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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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苏羽理好账册,同春燕告别,意欲返回家宅。
他从食铺里出来,一路沿着七里街,向自家宅子的方向走去。
天色不知何时竟然变得暗沉,秋日凉风乍起,袭面而来。
苏羽拢了拢衣襟,习惯性抬头向前方看去。
因是快要下雨的天色,此时街上几乎没什么行人。
不过,不远处首饰铺子前停着几辆黑蓬马车,还有几个护院模样的人,正搀扶着两位女子登上其中一辆马车。
虽然那两个女子被几人故意遮挡看不清模样,但苏羽总觉得其中一位有几分熟悉。
尤其那一袭淡绿色裙角,与沈姑娘今日所穿的锦裙颜色十分相似。
再者,青天白日的,两位女子不是由丫鬟搀扶,而是有护院扶到马车里,本就有几分奇怪。
想到这儿,苏羽加快脚步,想近距离一探究竟。
不过他人还未往前走过几步,那马车旁的人便赫然发现了他的行踪,其中一个拧眉往这边冷冷扫视一眼,那眼神带着十分明显的警告意味。
虽然隔着些距离,苏羽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恶意。
他不禁顿住脚步愣在原地,再看对方匆忙的样子,一个念头在他脑中轰然炸裂。
莫不是沈姑娘与陆大人的那位表妹被这些人劫走了?
还未等他想出什么头绪,再抬眼望去,那几辆马车已经风驰电掣般驶远了。
苏羽瞬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他顿时急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人来着不善,而且不知道会将两人带到哪里去,眼看那几辆马车转眼之间便消失在远处,苏羽霎时攥紧了拳头。
来不及通知旁人,他必须得追赶上那几辆马车!
他抬眸向周围扫视一圈,看看有没有可利用之物,幸好不远处的粗树上拴着头驮货的瘦马。
他当即没再犹豫,三两步过去解开马脖子上的缰绳,仓惶上马,向马车消失的方向追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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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纮的通房近日诞下了儿子,宁瑶花费许多银钱买了重礼为她贺喜,又亲自去为她送补品,却被那女子诬蔑她意欲用致人昏睡的药物毒害孩子。
因为这事,宁瑶被婆婆和丈夫罚在佛堂静思己过。
佛堂里,宁瑶面前的桌案上不仅供奉着佛像,还有一包白色粉末状的蒙汗药。
那是姜纮的通房从宁瑶房里找到的证据,鬼知道这玩意儿是怎么进到了她的房里。
宁瑶到此时都想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姜纮和婆婆都认定了这事必定是她所为。
这是家丑,不便外扬,两人罚她在佛堂悔过已经是宽恕。
起初还泪眼朦胧的希望姜纮能为她主持公道,但此刻宁瑶的心意逐渐灰冷下来。
姜纮待她并不温存,婆婆又一贯严苛,她小心翼翼在姜府委曲求全,身为正妻却几乎没有立锥之地。
宁瑶已经在佛堂默念了三日的佛经,终于想清楚了一件事。
姜府容不下她,此地不呆也罢,不如求一封和离书,换得自己自由快活。
不过,她在佛堂呆得久了,连姜纮似乎都忘了她还跪在这里。
因此,佛堂旁的书房内传来的谈话便清晰地传入了她的耳中。
“公子,属下慢了一步,洪运被人带走了!”
“废物!!!”
接着是茶盏被摔到地上四分五裂的声响。
宁瑶跪在地上本已经身心疲累,听到茶盏碎裂的声音,不由得眉头一皱。
姜纮为何事竟然这样生气?
片刻后,又有压低的声音隐约传来。
“查到陆琢将人关在哪里了吗?”
“属下无能,没找到陆大人的藏人之处。”
宁瑶听到这里,心脏霎时跳得如擂鼓一般。
姜纮为何会提到沈瑜未来的夫君?
她匆匆从蒲团上爬去,揉了揉跪得发僵的膝盖,凑近窗棂处,好听得更仔细些。
“公子息怒!属下还有一件事要禀报。”
“讲!”
“阙掌柜按照刘公子的吩咐,让人去绑陈姑娘,但但是这陈姑娘是与那个沈掌柜同行,那些兄弟便把两人都一起带了回来。”
“沈掌柜?可是沈瑜?”
“正是!”
听到姜纮口中念出沈瑜的名字,宁瑶头脑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提得正是阿瑜。
姜纮的属下竟然绑架了沈瑜和陈月莹?!
宁瑶听到这里,下意识咬紧了唇,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被姜纮和他的手下听去。
书房内传来几下姜纮模糊不清的笑声。
“也好,去通知阙益,让他吩咐几人扮做洪运的兄弟,着人传递消息给陆大人,用沈姑娘作为人质换回洪运!”
洪运是哪个,宁瑶并不十分清楚,只隐约记得是自家表姐脂粉铺子里的帮手。
但她没心思细究这事,只是听到让沈瑜作人质便气恼地瞪大了眼!
她指尖死死扣住窗棂,紧抿的唇简直被咬出了血迹。
竟然用阿瑜当人质,简直畜生不如!
