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一言帝心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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竽州州衙中,明帝看完了歌舞,就带着安澜几个回到了临时的起居室中,她才在绘了云雾山水的三屏坐榻上坐下,小莫就进来请示,问她今晚翻谁的牌子。
翻谁的牌子呢,明帝很有些踌躇。昨个儿十一,她翻的是林从的牌子,算是把林果君和顾琼两个换的那一晚补了,今个儿没有特别要补足的,顺序又已经被打乱了,倒有些为难。
为难之下,她就往四周瞬了瞬。安澜端庄地坐着,脸上挂着矜持的微笑,表情十分得体,她便知道安澜今日属于可有可无的状态。安澜与她同岁,男儿家在这个年龄,体力就不是特别好了,她还是且让他再休息两天。
林从一见她看了过来,就冲她眨了眨珍珠般精致的眼眸,表情很有些调皮,她知道林果君这是向她邀宠呢,不过邀宠也不行,她昨个儿才陪他大战了四五个回合,今个儿再宠他一晚,只怕他没什么事,她的体力就要告罄了,毕竟林果君比她年轻了好几岁,又自幼练武,身体机能不是一般的强悍。
顾琼低头看着地面,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情形让她微微皱了眉,顾怡卿这是以为她今个儿必不会翻他的牌子是么?这状态可有些缺乏自信,她回头得好好哄哄他,让他对她、对自己都更有信心一些。
她正想着,沈知柔就细声细语地道:“陛下这么为难,柔儿看得好生不忍,今晚让给别的哥哥弟弟吧,柔儿改日再陪侍陛下。”
明帝几乎不敢相信,沈知柔从来没有把属于自己的恩宠往外推过,今个儿这是破天荒头一遭,她微笑着嘉许:“柔儿懂得谦让了,朕心甚慰。柔儿今晚好生歇息,明个儿与朕和皇后一同游览即墨山。”
翌日安琪和简从珊要来,她已经和柳笙商量过,中午在即墨山设宴宴请安简二人,安澜几个除了顾琼要勘察铺子的选址,余者都没什么事,自然是陪着她同去。
沈知柔一听,立刻就笑弯了眉:“东境人人都说即墨山的飞瀑云泉是姚天第一,臣侍跟着陛下蹭吃蹭喝,还能顺道游山玩水,真真是妙极了。”
柔儿真是太容易满足了,有吃的有玩的就会很开心,明帝笑着点头,眼睛瞟向了董云飞。董云飞正睁着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很有几分渴盼之意地看着她,她记起那日没有服药董云飞意有未足的事,决定今晚翻董云飞的牌子。
安澜忽然问道:“嘉君的男诫抄了多少了?”
明帝一怔,她几乎把董云飞抄男诫的事给忘光了,这几日先是哄顾琼,再是旅途奔波,她也没来得及询问董云飞,但愿董云飞已经抄完了,不然安澜特意在此时问,她怕是今晚宠不了董云飞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董云飞听了安澜的发问,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就耷拉了下来,垂了眼眸道:“这几天忙得很,臣侍还没抄完。”
安澜脸上笑容不变,声音也平和如初:“这几日是有些忙碌,不过嘉君夜间都不曾侍寝,睡前抄上半个时辰,这会子也该抄一半了,且拿给陛下看看。”
他是初九上午安排董云飞抄男诫的,到今日已过了三个晚上,这男诫共有七条,每条二百来个字,董云飞若是每晚花些功夫抄,怎么着也该抄三条了,便是没有三条只有两条,他今日也姑且放过他。他罚董云飞抄男诫,不过是替明帝告诫这位既有家世又有军功的少年君卿不要过于放肆,并不想与他为难。
然而董云飞一听要拿给明帝看,小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嘟了嘴道:“臣侍抄得太少了,不好给陛下过目的,等臣侍抄完了,再一总给陛下看吧。”
明帝很有些意外,她初十晚上见董云飞亲自给她端洗脸水,还以为董嘉君是抄了男诫有所省悟,可看董云飞这情形,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抄,还没有抄,怎么就那么恭顺了呢?
