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159章明鉴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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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 想看戏的人,最后看的更可能是自己的戏。
唐师手中握有假借朝廷之令,横征百姓田地之人的证据, 人证物证俱在,不由任何人狡辩。
再以刑部的人一并合作办理,案子涉及非一州而已, 纵然拿下的不过都是几个替死鬼,萧谌纵然不会出手取世族的性命, 也断然不可能由着他们胡作非为却一言不发。
于朝廷之上,萧谌拿着一应铁证,最后那些人将所有的过错都往身上揽,一个世族都没有拉上。
这还真是驭下有道啊!
对,是没有证据证明世族们有参与不假,可他们的门人闹出这等事来,难道以为都不需要付出代价?
萧谌哪怕不会直取他们的项上人头,也需要给他们警告, 若是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管教不严,祸害百姓,谁管不好家里的人, 谁都要付出代价。
“治家不严者,贬官两级, 若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你们这官也就当到头了。”萧谌正襟危坐,目光如同利刃,所到之处令人胆颤。
他们比谁都更清楚,萧谌这样的处置已然是手下留情, 若是无人懂得感恩,或是以为理所当然,且看看最后萧谌是不是能说到做到。
自然,这样的结局,大家都明了,所谓的治家不严,家里的人闹出这样欺上瞒下,祸乱百姓之事,若说背后无世族撑腰,他们岂有这等胆子。
然涉及之人太多,且无实证。若只凭猜测定罪,并不妥。
朝廷不愿意彻查下去,也是因为人多。涉案之人,多为朝廷命官,若是一口气将人全都换下,朝廷未必不会因此大乱。
人才,萧谌从来都知道人才之重。世族傲立天下的根本,也正是因为人才。
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并非一句空话,须知这天下欲治,非帝王一人可治,而须得天下士大夫一道,方有这天下大治的局面。
若得罪的世族,一人还罢了,若是无数世族,一朝为世族所不能容,无人出仕,更无人愿意为朝廷效力,彼时天下如何治?
世族自傲的底气,足以让他们挥霍。王朝,前朝大兴得忍,今日的大昌,萧谌也得忍。
萧宁和萧谌早就明了这点,也恰是为了将来不必再受这气,是以才会不断地加紧培养人才。
不过,不能一气的将人换下,这些人,等着吧,早晚有一天,这笔账萧谌和萧宁一定会跟他们好好地算算,断不可能由他们就这么过去。
萧谌处罚的命令一发下,就算再想求情说话的人,你倒是有那个脸吗?
也不想想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事,难道以为找不到证据,无法立刻定他们的罪,他们这些人就果真无罪了?
萧谌以小惩,这是让他们明了,事情的内情,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不说破,朝廷不曾追究到底,这是给他们留了脸。
若是他们给脸不要脸,蹬鼻子上脸,就莫怪萧谌跟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真要让大昌王朝像大兴一样毁于一旦,萧谌断不能容,若真到这样的地步,萧谌也就不在意所谓的将来,以及来日如何治理天下。
王朝都被他们蛀空了,将要不复存在,萧家还能讨得什么好?
临死之前的疯狂,若是他们不懂,请参考曹根。
这时候的萧谌盯着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大有他们若是敢再置喙半句,他便不会再忍,而是要向他们宣泄心中怒火,大家来个鱼死网破的架式,太瘆人了!
故,真无人敢作声了。
“强取豪夺百姓田地,损及朝廷声誉,为祸百姓者,杀!”萧谌动不了这些人背后的人,还能杀不了他们手下的人?
证据确凿无人可以幸免,全都要死!
