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与白色合葬于绵延不尽的冬

葬礼这天。
  周父周母坐在一旁，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神游在外。
  这天来了很多人，有看热闹的，有谈生意的，有看笑话的，当然也有真心来祭拜的。
  对于来的原因，周析辞不予置评，只要不影响葬礼的正常运行，随他们怎么着。
  沈哲南和沈妙枝同时到现场，几人对视一眼，相互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沈哲南看着相框里的女人，又一次红了眼眶。
  终究还是年轻，情绪总是外露，太容易被人拿捏了。
  沈妙枝还沉浸在无尽的自责当中，她认为周若曦的死，都是因为自己，她一直无法原谅自己。
  卿涵和李飒随后也到了，与周析辞眼神交汇之时，卿涵只觉得眼前人的眼神似乎比以往更加沉重些。
  下午三点二十六分。
  周析辞抱着姐姐的骨灰，一步步走向外面。沈哲南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戳破手掌，都不曾松手。
  恍然间，他似乎又看见那个美得不像真人的女人，温柔的掰开他的手，对着手上的伤口，轻轻吹气：“呼呼，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沈哲南瞬间红了眼眶，这样好的人，这结局怎么配得上呢！
  “你等等我，等我安排好接下来的事，就去陪你！”沈哲南暗自说道。
  *
  第二天，周析辞亲自替姐姐收拾东西，突然她的电话响了。
  老黄，周若曦的经纪人，一个有资历、有学识的人，重点是对周若曦好的没话说的人。
  “喂？”周析辞接了电话。
  “俞尔，有个电影我觉得还不错，你要不要试试？”那头可能有些忙，说话速度极快。
  俞尔，周析辞还记得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那还是姐姐跟他商量艺名的时候。
  思绪飘荡在五年前。
  那时候周若曦刚回国，因为不想去公司“虚度年华”，她打算进军娱乐圈，但是一直没有想好艺名，她想了三四个，跑来问周析辞。
  “阿辞，我想进娱乐圈，但是用本名太过招摇，打算整个艺名玩两天，你帮我看看，这几个名字哪个做艺名更好呢？”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来着？好像眼皮都没抬一下，随手指了一个名字：
  俞尔。
  周析辞顿了顿：“抱歉，她可能要退圈了。”
  那头的人这才发现接电话的人是个男人，立马警惕起来：“你是谁？，俞尔呢？”
  周析辞礼貌回答：“我是他弟弟，你不用紧张。她要退圈了，临别前，她会给你一笔丰厚的违约金。你可以选择领新人，当然也可以选择其他的。”
  周若曦没有进任何一家公司  ，而是自己开工作室自己当老板，和老黄的合同也是十年期限，这才过了五年。
  老黄有些懵：“不是，你把手机给俞尔，我自己问她，现在正处于事业顶峰，好端端的退什么圈啊？”
  周析辞念在他对姐姐好的份儿上，耐着性子回答：“原因你不需要知道，通知工作室其他人即可。”
  老黄是个聪明人，大概也猜出一二，沉默了两秒：“那你记得发微博，安抚一下粉丝。”
  周析辞嗯了声，挂了电话。
  他停顿了一会儿，打开某博，距离上一次发文，已经有一个月了。
  周析辞酝酿了一会儿，打字：
  我与白色合葬于绵延不尽的冬。#感谢陪伴，一路有你  #退圈了，且永不复出
  发送，关机，一条龙。
  老黄盯着手机页面有些出神：“好好的孩子，可惜了。”
  某博几乎是在发送的下一秒，陷入了瘫痪。
  十几分钟后，恢复正常。
  一条又一条的热搜冲上榜一。
  #影后俞尔宣布退圈
  #俞尔终于发文了
  #俞尔宣布退圈且永不复出
  #我与白色合葬于绵延不尽的冬
  评论区更是炸锅了。
  爱俞尔：别抛弃我们，呜呜呜呜X﹏X
  小锦鲤：俞姐不要抛下我们小锦鲤啊呜呜呜呜呜X﹏X
  乐易李：什么？我女神发生什么事了？
  枫林：出什么事了？为啥呀，好好的为什么要退圈啊！
  俞尔怀里的小锦鲤：一个月了，我们守了一个月，却等来了这么一个噩耗，你这是要我老命啊呜呜呜呜
  俞俞尔：姐姐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一起解决嘛，为什么要退圈
  .......
