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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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摆弄好梅枝,便在我身旁落座。
他似有心事,微微前倾着身子,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桌面,见我审视他,才漫不经心朝我道:“那软猬甲,也是沈怀安之物?”
他竟猜到了,我点头复摇头,笑道:“如今在阿弟手中,便是晋王之物。”
萧衍嘴角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嘲讽,“还有那日的信,良妃娘娘是沈怀安嫡亲的姑母…”
说着竟冷笑一声,语气生硬道:“旁人的东西我不要,那软猬甲今日便还给阿姐。阿姐留着也好,物归原主也罢。”
突如其来的喜怒无常,令我有些莫名其妙,我脱口而出:“为何要还?为这软猬甲,我熬了数月给沈老夫人绣了祝寿屏风,若是还了,我岂不白白费了功夫?”
萧衍一愣,微蹙的眉骤然松开:“阿姐原是为我才为沈老夫人绣的屏风图?”
“不然呢?”我本能地反问,想到他方才说良妃娘娘是沈怀安的嫡亲姑母,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竟疑心我与沈怀安!
我重重放下碗,剩了小半碗的莲子羹溢出来,洒在红木桌上,很快失了热气。
我冷声道:“阿弟以为我与沈怀安私相授受?那信确是良妃娘娘给我的,但却与沈怀安无半分瓜葛!阿弟若是不信,我也无话可说,只当我今日没来过便是!”
我胸中的无名之火越烧越旺,径自起身往殿门口走去。
萧衍忙自身后拉住我的手腕,“好阿姐,是我的不是。”
我蹙眉道:“放手。”
见我仍冷着脸,许是怕我走掉,萧衍不肯松手,只陪笑道:“我信阿姐,阿姐说不是我便绝不胡乱猜测。阿姐莫要生气。若阿姐实在气不过,打我骂我便是。”
我很快冷静下来,想到方才沈怀安见我时眼底藏不住的欣喜,再加上良妃娘娘与沈怀安的姑侄关系,还有那封不可说的信…一桩桩摆在眼前,萧衍误会也是人之常情。
我挣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父皇多疑,我若牵扯沈怀安,难免对你不利。我又怎会这般不知轻重?你放心,莫说我待沈怀安没有那份心思,即便有,我也会一概斩断。”
萧衍脸上的笑容顿住,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薄霜,他微抿着唇,沉沉看着我,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颇有些不自在,转而道:“我的事暂且搁着。阿弟也不小了,信王只长你两个月,已立了侧妃,府上还有几个各处搜罗来的美人。其实昭和郡主是个好姑娘,只是眼下这形势,你二人注定不可能。但你若看上旁的女子,只要家世清白,想必父皇也不会不同意。”
我好意关心,哪知萧衍却并不领情,冷笑一声道:“我的事,亦不劳阿姐费心。”
我想他不愿提及昭和,或许是因他待昭和并非无情,只是形势至此,不得不放弃。
我放柔了声音:“也罢,不提这些了,这些年阿弟受苦了,如今封了王,边境也安生了,总算否极泰来。”
听我这般说,萧衍表情缓和了些,往炭盆中添了些炭,过了会儿,隔着氤氲热气低声道:“阿姐还不知,昨夜南陵郑氏揭竿,在乾郡遭府尹秦淮拼死抵抗,沈怀安今日便是告知我此事。”
我心头骤然一紧:“父皇何意?”
“父皇认定郑氏成不了气候,并未当回事。”萧衍声音中透着淡淡倦意。
我心沉到了谷底,郑氏此时作乱,想必南陵百姓劳苦久矣,已撑不过今冬。
又想到沈怀安拉拢萧衍,更是多出几分烦躁,我试探着问萧衍:“阿弟与沈怀安…交情匪浅?”
