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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小风波


夜里宿在麟趾殿,清晨的时候,安澜刚要撑起身子给明帝系扣子,明帝便一把把人按住了,“澜儿只管睡,夜里辛苦,早晨要多睡会儿。”

        她这话说得一本正经,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戏谑,然而安澜想起夜间的情形,一张神仙般的俊颜仍旧是飞满了红霞,“陛下说什么呢,可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明帝已经下了榻,自己系好了中衣的扣子,听闻这话,立刻回过头来,吻上自家皇后那神仙难及的容颜,在人的耳朵边腻腻歪歪地道:“朕怎么不正经了?朕夜里可是正经得很呢,一点让澜儿为难的事都没做。”

        她夜里并没有需索无度,方才那般说,不过是故意营造旖旎的氛围,眼下皇后如此说,她就忍不住要为自己辩诉一下了。

        安澜初始很是享受这清晨的亲密,听到后面,就生了警惕,睁着蕴满了最美的朝露的眼眸问她道:“陛下想要做什么?有什么事是陛下想做而没能做的吗?”

        明帝用指腹抚抚人眼睛上紧致细腻的皮肤,感受了一下那细密的睫毛扑在指尖上的美妙触感,掩饰地一笑:“没什么,朕不过说说罢了,朕回去洗漱了,澜儿再睡个回笼觉。”

        她想做的当然有很多,可是她家皇后不是个百无禁忌的,这也是在他的寝殿,她既得照顾他的接受度,也得注意给他留面子,不能什么事都按照自己的心意来。

        安澜微有些不安,他知道女子们成亲久了,就会不满足于普通的妻夫恩爱,会想要玩些花样,寻找些新鲜的体验。他原以为明帝有十个后宫,赵玉泽董云飞个个都是年轻娇俏的,明帝光宠幸他们,都忙不完,不会有寻常女子那般对于新奇之事的向往,现在看来是他想得天真了,女子们这种想要寻觅新鲜感的想法,只会推迟,不会彻底不来。

        “陛下”,他在明帝即将迈出内殿雕花门洞的一刹那,出声喊住了人。“月儿”,他在明帝转身看向他的时候,咬着花瓣般的朱唇艰难却又坚定地道:“月儿你想要做什么,就从澜儿这里开始吧。澜儿不想你委屈自己,更不想你只与别人体验新奇。”

        明帝一怔,心里头大为感动,澜儿真是爱她爱到极致,这种就算是她要跳悬崖他也要陪她一起跳的全心全意的爱,也就是年轻男儿才会有吧。她与他明年就要一起携手走过三十岁了,她居然还能听到他这么奋不顾身的话,当真是难得至极。

        只是她家宝贝说得这么英勇无畏,这是以为她想要做什么呢?她砸了砸舌,冲着人黠然一笑:“宝贝说的话,朕记住了哟,回头朕会让宝贝兑现的哟,宝贝可不能食言哟。”

        她说完还故意挤了挤右眼,表示她的确有记在心上。

        安澜耳朵尖都红了起来,却仍然坚持着把话说得清晰又完整,“臣侍不会食言的,陛下放心好了。”

        明帝隔空送了个飞吻:“那朕走啦,澜儿今天好生休息,改天朕再过来。”

        有了安澜这句话,明帝的脚步都比平日轻快了些,她几乎是哼着小调出的殿门。

        安澜脸上红霞未散,也有些担心倘或明帝玩得过了头,他是不是能够接受,但听到她嘴里哼出来的欢快的曲调,他就不后悔方才同她那么说。

        他想要永远做她的皇后,他想要与她毫无隔膜,他想要同她做所有亲密的事,他想要跟她从青嫩走到盛年再一起度过壮年面向晚年,他想要她的全部人生都有他的参与。好的也罢,坏的也罢,他不想做她闺阁探索的局外人。

        得了皇后这么一句深情款款的许诺,明帝就像偷吃到了鸡腿的小狐狸,高兴得唇角的弧度一直保持在上扬的状态。倩儿过来接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喜气盈盈的天子,倩儿猜测明帝这是在安澜这里受到了良好的款待。按说这不关他一个侍儿什么事,可是他偏要借着称赞安澜来让明帝更加厌恶董云飞和林从,他先是向着明帝脸上看了两眼,轻声道了句:“圣上今个儿满脸喜色呢,看来还是皇后主子懂得如何服侍圣上。”

