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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第160章崔伋何许人


得,  这一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宁看着对方亮闪闪的眼睛,那是对诗词的心之向往。

        哪怕都是为了萧宁所谓的天授之诗,对人的态度和初衷,  总也是不一样的。

        方才那位就算长得比眼前的青年俊美许多,单论气质,两者都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却不修内德,自内而外,  浑身上下都透着野望。

        有的人,  哪怕相貌不算出众,自内而外,皆让人如沐春风。

        “在下闻殿下天授之诗,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自知无能,作不出比这些大家更好的诗。若殿下能再赐几首,在下感激不尽。可惜在下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为免殿下为言,  又落得失信之名,在下不自量力,  与殿下打一个赌。请殿下给在下一个机会,  也好让在下能有一个理由安抚自己。”

        这一位青年眉眼中都是热切,那是对诗词的心之向往,盼能得名家大作,  单纯的是文人之心,  绝无他意。

        为此,他纵然知道或许无多少胜的机会,但争一争,  已然对得起自己,足矣。

        萧宁对待某位想借她扬名天下,未必有多少真正求学之心的人,没有太多好话;眼前的这一位姿态谦虚,不亢不卑,萧宁很难拒绝。

        “好!”

        一个好字,落在旁人的耳中,尤其在青年的耳中,青年喜上眉梢。

        “孙鸣,谢公主殿下。”

        青年这个名字,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请长公主借琴一用。”知礼之人,得萧宁答应,亦不忘朝主人家借琴来。孙鸣同萧颖作一揖,萧颖含笑答道:“借,岂能不借。”

        对萧宁脑子里究竟还藏了多少东西,萧颖亦是好奇。

        这一局,不过是打着比试的各有目的,孙鸣也不算是真正来砸场子的人,待这样的人,实在凶不起来!

        “请。”萧颖一声吩咐下,自有人各取了琴来,便放在一旁的凉亭处,萧宁与孙鸣相请,萧宁这番姿态,与方才判若两人,若不是亲眼看见,谁都难以相信。

        “殿下请。”孙鸣岂敢生受之,亦朝萧宁相请之,两人各自入坐,净手焚香,香气飘远,众人观之这一男一女皆是姿态优美,甚是赏心悦目,皆嘴角含笑而望之。

        “敢问孙郎君弹奏何曲?”萧宁在琴上轻轻地抚过,琴是好琴,他们萧家的琴并不少,萧颖处,多年来必也藏了不少私。

        “殿下随意,某与殿下同弹,且看最后谁能弹完一曲。”

        比输赢的办法,倒也直接了当,各弹各的琴,最终谁无法弹下去就算输,萧宁自无异议,“请!”

        一个请字,两人皆专心致致的弹奏起来。

        孔鸿让萧宁弹琴,本意是想让萧宁出头,他教的人,琴艺如何他自是心中有数,也正是因为如此,所谓的比试,不管是输或是赢,萧宁的琴艺为人所知,往后,谁也不会再拿她当了只懂得武刀弄剑,只会上阵杀敌的公主。

        萧宁弹的是一首轻快的曲子,一听之,人群中有人道出了曲名-《阳春白雪》。

        不错,萧宁弹的是《阳春白雪》,于这初冬时分弹出这样的一曲,落在人的耳中,似是天地间的雪都融化了,轻快之曲听来,尤其令人沉浸其中。

        孙鸣以乱萧宁的节奏为目的,一曲一调都想左右萧宁。

        他弹的一曲不能说不好听,但目标过于明确,以至于如那冬日初雪融化的声音中,生生被一道尖锐的惨叫声打破,叫人不由地拧紧眉头,甚为不喜。

        可是,弹着弹着,萧宁的声调依然轻快,在被孙鸣有意打乱节奏的情况下,反而是孙鸣的节奏慢慢不受控制的被萧宁影响,一时间竟然跟着萧宁弹起了《阳春白雪》!