萧衍轻蔑地一笑:“沈老大人或许有心拉拢我,但沈怀安,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着若有所指地盯着我。
我面色一哂,装做听不出萧衍的言下之意,转而道:“这三年你不在,父皇愈发多疑,大臣多自危,沈老大人才会寄希望于你。楚相与沈老大人不和,多年来一直暗中支持萧观,还遍寻道士为父皇炼制丹药。就连父皇这两年宠幸的年轻妃嫔,也大都是楚相张罗的。”
萧衍眸光一寒:“三年前便是他撺掇父皇要阿姐和亲!这老匹夫如今是愈发擅弄权术了!连后宫之事都要插上一脚!说到底,还是父皇…”
“你小声些。”我慌忙打断他,下意识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帝王心思,最是难测。如今朝堂内外皆忧患,无论如何,阿弟不可锋芒太露。”
萧衍亦面色沉重,沉默了会儿,又缓缓开口:“阿姐费心了,朝堂之事我心中有分寸。倒是阿姐,赵公公有句话说到实处,阿姐的婚事悬而未决,拖久了怕是夜长梦多。阿姐既然待沈怀安无意,那么阿姐…可有心悦之人?”
说着探究般盯着我。
他亦是在试探我,四目相对,我下意识想要回避,好在他已移开视线,看向我空荡荡的手腕,“若有……”
我烦躁地打断他,“无。”
我不愿继续这个问题,深吸口气道:“听闻父皇有意在几个副将中挑选一名,提拔为镇边将军。事关边境安危,你可有中意人选?”
萧衍薄唇微启:“李凌远,此人忠厚擅谋略,若能重用,可保边境无虞。”
我留心察看他的神色,见他并未流露出对兵权的留恋,这才放心,点了点头道:“如此,日后你便要打压他疏远他,让满朝皆知你与他不和,方可保他顺利上位。”
说着忍不住叹息:“大魏今非昔比,南陵内乱,边境万不可再生祸端。”
萧衍拨弄着炭盆,喟叹道:“阿姐心中只有大魏么?有时我真希望,能与阿姐生在寻常人家。”
我闻言蹙眉,皇家儿女,倘若养成不食肉糜的性子,日后必定苦了百姓,我起身来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冷风立即叫嚣着挤进来,刀子一般刮在脸上,我轻声道:“你可知这样的大雪,于贵族是风雅之景,于百姓却是路有冻死骨。多少寻常人家鬻儿卖女,只为求一口饱饭。便是天子脚下,也常年有乞儿流落街头。”
这两年中原闹蝗灾,我曾随萧观一同前去赈灾,沿途见到的惨烈景象,实在触目惊心,非三言两语能道明。
萧衍看着我,眼神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背朝着冷风,一字一句道:“阿弟,你我生在帝王家,享了这朱门锦衣玉食,便要担起皇室的责任,使百姓免遭战乱流离之难,骨肉分离之苦。”
风吹散我鬓边的发,我来不及拂,萧衍坚毅的声音已被寒风送至我耳畔。
“我早说过,阿姐的仁善,于大魏并无意义。若大魏盛,大夏自不敢轻举妄动。若大魏衰,大夏必定步步紧逼。大夏的铁骑,不会因为献上一个美貌公主,便停止对大魏的侵犯。更何况我非圣人,若我出生入死,还要牺牲阿姐去和亲,又凭什么要我为大魏鞠躬尽瘁?”
“所以阿姐先要保全自己。度人先度己,我如今只阿姐一个牵挂,若阿姐不幸,大魏于我如浮云。”
我惊得抬眸。
萧衍亦看我,目光锋利,带着不可动摇的坚毅。
殿中安静下来,更显风声尖锐。
三年前两枚刺入胸膛的银针,使我彻底落下病根。这会儿吸了凉气,虽极力忍着,还是咳嗽了两声。
萧衍长臂一伸,关上窗将寒风推了出去,“阿姐需调理好身子,这些事还是勿要操心了。”
说着轻拍我的后背,待我止住咳嗽,又替我拢了拢鬓边吹乱的发,散漫一笑,“听闻这几年京中变化颇多,父皇准我休息两日,阿姐可愿陪我四下转一转?”