        明帝没有接话,虽然倩儿说到她心上去了,可是她和安澜之间相处的情形,没有必要跟一个侍儿讲论。

        倩儿小心地观察着明帝的动静,见明帝不接话,却也没有明确的制止他的意思,他便在玉辇启动之后,小声地道了句:“皇后主子真是个难得的,奴才进宫当差足足有两年了,从没有听说皇后主子有违逆圣上的时候,皇后主子家世是极好的,人也美得跟仙子似的,却还是要贤惠能贤惠,要恭顺能恭顺,不像别的主子,动不动就使性子,顶撞圣上。”

        明帝前面都听得极为入耳,听到后面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但她没有意识到这倩儿是故意捧一个贬一个的,朝臣的争斗她从小看得多了,可是男儿的倾陷手段她见识的并不多,她的后宫全都是大家公子正派男儿,没人在她跟前这般诋毁别人。她以为倩儿只是称赞安澜的时候想起了不那么恭顺的几个君卿,顺口说了这么一句,因而她只是轻声教导他道:“皇后是极好的,天下男儿罕有其比,不过每个人性情不同,不能强求一致。”

        倩儿听了,立刻就做出了个恭听教训的姿态来,响亮地答了声:“圣上教导的是,奴才记住啦。奴才以后一定向皇后主子学,做一个贤惠恭顺的好男儿。”

        明帝见这倩儿能够知错就改,也就没再扯住这件事不放,只问他康儿的情况:“那个小孩子叫什么,康儿是吧?他烫伤好些了没有?你昨个儿去给他敷药了么?”

        倩儿细细地答了,明帝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同一个侍儿,她也没什么可聊的。倩儿倒是很想再继续说点什么,但他怕说得太多了,反倒引起明帝的警惕,便只简单向明帝奏报两件事:“康儿身上有伤,暂时不能给圣上端热水了,奴才想着皇仪宫这边缺人手,就找怡卿主子把他殿里极为得力的鹇儿调过来了,也跟内侍省那边说了,让她们再给怡卿主子补一个侍儿。”

        “圣上的早膳,以往都是从御膳房直接拿过来的,奴才想着天气已是极冷了,就算把早膳装在盒子里,这一路走过来,膳食多少有些凉了,奴才昨个儿跟内侍省的人说,让她们送个炉子温锅过来,膳食拿来了,先在温锅上温一温。”

        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大事,也都在皇仪宫副主管的职权范围之内,明帝没有在意,道了一声:“甚好。”

        倩儿见明帝不反对,暗暗欢喜,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兆儿弄进来,可是已经把鹇儿要过来了,再调这兆儿过来做事得有个名目,这给圣上烧炉子就是个不容易引人怀疑的名目。因为这烧炉子不是什么好差事,很容易弄得满头满脸都是炭灰不说,不会烧的人还有可能呛着,原本在紫宸殿伺候的侍儿多半不会来抢这个差事。

        到得紫宸殿,林从已经在殿前平地上候着了,明帝瞧着在寒风中着了一身轻盈冬装俏然站立的青年男子,心中甚是怜爱,手一挥把玉辇停了下来。她自玉辇中迈步出来,拉着林从的手问道:“从儿今个儿怎得来的这般早?”

        她昨个儿在安澜殿里洗沐之前,打发安澜身边的小侍儿梦儿去熙和殿门口哨探了一下,梦儿回来说薛赵林三位主子都在熙和殿里玩木牌,她心里便以为林从今个儿又来得早不了了,岂料林从一早就穿得整整齐齐地过来了。如此恭谨,甚合她的心意。

        林从看了一眼站在玉辇旁边的倩儿,“臣侍怕来得晚了,又有人要抢臣侍的差事了。”他说着话狠狠地瞪了倩儿一眼。昨个儿赵玉泽和薛恺悦听完他讲倩儿对他阴阳怪气的事,两个一致跟他讲,要他防着点这个倩儿。

        薛恺悦道:“他眼下已是皇仪宫的副主管了,虽不是什么高官要职,可是天天能够见到陛下,若是他今个儿说你一句坏话,明个儿说你一句坏话,那陛下便是不生你的气,疼爱你的心也必然有所减淡了。咱们倒是不能够完全小觑了他。”

        赵玉泽还要求他尽量起早一些:“你既接了早上服侍陛下梳洗的差事,还是要把它当回事,陛下虽是个好脾气的,可若是你太怠惰,陛下也不会高兴的。”

