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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为什么这样折磨你2


唐欣知道陈宁遇剌的消息后,和陈宁高中时玩得很好的男生们赶了过来。他们围在陈宁的床边。

“陈……宁!”离他离近的唐欣刚叫出口,她的眼泪就滚了出来。

陈宁虚弱地“唉”了一声,眼睛在立在床边的人群里看了一圈:“你们都来了?”

唐欣点头,“嗯!”

“我……老婆呢?”他吃力地想起身,而刚动动身体,被绷带绑住的伤口,就有撕裂般的疼痛。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怎样回答。

其实大家都奇怪呢,想当初,唐欣在群里告诉大家,陈宁结婚了,举办婚礼的时候,再通知大家,可是,这句话,就没有了下文。

高中同学群里的旧时同窗都没见过小迪,也不知道他的老婆长什么样子。自然也不会知道陈宁和钱娟纠缠了这些年的事情。所以,陈宁问这话时,没人知道他的老婆去了哪里,大家只有真心地安慰几句,再三三两两地离去,除了骆非……,他也没有见过小迪,只是在陈宁娶她之前,听陈宁提过小迪的事情。

骆非是陈宁的高中同学,他是学心理学的,可到了后面,当了宠物店里的老板。他总是自我解嘲道,了解畜生比了解人容易。

其实大家都知道,骆非想当个出色的心理医生。只可惜,他过于自信加自负,接触的第一位病人就让他陷入苦不堪言的处境。他的女性患者爱上了他,而他有女朋友。他让心灰意冷的女孩子对他产生别样的感情,而他自己却无法收放自如,陷入无言的痛苦里。他将这些事情瞒着女朋友,和女朋友如期举行婚礼的那天,那个患者跑来,当场在他们的婚礼上自杀……

那女孩子死了,女朋友也拜了。他一个心理医生,弄得自己心里有了毛病。

当初,陈宁遇到小迪时,跟他提起过自己帮助小迪的事情。骆非听完陈宁的陈述后,就说过这样一句话,“帮助这种习惯了冷漠与孤独的人,你一定做好思想准备。你觉得你的帮助就是一滴水,微不足道,而她会像一瓶浓硫酸,发生强烈的反应”。

陈宁当下就笑道,你是一朝被蛇咬。

骆非摇头晃脑,文绉绉地说,非也,非也。

女人与女人之间有闺蜜,男人与男人之间有也无话不谈的朋友。

陈宁和钱娟的婚外情,骆非是知道的。因为他学心理,就算不是心理医生,但开导人的事情,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陈宁找他诉苦。

骆非就奇怪地问陈宁:“你是怎么又和钱娟……在一起了?”

陈宁苦苦一笑:“唐欣的婚礼上,我遇到了她。”

“那后来呢?”

“后来……她不停的出现的给我发短信,要我抛弃妻子,和她在一起。我当然不肯,可是,她告诉我一件可怕的事情。”

“……”

“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曾有过一个孩子。她害怕学校知道后开除她,又怕去大医院被熟人看到,于是去了小诊所。这件事给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让她习惯性流产,再也怀不住孩子了……可是,她从来都没告诉我,我只知道她总是在吃避孕药,我让她不吃,她非要吃。我说我们要个孩子,来个奉子成婚,她就冲我大发脾气……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她怀不住孩子的事……她哭着告诉我时,我都懵了。”

“不能生孩子还是什么药?”

“怕我生疑,为什么没有孩子。吃了药的话,她的不能生,我只会往药的身上想,不会知道真相。”

“那为什么又分开?”

“她说,医生告诉她她做不了妈妈后,她变得很反复无常,情绪也很波动。住我家时,天天跟我妈吵架,天天逼着我跟她出去找房子结婚,而那个时候……我的钱全借给宋进中的网游公司做开发了,哪有钱买房子?我让她缓几年,她也不多说,连行李不拿就走了。我想着她在气头上,等她消消气再哄她,却没有想到我第二天去找她,她家人说她连夜去了N市。我给她发了无数条短信,打了无数个电话,她都不回也不接。我去N市找她,一点头绪都没有。一个月后,她才给我回了短信说,别找我了,我要结婚了。后来……N个同学打电话问我,你们怎么了?钱娟怎么嫁给别人了?刚刚还在群里晒幸福,群相册里全是他们的婚纱照!”