刑部的许原立刻出列,“唯。”
这一回是依律而诛之,不需要再议。
萧谌的视线落在一侧的官员身上,“另有一事再行改革,已经通过政事堂诸公同意,今即颁布推行。”
那一位取过诏书,立刻宣读。
“法吏迅速与各地百姓普及,凡他们所开荒之地,皆属于他们,若有胆敢假冒朝廷之人夺其田地者,可绑之上交官府,官府若不受理,再有州,若是州再以不受,还有朝廷。
“从即日起,各州县衙设鸣冤鼓,凡百姓蒙冤受屈击鼓鸣之,各地官吏须以立刻处置,若有放置不理,无视鸣冤者,夺去官位,永不录用。
“另,雍州设登闻鼓,凡各县、州之案子不予受理者,百姓可亲自前往雍州,于朝廷的登闻鼓上击响鸣冤鼓,凡我萧氏掌天下一日,闻登闻鼓响,必以受之,若有不受之帝王,可废之。”
谁都想不到,竟然还会有人给自己定下这样的规矩。
一众人皆是不可置信,猛的还以为是他们听岔了。
就连读出这份诏令的人,同样也是震惊地回头瞄了萧谌一眼!
上赶着给自己定规矩的人,算是绝无仅有了吧?
于萧谌来说,为帝王者本就不宜过于任性,一个不小心犯了错,损及的不仅仅是一人,而是整个国家天下。
规矩只是底线,让帝王亦不可过界,这有什么不好的?
反正萧谌觉得他这个皇帝当得挺好的,主动权掌握在他的手上,只要他不改初心,不变初心,将来定能善始善终。
对,萧谌给自己定下的要求真不高,只要一个善始善终足矣。
善始是为能与这众人建立这大昌天下。
善终唯愿将来这群陪他打下天下的人,都能有一个好结局。终此一生,他不曾伤及一臣。
同时,萧谌的视线亦落在萧宁的身上,他最担心的还是萧宁。
“陛下圣明。”于此时,旁的话也就无须多说了,山呼圣明绝对没错。
这一声叫唤让萧谌回过了神,“圣明,正是因为不够圣明,所以朕需要诸卿的监督,也需要天下人的监督。朕更怕在你们一声声的圣明中以为,自己果真无不圣明。
“可今日之朕是未糊涂,来日,将来,谁又敢保证朕能一直不糊涂?
“人心难测,更是善变。朕为天子,得你们相助方得这天下,欲治天下,亦须诸位鼎力相助。朕坐在这个位子上,无一日不惊醒。唯恐走错一步,令天下毁于一旦。
“朕,欲治天下,若能得你们相助,自是再好不过。若尔等不愿助朕一臂之力,朕亦不强求。但若尔等有乱天下江山之心,朕绝不能容。”
一个能严于律己的人,对旁人的要求却不过是望他们不添乱罢了。
萧谌明了,人各有私心,为谋各自的私心,每个人都有他们各自的打算。
于萧谌而言,私心可容,可为一己之私损及他人者,断不能容之。
他的底线,他要告诉他的臣子。须得让他们牢牢的记下,若有犯之,他不会容。
“臣等铭记。”萧谌和前朝的小皇帝们总是不一样的。
有军队在手,这个天下就只能是他的。
萧谌欲取士治天下,是以尊之重之各世族。不求世族皆一心为治大昌,为治天下,唯盼能得其中良臣,为国谋定,为民谋福。
可是,如果这群人胆敢另有算盘,或是欲瞒天过海,暗中生事,他断不会容忍。治天下为安天下,乱天下之人,必当诛之。
不管一群人心里怎么想的,或是觉得萧谌所言只是在危言耸听罢了,至少这明面上,都缩着脖子做人,万万不敢当面跟萧谌扛上。
该杀的人自杀得片甲不留,要推行的政令,有了这杀人在前,谁敢当皇帝在玩笑?
萧宁这个尚书令尤其让人务必要落实,绝不允许有任何懈怠。
只是还没等她盯人把事情落实,萧颖府上设宴的日子到了,萧宁倒是想不去,卢氏亲自过问,萧宁纵然想不去,谁让她能不去了?
