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烛火烧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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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花四溅，柳素的酒霎时醒了一半：“夜烛！”
祉紧接着跳入湖中，去救夜烛。
“周乐安，快下来帮忙！”不会水的柳素朝楼上大喊，一看，周乐安已经醉倒在走廊的窗沿上。包厢在走廊尽头，人声鼎沸，也没有人听到柳素的呼喊。
“没用！”柳素抱怨了一句，慌忙去找绳子竿子。
祉在水中拉起全身湿透的夜烛，问道：“没事吧？”
“没事，你来得快，连口水都没呛到。”夜烛笑笑。
“嗯。”祉把夜烛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左手搂住她的腰，要往岸边游。
“等一下，祉。”夜烛伸手按住了她往前划动的右手。
“怎么了？”
“在水里再待一会吧。”夜烛说道，“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可以站着跟你平视了。”
她低头向下看，月光浮在水面上，忽明忽暗，看不清水下的景象，但她知道自己的双腿只是无力地下垂，自嘲道：“勉强算站着吧。”
夜烛眼神透露出的伤感被祉看在眼里。
“好。”祉应道，双腿在水下不停拍打，让自己和夜烛在湖中保持平衡。
酒楼的喧嚣声一阵阵传来，其中夹杂着柳素的几声叫喊。
“后悔吗？”祉问道。
“后悔去救你？”
“嗯。”
夜烛道：“不会。如果是我自己跟巨兽打斗时因能力不足而伤到腿，那日后回忆起定当悔恨自责，可是我救下了你，现在每每想到那天场景，虽有丝许苦涩，可更多的是庆幸，只要你活着就好。”
“……”祉一言不发，注视着她。
灯光昏黄，月光皎白，夜烛在祉眼中越发清晰，她脸上湿漉漉的，双眼如清水一般，流进祉的目光内，祉感觉到附近的嘈杂声似乎在慢慢退散。
夜烛把另一只手也搭在祉的肩上，搂住她的脖子，柔声说道：“祉，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在我对你的喜欢消失之前，我都会等你。也许哪天你会发觉其实我很不错，就像我在某刻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你。”说完，夜烛缓缓抱住祉。
冰凉的湖水中，身体的接触带来一团前所未有的暖意，祉感受到夜烛的左胸在紧张颤动，连带着自己的心跳也加剧起伏。与此同时，她头顶的水滴顺着发丝流下，经过太阳穴，带来一股清凉，直穿进脑海，祉又看到了那团难以收拾的乱麻。
心头的暖意愈来愈浓，仿佛生出一簇火，火焰向上跃动，炙烤着那团乱麻。最终，乱麻烧尽，祉在里面看到了夜烛，夜烛对她莞尔一笑，说：“你活着就好。”
周遭一片寂静，只有“你活着就好”在脑海中回响，景象一片模糊，整个世界祉见到的只有怀中的夜烛。
她回抱夜烛，开口道：“就在今天。”
趴在肩头的夜烛倏地睁大双眼，她没有听错！夜烛喜极而泣，抱紧祉：“真好。”
一阵微风拂过，二人身边湖水悠悠荡漾，她们的心弦也被轻轻撩动。
“祉、祉！快拉这根竹竿。”柳素的声音猛然响起，二人才注意到柳素跑回来了。
“不用。”祉拨开竹竿，扶着夜烛，几下游到岸边。
上岸后，她拦腰抱起夜烛，径直往门口走，柳素连忙跟上：“马车在门口了，我去帮你们生火炉！”
祉道：“你先把轮椅捞上来吧。”
“对对，差点忘了！”柳素又急匆匆叫上人，跑回湖边。
夜烛轻声一笑：“冒冒失失的。”不过，今天还得感谢柳素的冒失。
祉抱着夜烛，一步步往外走，内心总有种奇异的感觉，也不知是因为那口风清酒，还是因为一直看着自己笑的夜烛。
回到马车，祉把夜烛放下，点燃火炉，好在天气不算寒冷，二人不用担心着凉的问题。
“刚刚你说了很多话，怎么现在不讲了？”祉道。
夜烛羞赧一笑：“我说了那么多，你怎么不多说几句？”
祉想了想，问道：“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赤地吗？”
夜烛问：“你不怕我会拖累你？”
“这个不重要，你只须告诉我愿不愿意就好。”
思考片刻后，夜烛答道：“愿意。”之前水师让她一起离开赤地时，她还犹豫不决，现在是祉来问，她很快有了坚定的答案。
“好。”祉在心里盘算着，把夜烛也加入离开赤地的计划之中。
柳素拿着轮椅回到马车，一路上不停道歉，把夜烛和祉两人先后送回去换衣服才回自己家。