“……”

“那段日子,我是怎样过的,你们都是知道的;我是怎样生不如死的,你们也是晓得的。那痛苦,根本做不得假的。”

“……”

“痛苦了这么多年,我遇到了我的妻子,她懂我的心,她让我走了出来。让我想明白,钱娟都嫁人了,我应该放手,不能这样自私的傻下去!”

“……”

“可是,当我和我妻子奉子成婚后,钱娟又找上门来,告诉我,她根本没有结婚,她所谓的婚礼,只是花钱找人演的戏,目的是让我死心。”

这事越说越复杂了,骆非听得云里雾里,陈宁只有从怎样遇到小迪开始讲起,这样,故事的脉络就很清晰了。

“她让我跟小迪离婚,她说以前是因为没有孩子才走,现在,我有了孩子了,那个……我不爱的女人,就该走了!”

“那你……爱你老婆么?”骆非问了一句。

陈宁说:“如果我一点都不爱她,我为什么要娶她啊?我根本不想出轨。可是,如果我不依她,她就要去找小迪!”

“……”

“我很怕她伤害小迪,小迪好不容易找到我,好不容易有个依靠,我怎么能让……精神分裂的钱娟去找她?我没有办法,只有一错再错。”

骆非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陈宁,你在玩火!”

他痛苦到了极点。

“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根本不想离婚,根本就不想离。可是钱娟怎么办?她根本不接受心理治疗,动不动就虐待自己,想起来就觉得很恐怖……别人无法理解我,难道你也不能吗?当初……为你自杀的女孩,你不是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吗?”

骆非没有见过小迪,但知道小迪的事情,也知道陈宁和钱娟的,但做过心理师的他,还保留了做心理师时的职业操守,就是替人保密。所以,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骆非看着躺在床上的陈宁,脑海里响起他们以前的对话。他看着陈宁,看着看着,只是叹了一口气。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陈宁刹那间来了精神,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坐起来的迅速让人惊讶,甚至置疑他有没有受伤。

而这电话铃声是属于小迪的。

他激动地接了电话,心脏跳到了口里,急促道:“老婆,老婆你在哪儿?”

走廊上,钱娟匆匆奔了过来。

她拉住唐欣的胳膊,焦急地问:“他怎么了?陈宁到底怎么了?”

唐欣没有怀疑钱娟怎么会来这里,她想,她通知了别人,别人也会通知她吧?而且,她正伤心,哪有时间去想这些问题?见钱娟赶来关心陈宁,唐欣靠着墙边哭:“他在里面。”

钱娟气喘吁吁地冲进了房间。

探视的人群离开了。

陈宁平躺在床上,孤单地看着天花板。听到她的脚步声时,他微侧了脑袋,苦苦笑了一下。

“你来了?”他的声音嘶哑。

她扑上前去:“宁……”

她哭着扑到床边,捉住他冰冷的手。他的手很大,因失血过多有些凉,还有些僵。她紧紧地抱着,捧在自己的心口。

“吓死我了,宁!”

他悄然地抽开了手,在她含泪的惊愕下,他说: 

“我是很爱你,到现在都爱。可是……结婚和恋爱,真的是不一样的!我居然在她走后,才明白这个道理。明知道你有病,我就应该带你去医院,为什么要陪着你疯,陪着你去伤害我很在乎的人?”

她停住眼泪问他:“你说什么?”

她好似很无辜。

他咬紧了牙齿,一波眼泪从眼底滑落下来。

“为什么……要寄那种东西给她?……为什么要寄振动棒给她,为什么还要写那种话刺激她?”

“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还装吗?”陈宁怒道:“我从电信局里看到短信打印清单了,你用我的手机发的那些话,我全部看到了。你居然当着我一套,背着我一套,说好不去打挠她,却还是在背地里折磨她。你居然……占用了她的男人,还给她寄那种东西,再问她感觉怎么样?她是女人,你也是女人,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三年,她深知他的不忠,却总是宽容。她总是在他出门的时候,站在门边,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远。她总是在他回来的时候,轻轻地拥着他,“老公,你回来了!”

他说了一个小小的笑话,并不怎么好笑,她却笑得非常开心。

他不解,问她,很好笑么?