        这一回,两人一道合奏,皆是琴艺上佳,且心性通透之人,一曲听来,尤其令人心情愉悦,最后琴声毕,众人都不吝啬地鼓掌叫好。

        萧宁双手置于琴弦上,朝孙鸣道:“孙郎君承让了,看来你我这一局难分胜负。”

        “殿下不必为在下遮掩,是某输了。某欲乱公主琴音弹不成,反而受公主影响,殿下琴艺高超,心性坚韧,非某所能比。”人贵自知,孙鸣在受到萧宁影响的情况下,不是没有想过再弹原本的曲调,只是萧宁似是洞察他的所有心思,他的曲调但有异,萧宁便会再次影响他。

        孙鸣想不服都不行。

        面对萧宁手下留情,为他遮掩一二,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何必畏于不敢认。

        萧宁听着孙鸣坦率之言,面上流露出了笑容,“孙郎君可有意入朝。”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不假,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承认自己的失败,也正是因为如此,愿意承认失败的人,萧宁难免高看一眼。

        “某的心性并不适合朝廷,此生愿意走遍天下,亲自去感受殿下诗词中的每一处,看每一处的风景,感受四季的变化,往后,或许能做出一样的绝妙好句。”孙鸣是个目标明确的人,朝廷上勾心斗角,哪里是他这样不喜于规矩的人呆的地方。

        与其混入其后,乱了心志,或许还无所成就,倒不如外出游历,感受他所喜欢的风景。

        “孙郎君有此心,甚好,那我便不强求了。”有才之人,心性亦是上佳,萧宁自有意纳为朝廷所用,可惜对方无此心,萧宁亦不能强求。

        “殿下许某放肆一回,多谢殿下。”孙鸣败了,败得亦觉光荣,朝萧宁再作一揖,谢萧宁许他一番放纵。萧宁本大可直接拒绝,先前萧宁怎么拒绝人的,不都看在眼里?

        萧宁亦还以一礼,是对这大气之人的礼。

        孙鸣起身,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殿下一曲《阳春白雪》弹得极好,就是不知道殿下除了琴弹得好,还会什么?”明鉴总是属于助攻的那一类,孔鸿开了一个好头,总得让天下人都看清楚了,萧宁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文能武,世上难求!

        萧宁不动声色的看了明鉴一眼,“闻明侍中亦擅琴艺,大好的机会,请中书令弹上一曲如何?”

        这几年,几位丞相的位置都变了变,孔鸿依然为左仆射,右仆射却变成了姚圣;水货、明鉴为门下侍中;铁全、顾义为中书省中书令。

        这会儿萧宁毫不犹豫地把明鉴卖了,这个时候了,还想让她继续,你来吧。

        她是要跟孔雀一般,打开所有尾巴,吸引所有的目光?

        就算真要挑个人嫁了,也不需要如此。

        萧宁立刻退下,以一个请姿  ,且让明鉴露上一手!

        明鉴

        真是不懂他的心啊,他不都是为了萧宁好吗?怎么能这么对他呢?

        无奈萧宁才不管那许多,被孔鸿架上去,这是压根没有后退的余地,明鉴还想让萧宁继续出头,还是你自己上吧。

        孔鸿的心思萧宁看得出来,在场的何人不知。

        明鉴岂不知,这一场宴会就是萧宁的个人秀了。

        想想萧宁去参加别人的个人秀时,那是恨不得对方能消停些,将心比心,她其实还是一个很懂得体恤旁人的人。

        谁要是喜欢弹琴,谁自己去,千万千万别再推她上去。

        “你也没娶妻。自该表现一番,或许会遇上一个喜欢你的女郎,非你不嫁,叫你不娶都不成。”萧宁相请,孔鸿在这个时候凉凉地补了一句。

        一旁离得近的人都听见了,面对明鉴瞪大眼睛,一脸不认同,孔鸿道:“请。”

        明鉴万万想不到,他以为萧宁该是孔鸿的目标,不料他竟然也成了孔鸿的目标!

