽说陈子昂真的没想过夏瑶来感谢他，但当她说答应自己一件事的时候，他心里的那份贪念还是偷偷冒了头，“那......你做我女朋友吧。”

　　夏瑶有些无语，斩钉截铁的说了句：“不可能！”

　　陈子昂有些无奈，“夏瑶，你真的好难追。”

　　“我没求你追我，我很高兴你不追。”夏瑶说的面无表情。

　　“.......那我也没别的要求了。”

　　夏瑶想了想，“那你慢慢想吧，我先欠着。”

　　说完夏瑶就略过他转身走了。

　　站在楼梯口的俞川阴沉了整张脸，本来是来找夏瑶的，现在夏瑶走了他也没上去追，闷着一肚子火，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陈子昂，直到陈子昂走了他还钉在那，过了好半天才下了楼梯回寝室。

　　第二天班里的人都在说俞川最近脾气大的吓人，昨天回寝之后干什么动静都大。关门的时候整层楼都听到了“砰！”的一声。刷牙刷到一半就把牙刷猛地扔到了水池里，问他他说牙刷太硬了，把自己弄疼了。早上闹钟响了之后直接把闹钟砸地上了，全寝的人都被他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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