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一下失去了两个探员，这对fbi来说绝对算不上是无足轻重小事。

        尤其是，这两位探员还都是接受了在你家附近负责监视保护这项特别任务后一齐消失不见的。

        今天的天气不好，潮湿又闷热，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厚厚的云层遮了起来，乌压压的一片看着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含着热意的风从耳边吹过，带走了他颊边的汗水，身旁是朱蒂小声的抱怨还有詹姆斯的再三叮嘱，赤井秀一还在试图点燃这跟夹在手里好久的香烟。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风的原因还是这只才换不久的火机没有了油，他蹭蹭按了好几下开关，只有零星的火花在空中闪烁。

        “怎么样赤井，已经部署好了吗。”站在一旁的詹姆斯看着赤井秀一这副明显不在状态的样子忍不住皱着眉开口询问。

        前些日子楠田陆道潜入医院的事情已经让他们开始警惕起组织最近的行动，现在这个时候，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触动他们敏感的神经。

        似乎只有赤井秀一在庆幸着，提前把你送出了这家医院。只要不和尚未苏醒的水无怜奈待在一起，你的安全也能得到更好的保障。

        “嗯，放心吧。”被火星烫到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赤井秀一像往常一样应了一声，表情没什么变化。想要用尼古丁来压制烦躁的欲望也被他悄无声息的压制了下去。

        不过这副说辞显然不能安抚好已经被挑动神经的两人，潜入得到消息后又没有了新的动作，就连赤井秀一自己都觉得这些话有些苍白。他晃了晃手里有些空荡的烟盒，转身离开表示自己要去楼下的贩卖机再买一包。

        还没等他走出几步，面前的铁门倒是吱吖一声，先他一步被人推开。江户川柯南的手还搭在门把上，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出去接完电话后的他脸色显然不怎么好看。

        赤井秀一有些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他不是早就感觉出来了吗，在前两天他拜托江户川柯南去你家里查看的时候。自打那天回来，他似乎就再也没见过江户川柯南的嘴角上扬。

        “赤井先生……”江户川柯南思考着一路恍惚的走上医院的天台，打开门便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赤井秀一吓了一跳，只能低低的叫了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不好的状态。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赤井秀一说，自己刚刚接到的那通电话。

        “就是因为你们的擅作主张，才会导致现在这样的结果。”

        “不要跟我说，你什么都没察觉到。”灰原在电话对面压抑着怒火传来的声音似乎还在他耳边回想着，震的他脑子发懵。

        明明两天前都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不是吗？时间仿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加快了流逝。

        那栋你住了好几个月的房子里，所有和你有关的东西都不见了。连带着那个最近才出现在侦探事务所楼下波洛的那个服务员，都跟着一起消失不见。

        灰原说她仔仔细细的检查过房子，你不仅带走了所有使用过得物品，就连生活过的痕迹，指纹、毛发、唾液都被清除的一干二净。如果不是那些照片和新摆上的花束，他都会有些恍惚，这几个月你是否真的在这里居住过。

        “你在说什么啊柯南？”两天前，他自己偷偷从露营地溜回来找你时候你说的话他都记着。

        和平时无异，除了那个半倚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显得有些碍眼的安室透外，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和谐。温柔的语调，习惯的小动作，就连你弯起嘴角的弧度，都与平时无二。

        你是否已经恢复了之前的记忆？这个fbi和灰原之前在他耳边不断重复的疑虑也因此在江户川柯南的心里大打折扣。

        安室透的脚尖抵着餐桌的桌腿，猛地一下往后仰，控制住椅子，将身体一起停在半空。他整个人暴露在江户川柯南的视野之下，颇为有些夸张的伸出手和他打招呼，十分自然的拿起你刚才用过的咖啡杯抿了一口。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突然出现在你家的事情被他发现。

        他一贯擅长扮猪吃老虎

        在他看来，就算江户川柯南的智力与一般的孩子有所不同，但孩子终究只是孩子，就连和他们一同上场竞争的权利都不被赋予。他们阵营相同，可不论是赤井秀一还是面前这个小鬼，在选择暴露身份的同时，也早就已经出局了不是吗。