        好啊,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的目标,太可气了!

        然而一个镇国公主在旁边相请,一个左仆射也在一旁催促,他能拒绝?

        明鉴显然是不能拒绝的,乖乖地走了过去,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跽坐于琴前的明鉴似是变了一个人,一曲轻快的曲子响起,琴音绕指,扣人心弦,一曲毕,仍叫人意犹未尽。

        “好!”萧宁第一个叫好,弹琴的明鉴完全变了一个人,神色间尽庄重,再无往日的痞气。如同素日碰上正经事时,他便是这般模样。

        可惜啊,一听到萧宁的夸赞,这人就像变了一个。

        咧着嘴笑起,更是冲萧宁扬起眉头地问:“殿下,某还能上得台面?”

        言之所指,不过就是因为一张脸。

        想想萧宁是个看脸的,萧谌同样也是个看脸的。

        这父女二人欺负起人来,都不客气!

        哼!现在就让萧宁看看,他就算外貌不加分,内秀甚可。

        “为大昌之侍中,谁人敢说你上不了台面?”萧宁哭笑不得,这男人要是犯起小心眼来,女人都比不上!

        明鉴还是挺高兴的,这算是对他的认可。

        “某也想为殿下弹一曲。”这时候,一个气质邪魅的十七八岁郎君出现,一身黑衣,望向萧宁时,眼中含笑,又透着傲气。

        不过,瑶娘道:“这一位也是出处崔氏。”

        崔这个姓氏,萧宁是立刻想到了崔攸。

        “从未听闻。”萧宁对崔家仔细查探过,若是之前有这样出彩的一个人,她断不可能毫无印象。

        瑶娘解释地道:“此子出自崔氏旁支,而且年幼时流露在外,如今刚回来。算起来与扬州刺史是同族兄弟。却不知他们哪一位为长。”

        说到此,瑶娘注意到一身黑衣的男子行来,与素日规矩礼节皆是一板一眼的郎君相比,这一位倒是透着几分邪气。看萧宁的眼神,如同看着猎物。

        “敢问尊姓大名?”知是崔家之人,但不知这一位是崔家何许人也。

        “某崔伋,殿下敢听吗?”这就是激将法啊,某一位另有打算,于此时大声地询问。

        嘴角噙笑,扬眉问起萧宁,很是想看看萧宁如何应对。

        “为何不敢听?”挑衅也好,真心想让萧宁听一曲也罢,萧宁都没有不敢的道理。

        崔伋显得有些意外,萧宁是不懂,或是不在意?

        打量的视线落在萧宁的身上,崔伋一时看不透萧宁,亦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这或许只是萧宁虚张声势,他既然敢迈出这步,难道还会后退吗?

        “如此,某之幸也。”这你来我往的,谁都不让谁,敢提议的人,还能怕了萧宁愿意听吗?

        明鉴瞧着这一位,亦是十分好奇,不过,这一位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明鉴也不说让位,只管坐着,琴位有两处,崔伋还从他这儿抢位置不成?

        显然崔伋并无此打算,走向孙鸣方才所坐的位置,挥起长袖而坐下,倒是一点都不在乎有多少人看着。

        众人亦不在意,且专心地等着,好奇崔伋想给萧宁弹的什么曲。

        崔伋调了调琴,这才开始弹起,只听了几个曲调,立刻都听出了这是什么曲-《凤求凰》。

        哈,还真是有意思啊!

        初次见面就弹起《凤求凰》,出人意表吧!

        萧宁低下头笑了笑,她这一笑落在旁人的眼中,意味可就不一样了。

        《凤求凰》啊,多少女子终其一生都没能听到过。萧宁现在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于此时,像崔伋这样俊美的郎君为她弹此一曲,情谊绵绵,有多少女子能控制住自己,不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先前萧宁同不少郎君往来,一个孙鸣让萧宁有了爱才之心,再到旁人,却只有一个崔伋弹曲能博之一笑。

        不过,萧宁竟然喜欢这样的类型的吗?

