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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第150章改疑罪从无


萧宁笑笑道:“客套话你我就不必说了,  荆州的情况如何?”

        简明亦觉得,哪怕他们两个都是世族出身,偏都不喜欢绕弯子,  更不乐意相互客气,  挺好!

        “州内无大事,就是这政令有些不通,  荆州内的世族表面客客气气,实则对我们朝廷推行的政令,  阳奉阴违。”简明虽是武将,但这荆州刺史奈何不得荆州内的世族,可不得寻他诉苦。

        跟人斗心眼的事不是小事,更不是好应承的事。

        萧宁不以为然,  “意料中的事。打天下不易,  守天下更难。大兴朝的天下已然在手,  如今不是也改朝换代了?对付他们,  就得多想想。”

        简明只想道:“殿下重新选个刺史吧,  这荆州刺史太”

        评价的话就要脱口而出了,  好在想起面前的这一位是何人,  背地里说人坏话的事,  不妥当,生生咽了回去。

        “看看再说。对于所谓曹根的儿子,  从哪儿捉的?”萧宁好奇这桩事,  毕竟藏了那么久的人,  萧宁又不打算找人,  朝廷也没有这方面的准备,简明是怎么把人寻来的?

        简明连忙答道:“是有人写了密信揭露他们藏身所在。道当初死在兖州皇宫里的所谓曹贼诸子不过是障眼法,只为了让他们可以顺利脱身,  不畏朝廷追查。”

        说着话,简明将信递过来,萧宁将纸拿在手中,细腻温润,这可是上等的纸。微微一笑,打开看起信中的内容,里面的字迹笔力雄厚,一笔一画似都刻入纸中。

        萧宁一眼览过信中的内容,“你怎么看?”

        “他们想把人捉出来,我且把人捉到,至于接下来他们有什么样的打算,并不妨事。”简明一点都不在意按别人为他准备的路走下去,毕竟站在他的立场,他可以做的或许不多,但把人放在他的眼皮底下,保证这些人的安全,他倒是做得到。

        “不错。人捉住了,在你手中,想要他们生或是死不过都是你一句话的事。这些日子无人打听过?”简明捉了人,既然是有人特意将他们的藏身之处告诉简明的,总不可能只是希望把人捉起来而已。

        “有,不少人,都道这些人是逆子贼臣之后,当杀之,以震慑天下。”简明想不服不行,谁让萧宁猜得丝毫不差。

        事情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有意为之,至于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他们暂时不知道。

        简明可不傻,不说这人究竟是不是真的曹根之子,就算是,朝廷并未下达过命令,要对这些人赶尽杀绝。

        既然没有这方面的命令,他急于将人杀了,这是想干嘛?

        若说立功,简明的功劳不少了,根本不在意这桩杀人的功,或许杀的更是无辜之人所得来的功劳。

        况且,这么有人把信送到他的手里,却不见真人,这人是想做什么?

        简明是不想跟人斗,更不乐意斗心眼不假,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想让他成为他们的棋子,就是想达到某些目的。他一时不知如何下手,可以做的一点是,把他们想要的人全都看起来,看好了,总会让幕后的人跳出来的!

        人在简明的手中,生死由简明来决定,一如萧宁所言,必能看出究竟都有什么人想出手,亦或是露出他们真实的目的是什么。

        萧宁赞赏地扫过简明,“简将军做得好。人命之事,并非在战场之上,也非是乱国之人,他们是曹根之子不假,曹根已死,伪朝已灭,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当我们大昌的子民,何必赶尽杀绝?”

        杀人,不错,是可以认为解决潜在危险,但更会因此让人觉得大昌不能容人,太过赶尽杀绝,往后若是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一个王朝连仁厚都做不到,如何让人信服?

        长此以往,失的更是民心。

        简明能想到这一点,不急于为了所谓的功而杀人,萧宁挺高兴的。

        “殿下有句话说得对。若是战场杀敌,那是欲犯我们边境,杀我们百姓之人,自当杀之灭之。

        “可这是在我们大昌境内,他无犯上之罪,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我们若是对他们赶尽杀绝,有损朝廷之名。且更容易让人以为我们大昌无气度,不能容人。”