        如果贝尔摩德在这里的话，估计也会嗤笑一声，嘲笑这个男人在孩子面前也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而后再慢慢对他这拙劣的演技挑毛病。

        虽说多多少少都受了贝尔摩德的影响，你毕竟是从小就由她亲自出来的。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即使是担着一句“徒弟”的名声，也绝不过分。与波本略显夸张的演技来说，你做的可谓是滴水不漏。

        知道你骗他过后，江户川柯南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恶劣的心理在看见他推门进来的一瞬间快速运转，你不得不处理好脸上的表情，克制自己的动作才不会让这个精明的小侦探立刻发现些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若是贝尔摩德在这里的话，估计也会为你精彩的演出失声大笑，象征性的鼓鼓掌。不过才刚刚恢复记忆而已，你就已经无数次的想到了还在组织等着你的人。

        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立刻回到组织里，回到你熟悉的人身边。

        而正被你思念着的人显然不怎么高兴。

        杯户医院不远处一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里，一个身材高挑，还穿着医护人员服装的女人正迈着步子慢慢靠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停在这里的保时捷。她一手拉开后座的车门，一手扯下带在自己脸上的□□丢掉，下面那张精致的脸上闷出一些汗水，正顺着脸颊滑落到消尖的下巴。

        这几个月组织没什么需要她入侵的大任务，美国那边要拍摄的电影也早已完结，可她偏偏又瘦了不少。

        坐在前面的两个男人对此没什么反应，早就习以为常，看着贝尔摩德跨出长腿坐进车里。她是在两天之前潜入那家医院的，出来的时候表情显然不怎么好看，就连说话的语调都带着莫名的火气。

        “基尔在，她不在那里。”贝尔摩德解下身上医护人员的衣服，露出平日里的装扮，有些急躁的从包里拿出香烟点上。

        她甚至没有说名字，可他们就是知道说的人是谁。

        营救基尔的计划琴酒早就已经拟定好只待实施，贝尔摩德打着探查的名义潜入医院为的到底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都默契的没有提及。就连琴酒，都没有回应，默许了这样的行动。

        驾驶座的琴酒维持一个动作在车里待了很久，直到她这句话出来，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动了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一直紧咬着嘴里香烟的牙齿也有些发酸。

        一切计划都很完美，包括贝尔摩德的一无所获都在他的计算之中，可不知为什么，那股烦躁的感觉一直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她在这里。”

        琴酒语气平稳，并不像伏特加一样受到贝尔摩德情绪的影响，只是将手里的东西朝后座递去。平板的屏幕上显示着这附近一带的地图，离这里算不上多远的一处住宅区被人打上了鲜红的标记。

        贝尔摩德虚起眼睛，沉默着看着地图的位置没有说话。她心里清楚，这个地方离毛利侦探事务所，步行只需要几分钟。

        如果是在那一对孩子身边的话……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细长的指尖轻轻滑动，将屏幕上的地图放大，被打上标记的在地图上的注释是一栋民宅。琴酒将后视镜对准后座的贝尔摩德，瞟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

        如果放在平日的任务里出现这样的问题，恐怕她早就已经皱着眉头和他争论起来。更何况，还是和你有关。琴酒不是从来就不是那种会放过一丝一毫细节的人，上一次毛利小五郎和基尔扯上关系就已经让他有所怀疑，但不涉及到组织的利益，他也并不想多生是非。

        可这一次，fbi藏匿你的地点距离毛利侦探事务所如此之近，让他不得不产生一些其它的疑虑，推翻之前fbi和毛利小五郎没有关系的想法。在这之前，他甚至将贝尔摩德参与其中的可能性都考虑了进去。

        听着贝尔摩德的询问，过了许久，他才哑着嗓子开口“我昨天才找到的。”

        如果不是那个在歌舞伎町临时接到的交易任务，他不可能那么快就发现你居然就被藏在那么显眼的地方。

        “通知科恩和基安蒂，今天的行动照常进行。”手指略显僵硬的发动车子，琴酒侧过头对伏特加安排部署。

        家养的猫被人放在外面流浪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该接回来了。

        车子朝着不远处的杯户医院前进，正在医院昏暗的安全通道里谈论事情的江户川柯南和赤井秀一也各自崩紧了脸色。喝完的罐装咖啡被赤井秀一捏在手里朝着一旁的垃圾桶随手一扔，原本会准确进去的易拉罐不知为何撞在洞口处，金属碰撞的声音有些刺耳，在这个有些空旷的通道里回响着。

