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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水边坦诚


承煦低头瞧瞧自己的酒壶,散漫道:“吹吹风,也许能让自己冷静一点。来,”承煦一挥手,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茗玉坐到他身边去,用手背感受承煦额头的温度:“你额头这么烫,吹了多久的冷风啊。”承煦道:“别管了,来陪我喝酒。”茗玉接过承煦递来的酒壶,承煦用自己的酒壶和茗玉碰杯,二人皆灌下一口酒。茗玉道:“两个人一起喝,总比你一个人喝闷酒的好。”

        茗玉,茗玉,我该拿三哥怎么办,他待我如父如兄,我多年来亦视他为最好的三哥。可如今呢,或许就是他逼死了我的母妃。承轩那么冲动,若是让他知道了,非得让三哥瞧出来端倪不可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承煦,你三哥说了,只要你们没有别的心思,他一定会维护你们的。他说,你的资质让他很欣赏,他想要重用你的。茗玉,你不知道,三哥他才华韬略无人能及,也许他只是想用我来制衡几位势力庞大的王兄呢。

        承煦,对他有用,总比对他没用来得好。不管你三哥是真心或是假意,至少你能够借此保全自己啊。你和承轩的安危才是如今最重要的事,我,我很担心你。茗玉,你不必担心我,我萧承煦发誓,有朝一日我定会查清母妃殉葬的真相,为她报仇。我不会冲动的,就算为了母妃,为了你和承轩,我也不会冲动的。

        承轩为躺在床上的承煦掖好被子,站起身有些责怪地看向茗玉:“茗玉姐姐,你给我哥灌了多少酒啊,这怎么都喝成这样子了。”茗玉解释道:“他平时是这个酒量吗,他就是太累了。你想啊,从雍临回来这发生了多少事,估计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承轩转头看看承煦,的确如此啊,“他是做哥哥的,总还是要在弟弟面前逞强,打理着这么多事,还要关心你照顾你,在乎你的情绪,喝点酒也挺好的,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嗯,”承轩有些惭愧,这些还要茗玉姐姐来提醒,“只是我居然都没想到这些。”茗玉觉得承轩不必难受:“他怎么能在你面前表现出来。没事,你快去灵前守着吧,没有人是不行的。你哥这儿,有我呢。”“好。”承轩应下。茗玉道:“去吧。”

        茗玉蹲下身来,将帕子小心浸在温水里,坐去承煦床边,为他擦拭额头,听承煦一声声叫母妃。茗玉停下了手,承煦啊承煦,你一定很思念你的母妃吧,却还要强忍着自己的情绪,很辛苦吧。我也不知道除了这些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当年我的父亲战死之后,母亲也是抛下了我们兄妹三个殉了父亲。哥哥当时也如你这般,现在想来,当初哥哥的苦,却是没有人理解,没有人分担。克用哥哥,我,你,你还好吗,茗玉想你了。

        翌日承煦晨起,见桌上有字条:君若起,炉上有暖羹,即便无心饮食,亦当进食稍许。知君心中悲切,逝者已矣,存者哀戚。无可分忧,唯能伴君哀愁,劝君食寝,愿君安然。茗玉留。茗玉,茗玉,我,我,你还说自己无可分忧,可知如今带给我多大的温暖吗。

        茗玉推开房门,见到的就是承煦手捧字条微微发愣的景象:“承煦,你醒啦,感觉怎么样了。”对上承煦炽热的目光,不由转移视线,见到暖羹还未动:“这羹怎么没有喝呀。”茗玉给我的,是家的感觉:“茗玉,谢谢你。我真的好多了。”茗玉笑逐颜开:“那就好。”二人的感情,就在如此相互扶持照顾间日日升温。

        萧承睿府上,两支箭射在靶上,偏离红心好远。这射箭的少年正是萧承睿长子萧启翰,妾室兰美人所出。萧启翰对自己的射箭本领有所不满,又忿忿抓起一支箭,在两个靶子之间徘徊稍许,一箭擦过旁边侍从射在靶上。那侍从吓得连滚带爬,跪倒行礼:“小殿下,多谢小殿下手下留情。”萧启翰不耐烦挥挥手:“撤了撤了撤了,把这些都给我撤了。”侍从们也了解萧启翰的脾气,连忙应下去行动:“快快快,拿走。”