        简明很是认同萧宁点出的一点,如他们朝廷可不是什么坏人,尤其不是为了所谓的太平,可以滥杀无辜的人。

        “走,带我去见一见所谓曹根的儿子。”萧宁人都到这儿,岂能不去见一见。

        “刺史在驿站等着殿下。”不仅仅是刺史,还有荆州的官员,甚至是世族。

        简明那是直接出城几里外亲自迎的萧宁,只为寻个机会把荆州内的情况告诉萧宁,好让萧宁心里有个数。如何应对此事,简明之前可以用朝廷作为挡箭牌,让人就算想让简明尽快解决却也奈何不得简明。

        萧宁就不一样了,作为代天子巡视之人,她可是有这生杀大权的。

        “且让人进去跟他们说一声,我另有事办,让他们都先散了吧,待我将事情办好,自会见他们。”萧宁亦不曾怠慢于人,该安排的事定不叫人挑出毛病。

        简明懂了,萧宁是不想现在就去看那些官员,毕竟一照面,这些人不过就是奉承拍马屁,亦或是让萧宁做下一些决定。

        可惜他们也太小看萧宁了,这一位别看人小,人家是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同人斗智斗勇都极难落于下风的人。轮到他们,他们以为他们想如何,萧宁就会如他们所愿?

        别逗了!

        唯有萧宁将该弄清楚的事情弄清楚了,接下来萧宁才会见他们。

        “唯。”简明也就不管了,该提的事他提了。只是比起他们来,萧宁认为还有更需要她亲自去看看的人,他可是下臣,他也得听萧宁的话,按萧宁的吩咐办事!

        玉毫与领着仪仗入城,萧宁跟简明从别的城门入内,先去见所谓曹根之后。

        曹根五个儿子,除了老大死在战场上,死在萧宁的手里是可以确定的事;余下四子,虽说当日兖州的皇宫起火,大昌也且当他们都葬身于火海之中。

        毕竟无人作乱,更无人打着曹根名号再搅动风云,何必追问其中的真与假?

        萧谌亦是这样的想法,一个曹根他们都能斗赢,若他们大昌能以百姓为重,安民守天下,任是再有人想乱天下,想让天下再起战火,那又是容易的事?

        百姓皆是思安,要的不过是安居乐业,若不是天下再无他们的立足之地,叫他们食不能果腹,衣不能裹体,他们是断然不愿以命相拼,只为争一条活路。

        曹根当年也曾是选择起事的人,所以在他身边的将士都是吃过这种苦的,也恰是如此,他们一道出生入死,不过就是想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萧谌看得分明,这个天下的人,若是不想再有内乱,须得让百姓安定。萧宁早就提出提升百姓收成,降低天灾带给百姓危害,这方方面面都至关重要。

        萧宁巡视天下,正是为此而来。

        简明总是萧宁亲自招来的人,若说对朝廷的一些政策或许是不太清楚。但他了解萧宁,更明了萧宁的心中存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朝廷的主心骨,萧宁作为重中之重的人,她做下的任何决定,在一定程度上都代表了朝廷。

        萧宁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像简明就几次三番在萧宁手里吃过亏,但性命得以保存,可见萧宁若不是万不得已,并不愿意取人性命。

        曹根的所谓儿子们,不管真或是假,他只管把人看起来,要他们生或是要让他们死,且由萧宁决定。

        “将军。”一行人快马入城,果然无人在其他的城门看着,简明且为萧宁引路,直奔大牢。

        守卫牢门的是简明手中的将士,这也是为了防止有些人做出不当之事。

        简明道:“曹根据说有五子,死在殿下手中的是长子,余下四人我这一口气捉了两个。最难得的是,竟然有曹根的人指认他们就是曹根的儿子。”

        能把人拿下,这得是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才能做的事。

        简明尤其提到这一点,萧宁走入大牢,“有人指认?”

        “是,自称是当初宫中之人,得见他们相貌,认出他们就是曹根之子。”简明差点也把这事忘了,毕竟信中并没有提起此事。

        萧宁应了一眼,目光流转,却透着一股寒意。

        为敌人时,谁都希望对方的身边有这等小人,因为小人可以为他们所用,更能乱天下。

        可一但天下太平,谁都喜欢忠贞不二的人,似这等出卖旧主的人,怕是人人都欲诛之。

        萧宁提起道:“曹根虽然是乱臣,但也算是一代英雄,他手中的官员,多是不肯降于我朝者。杀了一些,我们也留了一些,没想到竟然会叫我遇上一个指证他旧主之子的人。”

        简明听出萧宁话中的不悦,他本来也不高兴的,可这人都出来了,他也是不能把人的嘴堵了吧。

        “殿下放心,我也把人关起来了。”指证的人,虽然做的是利于大昌之事,但似这等卖主之人,谁都不喜欢,其中也包括简明。

        要不是不能直接把人杀了,或许简明早想解决那么一个人了。

        当然,不能杀人,总是能把人关起来的。

        关着,简明不问曹根的所谓儿子们,倒是只问这一个卖主之人,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又是谁让他告发所谓的曹根之子的?

