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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要好否


董云飞正在同那最凶悍的绿斗篷搏斗,见赵玉泽提了剑来助他,便知道赵玉泽已经结束了战斗,顿时精神大振,手上的剑力比之前凌厉了许多。

        而且他想着再拖下去,天武军就该过来支援了,倘若他们不能在天武军到来之前擒敌制胜,那这功劳就得分给天武军一半了。他虽然不介意别人分功,但明明自己可以做,再分一半给别人,就多此一举了。因而他不再用防守的招式,剑招一招紧似一招,一招辣似一招,把丽湖剑派的精华招式“丽湖孤雁”“满庭花落”“绿野烟消”不要银子地往外撒。

        赵玉泽见董云飞所用的全是攻击的招式,便主动帮他封堵破绽。

        那绿斗篷单战董云飞尚且战不下,眼下赵玉泽加入战团,帮着董云飞防守要害,她变成了事实上的以一敌二,想要讨到好处,实在是难上加难。但她终究是避风堂的高手,虽然败局已定,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露,把九节鞭仍旧使了个呼呼生风。

        董云飞并不知道这绿斗篷已经心急如焚了,还暗暗奇怪这绿斗篷怎得如此骁勇,他和赵玉泽联手,这绿斗篷都不带犯怯的。

        赵玉泽却是猜到了这个绿斗篷是在强撑,他对自己的武学造诣十分了解,对董云飞的武功水平也有一个清晰地认知,他断定这绿斗篷没有这个实力能够以一敌二,毕竟这世上能敌得住他和董云飞联手之威的高人,怕是尚未出世。

        因而他在绿斗篷施完一招之后,便对董云飞道:“这人是个倔脾气,明明撑不住了,还要硬撑,敬酒不吃吃罚酒。”

        董云飞听了恍然大悟,刷地递出一招“一夜春寒”,赵玉泽在他侧面同时递了一招“千里鸣沙”。那绿斗篷被他两个的剑气震得无法向前进攻,董云飞趁机又使了一招“暖日莺娇”。这暖日莺娇是丽湖剑派有名的以退为进的招数,看着和软,实则最能诱敌深入,那绿斗篷前面无法进攻,此刻见他剑力软了下来,立刻就鼓舞上前,挥动九节鞭砸了过去。鞭子离董云飞有一尺之遥的时候,赵玉泽用了一招“亭皋风静”把鞭子从节与节相连之处架住了。

        董云飞见状,立刻用了一招“劝酒持觞”,剑尖抵上绿斗篷的咽喉。

        绿斗篷兵器被架住,人被威胁,哪里还能妄动?此时林从和吴欢已经打败了那与吴欢对阵的鹅黄斗篷,见这边制住了敌人,吴欢立刻拿着绳索跑了过来,从背后把绿斗篷捆了个扎扎实实。

        三个人收拾完绿斗篷,转头去看沉烟和梨秋,却见林从已经帮着他俩拿下了两个红斗篷,此刻两个红斗篷倒在地上,正待捆扎。

        待把这两个红斗篷也捆扎好,赵玉泽便指着那个双手抱着肩膀蹲在路边的馄饨摊主对董云飞道:“礼物车子还没来,这个卖馄饨的居然也不跑,难道这卖馄饨的跟避风堂的人不是一路?那个礼物车子上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瓜子金?”

        董云飞望了一眼京城的方向,笑道:“这个卖馄饨的、避风堂的、礼物车子还有那个水连空,究竟是怎么回事,礼物车子上还有没有瓜子金,这都用不着咱们操心,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会审理的,等天武军一到,咱们只管找韩凝吃酒去。”

        赵玉泽格格地笑了起来:“这话有理,咱们只管出力,别的事让官员们费心去。”

        林从点头道:“谁食俸禄谁担心,你我只是天子后宫,不用管这许多的。”

        明帝正在睿思殿中听关鸣鸾就皎儿哥哥的案情驳斥那个年轻的六品官员,便有御前护卫进来奏说敏君嘉君果君三位殿下在柔仪观附近力胜强敌,此刻秦国公已经带兵前往,国公请示陛下,将杀手和嫌犯押往何处?

        明帝想了想道:“统统押往御史台,由陈卿和叶卿一同审案。再让秦卿把柔仪观附近搜查一遍,以防有漏网之鱼。”

        那护卫恭声领命。

        明帝待护卫离开便对关鸣鸾道:“关卿身子不好,这几日多多休息吧,常朝能来则来,不能来也不必勉强。”

        本来,事涉江澄让关鸣鸾去审理最好,但关鸣鸾气色极差,显然是连月备孕耗损了元气,连个小小的风寒都不能迅速战胜。明帝对于臣下向来宽宏,关鸣鸾这几年又对她忠心耿耿,此刻她真心想让这位忠心又能干的臣下好好休养。

        关鸣鸾听她这么说,便向着她躬身施礼:“臣谢陛下关心,只是这桩民间案子?”