最终萧宁只能老老实实的换上孔柔为她备上的合身曲裾,兴高采烈地前往萧颖的府上。
萧颖自然是亲自来迎,正好萧宁一眼看到萧三娘,同一时间萧宁想起瑶娘刚回来,便跟她提及的事情。
“姑母。三姐的婚事定下了吗?”萧宁不好问起旁人,问萧颖绝不出错。
突然被问起此,萧颖一顿,“你还有时间操心别人的终身大事?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吧。”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只是对于萧宁而言,答应过瑶娘的事,不问清楚该如何跟瑶娘交代。
“我的事急不了一时,三姐的事解决了,倒也是容易的。”萧宁如此说来,再次引得萧颖一番侧目,“是有什么人同你提起你三姐的婚事?”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只需要萧宁的一句话,她便猜到定然是有人在萧宁的耳边说了什么话。
萧宁眼看着萧颖要套她的话,她想知道的,反而萧颖直到现在都没说出口。
这可是万万不能的!
“姑母尚未告诉我三姐有没有许配人家?或者说阿婆有没有中意的人?”萧宁一脸期待的望着萧颖,等着萧颖先回答她的问题。
“自然是没有。家中人的婚事,虽说不让你丢下国家大事回来参加,也会告知你一声,若定下了人又怎么会连你都不知。”萧颖终于给萧宁一句准话。
萧宁这回满意了。萧颖问:“你回来不过数日,谁同你提你三姐的婚事了?”
整日呆在宫里和政事堂奔波的萧宁,哪有功夫见外人?
况且能让萧宁开口询问婚事的人,又怎么会是一般人?也正是因为如此,萧颖更好奇了。
“陈家。仁侯之三侄儿,对三姐一见倾心。咦,人来了。”人还真是经不起念,萧宁才说人,瑶娘且领着一个二十出头的俊美男儿走了过来。
“长公主,公主。”瑶娘见礼,在他一旁的男儿连忙拱手一道见礼,只是那眼神直往一旁的萧三娘身上瞟。
萧三娘并未察觉,然萧宁和萧颖在这儿看得分明,萧颖屏气凝神地盯着某位陈三郎,直到对方将视线依依不舍地收回,她也才作罢。
“长公主见笑了。”瑶娘告一声罪,只是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守住规矩,不曾越界,纵然是萧颖这样的人物,也不会揪着此事不放。
“我家侄女惹人倾慕之,自喜之,何来的见笑。”萧颖分外的坦然,也是觉得这事尤其显得萧家女好,陈三郎既无逾越之举,看看,且看看吧。
瑶娘听这豁达之言,心下亦是欢喜之极,与萧颖道:“长公主如此说来,我心下便放心了。”
反正都知道是这男人跟女人间的事,最重要还得投缘,萧宁只能提一嘴,正好这大好的机会,萧颖设下宴来,就是给了人机会能够相看,若是中意的,各定好事,有何不可。
“不用跟着我们,自去忙。”瑶娘侄儿吩咐一声,且让他自己玩着去吧。
陈三郎虽然也想借此机会去跟萧三娘碰碰面,若是能说几句话更是再好不过,总是记得长辈在此,他表现得太过急切,反倒惹人不喜之极。
不想他还没来得及拒绝,萧颖已然道:“你姑母说话你只管照做,我设下此宴,就是让你们随意的。”
观陈三郎的模样,是个知礼的人,至于能不能让萧三娘点头答应这门亲事,且看本事了。
“是。”陈三郎不好再推辞了,这倒退了去。
随后,一干人的视线都落在萧宁的身上,萧宁无奈地道:“我就算去,没有家长跟着,你们倒是不怕我吃亏了?”
萧颖都想翻白眼了。萧宁吃亏,全天下的人把亏吃完了,也轮不到萧宁来吃亏。
这回轮到萧宁无言以对,好在这个时候行来好几个人,明鉴,顾义都在其中,当然还有顾承。
顾义倒不赘言,一来就开门见山,“请殿下为媒如何?”