        另一侍从过来汇报,拄剑行礼:“小殿下,四殿下和五殿下亲自登门来了。”萧启翰笑开,为自己的爹骄傲:“爹料得真准,看来我的王叔们是按捺不住,先行上门请他来了。不行,我得去看看。”萧启翰说着便跑远了。如此可见,萧承睿心机颇深,早就打算争王位的事情,连向来没什么心眼的小殿下萧启翰都知道了。那萧承睿的谦让,不外乎是为了美名,也借机看看谁才是真正忠诚于自己的。顺便还有一个好处,若是萧承煦有朝一日想通所有事情,也有个借口应对。

        屋内,萧承耀还在苦苦相劝:“三王兄,哎呀三王兄,都闹了这么多天也该够了吧,我们大家拥戴的都是你。你说拥立二王兄,行,我们都过去找二王兄,结果他死也不肯出来,非说你才是众望所归。你们这两人推来推去,我们大家跑来跑去,这如何是好啊。”

        萧启翰趴在墙上竖直耳朵去听,“是啊三王兄。”众人纷纷表态,“就答应了吧,答应了吧。”萧承睿推脱:“我说过,大盛的担子太重,我实在是难以担当。”“三王兄”“三王兄”底下劝进声音此起彼伏,萧承泰鼓了一把劲:“三王兄,父王生前最器重的可就是三王兄了。在座的诸位,若是三王兄没能继承王位,父王如何能瞑目。”萧承睿若是真的继承了王位,见到了沐王妃的先王才是真的无法瞑目。

        萧承耀和萧承泰一左一右站在坐着的萧承睿身边,隐隐威胁:“你们说,是不是。”“是啊”“是啊”“就是啊”有人甚至因了这些天的频繁奔波不耐烦起来:“就答应吧,别拖了。”“你就答应了吧,三王兄。”“就答应了吧。”底下一众人叽叽喳喳,场面骚乱不看。

        萧承睿挥手阻止:“好了好了好了。”“三王兄”“你们这不是让我为难吗。”萧承耀坚定道:“不能再等了,今天无论如何必须得有个结果。”萧承泰接话道:“二王兄也说了,今天若是三王兄不肯答应,那我们可就要来硬的了。”

        说到来硬的,萧承睿凝神给了萧承泰一个质疑的眼神。萧承耀起哄:“对,把他架上大殿,接受朝贺去。”“别多说了,走吧,三王兄。”众人还真就围了起来,要去拉萧承睿。萧启翰估摸他们要出来了,赶紧躲在柱子后面藏好自己。“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是萧承睿的推搪。“走吧”“三王兄,走走走。”众人就这样推着萧承睿出了门。

        萧承睿还在挣扎,却没有使多少力气:“不要这样。”众人七嘴八舌:“别拖了,走吧。”“放开我。”“走。”“唉,你们这”“走了。”你推我拉之前,一行人走出了三殿下府。萧启翰可真真是长了见识,原来王位的继承还能这样谦让的。

        大殿上,萧承礼走上台阶,以父王长子的身份开口:“诸位,父王不幸薨逝,如今大家都希望能够推举一位才德足以服众的人来继任新王。我相信,这绝佳的人选就是齐王。”承礼斜眼看向萧承睿,朗声道:“齐王萧承睿。”众大臣议论纷纷,不外乎是些“就是啊。”“齐王殿下好啊。”李文程点点头,表示很赞成。

        萧承睿观察底下一众人的反应,抬手阻止,上了台阶:“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对承礼抱拳,“二王兄劳苦功高,诸位王弟是才具优越,我萧承睿何德何能,岂敢担当如此重任。还请诸位另举贤能吧。”萧承睿向底下众人拜了一圈,深深鞠躬。承礼见状,给萧承耀使了个眼色,承耀轻点头转过身面向众人,高声道:“三王兄战功卓越,精明强干,若换了别人,我不服。”

        又示意承泰:“承泰,你呢。”萧承泰也转过身表态:“除了三王兄,谁若统领我大盛,我萧承泰不会臣服。”承礼发声总结:“既然大家没有什么异议,承睿,我看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二王兄,”萧承睿仍是不答应,“不可。”萧承耀更是大声道:“谁还有异议。”众人瞧着这架势,那还有不明白的,更是不敢提出异议了。