  *
  警局那边很快也有了消息，据查证，周某前有非法囚禁他人，导致他人精神受创，情节严重，影响恶劣，后有杀人，但因个人确诊有精神疾病，故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探望室。
  周泽川怎么也想不到，要见自己的人是沈哲南。
  “你最好祈祷在里面多待几年”沈哲南率先开口：“否则，你出来我第一个杀了你。”
  周泽川垂眸笑了笑：“你大可以试试。”
  沈哲南不怒反笑：“我们拭目以待。”
  一阵沉默后，沈哲南异常平静的说：“可是，你知道她最后一句跟我说的话是什么么？”
  周泽川只是看着他，并不作声。

  他继续道：“她求我，求我让我原谅你。”
  *
  三天后，打点好海市的事，卿涵再一次去了南宜。
  周泽川的事闹得很大，圈子的人几乎都知道了。
  姜尚当然也不例外，再次见到卿涵，他不可能不慌。
  这个姑娘看着是年龄小，可手段果断且狠辣，不带一点犹豫。
  卿涵又一次被迎进了办公室，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众人，多了一份真心实意。
  卿涵遣散了众人，又一次独留了汤灿。
  “警察那边查的怎么样了？”卿涵直接开门见山道。
  汤灿如实回答：“卡在了当年的案子上，没什么大进展。”
  卿涵在意识里冲沐鸢说道：“小家伙，看样子周泽川做事还是比较谨慎的，给他们点提示吧，我怕查到明年都查不出来。”
  沐鸢拍拍胸膛：“包在我身上！”
  卿涵又交代了一些公司的事，打算先回清水湾。
  *
  刚出浴，卿涵便注意到窗外飘起了雪花，每一片雪花似乎都是周若曦的碎碎念。
  “若曦姐，下雪了，周析辞说'我与白色合葬于绵延不尽的冬’，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可我倒觉得，你应该是生如夏花之绚烂的。”
  同一时刻的沈哲南望着天空中雪花，兀自笑着：“下雪了，你看到了么？
  你让我原谅他，可是我做不到怎么办？
  我想起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想亲手解决了他！
  我要不，还是随你走吧！”
  想着，也做了。
  他一步一步向车流不息的马路中央走去，没有丝毫停顿，像个无畏的勇士。
  一辆白色的货车疾驰而来，因下雪了的缘故，路面太滑而没来得及刹车。
  他最终还是倒下了，意识归于一片混沌，恍惚间，他说：“原来你当时那么疼啊！”
  接下来就是，报警，围观，急救......
  沈哲南感觉自己处在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
  那些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还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他们在那里幸福快乐的生活着，她穿着一袭白衣，长发随意挽在耳后，惬意地躺在沙滩上。
  忽而转头，她看到了他，挥手向他招手。
  没有丝毫犹豫，他走向她。
  握起她的手，他只觉到了无尽的冷，他卖力的哈气，但无济于事。
  他有些着急：“你的手好凉，我怎么也捂不热！”
  她只是淡然一笑：“阿南，快醒醒，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会在原地等你的！
  你那么笨，要照顾好自己啊！将来还要娶一个心仪的姑娘，有了自己的孩子，很多人需要你。
  所以你一定要长大，我祝你平安喜乐，健康顺遂，万事胜意！
  再见了，我的阿南！”
  话音刚落，她消散在了风里，他伸手一抓，什么也没留下。
  沈哲南无力的瘫在地上，这一次他没有哭。
  不是不难过，只是再也哭不出来了。
  病床上，他的手指轻轻颤了颤，身旁的沈母愣在了原地，直至一分钟后才反应过来，连忙按床头铃：“医生，护士，快来人啊！我儿子醒了，他醒了！”
  沈哲南双眼空洞，听着周围环境的喧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十分热闹。
  “可热闹是他们的，我沈哲南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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