医仙堂内，同样的房间，同样的光景，躺在床上的夜烛心态与此前大不相同，她开始期待明天，期待明天的祉。
回到唐家的祉也难以入眠，夜烛亲手制作的助眠枕头此时让她更加清醒，她嘴里喃喃道：“见不到的时候会思念？原来如此。”但很快，一阵困意袭来，祉睡了过去。
另一边，贾道南把醉酒的周乐安送回住所。
安顿好孙子后，庄浅名执意让贾道南留下喝杯茶水。
“庄老馆长客气了。”贾道南推辞道。
庄浅名说：“以后我的孙子还要麻烦您多加照顾。”
“庄老馆长说得哪里话，我跟乐安同期转入军需处，可是同级，谈不上照顾。况且乐安他心思机敏，在军需处也大有可为。”
“但愿吧，他的体质和能力实在不适合去跟那些怪物搏斗，有些小聪明也不是长久之计。”
“那您之前还放心让他出城？”
“哪里放得下心！可他脾气太倔，要死要活，我实在拗不过他，想着罢了罢了，他要死也该死在战场上，便放他去了。”
“哈哈，乐安还是小孩子心性。”
“是呀。不过他现在终于想清楚了，主动要加入更适合他的军需处。之前收夜烛为徒时，还想着刚好能让乐安看看什么样的人才适合加入赤御军主力，没想到他仍不死心。”
“夜烛她也是可惜……”贾道南叹惜道。
“哎，”说到夜烛，庄浅名难以抑制地心疼，“我去看过她几次，这孩子每次都笑容满面地告诉我无妨，不用担心她，可她心里的苦楚谁能懂。哎……”
“也许我能懂一点吧。”贾道南无奈说道，心脏长在右边的他死里逃生，可逃不过重伤带来的遗症，经脉受损下，他已经没有体能再提刀作战了，只能申请转到军需处。
气氛一时变得沉闷，贾道南忙道：“庄老馆长，夜已深，我就不叨扰了，先回去。”
“嗯嗯，孩子你去吧。”庄浅名知道贾道南现在心里不好受，也不再留他。
第二天，日上三竿，祉才醒来，她坐起身，感觉全身酸痛：这是怎么了？浑身上下使不上一点力。
她疑惑地走出房间，发现柳成柳素兄妹在外等候多时。
见祉醒了，柳成立刻拉着柳素过来，满怀歉意地说道：“祉姑娘，实在对不住，昨晚我妹妹耍酒疯，让你和夜烛遭受无妄之灾了。”
“没事。”祉毫不在意。
“哥你看，我就说祉大人有大量，不会怪我的，而且昨天我已经道过歉了。”柳素说着，把一个食盒递给祉，“昨天你和夜烛都没吃多少，我今天特意去绿蚁楼打包了两盒特制的点心，给你们尝尝。”
一听到绿蚁楼，柳成有些生气，对柳素说道：“下次你不准再去那喝风清酒了，还说自己千杯不醉，自家酿的果酒跟这种酒能一样吗？”
“是不一样，口味完全比不上。”柳素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柳成质问。
“没说什么呀，”柳素立刻作无辜状，推着柳成往门口走，“好啦哥，你该去值班了，不快点去就要迟到了！”
柳成只好作罢，嘱咐了柳素几句，跟祉告别后才去守城。
祉已经打开食盒，吃了两个点心，味道还行，不过还是唐容做的更合她口味，
“吃饱了吗？祉。”柳素走回来，说道，“我们去找夜烛玩吧，不然以后就没时间了。”
出城队伍的人员回城后，为了犒劳他们，每人都有二十日的休假，到了今日，所剩天数已经不多了。
“嗯。”祉又拿起一个点心，跟着柳素去找夜烛。
路上，祉见柳素走了另外一条路，说道：“这不是去医仙堂的路。”
“不知道了吧，今早夜烛已经从医馆搬出来，回到天海馆了。我还去帮忙收拾东西呢，本来想找你一起去的，可你在睡觉，就没叫醒你。”
“那么急着搬出来？”祉不解，夜烛醒了才几天。
“哎，没办法呀！城里的一些田地离曲河远，未被解毒，夜烛她精通药理农事，能者多劳，城主又给她派任务了。”柳素解释道，略有些不满，“也不让夜烛多休息几天。所以呀今天叫你去玩，其实也是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好，没想到你还挺热心的。”祉道。
“我本来就很热心呀，你之前都没发现？”
“没注意你。”
“你！”柳素挥起拳头，作势要打祉。
又把拳头收回，说：“行吧，不跟你计较，省得夜烛又说我。”
然而，祉真的像是被人从正面打了一拳，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祉，你怎么了？”柳素推了推祉，祉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别吓我！”祉的晕厥让柳素有些害怕，她猛然想起李氏医馆就在附近，忙扶起祉往医馆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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