        听着崔伋弹曲,已然无人再在意崔伋弹的究竟是什么内容,更多是在猜测萧宁的想法。

        萧宁啊,要博她一笑自来就是不容易的,她这一笑起来,别说是旁人了,就算是在她旁边的瑶娘和萧颖,都有些拿不准,萧宁当真喜欢这样的郎君?

        崔伋弹毕,昂起头求夸奖地问萧宁,“殿下觉得好听吗?”

        “不错。”怎么说这也是萧宁生平第一回听到《凤求凰》,来得虽然意外,弹琴的人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更不曾怀了好心思,那亦无妨。听曲罢了,曲好听就成了。

        “往后某日日为殿下弹可好?”得了萧宁的夸赞,崔伋亦不掩饰他的打算,有此一问。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萧宁随口一句便出来了,崔伋一顿,正欲欢喜,不想萧宁却道:“这样的话,旁人信,我却以为,这人生中最难得舍弃的是一碗白米饭,怎么吃都不腻,旁的菜色再好,也难以一辈子顿顿都吃。”

        这话,是拿崔伋比作其他好的菜色,偏萧宁却看不上所谓的好菜色,只想要一碗白米饭?

        虽说这稻谷推广之处并不算太多,但于世族中人而言,好吃好喝好玩的,都得先就着他们,白米饭对寻常百姓常年都未必舍得吃上一顿,对他们,从来不是奢侈之物。

        萧宁的反应亦是出乎意料,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娘子,怎么就不喜欢这长相出众,还能为你弹一曲《凤求凰》的郎君呢?

        人群之中,想不明白这一点的小娘子不少,恨不得以身代之。

        不过,不管是谁,与萧宁亲近的人,这个时候都欣慰于萧宁能不为这一曲《凤求凰》而动心。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信男人的甜言蜜语,只怕一辈子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萧宁之前跟顾承说起这些的时候一套一套的,可是谁都不曾松懈,只怕一个不小心,萧宁自己把自己给坑了,那他们不是哭得没地儿哭?

        萧颖设宴,这就是想让萧宁看看,这天下的男儿都是什么样儿,她若是不想随便叫人糊弄,定不能随便听人弹首小曲,说几句甜言蜜语便信了。

        男人,萧宁是不得不要,却不是非要与一个男人如何海誓山盟,更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半死不活;没了一个男人,或是这个男人没有之前表现得那样爱你了,你就不活了。

        于萧颖而言,萧宁现在是样样都好,不犯糊涂。可这情关,多少聪明人折在其中。

        萧宁就算说得再豁达,再怎么对男人没有太多的要求,也不代表萧宁真遇上喜欢的男人,当真能保持清醒。

        须知树欲静而风不止,萧宁的身份和相貌摆在眼前,就凭这脸,都能引得无数男人为她折腰,更何况再加上她的权势。

        赌,只要是一心为大昌的人,断然都不会愿意去赌所谓的万一。

        萧宁代表了太多人的希望,绝不会有任何人去赌一个可能。她的婚事关系太大,更不会有任何人敢随便拉一个人出来,只为了完成萧宁这一段必经之路。

        不少人也在考虑一个问题,萧宁成婚是必须的,子嗣传承关系重大,除非他们父女乐意将天下传到别人的手里,否则萧宁不管是喜欢一个人也罢,不喜欢一个人也好,都要考虑婚姻大事。

        但,不管这个男人是萧宁喜欢的,亦或是萧宁不喜欢的,都要让萧宁保持清醒。

        至少别为了一个男人,或是这个男人的几句话,便葬送了大好的山河。

        那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很简单。让萧宁现在就长见识,看看这世间的男儿,有多少人是愿意为了博她一眼而费尽心思的;更要让她知道,男人的心思,男人说出口的话,永远都是比他能为女人做到的要好得多。

        崔伋啊,这算是如他们所愿的出现了,而且撩人得很。

        初次见面就是一曲《凤求凰》,瞧瞧一旁的女郎中,多少已然眼睛发亮。

        好在,萧宁还真是不负她一直的聪明,不傻,更是不犯蠢,她太清楚甜言蜜语一无是处,想听好话,她这样的身份太容易,何必呢?