她笑得很甜:只要是你说的笑话,再无趣,我都会觉得很开心。

她总是喜欢依着他,说“我真的很爱你”。说完后,又问,会不会肉麻?有没有起鸡皮疙瘩?

他一想到她,他的心就拧着痛了。

“她说要跟我离婚,她走了,我找不到她了。

“……”

“我跟她打电话,她不接。我跟她发短信,她也不回。刚才她跟我打了电话,她说……她已委托了律师来跟我签定离婚协议。她什么都不要了,就是想离婚。她连儿子都不要了,不管我怎样求她,她都不会原谅我……我们已经对不起她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啊?”

他想哭,他想到小迪就心痛……

他耳边响起了她的声音,她不停地说,我很幸福,我很幸福,我真的很幸福……

而他……许给她的幸福,从来没有兑现过。

刚才,小迪和陈宁手机通话了。

陈宁跟她认错,求她原谅他,求她看在儿子的份上,原谅自己。

她在那头冷冷地说,“这是不可能的,想到你和她上过床,就感到恶心!

“你嫌我恶心?”他突然感到痛了,心口的,还有伤口上的。他捂住了腹部,冷汗涔涔,“她是我的前任,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和她同居过,你嫌我恶心,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我上床啊!那时候……你都不嫌我,这时候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她冷冷一笑:“陈总,你的问话很搞笑,那时候你我不是夫妻,你跟几个女人上床,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迪,我真的是有苦衷的!”

“过程怎样,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事实摆在这里,我很佩服我自己居然忍了三年。”

“三年,都三年了,你最先知道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出来啊?为什么要拖这么多年啊?”

“陈总的语气好像是在责问我了?是在怪我三年前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拖你们三年,没让你们这对苦命的情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么?”

陈宁激动了,请她看在儿子的份上,原谅他。

她冷冷一笑,笑声从话筒那端传了过来,让他浑身发冷:“哦,陈总还知道自己有儿子啊?自己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你是有家有口的?”

“小迪!”他感到恐慌,感到她像手里的沙,再后一粒都留不住了。他禁不住哽咽着:“看在儿子的份上,看在我妈和我爸的份上,别走,可以吗?”

“你都拖我三年了,你还想继续拖下去吗?你拖得了,我可拖不起,我还年轻,我还有些皮相,我不想心里怀着疙瘩,跟你疙疙瘩瘩地过一辈子。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别把我从你那里拿走的卡冻结。哦,对了,跟你妈说一下,你跟我没有关系了,你是死是活别再找我了。”

“你若真的要跟我离婚,你还是得回来见我,离婚证没有本人到场,是不可能办的。”

他的本意是,她能回来,大家好好谈谈。

她却毫不拖泥带水的说了好,到时,我一定到。

“小迪要跟我离婚了。”陈宁对着钱娟说,“我不想离,可她心意已决,好像没有回转的余地,我……对不起她,我们两个都对不起她。”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本来就应该属于我啊!”

陈宁看着钱娟,看着这个心态早已扭曲的女人,终于知道她已经自私得无可救药,而更无可救药的是,自私的人,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的自私。

陈老母再次返回来,手里提着一食盒的补汤,推门而入看到钱娟时,脸上的表情僵住了,钱娟却笑着喊她阿姨,陈老母缓过神来唉了一声。老人家一路走进门来,经过钱娟的身边时,还很滑稽地斜着眼睛去看她,心里犯着咕嘀,她来干什么?

刚刚推门而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她的媳妇小迪呢。

钱娟看到陈老母手里的食盒,就伸手去接,陈老母一把将食盒抱住,说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吧。

钱娟说:“现在我哪儿也不去,我只照顾陈宁。”

“不用了不用了,我媳妇马上就回来了!”

“她不会回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

钱娟只是笑而不语,在陈老母犯怔的时候,将她手里的食盒拿了过来,打开来,里面香气四溢,是猪肝汤,补血的。

钱娟把汤倒到里面的小盒饭里,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就要扶陈宁起来的时候……

“唉唉唉,我来我来!”

陈老母滑稽地跑过去抢着扶住陈宁。

钱娟一怔,忍不住笑着问:“您这是干什么啊?”

陈老母板着脸说:“还是我来吧。待会儿我媳妇进来,又该误会什么了。”

“妈,求你不要提她了!”