突然被点名要做媒的萧宁一愣,一眼便看向顾承,顾承很是大方地承认道:“殿下没想错,是我的事。”
这女子爽朗大方起来,一般人都比不上。萧宁无奈,只好问:“顾先生且说,看中了哪家的好男儿?”
“那一位齐妙,殿下以为如何?”顾义面带笑容。
人啊,正好是萧宁的人,这一位齐妙是当初萧宁在太庙发现的人才。演一场戏,得一个有用之人,萧宁岂会将人留下,自是带了出来。
这些年来,齐妙脚踏实地地,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现下已在吏部为文书。
虽然官阶不高,能在短短的几年内做到这一点,顾义更是观察过,是个心细如发,胸有丘壑之人。
萧宁自然是诧异,齐妙如此好福气,能娶得顾承为妻?
“阿承如何看待齐妙此人?”诧异归诧异,人总是萧宁的人,虽说顾义来问,定然是已然跟顾承达成一定的共识,若顾承不曾点这个头,顾义断不会跟萧宁提起,更是让萧宁做这个媒,萧宁还是要当面问问。
顾承跟了萧宁几年,萧宁是把人当成储备人才来的,将来她的家庭好与不好,对未来她走的路之长远,亦是事关重大。
“此人我见过。其实早在随殿下巡视前,父亲便提起,这些年齐郎君与父亲相处得不错,我也算满意。”人是顾承见过的,也是乐意了,这才想请萧宁出面。
“好。”既是都乐意的事,萧宁岂有不答应的道理。顾义笑道:“有劳殿下。”
萧宁身边的人,若是由萧宁牵这个线,让他们各成好事,想是将来不管他们走到何种高度,有萧宁在上头盯着,都不敢乱来。
顾承在一旁也连忙朝萧宁福身以谢之。
“看来姑母今天这场宴会,定能成不少好事。”萧宁感叹起来,明鉴在一旁补充地道:“天下最瞩目之莫过于殿下是否能成好事。殿下,某为殿下解说一番这宴会中的各家男儿如何?”
明鉴这不正经的性子啊,可也只有他能用最轻松的话,说出这难免让人尴尬的事。
萧宁并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乐意成婚的人,趁此机会瞧瞧四下的男儿,或许能发现一个不错的人选,何尝不是好事?
是以,萧宁颔首道:“好啊,有何不可?”
可把明鉴乐坏了,明鉴马上站到萧宁的一旁,与萧宁细细道来,“与殿下年岁相仿的,虽说有不少人家的人是定了婚事了,但也有不少人盼着能一步登天的。”
所谓的一步登天,懂的都懂。
萧宁只是更捉住另一层重点,“明先生费心不少。”
把正准备绘声绘色说事的明鉴直噎得半死,这,这,他都是为了谁?
“为了殿下,费心再多都值得。”明鉴甚是以为,萧宁这样的人,就是不考虑国家,单从个人而言,也须为她寻得一个如意郎君,让她一生快活。
可惜啊,萧宁凡事有主见,事事都安排得挺好,偏这婚事,好像就是不上心!
明鉴看得出来萧谌挺急的,就是萧家的人,也没有不为萧宁的婚事担心的。
无奈他们急他们的,萧宁就是不见着急。
无可奈何之下,明鉴只好亲自上阵,务必要把雍州内凡是有心跟萧家结亲,不,是有意跟萧宁结亲的人,都了解清楚。
诸多准备,可算是等到现在了,看看,他不就用上了。
“你现在打算为我介绍的都是有意之人?”萧宁再以一问,明鉴在萧宁的耳边小声嘀咕,“殿下,强扭的瓜不甜。”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萧宁认同地颔首,可把明鉴乐得不行,最后觉得其实有更好的办法能迅速的解决此事。
“殿下不如告诉某,殿下喜于何等郎君。”明鉴觉得,目标明确,他介绍起来也是要方便许多的。
“听话的,乖巧的,可以不聪明,但绝不会惹事的。”萧宁的要求从来都是一贯的简单。
明鉴眼睛都亮了,要不说大家都是聪明人呢,萧宁这要求虽然听起来好像很简单,实则不然。不过要是能挑到这样的人,萧宁能省不少事。
“有吗?”萧宁回答完毕,也想听听明鉴手里有这方面的人吗?