        “好。”承礼走下台阶,独留萧承睿一人在高处,“我萧承礼,愿率先对天盟誓,自今而后全力辅佐新王萧承睿,绝无二心。”承耀承泰互看一眼,紧随其后:“我们也愿对天盟誓,全力辅佐王上,绝无二心。”萧承睿拱手再拜:“王兄,二位王弟,千万不可如此,我萧承睿如何担当得起啊。”李文程在众多大臣中带头发声:“请齐王殿下继承大统,我等定当全力辅佐,绝无二心。”李文程右手边第一位臣子跟着道:“请齐王殿下别再推迟了。”承礼更是跪下拱手:“请齐王,继任大统。”众大臣亦跪下请愿:“请齐王继任大统。”

        场面蔚为壮观,萧承睿也感受到了,终于是答应下来:“大家的一番诚意,我萧承睿是受之有愧。也罢,今日我就在此承诺,今后将担此重任,继承父王遗志,壮我大盛基业。”萧承睿抬手比划出壮丽山河,承礼也被萧承睿的雄心壮志振奋到,朗声支持:“愿齐王率领我等,”众人接话:“壮我大盛,一统天下。”

        宫道上,承煦承轩和茗玉正往外走,承轩道:“茗玉姐姐谢谢你这段时间常来宫里陪我们。”茗玉道:“承轩,你别这么说。能够给王上和沐王妃举哀,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承煦认真道:“茗玉,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要不然,我真不知该怎么度过。”凌蓁儿戏谑地瞟了茗玉一眼,茗玉含羞低头。

        萧启翰从宫外赶来,骑在马上大喊:“九王叔,十王叔。”承煦先道:“启翰,你怎么来了。”萧启翰笑嘻嘻:“我来跟进宫啊,看看我爹和几位王叔伯。”承轩疑惑问道:“三哥他们也进宫了?”启翰很乐意告知他们自己知道的:“你们还不知道呢吧,几位王叔伯推举我爹当王上,我爹已经答应了,现在啊应该正在朝堂上和几位王叔伯议事呢。”

        难道真的是三哥,“谁想登上这个王位,谁就是逼死母妃的那个人。”三人回想起承煦的话,此时再听启翰的话是越听越刺耳,“哎呀,马上啊,我爹就要成为我们大盛的新王上了。”启翰有荣与焉,没心没肺道:“哎,你们几位这是要出宫吧。别出了,快去给我爹道贺吧。哎,不对,是父王,快去给我父王道贺吧。驾。”启翰也不等承煦承轩应答,骑着马就欢快地进了宫。

        承轩咬牙切齿,还注意着压低声音:“原来是三哥。”承煦二人来到二王兄府邸,只见承礼正拿着手帕发愁地揉着额头,拱手行礼:“二哥好。”承礼放下手:“是承煦承轩啊。二位贤弟,不必多礼。”承煦道:“听闻二哥这几日身体抱恙,近日又忙于国丧,不知二哥可还好。”承礼摆摆手道:“只不过是偶染了些风寒,并无大碍。”

        承煦直视承礼:“那就好。”“你们两个今天怎么这么有空,”承礼疑惑道,“到我府上来啊。”承煦吸了一口气:“其实不瞒二哥说,母妃殉葬之日我和承轩二人没能侍奉跟前,总觉得心里特别难过。这几日在母妃灵柩前,”承礼皱眉低下头,“总觉得愧疚不安。那日二王兄在,不知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母妃当真没有什么遗言交代给我们兄弟二人吗。”

        承礼抬起头:“你母妃她,”承礼又看看承轩,仍是皱眉低头,“她只是让我们好好地照顾你们两个。”承轩不甘心:“没有再说什么别的话了?”承煦和他一唱一和:“想来母妃也知道有几位王兄在,我和承轩肯定不会受什么委屈,母妃走的也比较安心。”承礼微微点头,这样也好,这样想也好,总比带着怨愤毁了自己强。

        “对了二哥,”承煦正色道:“如今父王薨逝,王位尚且空悬,我听闻这几日大家都推崇三哥继任新君之位。”承礼道:“确有此事。这些都是诸王将士还有那些贵胄贤臣商定出来的结果。”承轩耐不住问道:“父王临终前没有留下什么遗诏或者口谕?”又不想承礼误会自己有不满之心,自圆其说:“我的意思,我以为三哥登基也是父王的意思。”