        “殿下。”崔伋面上流露出了难色,万万想不到萧宁会说出白米饭的比喻。

        “难道崔郎君不喜欢白米饭?”萧宁似是完全看不到对方的反应,只是惊讶于有人的爱好竟然跟她不一样。

        崔伋现在需要的是向萧宁证明他们之间的相同,若是能有共同的爱好最好不过,况且这白米饭若说不喜欢的,又有多少人?

        “某自也是喜欢的。”不管什么理由,崔伋于此时只能是这个回答。

        萧宁露出笑容,“想来也是。这菜啊,可有可无,但这一碗饭可是保命的。”

        又是一语双关的话,崔伋自诩聪明,可怎么就觉得猜不透萧宁的心思?

        这一位公主殿下,纵然再能干,总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吧,怎么可能没有丝毫她这个年纪的女郎该有的样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绝想不到,在他们眼前年轻的小姑娘,人家早已经过了一个少女经历过的所谓情窦初开。眼前的她,正所谓阅尽千帆。崔伋的这点伎俩,换成真正的少女,确实会为之心动,可惜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不对,萧宁对崔伋这媚眼还是看得到的,只是看到的同时,萧宁想得更多的是,这个人费尽心思地讨她欢喜,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流落在外的世族之后,童年不知是如何的穷困潦倒,终于回到了家族,对于给他生命的那一个人,是怨是喜,只怕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最是清楚。

        面对曾经叫他仰望的人,他亦成了这些人中的一员,听起来是不是难免兴奋?

        可是,会不会有人在背地里笑话他?而他,哪怕有了这一层身份,在这些自小在家族中长大的人来说,他终究是卑贱的人,既不是同样出身高贵的人所出,又在市井中长大。

        每一个人看着他的眼神都会透着轻视,还会有一些不耐烦。

        有些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积累得越来越多,到最后,好的情绪荡然无存,只有怨恨,还有仇恨和报复。

        越是在底层经历过的人,越是明白权利的好处,更能明白,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让曾经都看不起他的人都畏惧于他,再也不敢看不起他。

        萧宁朝崔伋走了过去,这让本来松一口气的人都悬起了心,你不是看不上这些小把戏吗?这是又要干嘛?

        “长于市井,再归崔氏。其中的原由是什么,我并不好奇,不过你既在市井中长大,想必更能体会我说的那句话何意。”白米饭能保命,并不是随口的一句话。

        多少百姓食不能果腹,多少人家为保命不得不卖儿卖女?

        萧宁感叹地道:“年少多磨砺,这原该是一件好事,但不知今日的你,心中存的是感激或是怨恨?妄图一步登天?亦或是想向天下人证明,你能将堂堂镇国公主玩弄于鼓掌之间?不管是哪一个,我都没有时间陪你玩。”

        说到这儿,不意外看到某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便证明萧宁说对了。

        “《凤求凰》,曲调弹得再好,再是温情密意,假的始终都是假的。”萧宁说到这里,不打算再跟这么一位纠缠下去了。走过来说清楚,不过是想让对方知道,他的所有心思萧宁都已看破,往后就别在萧宁的身上白费心思了。

        “殿下是害怕吗?”崔伋听着萧宁的话,仅有此一问。

        激将法啊!萧宁笑了,“若是你认为我怕了,那便当是我怕了。往后,这些心思还是花到别人身上吧。”

        这意思,便是不想再见到崔伋。

        崔伋想不到有这样的一天,当他想讨好一个人时,竟然会有讨好不了的人。

        “殿下喜欢的难道是崔攸那样的人?”于此时,崔伋有此一问,但这言语中的意思,并不是单纯的询问。

        “明侍中,你不欢喜崔刺史那样的人?仁侯,姑母,你们不欢喜如崔刺史那样的人?”萧宁的回答,是对众人问出了崔伋的问题。

        崔攸已然成亲,这么挑拨离间的问,是想让崔攸家宅不宁吗?