        这样的行事,倒是被人质问了,简明为何只问他一个指认之人,却不对曹根的儿子们有所追问?

        简明倒也干脆利落的承认,因为他这一生最恨的就是背主卖主之人。

        但凡让他碰上一个,他就骂一个。

        如此答案也是没有谁了吧!

        “殿下,他就是指证曹根二子之人。”简明在前引路,可算是把萧宁引到了牢前,两间牢房,一间关满了人,一间关的不过是几个人而已。

        萧宁看向简明所指的人,自是注意到被他所指的那个人鼻青脸肿,而在他的身边,都是长得十分凶残的人,听到简明的声音时,全都抬起头望向简明,随后落在萧宁的身上。

        “你用刑了?”萧宁明知故问。

        “那不能,这是有功于大昌之人,我们怎么能用刑!”简明相当乖觉的答话,冲萧宁是一通的挤眉弄眼。大家都明白这意思。

        萧宁颔首道:“有功于大昌之人,理当重赏。拳打脚踢实在不妥。”

        那一个被人打得眼睛都要睁不开的人,看到简明时,那叫一个畏惧,结果看到萧宁,尤其听完萧宁话,再也按捺不住地冲过来,“是,我是有功于大昌之人,我,简将军是不打我,可他让别人打我。这间牢里的人,他们都打我。大昌不能这么对有功之人。”

        话说着,人更是冲到前头来,看着萧宁殷切的盼望萧宁能救他出火海。

        萧宁笑了笑,走了过去,“确实,让你受委屈了啊!”

        “不,不委屈。”那人颤着声音回了一句。萧宁这张脸是相当能骗人的,她笑是如此灿烂,谁不觉得她是站在这一位指证了人,却被关进大牢,却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

        “不委屈那就好好地呆着吧。”萧宁要的就是他这一句不委屈,不委屈不挺好的吗?就好好地呆着,好好地被人揍!

        “你,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本以为萧宁来了,他受的委屈能够有人主持公道,不想萧宁的说辞跟简明一个样。

        简明就知道,他们家这位公主哪里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小人,人人皆不喜之,萧宁亦不例外。

        “诸位大哥放心地招待他,下手有些分寸莫把人打死就成。”萧宁说归说,不忘同狱中同房的其余人叮嘱一声,简明附和地道:“对,别把人打死就成,千万要记得。”

        那一位面如死灰,不断地叫唤道:“我,我是有功于大昌之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们不能。”

        一声声叫唤的不能,谁把他的话当回事了?

        简明已然走到另一间牢房,“殿下,正是他们。”

        站在不远处的牢房内,两男两女在其中,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在看到简明的时候露出了恐惧。

        “曹根是你们的父亲?”萧宁一来倒不绕弯子,仅是如此问来。

        牢房中的人无一人回答,简明道:“殿下,我都问过了,他们都不承认。”

        “他们居于何处?何时在此地安居?又都做了什么?”萧宁得不到答案也不着急,仅是再问,这回问的却是简明。

        简明道:“殿下问的我都查过,他们是一年多逃荒来的荆州,就他们附近的邻居都说,自打他们来此安居,一向安分守己,终日只是劳作,若是朝廷有诏,他们都愿意听从。兄弟二人和睦,夫妻间亦是恩爱。”

        萧宁颔首,“既如此,把人放了吧。亲自送他们回去。”

        没想到简明话音落下,萧宁竟然做下如此决定,连简明都给惊住了。

        面对简明惊愣的表情,萧宁道:“只是一个不知所谓的人所说的话,大昌百姓,辛苦劳作的人,怎么能一直关着人?不过,若是你们离开了牢狱便不见了,再落于旁人之手,旁人是不是再如简将军一般仁厚,我就不敢保证了。”

        此话听来倒是不假,有人想立功或是贪功的人,不会管你是真是假,只要有这个可能,这便踩着人成事。

        简明挥手让人打开牢门。本以为落入朝廷手中必死无疑的人,没有想到他们还能活着。

        “你当真放我们走?”其中一个老练些的男子开口再问,显得不可置信。

        “我从不认为一个不曾思损大昌的人需得死。曹根之子当年已然死于皇宫之内,如今再发现的人,除非他有乱大昌之举,否则朝廷都只当这是有人诬告。”萧宁将最大的标准道明了,亦是告诉天下人。只要安安分分的人,大昌断不会为难于他们。