        承礼不知是为王上还是沐王妃哀伤:“父王去得急,的确没有留下什么遗诏。”承煦不肯罢休:“我还以为,二哥最为年长,理应担当此重任。但为何最终是三王兄。”新君已定,再说这样敏感的话可是要惹祸上身的,承礼回答得滴水不漏:“九弟,你休得胡言。我年纪大了,论功勋怎么能比得上你三哥呢。新君继位,乃是国之大计,我难担此重任。大家举贤任之,论功勋,论才智,又有谁能比得上你三哥呢。”

        承礼坐回凳子上,语含劝告:“承煦承轩,这都是为了大盛的将来啊。”承轩转头看向承煦,承煦再吸一口气拱手答谢:“承煦和承轩明白二哥所言,我们兄弟两个就先告辞了,谢安了。”承礼啊承礼,你就这么胆小如鼠,去欺瞒两个一向敬重你的小弟吗,你真是,真是,唉。

        承轩向承煦诉说自己的疑惑:“二哥向来最是心软的人,这次试探了半天却一点口风都没透。”承煦下定了决心,要再给三哥一个机会,也给自己多年来的亲近一个机会:“我去找三哥,”承轩惊讶地看向承煦,“我要亲耳听听他说什么。”

        来到三殿下府,芸琪也是托脑袋一副沉思状。承煦承轩尽管心中许多疑惑,礼数却是不缺:“三嫂。”芸琪抬头:“承煦,承轩,快坐吧。”歌儿有眼色地搬上一个小几,承煦坐在芸琪对面,承轩坐在小几上。芸琪待他们坐定才道:“这几日折腾,你们都憔悴了不少,真是苦了你们两个了。”

        “三哥在哪里,”承煦压抑自己的哭腔,“我有好多的问题都想问他。”芸琪徐徐道:“你三哥他现在在军营中,现在这各营当中都有些动荡,所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芸琪跟他们作出掏心置腹的样子好取信他们:“你们也听说了吧,你们三哥受大家的推戴,不得已,要接受王位了。”这些不用萧承睿吩咐,芸琪也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承煦交流。不得已,对,就是不得已。

        承煦见三嫂直奔主题,说出了自己想问的,倒是省了不少寒暄的功夫:“我听说了。”芸琪耐心解释:“所以现在,你三哥有很多朝上的事情要处理。如果你们有什么难受的,不妨跟三嫂说说。”承煦念及芸琪多年来的照顾,还是决定直说:“三嫂,你一向待我们犹如亲弟弟,所以有话我也不想瞒你。我心里就觉得委屈、难受。”

        芸琪郑重道:“三嫂就问你们一句话,你们想想这么多年来三嫂待你们如何。”承煦也都清楚:“三嫂一向待我们亲如母亲。”“那好,”芸琪计谋得逞,揽袖起身,承煦承轩也不敢再坐:“你们三哥无论如何都绝不会有害你们之心。我说的,你们相不相信。”芸琪的洞察力真的很强,猜出了承煦言外之意,并迅速做出最合理的应对,真是大盛王妃的绝佳人选啊。“信。”当着三嫂的面,三嫂都这么说了,承煦还能再问些什么呢,“三嫂说的话我当然相信。”也不知少年承煦是用了多大的气力,才压下自己心中想要质问的冲动。

        承煦能忍,承轩可忍不了。出了三殿下府,承轩腾上马飞奔起来,承煦怎么叫也叫不住。哥哥知道承轩心里痛,可哥哥还没有能力,哥哥只能让你忍。“承轩,”承煦见承轩的马带上了怒气飞奔,似乎渐渐不受控制,场面极其凶险。承轩不服:“哥,你真的相信三嫂说的话?”“不信又如何,”面对最亲爱的弟弟,承煦总还是要好生告诫的,“我们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再说了,三嫂敦厚善良,总不至于骗我们吧。”

        承轩拼命压制着自己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如果三哥真的当了王上,他就是逼死母妃的人。”承煦又抱有一丝侥幸:“可我总不相信三哥会这样对待我们。或许三哥登上王位,就是众人推举的呢。”承轩才不信,恨不得打醒自己这个善良的哥哥,冷笑一声:“我们大盛这些王兄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尤其是五王兄和八王兄,那些手握神啸营的人他们真会那么求贤若渴的让三王兄登上王位啊。还不是看在三王兄和四王兄手握重营的份上,他们只能顺从罢了。”