第二日清晨,我刚睁开眼睛,浣纱便进来报信,说萧衍已在暖阁等我。
我匆忙更衣漱口。
萧衍今日穿了一身寻常黑衣,颇有几分贵公子模样,我进门时他正立在一排排书架前,认真翻看我平日抄写的经书,他看得认真,侧脸轮廓分明,眼眶投下相得益彰的阴影,美好的似一副画,全然没有昨日的凌厉。
见我进来,画中人放下经书微微一笑,“阿姐来了。”
即刻沾染了凡尘气息。
我点头,草草用了早膳,便换了身寻常衣裳,与他一同出府。
萧衍自幼便独来独往,如今封了王,出入仍不喜侍从跟着。赵和知萧衍性子,往日都跟在我身侧,今日一路上皆是落在两丈之外。
我其实不常出门,对于京中繁华也不甚了解,便领着萧衍来到幼时来过的西市闲逛。
西市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萧衍驻足在一处小摊前,随手挑了个白玉簪子,转身漫不经心斜插在我发间。
一旁的摊主立即奉承道:“姑娘生得貌美,这簪子虽素,却衬得姑娘愈发亭亭玉立了,瞧着公子也是气度不凡,与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萧衍淡淡笑着,大约是懒得辩解,利索地掏出银两递了过去。
摊主欢欢喜喜接了,找来几个铜板,许是做成一单买卖心情顺畅,眯缝着眼睛谄媚道:“公子常来啊!小人愿公子与姑娘郎情妾意,永修百年之好。”
声音洪亮,惹得周遭频频侧目。
我轻咳两声,纠正道:“阁下误会了,我实则是他长姐。”
四周传来哄笑声,摊主颇为尴尬,骨碌着眼珠子赔笑道:“细看来确有几分相像,是小人有眼无珠!姑娘莫怪!姑娘与公子姐弟情深,日后必将各自觅得良人。”
我正听摊主道歉,萧衍已走出几步,沉着脸唤我。
见他兴致寥寥,我便也沉默下来,行至拐角处,迎面走来的男子险些与我相撞,我趔趄了半步,萧衍稳住我的肩膀,随即一把将男子双臂拧成一团,冷冷道:“还回来。”
我正疑惑,那人看一眼萧衍,竟不敢辩驳,战战兢兢摸出一个藕色荷包放在萧衍手中。
我目瞪口呆,原来是个惯偷,偷的还是我的贴身荷包!我不禁愠怒道:“今日定要将你送去官府,不知多少百姓遭了这双贼手,太可气了!”
那小贼大约看出我说话有分量,慌忙朝我求饶,“女侠饶命!小的小的有些本事,小的会批八字,不如小的为女侠和公子算上一卦”
头一次有人叫我女侠,我觉得新鲜,索性将我与萧衍的生辰报上,板着脸道:“批吧,批得准从轻发落,批不准”
我眼神若有若无地扫过萧衍。
“小的马上批…马上…”那小贼畏惧萧衍,忙装模作样地凝神掐指:“咦?女侠与公子本应是命定的良人”
我蹙眉打断他:“贼就是贼,不仅手脚不干净,还满嘴胡言!睁大眼睛看清楚!我乃是他的阿姐,骨肉至亲!”
小贼仍不死心地求饶,我置若未闻,朝萧衍道:“阿弟,将这小贼送官,什么时候改过自新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萧衍却有些失神,我一连叫了他两声,他才反应过来,朝赵和使了眼色。
远远跟着的赵和疾步走来,自萧衍手中拎起那小贼,迟疑道:“晋公子可还有侍从跟在暗处?”
萧衍略略点头。
等赵和带走那贼人,我长舒口气,又颇有些头疼地看着那失而复得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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