        明帝听了,便对那六品官员道:“关卿身子不好需要休养,这个民间案子就按关卿所说维持原判吧。至于说判决稍重,下个月朝廷有大庆典,庆典过后朕会施恩减刑。”

        她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道:“终是死了一条性命,减刑之后,这位妻主和正夫,也就算不得多委屈了。”

        关鸣鸾听她这么说,便率先表示认可,还恭维她道:“陛下圣明,如此安排既可震慑凶顽,亦可彰显我朝皇恩浩大。”

        明帝很是受用地听了这位一向刚直的男子臣下的恭维之言,笑着放人回去:“此案便如此定了,关卿回去休息吧。”

        关鸣鸾闻言便施礼告退。

        那六品官员却是很不服气,待关鸣鸾一走,殿中只余她和明帝之时,她便躬身奏道:“陛下,这个案子就这么着糊涂了结也就罢了,可是江相身为左相干扰地方司法,这事陛下就置之不理了么?”

        明帝闻言便笑了起来:“左相本就有过问地方司法的权力,江卿不过是在行使他的职责。至于说地方官阿附他,把案子判得重了,这是地方官员的错,不是江卿的错,朕命吏部下公文诫勉这位地方官员也就是了。”

        那六品官员很不认可她这个说法,急得额头上的筋脉都跳动了起来,抗声谏诤道:“陛下,江相为了讨好英贵君,故意让地方官员把案子往重了判,此事在陛下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可在微臣看来,江相这么做便是把朝廷法度当成讨好后宫的工具。陛下今日不加以处罚,来日江相的胆子越来越大,没准就敢用江山社稷售卖私恩。微臣听说,江相在宫中关系最要好的人,并不是英贵君。陛下请想,一旦江相与别的殿下联手,怕是朝廷立马就会掀起争储夺嫡的惊涛骇浪。”

        明帝眉头微皱,她相信江澄不会这么做,可是这名官员所说的有一点是事实,江澄在宫里关系最好的的确不是薛恺悦,她就算是为江澄力保,也很难有说服力,当下她笑了笑道:“若是按卿所说,与谁关系要好,便有可能支持谁,朕就要提前予以处罚,那朝廷上朕需要处罚的人也太多了,安远侯是四公主的姑母,林副尚书是三公主的姑母,朕为了江山社稷计,预先把她们两家都诛了九族,岂不省事?还有董家,董嘉君虽然眼下还未生养,但他年纪轻,没准哪天就能生个公主出来,朕为了防止他起夺嫡之念,先把董家给铲除了,岂不干净利落?”

        那六品官员显然没想到明帝会这么推演,结结巴巴地道:“陛下,赵林两家也就罢了,董家岂不是太冤枉了吗?董家的公子董嘉君连身孕都没有呢,董家就要被提前铲除了,这着实有点冤枉。”

        明帝见她不为赵林两家鸣冤,只替董家抱不平,便猜测着问道:“卿与董府有亲?”

        那六品官员听她如此询问,便躬身奏道:“陛下明鉴,微臣弟弟是镇北侯董雯的侍夫,虽有此亲,但微臣一心忠于朝廷,倘或董家有任何不轨之举,微臣绝不包庇。”

        明帝差点被气乐了:“阿雯就一个侍夫,还给她生了个儿子,想来她平时对你那位弟弟也算宠爱,你能够年纪轻轻官居六品,跟董家的照应也不无关系,眼下还没怎么着呢,你这位大姑姐就准备大义灭亲了。阿雯若是知道,怕是后悔结你家这门亲。”

        她这话嘲讽之意非常明显了,然而那六品官员却不觉得自己有何问题,仍旧梗了脖子表忠心:“陛下,微臣一心忠于陛下,别说是微臣弟弟的妻家,便是微臣儿子的妻家,只要她们对陛下不忠,微臣一样与她们割席决裂。”

        跟这种把六亲不认当做忠心耿耿的人讲不清道理,明帝挥挥手,果断逐客:“朕的后宫朕自己会管,卿还是做好你的本职吧。你继郭知非之后担任司农寺丞,眼下已是十月下旬,百姓们该上交的粮食租赋,都收齐了么?到下个月就会下雪,粮仓都修缮了么?之前有士兵说,米粒中有鼠屎,鼠患处理了么?夏天农家有受旱灾的有受雨灾的,交完租税,她们还有过冬的衣食么?这些事情以往郭卿都会主动去做,无需朕吩咐,朕希望你也能全部料理得当。”

        那六品官员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听到最后更是鼻尖上起汗,涩声道:“微臣明白了,微臣这就回去办理。”