        承轩愤恨道:“说到底整件事我看就是三王兄他们自己在做主。他们三个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是四王兄和五王兄对三王兄一向是马首是瞻。”承煦还是保持自己冷静分析的头脑,不愿被仇恨冲淡了理智。如果现在就被烧昏了头,报错了仇,或是把自己搭了进去,如何对得起母妃的一番牺牲:“有嫌疑并不代表一定就是三哥。”承轩忧心承煦会心软,非要逼着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可那就是他呢。”

        承煦知道弟弟要想听到怎样的承诺,亦说出了自己压抑多时的真心话:“如果真的是他,那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也只能忍。”“忍?”承轩最做不到的就是隐忍了:“那要忍到什么时候啊哥。我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咱们手上有两营兵马,他们要是不帮我们讨回公道,我们就自己打,我们就自己为母妃报仇。”

        承煦厉声道:“军务政务我们现在都还不熟悉,身边连个亲信都没有。将士们加入神啸营,为的是保家卫国,不是作我们个人报私怨的工具。他们只能战死在对敌国的战场上,不能死在同胞的手下。”

        又道:“茗玉说得对,如果我们轻举妄动的话,非但我们两个营的兵马保不住,恐怕连我们自己都要大祸临头。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查清楚所有事情的真相,强壮自己的队伍和力量,等待机会。”“哥。”承轩犹自不肯罢休,承煦承诺道:“相信我,承轩,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鬼面使者开路,承煦承轩拉灵柩车上的绳子,众人怀揣沉痛的心情走着。萧承睿从远处走来,承轩得了承煦的警告,不敢再针锋相对,只询问道:“是三哥,该怎么办。”承礼迎上萧承睿:“承睿,如今你已是快要继位的新君了,按照规矩,是不能扶灵的。”萧承睿对上承煦略含怒气和质疑的目光,硬着头皮道:“今日是母妃入陵之日,我理应前来相送。”承礼点点头,比了个请的手势;萧承睿接过侍从递来的绳子,与承煦兄弟一同扶灵;承煦心中动摇了。

        扶灵之后,萧承睿带承煦走到河边,装作推心置腹道:“我知道,你心中一定有万般的疑惑和不服。”承煦低下眉眼,“父王生前对你是宠爱有加,你呢又聪明上进,原本这个王位父王或许是属意你的。”承煦利剑一样的双眼似能看穿萧承睿心中所想,撇远了目光:“臣弟不敢。臣弟年纪太轻,又不懂得军务和国事,怎能担此重任。父王定不会有此心意。”可父王他还真的就是这么做的!

        说是不敢,可心中到底是有了芥蒂:“本来这个王位,我也从未想过。但是父王薨逝,众兄弟和众朝臣又一再推举,国也不可一日无主。既然我推脱不得,便只能惶恐不已,硬着头皮接下这副重担。”承煦头都不动,只一味打着官腔:“三哥众望所归,又怎么会惶恐。”承煦,你是真的不明白哥哥如今的处境啊,群狼环伺,怎么会不惶恐呢:“大梁灭我之心不死,西齐又虎视眈眈,雍临与我不过是一纸盟约,我大盛国是外患重重。”

        攘外必先安内:“众人看王位,是杀伐征战的全力,可对于三哥而言,却是一副千斤重担。原本还指望你能替我分担一二,可是如今你我兄弟之间也隔着这份仇怨,叫我如何不惶恐啊。”承煦被说得有些心疼萧承睿,又有杀母的疑惑,只生硬道:“我没有。”

        萧承睿又举了一个例子告诫承煦,笃定了承煦不忍心毁了父王留下的基业:“还记得先祖是如何中了大西人的埋伏吗,就是因为先祖与先十二王兄弟阋墙引发内乱。我绝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我兄弟之间。若你对三哥如何登上这个王位心存疑虑,大可以提出罢黜了我;若你怀疑我与你母妃的死有关,今日你也可以一刀杀了我。”

        萧承睿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刀锋冲向自己,刀柄递给承煦。三哥,三哥,你为何每每在我想要恨你的时候,说出一些让我犹豫让我心软的话呢,三哥,三哥,你为何不敢正面回答我,到底是不是你啊。不,不行,现在还不行,周围都是三哥的营卫,承煦跪下双手抱拳:“三哥言重,承煦绝不敢这么想。若是别人,我心中有疑惑,但是三哥你,承煦绝没有其他的想法。”