        作为一个能为萧宁解决麻烦,急萧宁所急的人,崔攸纵然远在他方,萧宁须得为他着想。

        “谦谦君子,兢兢业业,胸襟宽广之人,谁人不喜。”瑶娘含笑答来。

        “温润如玉,待人以诚,心系家国天下,一心为国者,谁能不喜。”萧颖是另有答案,但这个答案同样是对崔攸极大的肯定。

        明鉴就更不用说了,“想当年,还是崔郎君比某更有眼力,早早地选定了陛下,一心追随陛下。若不是崔郎君太年轻,某占了年纪大这点好处,侍中就该是他的。

        “论安民,论定国,崔郎君不逊于某。不能封相,其依然兢兢业业,不曾懈怠半分,这样的人,不仅叫人生喜,更叫人生敬。”

        不错,明鉴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并不怕脱口而出。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不骄不躁,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宠辱不惊。

        正是因为太多的人做不到,更是敬佩做到的人。

        崔攸,崔伋是如何也想不到,崔攸在萧宁及大昌朝众人的心中,竟然有这么高的评价。

        “姑母今日设宴,不会就只有听曲而已吧?”萧宁让人代为答之,也是解决所有流言蜚语传达的可能。

        不过这崔家,从前以崔攸为尊,回了一个暗怀鬼胎,意图崔氏不宁的人,往后可要麻烦了。

        萧宁在第一时间想到了玉嫣,若是玉嫣听闻崔氏不宁,想来定会欢喜无比。

        “诸位都请入座,好酒好宴,这才刚开始。”萧颖立刻招呼人,众人也无意探一朝公主和朝中重臣之事。况且崔攸在雍州一向颇受赞赏,为人谦和又有礼的人,诚如萧宁她们所说,这样的人,谁能不喜欢?

        崔伋一看四周的人皆散去,若有似无的眼神扫过他时,似在无声地笑话着他

        笑话,都把他当了笑话才是吧?在这些人的眼里,他现在就是最大的笑话。

        这一切,都是萧宁,是崔攸给他的!

        “看来崔郎君想离开雍州,也不仅仅想出去历练。”萧宁与瑶娘并肩走着,崔家的事她并不曾时时让人盯着,又怎么会知道出了这样的事。

        瑶娘道:“自然。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崔郎君是敦厚之人,从不道他人是非,又因扬州是殿下用心经营之地。长公主回来,若没有合适的人过去,只怕一切都将毁于一旦,故崔郎君以自请。”

        萧宁颔首,“避一时之锋芒,何必执意与之争锋,落得下乘。”

        “不过,素日闻此子生于市井,难以融入世族,眼下看来,殿下的猜测,未必不可能。”瑶娘是想起崔伋的眼神,自傲又自卑,这样的人,若是盯着了萧宁,往后萧宁还能有太平日子过?

        “既来之,则安之。”萧宁与之交往能有多少,她这终日忙碌的,何时有那闲功夫搭理人。

        “子常。”萧宁与瑶娘并肩往里走,闻一声叫唤,这一声子常是何人,萧宁岂不知。

        抬头一看,只见不远处萧评和清河郡主一后一前,清河郡主面上带着愠怒,萧评神色间透着无奈,这种情况,瑶娘和萧宁都视若不见。

        “伯父,伯母。明王,郡主。”各按自己的招呼打来,倒都没有要多问的意思。

        清河郡主脸上的怒意,在见到萧宁的那一刻连忙遮掩,自也不忘见礼,“殿下,仁侯。”