        明帝微笑,不想着办好自己的差事,只想着提大臣和后宫的意见表现自己的忠心,这个风气她说什么也不能放任。

        这名官员告退后,明帝又处理了几份奏折,这才往玲珑殿来。她今个儿中午在安澜殿里用的午膳,用过膳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就往这睿思殿中处理政务,晚上要听董云飞汇报今日力胜强敌的情形,并且翻董云飞的牌子,那么能够去冷清泉殿里坐着的时间就只有晚膳前后的这一个时辰了。

        因为时间有限,她进到玲珑殿,也没跟冷清泉多说什么,直接拿了宫廷故事单子给冷清泉讲故事。

        今天的故事是凤辉帝孙女那一朝的事情,史书上称为悼愆帝。

        悼愆帝有三个公主,但是嫡长女很早就去世了,于是悼愆帝决定培养她的孙女。岂料二公主的父亲桓贵人与宰相柏丽瑶有染,在悼愆帝去世后二人里应外合篡改遗诏,拥立了二公主,又谎称先帝遗命派人去边关将驻守边防的三公主赐死。但是三公主是名骁勇善战的武将,接了圣旨不肯就死,从边关带领兵马杀回京城夺了帝位,把桓贵人和宰相柏丽瑶五马分尸。二公主连同她的四个女儿七八个夫郎全部被处死,三公主还让人揭露了桓贵人与柏丽瑶有染的事实,二公主被当作柏丽瑶的孽种,从皇家玉牒中除名。桓贵人的母亲气得发疯,撞死在了悼愆帝的灵前,桓家不分老幼全部被发配边疆。宰相柏丽瑶被灭族抄家,原本出了不少俊才的柏姓从此一落千丈,再未出过名臣巨宦。

        这个故事明帝早已熟知,但她之前从未觉得这个故事有什么触目惊心的地方,今日想到那六品官员的话,便觉得这个故事颇为沉重,讲完之后,她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冷清泉倒没觉得怎样,他同柳笙向来不熟,更遑论私下有染了,而且柳笙是安澜的同门,根本不可能向着他,最重要的是,他也没有夺嫡的心思,因而他跟着明帝沉默了一会儿,就站起身来问明帝道:“陛下口渴吗?臣侍给陛下倒茶吧?”

        明帝回过神来,笑着对人道:“不急,让朕瞧瞧泉儿这两天怎么样了。”她说着话便拉着人的手,仰了脸打量,冷清泉怕她看得费力,半弯了腰。

        明帝一眼瞧见冷淑君脖子上挂的正是她前个儿过来的时候亲自给他戴的那条绿宝石吊坠,再往人手腕上扫一眼,那对纯金镯子也好好地在腕子上,心下甚是满意,她家泉儿虽然挨了她的罚,但并没有记她的仇。当下微一用力,将人带到怀中,揽着人的腰柔声细语:“朕上次让人特意给泉儿做的那两件秋装,泉儿还喜欢吗?”

        冷清泉还没有试过那两套衣裳,当下含糊答道:“臣侍喜欢的,陛下赏的,臣侍都喜欢。”

        明帝听了便知道冷淑君这是还没穿过那两套衣裳,有意让人当场试给她看,又怕言行过于亲昵,一个克制不住就把人给宠了,当下深深地呼吸了两回,方才柔声道;“泉儿若是嫌闷的话,朕明个儿让云儿过来同你说说话,云儿是个爱说话的,有他陪着,泉儿就不无聊了。”

        冷清泉没有接话,他现在是什么情形他自己不知道吗?敢让董嘉君过来陪着他说话,他是有孕在身还是为国杀敌了?

        明帝见冷清泉安静不语,还以为他不想让董云飞过来,在脑海中思索冷清泉同谁关系最好,思索了一下没有答案,索性直接问道:“泉儿不想让云儿过来,那泉儿最想让谁过来?不管是谁,朕都让他明个儿过来陪泉儿聊天。”

        冷清泉很想说沃儿,但他不敢,他知道自己眼下还在受罚,若是要求提的过分,怕是天子就会当场翻脸,更何况沃儿已然出嫁,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且别说他只是个主子,他便是沃儿的父亲也有管不了的地方,当下他退而求其次地道:“谢谢陛下,若是澄之最近不忙的话,陛下让澄之到臣侍这里来坐坐吧。”

        明帝瞬间就起了警惕,她盯着人的眼睛缓缓地问道:“泉儿,你在宫里最要好的朋友就是澄儿是吗?”

        她原本以为冷清泉一定会答是的,岂料冷清泉摇了摇头,很是不高兴地道:“不是。”

        明帝很有些意外,询问道:“怎的不是呢?你想让他过来看你,不是因为他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么?”

        冷清泉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愤然道:“这世上哪有最要好的朋友,连个求情的话都不肯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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