        “好。”萧承睿一甩手,匕首掉进河里,双手托住承煦扶起他:“既然你认三哥做这个王上,那么我希望我们兄弟之间心里不要有任何的嫌隙,而不只是口头上的应许。”萧承睿话中有话:“我绝不希望我们带着这份芥蒂走下去。”承煦诚恳应下:“明白。”“好。”萧承睿拍拍承煦双肩,又加了一把火:“不瞒你说,再怎么众望所归,这个王位终究不是父王下诏传给我的,总有人会有他意。”

        “你是三哥最看重的弟弟,我最信任的除了承耀承泰,便是你了。三哥还指望你和承轩能够建功立业,与我一同来维护我们大盛的将来。”说完,萧承睿豪气冲天托起手,手又落在承煦肩上:“告诉三哥,我能信你吗。”承煦眼眶都红了,哽咽:“是,承煦定不负三哥所望。”

        承轩听说了这一遭,怒气冲冲推开门:“刚刚,刚刚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放过去了。”承煦哪里没有遗憾呢,只是周遭许多护卫,不这样又怎能脱身;何况三哥情真意切,我又如何忍心:“因为我不知道三哥把刀锋冲向自己,把刀柄递给我,究竟是他心思至深,还是因为他真的坦荡。”

        承轩总觉得这位三王兄就是心思至深:“可他如果就是故意的呢,他就是算好了一切,他赌你下不了手,这样他就可以把一切都糊弄过去了。哥,你真信他呀,那母妃的死你就不追究了?”承轩气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承煦手一甩:“我当然会追究到底。”

        承煦看向承轩:“可三哥三嫂一向待我们亲厚,从小到大关爱扶持教导,甚至以性命相护,这一点我们兄弟比谁都清楚。所以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就只凭自己的猜测就去怀疑他,甚至将三哥定为罪人仇人,二话不说就将他给杀了。这样我们对十二神啸营无法交代,对自己更无法交代。再说了,论才华和韬略,我们王兄当中谁能是他的对手,确实也无人能和他一争长短。”承煦重重告诫自己:“承轩,我不想随便冤枉一个好人,更何况这些都是我们的王兄。”

        “可哪还有什么证据啊。”承轩愤愤不平。承煦道:“或许,或许真正密谋之人还躲在暗处呢。总之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证据,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承轩深吸一口气,依旧不能平静:“可是父王和母妃身边的人全都死光了,我们上哪儿去找证据啊。”承煦想起了过往:“还有一个人,素秋。”

        素秋?承轩从愤怒中惊醒,“你可曾见过她。母妃死时她却不在身边,殉葬名单里面也没有她。”当年,承煦承轩去向沐王妃请安:“母妃。”沐王妃道:“素秋,他俩有多久没来了。”素秋含笑道:“九殿下十殿下可是有些日子没过来了,娘娘正念着你们呢。”承煦思索良久:“我总觉得素秋这个丫头好像知道点什么,她是带着秘密逃的。”

        “承轩,”承煦拍拍承轩双肩安抚道:“在一切没有定论之前,我们兄弟俩都要沉得住气,你不要再跟三哥这么针锋相对了。”承轩还想说什么,被承煦拦下:“你放心,如果母妃真的是含冤而死,我萧承煦发誓,我绝对不会放过伤害她的人。”

        夜黑夜去,天明如洗,真是一番好气象:九国土疆,载于侯表,朕嗣守丕业,惟怀远图,永言磐石之固,宜本介人之重。郑亲王萧承礼,汉亲王萧承耀,卫亲王萧承泰,与朕同会诸臣,共理朝政。三人齐声:“谢王上。”原来,原来三哥能登上王位,是许了他们共理朝政的权力。三哥,你这样做,当真就是真心吗。得封的萧承耀和萧承泰扫视一圈,又对了个得意的眼神。

        永安郡王萧承煦,承煦出列,可封燕亲王,赐三旒冠。君臣有别,从此我只做你的臣,承煦不肯再叫一声三哥:“臣,谢王上。”新王萧承睿含笑点头,永康郡王萧承轩,可封豫亲王,承轩出列站在承煦身边:“臣弟,谢恩。”宜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主者施行。

        承睿从正中王位上站起身,气势磅礴:“今吾继承王位,不敢忘先王之志。我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吾欲协领北境结盟,率群雄奋力廓清,向大梁宣战。犯我疆土欺我百姓者,不可恕,吾必诛之。”众人被激励得热血沸腾,跪倒唱喏:“王上英明,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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