        “殿下所言不错。前尘往事随着大昌得天下,早该尘埃落定,若不是有乱大昌之举,何必揪着不放。当年曹根既不是陛下的对手,如今不过是传言的曹根后人,何足为患。”简明一脸的认同,甚是以为萧宁这份豁达尤其叫人心喜之。

        萧宁颔首,简明所言正是此理。

        “在大昌,只要你无愧于心,守大昌的律法,无人能伤及你们。将来,若是谁再揪着此事不放,不让你们安生的过日子。各县中皆有铜匦,只要你们将你们受的委屈写在上面,我会知道,也定会还你一个公道。”萧宁最后更是告诉他们,这天下之大,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不必再四处逃窜。

        再一次听到了肯定的回答,叫他们盯着萧宁看了半响。

        真真假假,这世上的人,多少是做贼心虚的。一朝得了天下,便想将所有的威胁尽都一网打尽。

        曹根原是同萧谌争天下的人,如今败了,他的儿孙是不是将来会与萧氏再争天下,谁也不敢保证。站在许多人的立场,都认为大昌断然不会容他们还活着。

        结果出人意料,萧宁亲自来查看于人,这便大大方方的把人放了。

        于萧宁看来,她当初赢得了曹根,若是赢不了曹根的儿子,只能说她终是不如于人,亦或是在这天下已然平定的情况下,曹根的儿子比她更能干,更懂得百姓,这才能让百姓愿意跟着他再起叛乱。

        这就值得她好好地反省反省了,为何她最后会败给早已败在她手中的人。

        问题从来不是出在有多少人不服于她,想拉她下马一事上,而是她为何从前能得人心,如今却再没有得到人心?

        “走吧。回去过你们的日子。”萧宁让出一条道,且让他们自行离开。

        她这般并无玩笑的样儿,落在众人的眼中,叫他们迟疑,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从牢房中走出。

        “来人,送他们回去,与村中的百姓道明,之前都是误会,既然查明一切都是误会,如今就该让他们回家。”简明记得萧宁的吩咐,做事亦是细心的人,更愿意配合萧宁拉拢人心。

        两位黑衣玄甲立刻应声,这就准备按简明吩咐的去做。

        两男两女走了出来,两位男子都看了萧宁一眼,最终还是另一个不曾作声的人道:“你知道他为何要告发我们吗?”

        这个问题,萧宁是想知道,不过不打算让眼前的人回答,毕竟告发的人还在这儿,想知道什么,问他们就是,萧宁有的是耐心。

        “我原想问他,若是你们愿意告知,亦可。”萧宁回应之。

        这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郑重。

        “怀璧其罪的道理我们懂。原本我们是打算就算死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你能放了我们,同那些卑鄙无耻的人总是不一样的。”两人现在都没有自保的能力,落于朝廷之手,只能是坐以待毙。

        他们本以为必死无疑了,不想最后还能有这样的机会活下来。

        逃过了一劫,接下来他们也不想再深受其扰。

        有些东西,他们虽然留着,也明白总有留不住的一天。

        与其让人为了这些东西总盯着他们,让他们过不上太平的日子,倒不如大方的交出来。

        萧宁面对聪明人,总是愿意高看一眼,静等着。

        “他们心心念念的,其实是最后丞相命人自荆州募来的粮草。”这句话让人明白了,这两位确实是曹根的儿子,而他们所说的丞相是杨眉。

        萧宁为之变了脸。

        粮草啊,这可是救命的东西,亦是这天下间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东西。

        到最后,杨眉还能募来粮食?

        对,荆州之地,人不少,粮食更是不少,杨眉在最后为了曹根,为了他们共同建立起的朝廷,必是不计一切的,还能有粮食并不奇怪。

        萧宁虽然想知道粮食在哪儿,并不急于追问,而是静等着。

        没有听到萧宁的追问,叫这兄弟二人再一次望向萧宁,萧宁沉稳地等着,好似等他们完全想好了,决定要说,她再听。

        “可惜当日的粮食没来得及运到兖州,京城已被攻破,最后知道粮食所在的人,唯有我们兄弟。只是当初荆州世族交出粮食,他们不知粮食所在,却知有这样一批粮食存在。”