        “这样啊……”

        尖锐的响声过后，江户川柯南沉默的看着赤井秀一弯下腰将掉在地上掉易拉罐捡起扔进垃圾桶，良久才发出一声感叹，作为对他叙述整件事情的回应。

        他已经看不出此时的赤井秀一到底在想些什么，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也没有迷惑，整个人显得出奇的平静。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是为什么呢，那双拳头，此时捏的死紧。

        “这件事情暂时别告诉fbi其他人，包括詹姆斯，一旦泄露，很有可能扰乱军心，打断我们的计划。”

        不论他心里是如何想的，赤井秀一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这一点在江户川柯南心里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情。他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保持什么样的态度。

        “当然”他对上江户川柯南的眼神，里面丝毫没有畏惧。

        “我们的计划也照旧进行。”

        那位躺在病房里沉睡的公主未免太爱偷懒了一些，到了这般紧要的关头，也是时候唤醒公主来帮帮他们了。

        透过那扇安装在通道尽头的窗户，赤井秀一可以清楚的看见附近突然蜂拥至此的人群。如此不正常的现象在同一时刻在探员打来的电话中被慌乱提及。

        他知道，这场和组织的博弈，正式开始了

        上次被子弹划过脸颊留下的伤痕似乎又在发烫，隐隐作痛的感觉让赤井秀一下意识的摸上那处地方。

        医院里突如其来的病患和陆续到来的那些小礼物被他们挨个找出，以他的敏锐程度，绝不会粗心到没有注意到里面附赠的麻烦东西。只是为了他们之后的计划，现在没有必要过于刻意隐瞒基尔的位置。

        赤井秀一听着一旁江户川柯南的解释，一边用手拨弄着被组织送来的那盆宁环花的花瓣。里面的炸弹已经被拆除，没有了那令人烦躁的嘀嗒声，连带着他的心里也平静了不少。

        “一定要得到手”他嗤笑一声，指尖稍稍用力拽下一片花瓣。

        还真像那个男人的风格。不管是基尔还是你，这都是组织、又或者是他个人对于一定会取得胜利的战前宣言。

        到这里，如果不会出现意外的话，他们的计划其实已经成功了将近一半。

        你坐在波本不知从哪儿开出来接你的跑车上，头发被耳边吹的呼呼作响的风带到后面。即便今天穿着长款的裙装，这样的速度依旧让你双臂凉的发麻。

        在两天前送走江户川柯南后，这栋公寓你便不打算久留。跟波本一起清理完不该留下的痕迹和东西后，你们才又带着还在昏睡当中的上原和也趁着夜色离开了米花镇。

        你只记得以前知道，波本是个爱到处租房子的人，似乎不论走到哪儿，都能找到他的住处。从未想过，他会将你带到他变回公安身份时才会去居住的安全屋。

        “我带你去和他们汇合。”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手慢慢将你不自觉握紧成拳的手松开，缓解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占线忙音所带来的不安。你抿了抿唇，今天不仅是琴酒，就连基安蒂和科恩平日里带在身上的手机都处于占线状态，这不免让你开始有些焦躁。

        这几年他勉强算对你的性格有个一知半解，便也知道在任务里你很讨厌超出掌控和规范的事。原本对这场追逐游戏毫无意思的波本，如今也心甘情愿的淌下这趟浑水。

        他明白，如果事先就将组织今日要抢回基尔的计划透露给你，一定可以延缓你向组织的人联系的时间。哪怕只是两天，他不照样甩开了那个先前找上门来，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混小子？

        原本摆放在公寓里的牙刷毛巾和杯子他统统带走了，这两天一直放在他的家里。帮助你清理痕迹什么的，从来都只是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就像是个变态一样，无可抑制的收集心爱之人的随身物品。