“就算以前没有,现在肯定都能有。”雍州内,谁不在想萧宁中意的会是什么样的人。若是能得萧宁点头答应婚事,那是可以少奋斗多少年?
就是家里也一定会因萧宁之故,从此一跃而上,成为天下世族的佼佼者。
但凡想到这一点,多少人趋之若鹜?
“行,那且听听,你说这些人在何处?”萧宁等着。明鉴眉头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这些人?
萧宁还以为那是大白菜吗?随处可见?
真要是那么容易,萧宁至于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定下婚事?
明鉴内心腹诽,萧宁难道还能不知道他不作声代表了什么。
“没有这些,一个两个能看看也是不错的,能拿出来吗?”萧宁不是挑毛病,单纯就是好奇地问问。
“缓一缓,殿下,缓一缓。你要是寻文采出众,或是相貌出众的,某都能信手拈来。可你说起这禀性,某得仔细的查查后才能回殿下。”明鉴很无奈,萧宁这一向都务实,对于未来跟她共度余生的人,也就是这样的要求。
都知道要是能达成,自然是最好不过。但这样的人好难寻啊!
明鉴绞尽脑汁地考虑,引得萧宁笑了,就明鉴那一番说辞,“文采出众,世上多是恃才自傲的人,你确定我有这闲心捧着人?”
“至于相貌出众这一条,嗯,满殿内相貌出众之人何其多,便是望着阿爹和我阿舅那张脸,也足以。”萧宁说到这里,视线落在明鉴的脸上,若论外貌,谁该是怎么样的,谁心里都有点数吗?
明鉴注意到萧宁的眼神,自然知道他这张脸被人嫌弃了!
说别人的脸就说别人的脸,看他的脸干什么?
你的脸就在我眼前,我不看你,看谁?
若是觉得自己这张脸不宜出门见人,自不该出来才是?
摔!明鉴就是读懂了萧宁的意思,再一次确定,萧家这对父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想萧宁不在雍州的这些日子,萧谌但凡看到他这张脸,再有崔攸那张脸,完全不同的态度,就是在无声地控诉明鉴长得太丑!
现在好了,萧宁一回来,话不过两句,这又开始嫌弃起他的脸?
吸气,吐气,不可以生气,绝不能生气!明鉴安抚自个儿。
顾承是大开眼界,萧宁平日都是这么逗着人玩的吗?
询问的眼神落在亲爹顾义的身上,顾承是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满目都是不可置信。
顾义倒是见怪不怪了,萧宁和明鉴之间,该怎么说呢,这两位都是豁达之人,逗弄玩笑,不过是他们勾通的方式。
“镇国公主。”这你来我往的交流中,有人早就盯着他们。
看情况似是没有那么快收场,那不行,他们还指望能跟萧宁说说话。
这一来就唤出的镇国公主,萧宁寻声看过去,对方是位十七八岁,面若桃花的美男子。
“闻镇国公主得天授诗词,不知殿下还有藏私吗?”美郎君朝萧宁一笑,媚眼如丝,一时间似是能惑人心弦。
萧宁面对此问,对方的媚眼,可惜萧宁不为所动,只坦然告之,“有的。”
此言一出,已然引起一片哗然。
须知萧宁当初在兖州背下的诗,早已广传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萧宁这些年忙着整治世族,更为百姓谋福,压根没那闲情逸志跟人讨论诗词。
当然,似那绝妙的好诗词,既是天授之,与萧宁也是无多大的干系的。非她所作,她不过是得天之口,将这等绝妙好诗词传于世罢了。
不过,不少人品得好诗好词,更想知道,萧宁腹中是否还有其他诗词。
之前不是没有人想问,只是一直苦无机会,现在这也算是一个机会。
能有胆子到萧宁的跟前问出这句话的人,胆识亦非常人。
明鉴已然在打量此人究竟是不是配得上萧宁。
相貌自不如说了,万里挑一,虽然高傲了些,若是心性不错,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就是不知道萧宁是怎么想的?