待姜纮和他的手下出了书房,宁瑶将蒙汗药的纸包收起。
她低声唤来自己从娘家带来的心腹丫头,飞快得同她换了衣裳,而后自己溜出姜府,悄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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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从昏迷中逐渐醒转过来。
她眼皮似有千钧沉重,还未睁开眼睛,先听到了不远处的谈话声。
“阙掌柜,我们何时把陈姑娘送到京都去?”
“不必着急,表兄已经来到了济州,他会亲自把人带回去。还有,待陈姑娘醒来,你们要好生对待,她以后毕竟是表兄的人,不可冒犯了她。”
“是,小的明白。那那位沈掌柜该如何处置?”
沈瑜听到一声模糊不清的嗤笑。
接着一道脚步声愈来愈近,直到她的面前才堪堪停下。
她想睁开眼睛,但药性余力未褪,连这么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做出,就算拼尽全力,也只有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阙益在她躺着的卧榻旁停住脚步,片刻后,他理了理衣袍,无声地俯身坐在她的身旁。
卧榻微微陷下,沈瑜觉得身旁好似坐了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怪物。
她的心脏吓得砰砰直跳,在这难忍的气氛中,竟然凭空多生出了几分力气。
她指尖稍动,而后用力向自己的掌心掐去,好让自己快点醒来。
还未等她有所动作,阙益的手指像冰凉的蛇信慢慢触碰到她的脸颊,然后从眉梢一路滑至唇边。
沈瑜的脊背霎时僵直,手臂汗毛竖立,几乎连呼吸都停滞下来。
阙益的指尖在女子柔软的唇瓣上捻过,唇角缓缓勾起。
“这张脸竟然如此漂亮,”他怜惜般喟叹一声,“若是早知你是这个容貌,我还怎舍得让人害你”
他的手在沈瑜的衣襟上方停下,而后似乎思忖了一番,才将手收了回去。
“有些事,还是等你醒了再做会比较有意思”
沈瑜的气血一阵上涌,她不知怎地竟然平白攒足了力气,抬起手臂摸到自己的发间。
那里有一只鎏金簪,簪端尖锐,正是陈月莹送给她的。
此前陆琢曾教过她用袖箭,虽然她这次出门没有将袖箭带在身上,但手劲却比以往时候大了不少。
在阙益再一次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时,沈瑜缓缓睁开眸子,而后右手悄悄拔下簪子,用力朝对方的眼睛刺了过去。
阙益回避得及时,簪子并没有刺中他的眼睛,但他的额角却被划破了一道,血珠顿时渗了出来。
他立刻站起身来后退几步,用衣袖掩住自己的额头。
沈瑜睁大了眼睛,这才瞧清他的模样。
阙益年岁并不大,脸色却是苍白得可怕,他一副身体孱弱的模样,看上去犹如鬼魅。
不过方才被沈瑜刺中,他却并没有发怒,只用指尖拭去血迹,然后似笑非笑地盯着沈瑜。
“沈姑娘,你这双眼睛真是美得”
方才那下已经几乎耗尽了沈瑜的力气。
她闭了闭眸子复又睁开,然后缓缓从床榻上坐起身。
“你丧心病狂”
沈瑜咬牙说出了这句话。
阙益低笑一声,站在她的床边,垂下眼睫贪婪地看着沈瑜的面容。
“你怎样骂我都行,”阙益说出得话竟然称得上温和,他勾了勾唇角,“我现在改变了主意,如果你跟了我”
“你休想!”
沈瑜将发簪紧攥在手中,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怒火来。
阙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也罢,等你那位未来的夫君”
他说到这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又缓步走过来,一只手箍住了沈瑜的手腕,将她手里的发簪抽了出来。
“良宵苦短,既然你醒了,不如我们”
阙益话音未落,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
他看了眼沈瑜的怒容,眉毛挑起,无声笑了笑。
“等我我一会儿便回来”
沈瑜气得简直要呕血。
她目光在室内逡巡而过,在对方掩上房门的时候,从卧榻上起身。
外面有人把守,房内早被人特意收拾过,根本没有什么可用之物,只有圆桌上放着一个白瓷茶壶并几只茶盏。
沈瑜的目光落在那只茶壶上。
她咬了咬唇,脚步有些踉跄地走过去,将茶壶小心提在手中。
茶壶沉甸甸得颇有分量,她只有在对方进门的那一瞬才有机会。
当初在山阳县可以用铁铲拍晕凶徒,那这只灌满了茶水的瓷壶未必不能将对方敲晕。
但阙益却并没有如他所言很快回来。
院外,他身旁的人在低声传达姜纮的话:“阙掌柜,姜公子要您用沈姑娘做人质换回洪运。”
阙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你们姜公子未免太小心了些,何必换人,差人把陆琢不就一了百了?”
下人垂首,低声道:“公子说了,身边有几位高手,刺杀绝没有可能,现下当务之急是找到洪运。”
阙益默了一会儿,而后哼笑:“也罢,以后有整治他的时候,倒也不必急于这一时。你回去告诉你们公子,我会按照他的吩咐来。”
下人领命而去,片刻后又有人过来回报:“掌柜的,刘公子想要晚上到这里看望陈姑娘。”
这些事刻不容缓,需要立即去办。
阙益眼神晦暗不明地看了会儿眼前的院子,又瞧了瞧渐沉的落日,低声吩咐:“看守好这里,我亲自去接表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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