        大概是因为进入隧道的原因，里面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身上，多少让波本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但你可以明显感觉到，在这之后他用力踩下油门后车子速度的提升。你没有像以前一样掐着尖锐的声音直白的表露出自己害怕的情绪，只是白了脸色，不太适应的抓住他的袖子。

        先前为了躲开江户川柯南和知道你失去下落后追查的赤井秀一，波本带你去的房子离米花镇本就不算近，就算是加速往回赶，也还得等上好一会。你的手放在胸口处，只觉得有些头昏脑胀，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跳动。

        这样的感觉，在以前似乎也有过。

        你忍不住弯下腰拱起脊背，紧闭知着双眼才勉强止住了不适的感觉。但这样明显不适的动作让一旁的波本频频侧目，踩在油门上的脚刚刚松下一些就被你叫了停。

        “别停下来。”

        你弯腰侧着头，手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臂。也因此错过了在高速公路上与你们擦肩而过的那辆蓝色跑车。

        即便只有一瞬，拥有极佳动态视力的科恩还是感觉到了异常。他回头看了看那辆早就消失在视野里的跑车，总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基安蒂，刚才那辆车……”

        “啊？科恩别吵，我在听琴酒说话。”基安蒂捏紧了手里的方向盘，有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他自觉的不去招惹自己看起来火气很旺盛的搭档。看着仪表盘上已经快要报表的速度，他默默将问出口一半的话吞回肚子里，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朝刚才那辆车消失的方向看去。

        到底是在哪儿看过呢，那辆车。

        时间显然比从你身边吹过的风要流逝的更慢，当你和波本在米花镇的城郊外的一条河道上拦截到几人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银色的马自达一个甩尾横在路中央，拦下了两辆打算继续前行的车子和贝尔摩德的摩托。两辆深色的车子隐匿在夜色里，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所以有光线照射在上面时，也会显得格外清晰。

        当你从波本的马自达上走下来时，还尚未来得及和许久未见的人打个招呼，便清楚的看见，从远处传来红外线，照射在靠在保时捷车门旁看着你沉默不语的男人的胸口的位置。你几乎是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下意识的便朝着琴酒站着的地方扑去。

        “趴下！”

        “你们在干什么？！”外面的吵闹声几乎是一瞬间吸引了另一辆车上的两个人，身为狙击手的敏感度让他们选择立刻拿着各自的枪贴着车门观察四周。

        你费力的伏在他的手臂上抬了抬眼皮，那个地方距离你们的位置至少有七百米，这样的距离除了琴酒之外能做到不出差错的，就只有赤井秀一一个。

        经过消音管的子弹只发出些许细微的响声，伴随着风的声音迅速略过空中，无情的穿透人的身体。被尖锐的物体钻透皮肉，瞬间涌上喉咙的腥甜让你忍不住出声。

        原本命中的位置，应该是琴酒的心脏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你往前倾倒的身体，阴狠的眼神看向子弹的来源——远处山上的那栋废弃大楼。

        七百码，又是七百码。

        身后不远处传来汽车的喇叭声，琴酒转过头眯起眼睛看了看，那辆是一直保持距离跟在他们身后的fbi的车子。

        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收紧了揽住你的胳膊。说起来，其实除去组织和你的因素，在这之前琴酒个人从来没有要针对赤井秀一的意思。

        即便是赤井秀一还在组织里，明确表示过要追求你的时候，他的反应都不像现在这样强烈。因为琴酒了解你，所以从来不将赤井秀一视作威胁。

        但是现在，三个人的牵扯转变成了两人的相互折磨。

        远处大楼顶上的赤井秀一看见你冲出来时，瞳孔下意识紧缩，想要送开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可是身体早就快过意识一步，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要杀死琴酒，是因为这是正确的，是对fbi后续追查有利的。

        从他潜入的时候开始，这个思想便根深蒂固的存在于赤井秀一的脑海中。在他看来，一直以来之所以没有动手，也不过是出于个人对于琴酒能力的欣赏。

        包括前段时间，他们刚刚得到基尔消息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拿着枪站在离琴酒七百米远的地方设计，隔着倍镜他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个男人脸上有些疯狂的表情。即便是这样，他当时的脑子里都没有浮现过想要干掉他的念头。