        招呼各自都是要打的。萧宁方才也纳了闷了,来了老半天,竟然不见萧评和清河郡主。

        这一对老夫少妻的,萧宁亦好奇他们相处得如何,自也担心闹出其他的事。

        “郡主且听我说,殿下方才得了不少美貌郎君投怀送抱,可惜殿下一个都瞧不上。”瑶娘并不问萧评与清河郡主出了什么事。

        人家夫妻间如何打闹都是他们各自的事,如他们这些外人,不该问的自不问,且转移话题,不让人觉察才是上上之策。

        “其中可有最近风头正胜的崔家郎君崔伋?”清河郡主但闻之,立刻追问,瑶娘颔首,“如我们殿下这般风华绝代,权倾天下之人,哪个男儿能不动心,不思抱得美人归。”

        清河郡主摇了摇头,“旁人也就罢了,这一位崔郎君心术不正。”

        想萧宁认识清河郡主的时日不浅,然还是第一回从她的嘴里听到如此的评价。自是惹人诧异。

        萧宁感叹道:“可惜长了这样的好皮囊。”

        明鉴在一旁可就耐不住了,控诉萧宁道:“殿下终是难免俗流。”

        言之所指,不过还是控诉萧宁看脸这事。

        “明侍中不喜欢看好看的人,美丽的风景,吃好吃的食物?”对于美丽的追求,那是人的本性,生来就与生俱来的,明鉴自己长得不好看,难道他就不喜欢美丽的东西了?

        明鉴说不过萧宁,只能重重地哼一声,表达心中的不满。

        萧宁无视之,倒是清河郡主拉住萧宁的手道:“殿下或许不知,此人德行十分不检,原崔尚书”

        这些事,若不是正好碰上,清河郡主都未必知道此事。外人,事情一闹出来,崔氏立刻就封口,不过是不想事情传扬出去,让天下人看崔攸的笑话。

        萧宁原本与瑶娘一番说来不过有感而发,不想清河郡主对其中的事所知甚为了解,一一同萧宁道来。

        有些事,哪怕萧宁知道人性之恶可以恶到极致,不想竟然有这样的一天,会碰上这样的人。

        清河郡主与萧宁一番低语,四周无侧目之人,若可言传之语,清河郡主便不需低语,关系旁人之事,岂可妄加传之。

        但事关之人今日盯着萧宁,清河郡主又岂能当作不知,叫萧宁落入他人的彀中。

        萧宁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崔氏往后难得安宁。崔郎君,望其懂得取舍之。”

        “崔郎君得殿下器重,必能不负殿下所望。”清河郡主闻之,亦是认可,也希望崔攸能够迈过这一关。

        “你与伯父怎么了?”萧宁也拉着清河郡主问起她跟萧评怎么了。

        清河郡主刚想回答,这时候又传来一阵叫唤,“五弟。”

        一听声音,清河郡主脸色再次一变,萧宁听声也知道是何人,萧颐。

        萧宁早就知道这位姑母不好相与,总也想不到,她才刚回来,这就一桩接一桩的事。

        “阿姐。”萧评面上不变,回头朝萧颐作一揖,萧宁更注意到了,在萧颐的身边跟着还有一个美艳的女子。

        人看起来很是眼生,萧宁从未见过,但这女人嘛,不用多话,一个眼神足矣。

        萧宁马上明白清河郡主的脸色为何不好了,可这个事吧,要是换了别人萧宁能管,萧评可是她伯父,另一个出手的人更是萧宁的姑母。

        这一家子,人多事也多!萧宁又吃了小辈的亏,不能多管。

        “姑母。”萧宁别管心里想什么,明面上还得知礼。

        “来了。”与萧宁的面带笑容不同,萧颐就显得冷淡得多。

        这样的萧颐,多少人看在眼里,心下百感交集。萧家并无糊涂人,可怎么就全聚在萧颐身上了。

        萧宁浑若不觉,依然嘴角含笑,“表兄表姐不得姑母亲领,这一位女郎是?”