安澜听完董云飞所说,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全都敛了起来。董嘉君这口气,竟是一个字都未写,这也未免太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了,这也罢了,他并不想让后宫男儿各个见了他就跟见了活夜叉似的,可是连男诫都抵触,那董云飞心中必然缺少对妻主应有的敬顺之意,这却是不能不教导了,他也不看明帝,径直吩咐道:“既这么着,嘉君今夜就接着抄吧,早些抄完给陛下看,也好早些侍奉陛下。”
这意思是董嘉君抄完之前都不能承宠了,明帝吸了口凉气,董云飞也白了小脸。安澜见状给了明帝一个禁止的眼神,他知道明帝是个心软的,他若不先止住了她,只怕第一个替董云飞求情的就是她了,这可不行。
明帝无奈,看向董云飞,柔声安抚道:“云儿乖,你皇后哥哥不过是看你抄得太慢了,督促你一下,你今晚抄个一两条,你皇后哥哥就不会生气了。”
安澜瞟了她一眼,没接话,可也没反对,这意思便是同意她给董云飞放水了。
明帝连忙回了安澜一个感激的眼神,而后继续看着董云飞,董云飞仍旧嘟着嘴,看样子对她说的今晚抄个一两条的话并不怎么满意。她一面觉得董嘉君太不懂见好就收,一面又狠不下心来责罚,只好继续柔情脉脉地安抚:“云儿今晚抄上一两条,余下的朕明个儿替你抄好不好?”
董云飞瞬间把眼睛睁得斗大,却并不接她的话,只拿眼睛来回睃着安澜,显然在董嘉君心目中,安澜比她更令他畏惧。
她在董云飞这里,真是连一点妻主的威严都没有了,明帝意识到这一点,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忍不住瞪了董云飞一眼。董云飞却连看都顾不上看她,只巴巴地等着安澜表态。
安澜大为无奈,明帝当众这么讲,董云飞又这么看着他,仿佛他是唯一的恶人,偏要折磨董云飞一般,当下看着董云飞,苦口翁心地劝道:“陛下何等宠你,连抄个男诫都怕委屈了你,你看在她这一片深情的份上,怎么忍心让她不痛快?我也不愿意罚你,你比我小得多,我这两年一直把你当幼弟看,从不曾故意挑剔你,今日必要你抄男诫,不过是怕你失了陛下的心,想让你知道应该如何侍奉陛下。”
安澜说到这里,觉得今日既已说开,索性说得彻底些,他顿了一顿,继续言道:“陛下终究是女儿,又是至尊天子,你总拂逆她,她失望的次数多了,心里还会喜欢你吗?”
董云飞的表情僵住了,原本灵气十足的大眼睛仿佛蒙上了薄霜,变得灰蒙蒙的。
明帝瞧着很是不忍,轻轻地喊了声“澜儿”,安澜冲她微微笑了笑,继续对董云飞道:“也不必陛下替你抄了,你今晚把敬慎一条抄了,好生体会下其中的深意,明晚再服侍陛下吧。”
董云飞低声答应,浑身的力量都收了起来,看上去软绵绵的。明帝见状暗道今晚还是翻安澜的牌子为是,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安澜就指着顾琼对她言道:“天色不早了,臣侍坐了一天的车,这会子有些乏了,先行告退了。”
澜儿这是生她的气了?明帝往安澜脸上看了一眼,却见安澜一脸平静地站起身来,向她躬身一礼,带头退了出去,单从表情和动作上,她看不出安澜有何不悦,心中便有些不确定,可安澜走都走了,她也不好追过去问,决定明个儿用早膳的时候再细细地询问。
董云飞和沈知柔紧跟着安澜离开,走得最慢的是顾琼和林从,明帝眼瞧着董沈两个出了房门,就准备扯顾琼的袖子,她的胳膊刚一伸出,林从就已经回过身来,气势十足地卡在她和顾琼之间,一副当仁不让的架势。
明帝待顾琼走得不见影了,方才伸手刮了刮林从的鼻子:“宝贝从儿,你是真不嫌辛苦啊。”
林果君眸中柔情流转:“服侍陛下,怎么能嫌辛苦呢?别说连着伺候陛下三天,便是连着伺候陛下一个月,臣侍也不怕。”
嘿,他不怕,难道她就怕了不成?明帝只觉胸腔中那颗大女儿的征服心不受抑制地往外冒:“宝贝,这可是你说的,朕今晚不让你求饶,朕就不姓萧。”
林果君再彪悍也是个男儿,她虽然比他年长,可也只有二十九岁,正是当打之年,钱文婷年过四旬还纳新侍夫呢,她岂能这么轻易认输
林从不怕死地继续拱火:“这家的兰汤房里面是个温泉池子,陛下要不要跟臣侍一起洗沐呀?”
这个州衙中居然有温泉吗?明帝眯了眼睛,“宝贝你这是一下车就打听好了么?”