        也就是解释了为何他们的行踪会暴露。

        不过都是因为他们为利,想要得到某些东西,因此不计一切,用尽手段想将人找回来,以为把人找到之后,他们便可以得以这一大批粮食。

        萧宁冷哼一声,“果然,在他们眼里,他们的东西是他们的,旁人的东西但凡他们想要的,也都是他们的,就没有他们不该要的东西。”

        粮食,能从世族里抠出粮食,杨眉也是不容易。但世族们不敢大肆张扬的寻找,其中定有内情。

        萧宁并无意追究太多,世族们心眼太多,一个两个的烂事不断,萧宁压根不想跟他们纠缠不休。

        “粮食是用来救济百姓的,我们纵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或许为天下人所不能容,但我们的父亲从一开始跟世族们不一样。在我们父亲的心中,一直都是有百姓的,也愿意为了百姓付出所有。”纵然不曾提起他们的父亲是谁,然而谁都明白,那是曹根。

        眼前的萧宁是他们的杀父杀兄仇人不假,但他们争的是天下。

        当初曹根就说过,争夺天下,本就是成王败寇。若是将来有一天他死了,他们兄弟没有一个是萧氏的对手,只要他们安安分分的过好他们的日子,保住他们一条命,便算是对得起他们老曹家了。

        报仇一事。用不着。

        曹根亦是大气之人,明了争天下的后果,总会分出胜负的,将来真到了那一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于战场上厮杀半生的人,他最后能死在战场上,就是他一生最大的幸事。

        作为曹根的儿子,他们得杨眉安排假死,不过就是想逃过所有的追杀,只要太平安乐的过日子。

        仇怨于他们而言,他们悲痛父兄之死不假,亦明了,他们报不了仇,不报仇才是父兄心中所愿。

        若说没有见到萧宁之前,他们也会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打败他们的父兄,夺得了这个天下。

        见到了,闻萧宁不问他们是假是真的逆贼之后,这就要放了他们。他们明了,父兄败在这样的人手里,败得丝毫不冤。

        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一人道:“我可以告诉你粮食所在,但如你方才所言,终此一生,我们只想安安乐乐的过日子,不会有怨恨,也不会有任何算计大昌之事,我们只想好好地活着,不需要依靠你们。”

        所求的,所愿的,只如此简单。

        “好!”萧宁答应得分外的爽快,原本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肯跟萧宁说,确定他们从来没有做过谋划乱大昌之事,或是贼心不死,联合他人对付大昌之事,萧宁都愿意放他们回去安生的过日子。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父亲,也不可能阻止父亲做些什么。最后他们能选择自己的日子,不过是要一个安乐太平罢了,萧宁岂是吝啬之人。

        得到萧宁的承诺,一旁的人立刻在萧宁的耳边轻声说出粮草所藏之地。

        等萧宁带人看到那满山洞的粮草时,这数目十分的惊人,立刻能够理解,有人为何愿意大费周章的想从曹根的儿子口中,知道这粮食所在。

        简明亦是欢喜无比,同时感慨万千,“殿下,这么多粮食,得亏当时没有运到兖州,否则兖州能撑上许久。”

        萧宁只能说,“时也,势也。”

        有些事,不管你再怎么不认,不信,错过了那个机会,注定了失败。

        对曹根来说,他确实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也就注定他的失败。

        “咱们得了便宜,总得让人知道才是。”萧宁果然不是好人。

        于此时,她的脑子里便只有这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借这个机会让人知道,世族们费尽心思的算计时,最终得了便宜的却是她。

        简明马上懂了萧宁的打算,只是想提醒道:“殿下这是要点火啊?”

        “点火不好  ?这火在暗里烧着,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烧上来,倒不如我再添把柴,好让他们都按捺不住。”萧宁并不认为她这么做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她什么都不做,也有的是人在下头搅动风云。

        得了吧,萧宁打定的主意,谁还能改变她的决定。

        简明不再作声,只管不断地让手下的兵赶紧地搬粮。

        而这个时候,萧宁既然不打算遮掩,人从牢里放了出去,再加上搬粮闹的动静更大,该知道的人这个时候都知道了。

        萧宁夜里回城时,人竟然就在城门等着她。

        “殿下。”荆州的官员她是除了一个简明,其余都不认识。

        听着一声殿下,玉毫在一旁走了过来,“为首的是荆州颜刺史。”

        萧宁倒是不急,为首的那一个人看起来干瘦无力,略显得无措地站在萧宁面前,“殿下。”

        “颜刺史。”萧宁动了动拳头,“大晚上的,颜刺史是有何事?”