        但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赤井秀一的左手垂在一边，微微有些控制不住颤抖。他的头低垂着，不愿去看那边有些混乱的场景。

        “通知医疗部，往海上走，甩掉这些麻烦”

        你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只能任由琴酒拉住你的手臂，拖拽着被塞进车里。而一旁借着车灯看清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基安蒂，像是突然控制不住自己一般，原本要上车的她转向后座，从里面拿出之前自己随手放在那里的机关枪。

        火光在安静的夜里极其耀眼，伴随着她的怒吼。

        “给我去死，去死！！”眼边的刺青隐隐发烫，似乎正在提醒，多年前的事情，又会在她身上重演。

        像是狂笑，像是哭嚎。

        “够了，你现在在干什么基安蒂。”保时捷后座的贝尔摩德探出头，声音有些哽咽，目光直直的盯着她。

        “她撑不了那么久。”这句话不知道触动了她那根敏感的神经，几乎是在贝尔摩德说完的一瞬间，她便丢掉了自己手里的枪钻进了已经发动的车里。

        “赤井先生，我们还要追吗。”被子弹打爆轮胎的探员一边检查着车子修复的可能性，一边询问赤井秀一的意见。他听见对面沉默了许久，才传来微弱喑哑的声音。

        “不用了。”

        两辆车子飞快的离开河道，在远处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光点，赤井秀一却觉得刺眼无比，只能紧紧握住手里的电话。

        枪和你总能让他回想起在美国的时候。

        你总是觉得他的退让是对你的嘲讽，可他从来就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包括这一次在内。赤井秀一看向已经重新归于寂静的路口，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手只有死死抓住枪托才能勉强制住颤抖。

        不过是枪伤而已，对吧？

        两辆车换掉原本的路线后行驶的飞快，在一个里岸口不远处的地方，琴酒便让伏特加将车子停下。他们将车子扔在原地，托着你往那艘船的海岸走。

        双脚早早已没了力气，你几乎是靠在琴酒身上被带着走的。几步的路程，他甚至被你带的险些摔在被海水打湿的沙滩上。水濡湿了你的裙子，褐色的沙砾黏在上面，弄脏了你的手臂和脸颊。

        朝着岸边扑来的大浪尖端泛白，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的下起来，打在几人的身上。

        他想接住向下落得你的手也被另一双所代替。

        “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带着哭腔的讽刺语气，眼睛红红的上原和也此时显然并不具有什么威慑力。就连接住你的动作，他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轻。

        这句针对琴酒的话不知被在场的几人听进心里，纷纷崩紧了神色。贝尔摩德脸色苍白，听见上原和也的询问更是止不住的晃动几下。她看着你毫无血色，被人揽在怀里的样子，嘴唇被自己用牙齿咬出了鲜血。

        她养的花被自己亲手掐死了

        站在一旁的基安蒂想要反驳两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只能看着随同上原和也一起前来的医护人员，小心翼翼的将你抬上担架。

        她瞪着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眨也不肯眨一下，只觉得眼眶又酸又涨。平日里那双她引以为傲用来狙击敌人的双手，此时捏的死紧。

        看吧，她就知道会这样。

        基安蒂向来讨厌你在组织里那副毫无戒心的样子，她甚至快要数不清自己对你说过多少次

        “你要死哪天死了，我都不会奇怪。”

        “我是绝对不会来救你的”

        类似于这样的话

        她毫不在意，漫不经心的说出最狠毒的话，为的不过就是想让你提高一些警惕而已。只是这样而已。可是现在，看着奄奄一息靠在墙壁上的人，她是真的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呢

        船身上的设备简陋，为了方便检查，他们只好将你靠在一面墙壁上。你流下的血浸湿了身上被沙子弄脏的蓝色裙装，从胸口的位置开始，背后衍生出一大片被血液染黑的颜色，经过雨水的冲洗，衣服紧紧的贴合在身上，只有淡红的颜色顺着滴落在身上的雨水一起流出。

        她推了推你的手臂，在旁边有些颤抖的开口“你说说话。”