“不知殿下能否不藏私?”明鉴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美郎君满是期待地再问。
“不能。”明鉴想啊,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接下来只要萧宁配合就成。不料萧宁的第二句话已然把人噎死。
“非我所作之诗,虽为天授,天亦有云,非为必要,此诗词不宜外泄。当日在兖州,我为萧家而用之,天道认可,若只为彰显才学,大可不必。吾不知所得的诗文,将来是不是会有真正作下此诗的人出现,取他人之作,若非不得已,当避之。”
萧宁拒绝之后,理由也一并道来,且让他们知道,她的拒绝并非没有理由。
文化传播能让天下人都读书识字,也能将他们的想法传递下去。
但,萧宁当日以诗词以争颜面,本是无奈之举,如今却已然不需再借从前所学的诗词以扬才名。
诗,还是待将它们真正的作者出现,于合适的时候,合适的地方,留下那千古名句。
美男子待要开口,萧宁先问:“阁下家中藏书,世代相传,能不藏私否?”
想给萧宁扣上高帽的人,或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道德绑架的人,想想他们自己家里的事,好意思在萧宁面前说三道四,指手划脚?
“自然是不能的。”美男子毫不犹豫地拒绝。
萧宁轻轻一笑,“我能,我萧氏能。不仅是萧氏,我自各州所得的书文典籍,可供天下览,阁下若想说我小气,不舍得将天授之诗词为天下传,比起阁下的一毛不拔,只思争他人之利,我和阁下相比,孰优孰劣?”
直接将美男子或是在场的所有人想说出口,尚未来得及脱口而出的话,尽都堵上了。
若说萧宁小气,她能以天下书供天下人览,一座一座的书楼在各州各地建起;她有的书,不吝啬于任何人看,更愿意收集更多的书,传阅天下。
这样的人在传播文化上面,是小气的人?
想攻击萧宁,或就萧宁方才一番话让萧宁再次陷入舆论中的人,想想他们谁曾做到萧宁的万分之一?
美郎君真是想多说两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全都叫萧宁堵了!
“殿下好辞令。”最终,美郎君只能如此感慨一声,万万想不到会碰上萧宁这样的人。
“比起好听的话,我更愿意做事。”萧宁不过说几句实话而已,比起说得再多,她更乐意去做,干得漂亮。
不像有些人,什么事都不做,只会对旁人做的事指手划脚,活似他才是这世上的真理。
萧宁一步不让,这嘴皮子利落得,再一次让人见识她的厉害。
自打那位美郎君靠近开始,已然有无数人站在那儿看着,听萧宁一字一句,不曾缓和地反驳,其实颇是让他们感叹。
一个公主厉害到这般地步,以后能嫁得出去吗?
“郎君还有他事?”萧宁说完了话,结果发现人站在她的面前不动了,这就让她奇怪了。
奇怪归奇怪,萧宁不打算跟人一起扛着,该哪儿去,人且自去,她这里可是要见的人不少。
美郎君面上一僵,乍青乍红,万万想不到有这样的一天,他站在人前,竟然会被人嫌弃?