林从不答,只把一双珍珠妙目觑着兰汤房。
明帝再不迟疑,携了林从的手运起内力,就往兰汤房跑。
夏天泡温泉其实不大相宜,水温比肌肤的温度要高,人一跳进去就被烫得龇牙咧嘴,没过一会儿,就浑身流汗,可也许正是这样的热度,让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了,温泉中的有益成分滋养进肌肤,让人在泡过一段时间之后,疲乏尽消,精神抖擞。
明帝还没出池子,就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增长,再一看林果君,皮肤红润,眼神闪亮,看样子也是气完力足,她冲林从使了个眼色,两个很有默契地一起上岸,上岸后也不回房,直接在池边的小榻上随心所欲。
在小榻上鏖战了两回,二人再次去温泉中洗了一番,这才一路拥吻着往起居室中来。
到得起居室,再次鏖战,直杀得天昏地黑,浪起云翻,风走雨哮。明帝有意重树妻威,林从亦不肯轻易求饶,两个棋逢对手,都觉得酣畅淋漓,更不肯轻易停歇,当真是难解难分。
天到四更,外面月落星稀,室内两个人犹在缠绵,明帝终究记得自己是个帝王,她拥着林从进房的时候,瞥见桌子上放了一打信札,有奏折也有私信,不知是小莫何时送来的,她此刻再不去批复奏折,等天亮了,柳笙问起来,她一问三不知就不好了,而况也怕奏折上有什么紧急公务。
她低头亲了亲林从已经艳丽如伤的薄唇:“宝贝先歇会儿,朕去批会儿折子,看有什么急务没有。”
林从“嗯”了一声,却并没有在床上躺着,而是随着她起身,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把其中的一杯给她放在桌案边上,而后自己捧着另一杯坐在一旁的八角锦凳上等她。
美人捧茶相候,明帝心中大为熨帖,一边端起茶杯饮了两口补充水分,一边加快速度审阅奏折。奏折上倒没什么紧急公务,她逐一批了,见最后一件是江澄写来的,就看得略微仔细些,江澄却也没什么大事,只告诉她初十那日陪奉四位公主五位皇子前往瓜园体验农人疾苦,公主皇子们收获甚多。她见上面的语气颇为公事化,也就如常批复,写了个知晓了。
看完了奏折,她接着拆私信,拆之前也没看信封,就那么信手而拆,拆到谁是谁,第一封私信是陈语易写来的,陈文卿没什么大事,只絮絮地在信中告诉她,他近来学着画画了,虽不如沈知柔的技艺高超,却也能够比着物品写生了,等她回来给她看他画的葡萄。
小语居然会画画了,当真是多才多艺,她随手回了两句,夸赞他蕙质兰心。
第二封信是薛恺悦写来的,英贵君在信中详细讲了出行瓜园的情形,末了问她几时回来,她看得心中又酸又甜,悦儿这样嘴硬的人,不仅在之前的信里大方坦率地承认对她的想念,如今更是直截了当地询问她的归期,当真是爱她爱到了极致。
他爱她,她又如何不爱他呢?当下提起笔来,写了两句话:“敌人未现归期未定,然朕必当从早从速。卿善自珍摄,勿忧勿念。”
她承诺不了哪天回去,但她心里记挂着他,自然是尽可能早地回去。
第三封私信是赵玉泽写来的,敏君在信中对她言道瓜园里池塘中结的莲蓬,他拣品相好的储存了起来,等她回来给她熬莲子粥。
她瞧得心痒痒,一边想象着敏君施展功夫采莲蓬的翩跹姿态,一边渴盼着莲子粥的入口清香,提笔回了句:“朕见信已闻粥香,吻卿万千。”
第三封信看完,她准备看冷清泉和江澄的信,却发现没有了,私信就这么多,心中一下子就惆怅起来,冷清泉也就罢了,想来带着孩子们出行,十分劳心费力,到了晚上就没力气给她写信了,而且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嘱咐他,但是江澄居然也不写私信,她前一日可是给他写了封私信,还送了一盒子礼物呢,他这是收没收到礼物呢?
她一边烦恼,一边低声嘟哝:“有给朕写奏折的功夫,怎么就不知道给朕写封私信呢,好歹告诉朕喜不喜欢朕补的生日礼物啊。”
她话音刚落,林从就在旁边问道:“陛下给谁补的生日礼物?”
“给你澄哥。”明帝偏过头来解释,“朕才知道你澄哥是这月初三的生日。”
林从的表情很是古怪,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墨玉色的眼珠转了一圈,方才问了出来:“陛下确定澄哥是这个月的生日?臣侍怎么记得二月里玉玉就给澄哥过生日了呀?”
“二月?”明帝大为惊讶。
“是呀,二月有一天玉玉在他殿里设了小宴,喊了臣侍和小云子去,臣侍去了才看见澄哥在主客位置上坐着,不过澄哥年长,臣侍也没觉得奇怪,玉玉也没说是啥事,就让我们只管吃菜。等吃完了,澄哥和小云子都去忙了,玉玉才说今个儿是澄哥的生日,还说澄哥不想过生日,他悄悄请他吃顿饭,让臣侍不要声张。”
这件事简直是九曲十八弯,明帝的嘴巴久久都没放下,心里感慨万千,一时间说不出来是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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