陈宁突然低吼了出来,这一吼,扯痛了伤口,他痛得用手捂住伤口,紧蹙着眉头,脑袋深深地低下去后,抬起来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底迅速有雾气蒙上了眼睛。

陈老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紧张地拢过去扶住陈宁,一脸焦急道:“宁子,你怎么了?”

陈宁摇了摇脑袋,想表示自己没事,却一拉住陈老母的胳膊,整个人就投进了陈老母的怀里,抱着陈老母半天,就是不说一句话。

陈老母怔了:“到底是怎么了?”问完这话,她突然感到自己胸前湿湿热热的。陈宁抱着她,就像小时候受到惊吓一样,惊魂未定地抽耸着肩头。

她吓坏了,陈宁居然在她怀里哭了。

“妈……”他在她的怀里,声音模糊不清,因为在哭,有很重的鼻音。

“小迪……不要我们了!”

他吸着鼻子,双手环住了陈老母,弄皱了她背后的衣服,“她……不要我们了……”

陈老母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蔫蔫的,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在门口遇到闻讯来看陈宁的街房旧友,大家看到她,远远地就叫着“老嫂子”。

陈老母深受打击地抬起了头来,就看到这些旧时的好友。她们约在一起来看陈宁了,一看到陈老母抬起头来看着她们,她们就快步上前,拉起陈老母的手说:“我们都是来看宁子的。”

人群里,还有一个将近八十岁的老阿婆,那是陈宁家的老邻居了,是看着陈宁长大的。陈宁见到她,总是阿婆阿婆地叫她,她有什么三病两痛,陈宁还背着她上医院。这远亲不如近邻之下,宁子比她的孙子们还孝顺。一听到宁子被人捅了,她老人家佝偻着腰,拄着漆红的红木头拐棍,一颤一颤地在大家的搀扶下来看陈宁。

陈老母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她们,有苦难言的样子,顿时间感到异常委屈,让这些老姐妹们看着就心神不安了。

“老嫂子,这是怎么了?”

陈老母被人一问,更是无法控制情绪,眼泪一下子滑落下来,头微微地上扬,鼻孔一翕一翕地扩缩着,嘴巴紧抿着,下巴因为酸楚而一颤一颤地抖动。

“没……了!”

她想告诉她们,她又乖又好的媳妇没了,这两个字刚说出口,一股酸楚涌上口鼻,让两扇嘴唇直打哆嗦。

这伙人一听到“没……了”,又看到陈老母说完这话哭得凄惨的样子,顿时以为她在说陈宁的小命……没了!

这养儿养女的,辛苦了大半辈子的人,哪里受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几个老太太们当场就落泪了。

陈老母伤心得说不出完整话来,边上的人不是红着眼睛,就是淌着眼泪让陈老母“想开点”。八十岁的老阿婆耳聋了,眼可不花,她瞅着不对劲了,就拉着边上扶她的老妇人问怎么了。

老妇人吸着鼻子,弯下身,在老阿婆耳边说:“阿婆,宁子没了!”

“宁子?怎么啦?”

“嗯!”老妇人意味深长地叹息了一声。

老阿婆顿时扛不住了,瘪着没有牙的嘴,挤皱了满是沟壑又干如树皮布满老年斑的脸,有节有奏地放声大嚎。

“我的宁子唉——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啊……阿婆看着你长大的啊……呃呃,我的宁子啊——”

老阿婆仰天嚎着嚎着,她老人家经不起这激烈的“体力运动”,身体像被烫水淋过的面条,一屁股软坐在医院大门的草地边,手里的拐棍就那么倒在了地上,她闭着眼睛,还在哭得抢天悲地。

进进出出的人只当得病了的病人这样去了,除了深表同情,别无其他。

而随同一起来的人,只感到悲伤,一起掉着眼泪。

这一哭不打紧,让陈老母给看傻了眼。

她家陈宁还活着,这些人……这些人……嚎个什么丧啊?

陈老母的眼泪滑稽地挂在了脸上,奔过去边扶起老阿婆边解释。知道真相的大伙儿,最后都哭笑不得。

耳朵有些背的老阿婆在大家大声的解释中,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随后想要站起来,突然哎哟了一声,大家闻声问她怎么了?她老人家像个小孩子一样,又瘪着嘴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过,问了好半天,她才说,“我刚使劲一嚎,尿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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