        “殿下,敢问殿下,狱中两人殿下怎么放了?”颜刺史在这个时候算是把他们最最关注的事问出?

        “不放你们想关到什么时候?”有问嘛,能问得那么直接,萧宁也什么不好答的。

        颜刺史显得急了,“那是曹贼之后。”

        萧宁道:“当日兖州火起,曹根四子尽亡于火海中,你倒是说说看,这难道是假的?”

        对啊,事情人家杨眉早就做了准备,为的就是不给人太多的机会把事情混在一处,也是给了人借口。

        只不过,这种事说信能信,不能信也不能信,萧宁的态度倒是信了?

        对此,颜刺史小心地提醒道:“殿下,这毕竟不是寻常小事。需慎重些才好。毕竟以假乱真之事并非没有可能。曹贼之子我等皆不识。”

        “既知我等不识,何以就断定他们是曹贼之子?”萧宁顺着人的话好好地跟人说道说道。

        “有人指证。”这也是事实,他们都不认识,有了认识的人,并且都一致指证了,这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颜刺史热切地望向萧宁,就盼萧宁能下令把人捉回来?

        “你怎知指证之人就识得他?依古今之律法,疑罪从无。难道刺史能成为刺史,连这条律法都记不住?”萧宁一连串的追问,且问问这颜刺史,是不是觉得只要有人举报,不需要证据就能定人的罪?

        颜刺史连忙道:“臣自然知道。”

        萧宁满意了,至少能懂得这条法律,那可是好事。

        “判罪讲究人证物证俱在,且不说指证之人他的指证可不可信,可有他们是曹根之子的物证?他们在荆州境内,可曾犯下不该犯的过错?”萧宁得了对方的认可,这才只是开始,接下来且让颜刺史继续。

        “没有,可是”颜刺史想解释,萧宁道:“既无物证,疑罪从无,我把人放了,有何不妥之处?”

        杨眉处理得事情甚好,真真假假的事,至少他做出了那样的一个假象,让曹根的儿子们葬身于火海中,这就给了萧宁堵住天下不服之人的理由。

        只要曹根的儿子们这一辈子安安分分,她绝不加一指于他们之身。

        萧宁这么处理事情,依情依理依法,都叫人挑不出毛病。

        原以为萧宁同曹根争天下,最想将曹家人赶尽杀绝的人定是萧宁的吧,结果叫他们大失所望。萧宁这放人放得也太干脆了。

        “颜刺史,朝廷没有那么多俸禄养闲人。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曹根之子,只凭一人一面之词便要定人之罪?你是想让天下人觉得,活着的时候萧氏不怕曹根,他死了,我们倒是怕他的儿子?”萧宁亦有疑惑,这会儿且顺着人的话问起,倒想看看,他们打算如何解释。

        “臣并非此意,可是这是乱臣贼子之后,自当人人得以诛之。”颜刺史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不过就是希望萧宁别那么爽快地把人放了。

        “不错,乱臣贼子人人得以诛之,可是你也该记下一点。我大昌百姓,我大昌律法护之。既无证据证明他们之过,仅凭旁人一番指证,你便要将百姓定为乱臣贼子。

        “是不是来日有人同朝廷进言,颜刺史忠于曹根,是为附逆之人,我也当将颜刺史关入大牢,再以查查?”

        萧宁倒是有的办法治他们。

        旁人之怨之怒,当官的压根不在乎吗?

        成,但凡他们说出不需要证据,只要有人告就成,萧宁保证会好好地招待他们。

        法律保护天下人,尤其保护懂得律法的这些世族。

        若是他们想把疑罪从无这一条改了,接下来可就热闹了。

        难道还以为,朝廷若是想解决他们这些世族,会跟他们客气?

        凡是他们素日用来排除异己的手段,人人都能用上,到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想来他们完全可以想像。

        “臣绝无此意。”萧宁既无心捉人,有的是理由说服,尤其的大义凛然。

        颜刺史面上一僵,却是怎么也想不到,萧宁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曹根的后人,萧宁完全不打算斩尽杀绝?

        “既无此意,便不必再议。毕竟律法并不是摆设,不以人之喜好而定。刺史既为刺史,朝廷命官,当思维护朝廷颜面,也要为百姓着想。”萧宁巧笑嫣然,走到颜刺史的面前,轻声叮嘱一番。

        哪怕萧宁笑得再是和善,落在颜刺史的眼里,这都是警告多于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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