        木制的地板被浸泡的有些发毛扎手，深一块浅一块的，有些刺扎进你的指尖，却像是挠痒一般比不上肺部传来的疼痛。

        现在你不过是稍稍侧过头，血液就争先恐后的涌上来从唇角流出。赤井秀一的子弹穿透了左边的肺，你就连呼吸都会有被灼伤的感觉。失氧的感觉却让你挣扎着更加想要呼吸。

        “不用了……”你抓住那个蹲在离你最近地方的上原和也，嘴里断断续续的音勉强被他拼成音。

        “别说蠢话了，醒醒，给我醒醒，我把你带回去，我…我把你…”

        带回去

        上原和也的话还没说完，他便凑到你身边，有些焦躁的抓住你的手臂晃了晃，见你没什么反应，只好揪住自己的头发扯了扯。

        “痛吗。”眼前出现黑色的模糊身影，发出低哑的声音询问着。

        痛啊，怎么可能不痛

        每一次呼吸肺部都会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痒意让你止不住的咳嗽，唇边溢出更多鲜血。就连抓紧琴酒黑色大衣的指尖，都泛着不正常的苍白。

        一旁医护人员用来检查身体的机器发出一声刺耳的长鸣直音，似乎随着某些看不见的东西一起散去，在这个初夏的早晨，太阳被云雾蒙住，就连那散发出的浅浅的光，都被这场大雨遮盖的模糊不清。连带着一些人的心，也随着一起停在了此刻。

        有些人似乎就该这样

        不明不白的出现，清清楚楚的离开

        你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去世的时候家人都在身边。最让你担心的那个，也在你离开之前，学会了如何像一个普通人那样，表达自己的爱意。

        人总有一天要离开的，你不过是提前了一些而已。

        对你来说，这场意外你走的理所当然，也意义非凡。无名指被已经看不清楚人轻柔的戴上戒指，泪水模糊了视线，你只能感觉到有湿热柔软的触感。

        琴酒和伏特加一起外出做任务的时候，几乎所有带回来的礼物，都是贝尔摩德帮着挑的。香水，口红，当地的特产，全都符合你的喜好

        独独这枚戒指，是他在德国的时候自己买的。

        那年的平安夜，他被派遣到德国执行任务，伏特加负责处理善后的事务。当时他抽着烟，漫无目的的走在柏林的街道上打发时间，耳边是人群嘈杂的声音。后面店家暖黄色的灯光从他背后照出，就连人群的声音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那枚素戒就那样静静的躺在外面展柜的丝绒盒里，鬼使神差的，他便买了下来，像是做贼一样谁都没有告诉。偶尔出任务时，他也会随身将戒指小心翼翼的放在大衣口袋，烦躁的时候便会伸进去把玩，那时候，心情总会好上不少。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能阻止你身体机能迅速消耗的事实

        眼前事物模糊，耳鸣严重的那一瞬间，你就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了。低垂的头和逐渐开始冰凉发麻的手臂，无一不在显示提醒着你身边的人们，你的生命在快速流逝，拉不回来了。

        嗡鸣过后，你只觉得耳边的声音颇为嘈杂，上原和也揪着研究员领口红着眼嘶吼的声音，贝尔摩德干涩的低语，就连琴酒，也开口叫了一声你的名字。

        他好久没有叫过你的名字了，自从匹斯克离开之后

        不过是张了张嘴，肺部传来的疼痛就已经让你疼痛难忍到想要尖叫，泪水顺着脸颊，快身体感觉一步滑落。

        但你并不想就这样什么都不留下，于是强行勾起自己的嘴角，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人，说出的话，也被淹没在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里。

        只有离你较近的几个，勉强凭借着口型看了出来你想说的那句话。

        身前没能实现的任性，在死后人们对此总是显得格外宽容。

        所以

        “要记得我”

        你看着面前的几人，笑着眯起眼睛，仿佛今天又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加班日。你工作到半夜的时候，百般无聊的等着顺道来接你回去的琴酒和伏特加。

        落雨的吵杂淹没了将死之人闭眼前的胡言乱语，你轻轻将手覆上琴酒像以前一样拉扯住你裙摆的手臂，合上眼后手指微微蜷曲。

        今天雨下的太大，你就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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