        原本林从还想着明帝夜里宿在安澜殿里,他今个儿不用早起了,可是赵玉泽却跟他讲:“陛下只要不派人给你传话,说让你无需过去,你就得过去伺候。便是陛下果然在皇后殿里梳洗了,你扑了空,下回抱怨陛下两句也就是了。可若是陛下没在皇后殿里梳洗,你又没去,那可就贻人口实了,不说你骄矜,也得说你懒惰。”

        林从记着他二人的话,就叮嘱了旌儿今个儿无论如何要把他早早地叫起来。可怜旌儿知道上次喊主子喊得迟了,夜里一夜没敢合眼,差一刻不到卯时就把他喊起来了,他迅速地洗了脸换了衣裳就一路小跑到这皇仪宫里来候着。天子不在寝殿,以诺儿为首的侍儿们也不敢贸然给他开殿门,只招呼他往偏殿中去避风,他在偏殿里坐了一刻钟,看看时辰到了卯时二刻了,便不肯再坐着了,站在台阶下的平地上,又等了一刻钟,明帝方才过来。

        倩儿听得林从影射他了,在明帝跟前,他不敢表现出愤怒来,他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向明帝的方向,低声下气地道:“果君主子这话,奴才听不大懂,奴才只想服侍好圣上,没想过抢不抢差事的事,果君主子应该是误会奴才了吧?”

        嘿,这人居然自己往枪尖上撞吗?他都没有挑明是他,他非要自己挑明,这是什么意思?林从有些忍不住,压着声量喝了一声:“本宫说你了吗?你接什么话?”

        倩儿听他这么一喝,立刻瑟缩了一下,双手握成拳头举上肩膀,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仓鼠,怯怯地道:“果君主子莫生气,奴才再也不乱接话了。”

        自己有这么凶神恶煞吗?这人装成这么楚楚可怜的模样给谁看呢?林从心里头大为郁闷,刚要再开口,便听得明帝道:“从儿,同朕进去了。”

        明帝说完便携了他的手直接往台阶上走,走到殿门口的时候,方才用很不经意的语气对倩儿道:“让你果君主子服侍朕,你且下去休息吧。”

        她连头也没回,并不是看着倩儿说的,但倩儿却心领神会,知道天子这话是对自己讲的。他喜滋滋地往偏殿来,吩咐手底下的小侍儿去蕴珂宫给兆儿传话,让兆儿到皇仪宫来当差。

        明帝同林从进了内殿,先一把抱住了人,在人犹有着怒火的精致小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道:“不过是个侍儿,也值得从儿生气?以后朕贴身的事全由从儿来做,从儿不来朕就不梳洗。”

        她今个儿心情很好,又满意于林从一早过来候着,语气比昨个儿要温柔得多。

        林从听她这么说,心里头略微好过了一些,在她的脸颊上回吻了一下,这才小声解释道:“陛下不知道,臣侍同这个倩儿有矛盾。”

        这话有点出乎明帝的意料,明帝刚要问是什么矛盾,却听殿门外面鹇儿奏禀道:“启禀圣上,净面的热水来了。”

        侍儿们要过来了,明帝便没有再问,只捏了捏林从有着薄薄枪茧的手指,轻声道:“晚上讲给朕听。”

        这意思便是要夜里翻他的牌子了,林从的心情好了一些,此时鹇儿端着水盆,另一个侍儿拿着罗帕一起进来了,他也就只管服侍明帝漱口洗脸了。

        明帝在林从的服侍下梳了头洗了脸,同林从一道用了早膳,早膳后林从又给她端着杯子漱了口,末了给她穿上凤袍戴上皇冠,目送她上了玉辇,她叮嘱林从回去补觉,又冲人笑了笑,方才去上朝。

        到这个时候,一切都还挺美好,算得上是一个愉快的早上,岂料她才在朝堂上宣布了对楚昀、郑岚、越州知州、杜方娜几个的安排,没等楚昀离开呢,刑部尚书关鸣鸾就奏报说,昨个儿下午才到刑部赴任的刑部员外郎谢希然有入职奏折要他代为奏上,她这才反应过来谢希然自十三日被她砸了额头,到昨个儿二十八日正好十五天了。一想到这个难搞的谢状元,她就有些头疼,还没等她决定要不要接这个折子,关鸣鸾却已经把谢希然的奏折当众读了出来。

        谢希然一封奏折弹劾了三个人,一个是工部副尚书林征,一个是大理寺卿叶衡,一个是德亲王世女萧霁月。

        关鸣鸾读完了,恨不得把谢希然从刑部即刻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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