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粱渊都出去了。我刚洗刷完毕，不到十点他就带着饭菜回来了，边吃边聊，他公司那边手续啥都弄完了，赔偿也谈好了，问我啥时候回家，我说就这几天。

        我们都给房东打电话，该退房退房，收拾行李不是必需品的都打包寄走。我问他，骨灰盒的事情有没有问房东。粱渊说，都要退房了，也别计较了，他的房东到是干脆，一下子押金就转过来了。到我退房的时候就糟心了，房东来里里外外看了几遍，说哪里给弄脏了，要重新刷墙硬是扣了一般的押金。这天晚上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粱渊骂着领导，我骂着黑心房东，到很晚才谁睡去。

        天一亮，房东就来赶人了，我们两个匆匆忙忙收拾完，赶往火车站。深深的拥抱，说以后要常联系，毕竟好几年的朋友了，各自踏上回家的路途。

        我家是陕西住在陕西南边的市，从苏州到西安再从西安转车回家。西安火车站是一个重要的枢纽站，解放前就建成的，看起来有些陈旧。下车已经到了晚上，年根里站里站外人很多，过路的旅客，黑车司机，黑旅馆主，黑中介，买小吃食的小贩。外面下着小雨，我踏着黑的地板砖，避开拉客的司机和旅馆老板，找了家看起来干净的快捷酒店，关好好房门，用椅子顶住，洗完澡沉沉睡去。

        天一亮，我就退房，买了几个包子，搭着公交车就赶往西安城南运站，坐汽车回家。我家在安康市下面的一个小县，位置在秦岭南麓与大巴山脉相连，虽说交通不太发达，没有高铁，动车也是今年才开通，但是火车和汽车都是通着的。我就喜欢坐着汽车，看一路的风景，每次看到就一阵阵舒心。

        雨还有些飘洒，外面还是挺冷的，因为呼出的热气在窗户上起了浓浓的水雾，我尽量轻微的呼气，不影响我看窗外的风景。大巴车一出站就上了绕城高速，经过曲江立交沿着包茂高速向南行驶，左侧是伫立着密密麻麻高楼大厦的城市，右面是绿茵茵的农田或者是杂草满布的荒地，再或者是一片片树林，没有树叶干巴巴的挺立在寒风中，雨中，偶遇有几颗松树或者柏树成堆扎在一起，那里可能是一座坟墓。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右边的风景更好看一些。

        过了太乙宫立交，本来远远的山脉一下子铺面而来，仿佛白黑白黑的山脉是长者腿脚一般。这条路从上到学，再到毕业工作，不知道走了多少遍，每一次回来都感觉无比心切。前面就是终南山景区，道路两旁的村社房屋越来越少，经过一个隧道以后，道路两侧已经没有一点儿人烟，只有高速公路上的车辆呼啸而过，石砭峪水库的水还是那么少那么干净，坐在车上我都能看到水底冒起的怪石。

        又过了一个隧道，车窗外竟然排起了雪花，车里的人看到后都是骚乱，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和高速路并排齐驱的铁路上的一个小站，近处的山石，远处的丛林都是白乎乎的一片，车窗上的白雾更浓了，我掏出了纸巾擦了擦，想再看看。但是汽车又驶进一条隧道，里面灯光通明，中间的隔离带也是灯光闪烁，偶尔旁边的地方还有工人在工作，我知道这里是秦岭终南山隧道，我们的上面是牛背梁国家森林公园。

        二十分钟的隧道里昏昏沉沉，知道眼前一亮，我才精神一震，出了隧道不远处的悬崖上挂着几个大字，“柞水溶洞欢迎您！”，高速服务区的对面有几间大房子，面向这里突兀的写着“游客服务中心”。司机休息一下继续上路，出了隧道，天气晴朗。秦岭将这里硬生生的劈成两半，北面寒风呼啸，百木凋零；南面温暖如春，郁郁葱葱。高速路沿着河道一直向南，河道两侧的岩壁上挂着些树木，山岭上一些常绿的树木肆意盎然。旁边的村舍和农田，变得多了起来。不同于关中，这里土地匮乏，能中的土地除了河谷，只有山间的角角落落。羡慕，关中土地肥沃，四平八正。而这里你可以看到土地的形状像是小孩子梦里的涂鸦一般随便，我们的先祖从古至今，寻找一切可以耕种的土地，养育了一代代这里的人。

        离家越来越近，心情也越来越复杂。十年前，我考中大学，走出这里；十年后，我又一次次回来，除了我的年龄，我所得到的和我期望的，家里人期望的格格不入。没有老婆孩子，没有房子车子，增长的只有工作年限，和没完没了的工作，我得到了什么？

        是失败的人生吗？又回到了让我彻夜失眠的问题。

        汽车一个猛地刹车，我才发现原来都已经下了高速，弯弯曲曲的公路上总会窜出去些野狗，司机骂了声野狗继续往前走，211国道到底是窄了些，遇到对面的来车司机也会放慢速度，我看了周围的情景越来越熟悉，也收拾了下心情，准备给下车。

        下车已经是下午了，快到的时候给母亲打了电话，回到家里已经做好丰盛的饭菜。父母也是一阵嘘寒问暖，每次回家的第一顿饭，总是觉得吃不够，直到实在吃不下去才算放弃。看着父母一年年的变老，心中不是滋味，总觉得是自己让他们还在奔波受苦，还在为我操心。

        晚上，父亲说要回山上一趟。我们也是前几年才搬到城里来住，有时候村里婚嫁娶丧动工破土都得回去帮帮忙，随个分子，我也是好多年没回过老宅了，正好也回去看看。

        大概太累，一晚上睡得很死，到了天大亮。只听到我爸在外面喊，立马匆匆忙忙洗漱，裹了件羽绒服出门。太阳照着还挺暖暖和，但是我坐在摩托车后面冻得鼻涕都出来了，我爸说啥我一句都没听到，到了地方我整个人都快僵住了。这家今天办喜事，又是快过年了，外面打工的人都差不多回家了，热闹的很。主人家直接把摆席面的四方桌长条凳都摆在屋前的的场子上，长条凳上都坐满了人，在太阳底下聊天。我们这一下摩托车，熟识的人都打招呼，我也是赶忙从兜里掏出了烟，一边称呼一边四处散，两包烟差点儿没够。我这么多年没在家，有帮忙的活计也无从下手，也不懂，要是给人家干砸了，主人脸上也不好看也就不不掺和，也老老实实坐下来听他们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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