        感叹于萧颐连亲闺女亲儿子都不带,却带了一个脸生的人,这是何人,能有如此荣幸?

        “妾唐芜见过殿下。”一个唐氏丢出,萧宁就想看看唐师何在了。

        “殿下。”萧宁正在纳闷,想谁,这就来了。

        只不过唐师一头的汗,这急急地赶来,萧宁突然有一种,他们家把唐师坑了的感觉。

        可不是吗?唐师原本多淡定的人,至少先前萧宁不管怎么见的他,这一位就没有她回来见的两回如此的慌乱,还能不是他们家坑的人?

        “叔父。”那一位唐芜亦唤一声,萧颐看到唐师,显得有些怔住了,“郎君不是说今日不得闲,来不了?”

        唐师答道:“忙完了便过来了。”

        话说着眼神往萧宁的身上瞟,萧宁不得不真诚地道一句,“唐尚书辛苦。”

        这一声辛苦是真辛苦,国家大事也就罢了,家里的事,就是这续弦坑得的。

        “来得好,坐下来喝一杯酒水,不急。”萧颖于此时终于赶来了,果断地把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萧颐待要说话,萧颖毫不犹豫地上前拉过萧颐的手,温柔却不容人拒绝地道:“府上设宴,你知今日为何?我们家的事闹得人尽皆知不妥。有话你若是觉得同我说不明白,想回去同唐尚书说可以,要同伯母细细道来亦可。”

        不用看,萧颐也知其所之为,不为卢氏和唐师所容,若是闹到他们面前,只怕

        “阿姐。”萧颐更不满,不喜于萧颖竟然拿卢氏和唐师来压她。

        “你若是敢犯糊涂,我亦敢逐你出门。”既然好话说不通,萧颖且让她想清楚了,若是不知见好就收,便莫怪她不留情面。

        想让人给她脸,须得她也给人脸。

        萧颖纵然不知事情的经过和始末,仅观萧颐的脸色和她身边的人,也能猜得出来。

        果真是太平的日子过得不顺心,非要折腾出些事来?

        “或者,你也想让我往唐尚书府上送几个美人?”萧颐气得脸都红了,回头就要同萧颖理论,无奈萧颖更是下了一记猛药,好提醒提醒萧颐,莫以为这些把戏就她会!

        谁家的事都不乐意别人插手,带着个女人往她府上来,还想塞到萧评怀里。

        去你的!

        萧评什么样的人,萧颐这个当姐的就一点都没数?

        家里对他能点头答应娶清河郡主这事,已然是乐不可支,谁愿意往他们二人之间插多一个人。

        她一个亲姐的就盼着他们夫妻能够白头到老,永结同心,纵然明了他们之间未必有多少真情,想想他们各自的婚事,还能是全都心心相印的不成?

        两情相悦不过是四个字,这样的事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但是既结为夫妻,对他们而言,他们就会和对方努力相携到老。

        什么情啊爱的,只要对方不太过分,不拿他们当了傻子一样的戏弄,也能给他们留些面子,其余的事都可以忽略不计。

        结果倒好,他们只盼萧评夫妻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偏萧颐见不得他们过着太平的日子,当姐姐的竟然要给弟弟塞人,让人破坏他们夫妻感情?

        这要不是看在卢氏和萧钤的份上,念着这是她堂妹,她早把人轰出去了!

        好言相劝萧颐如果还是不听,那便罢了,不劝了,直接威逼利诱!

        都是女人,谁能乐意自己的男人三妻四妾,那都是见鬼的!

        萧颐若是不懂得什么叫将心比心,非要在萧评的事情上坚持己见。萧评不好跟她计较,萧颖可没有这层顾及,真要闹起来,没脸的人只能是萧颐!

        “阿姐。”萧颐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萧颖竟然出言威胁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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