“告辞!”脸色不好的人最终还是不曾失了礼数,拱手离去。
“甚是可怜。”等人一走,一旁的顾承发出一声感叹,余下众人倒是都不觉得萧宁有何不妥。
“鼠目寸光之辈,自以为有才,实则不过是一个笑话。胸襟气度,无能及殿下,这样的人,就算让他站在朝堂之上,他也不过如此。”瑶娘眼中的不屑不加掩饰。
顾承对瑶娘闻名久矣,却是第一次正式交往,不想竟然是这样犀利的女侯。
“你还小,天下的男儿啊,不管好与不好,你都要懂得爱惜自己,绝不能为了一个男人作践自个儿。”萧颖这一语双关,不止是说给顾承听,也是萧宁。
萧宁甚是同意,那连连点头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究竟经历多少事了,竟然能得萧颖一样的感慨。
顾承跟了萧宁一些日子,是亲眼看着萧宁怎么应对下臣,眼下这模样,老气横秋的,引得顾承侧目。
“你要记下,女人的话女人要听,断不会吃亏。”被顾承看着,萧宁完全没有压力,跟着一道附和。
众人都是一样的表情看向她:说这种教导人的话,你倒是好意思?
萧宁当然好意思了,她又不是没见过。
“殿下。”这时候,孔鸿领着自家夫人一道过来。
值得一说的是,孔鸿的夫人出身胡人。异族的美人,这些年嫁给孔鸿,若是忽略她那不同于九州百姓的白析皮肤,高挺的鼻子,听她口音,必以为她是九州人。
“阿舅,舅母。”萧宁笑容可掬地问候,孔鸿与夫人皆与其他人各打了招呼,相互客气后,孔鸿开门见山地问:“殿下有多少年没有摸琴了?”
啊!萧宁万万想不到,竟然会在这个当口被孔鸿问起这个问题,至于那么着急?
“嗯?”孔鸿似若不见萧宁的诧异,反而更肯定地告诉萧宁,没听错,他就想知道这个问题,萧宁是有什么不能答的吗?
“近日都摸了。”萧宁并不是说谎。琴嘛,被亲爹和孔鸿教导出来的人,她怎能忘记,得闲要是心烦了,那也要摸摸。
“弹一曲。”孔鸿既是当人舅舅的,更是萧宁三师之一,他怎么提要求,萧宁都不能推脱。
萧宁挑起眉头,带着几分不确定,这个时候?
对啊,在这会儿提起这事的人,就是要萧宁于此时弹曲。
孔鸿的心思确实不少,天下皆知萧宁打下了大半的江山,治国亦有道。
文采吧,能熟读百家,能得天授以诗,放出去份量也是够的。
但孔鸿明了,世间之人对于女子,总以为难两全。他便要让他们看看,有没有那么难。
萧宁亦明孔鸿的用意,可是不太好吧?至于要这么张扬外露?
“阿舅。”萧宁还是希望孔鸿能改一改主意,不至于要跟一群人争所谓的高下,他们又不用争这气儿。
“若是弹得不好,回去每日练习一个时辰,什么时候弹好,什么时候才不用弹。”孔鸿是打定了主意,没转寰的余地。
一个时辰的练习,萧宁都能做多少事了?
陶冶情操,养养气质弹琴是可以,若让她每日练,她早就过了这关不是吗?
当初某位师傅教人的时候,亲口说过她已经出师,现在再让她回炉重造,绝不可能!
“我弹。”两害相较取其轻。萧宁这会儿不敢有半点犹豫。
想想当年她学琴的时候是如何刻苦,孔鸿在教人这桩事上,从来不打折扣,她今天要是表现不好,且看孔鸿敢不敢天天盯着她弹琴。
算了,不就是出出风头吗?
再出风头的事她都干过了,还会在乎这一回?
“琴已备下。”萧颖作为主人家,该准备的,不该准备的,她都备齐了,保证都能供应任何人的要求。
萧宁
这是我队友吗?什么时候成了我舅队友了?
萧颖浑然不觉,只是朝萧宁道:“正好,我素来没见你摸过琴,借左仆射的光,今天得以听你弹一曲。”
好嘛好嘛,都盼着萧宁出风头,最好能震惊天下,叫世人都赞她一声文武双全,难能可贵最好!
“殿下擅琴,在下斗胆,请与殿下一比。”这番话,旁边听闻的人不在少数,这会儿有人出列提议,相貌只能是中等的人,神色间尽是淡然,再道:“若是在下不才,赢了殿下,殿下赠某一首天授之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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