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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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律师，法院的人打电话来问了，这个案子我们还要跟进吗？”因为郁文旭审判后出逃，又犯了脱逃罪，现在要数罪并罚，进行再审了。
刘振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人，有些疑惑：“我们跟郁敬谦的代理合同已经完成了。而且这案子明显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要钱钱没有，要名名也得不到。我们还跟进干什么？”
苗雨面露犹豫。
刘振看她这样，笑了：“苗律师要是同情这孩子就去好了，我们团队下一个案子九月开庭，不要耽误了进度就行。”
苗雨确实是对郁文旭抱有同情的，这次郁文旭面临的是几乎可以确定的限制减刑之类的加重处罚，她想至少为这个误入歧途的少年争取他应有的权益。
没有耽搁，她作为诉讼代理人接收了全部的案件资料。
——
“……除了上面我说的这些案件事实，郁先生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看守所内，隔着一道铁栅栏，苗雨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少年。他大病一场，明显比之前虚弱了不少。
郁文旭垂眸攥着自己身上代表犯罪嫌疑人的衣服，许久后沙哑着声音开口：“我……我想见闻焕。”
他虽然当时发着高烧，却也知道是闻焕最后救了他。
听见这话，苗雨皱起了眉：“公安部门不会轻易让你见人质的，而且现在只有我作为诉讼代理人有探监权。”
“她为什么救我，她想让我做什么？我想知道。”他抬起眼，对上苗雨的视线，坚持了两秒后又克制不住地低头，补充道：“拜托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是她救了你？”苗雨一头雾水，这些都是她完全不知道的内容。
“郁先生，我必须了解全部的案件事实才能帮你。”她严肃道。
然而郁文旭显然并不在乎了，他只是低下头，不再有任何回应。
“……庭审前我会再来的。”苗雨站起了身，最后这么说。
苗雨虽然答应了郁文旭，却对能否成功见到闻焕没有多少信心。但她不是一个喜欢太早放弃的人，每一个案子她都想做到最好。
“你好，我是被告人郁文旭的诉讼代理人，我了解到……”
“请你们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了。”面前这个撑着门的女人应该是闻焕的母亲。她应该是一个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然而此刻面容憔悴，显然因为女儿被绑架的事消耗了太多心力。
“闻焕身上的伤还需要静养，我的婆婆已经住院了，现在家里弄得一团乱，郁文旭以后怎样都交给国家去处理，不要再来打扰我们。”说罢，门便在眼前合上了。
苗雨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轻轻叹了口气。
苗雨觉得可能郁文旭的问题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而自己可能直到案件结束都无法了解整个案件经过。她已经想到刘律师他们会怎么拿这件事调侃自己了。
但没想到几天后事情就有了新的转机。
“你好，请问您是郁文旭的代理律师苗律师吗？”
苗雨抬起头，只见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此刻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你好，请进来，我是苗雨。请问你是？”
闻焕一边进来一边带上了门：“我是闻焕。”
听见答案，苗雨倏然站起了身，她没想到费尽心思没能见到的人居然自己找上了门，赶忙热情招待：“我前几天去闻小姐家里拜访却没能见到，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闻小姐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闻焕礼貌寒暄了两句，切入正题：“今天来找苗律师是想商量一下关于郁文旭再审的事。”
“我是想，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作为证人出席庭审。”
“什么？”苗雨眨了眨眼，一时难以理解。一般受害者会在庭审之前提出索赔请求，或是提出什么其他为难被告人的要求，却第一次见到主动提出要帮被告人的。
“其实在郁文旭绑架我的过程中，除了最后烧糊涂的时候，他没有伤害过我。我认为他是比一般的绑架犯主观恶性要低的。”
郁文旭先前第一次庭审已经被叛了无期，这次只能比上次更严重，估计大半生都要在监狱中度过了。闻焕自觉没有圣母心泛滥，也没有斯德哥尔摩，只是面对这么一个被童年毁掉的人，或许能让他至少没那么惨。
苗雨看着眼前的女孩，面露遗憾：“不过，你作为未成年人作证是要经过你的监护人同意的。”
不用闻焕说，只从上次见到闻母的态度来看，她也知道闻焕的父母不太可能同意。
“而且，郁文旭加重处罚的犯罪情节在于绑架，至于过程中有没有故意伤害或者故意杀人的举动，已经不太能改变最终的量刑结果了。”
闻言，闻焕默然。
“说起来，郁文旭拜托我问你两个问题，你想听吗？”
“你说吧。”
“他问你，你为什么救他？你想让他做什么？”
闻焕抬起了头：“我虽然欺骗了她，但我并不恨他。即便那天是一个陌生人我也会救。至于第二个问题。如果说对他有什么期待的话，我希望他能认真接受审判。”
“我了解到，即使是监狱里面的犯人，一周也有一天休息的时间，一天读书的时间。监狱里面有狱警看管，犯人之间不能打架。所以，里面未必就是地狱，甚至比他童年被虐待的时光要好多了。”
“所以，不要对未来失去信心。请务必告诉他，他之前说过的那种话，我一句也不赞同。”
“闻小姐，你是一位善良的女孩子。”苗雨眼中尽是动容，“这番话我已经记下了，一定会原原本本地转述给郁文旭。”
“因为您是这次绑架案的受害者，可能会作为与案件有关的第三人出现，您到时候可以选择露面或者不露面。”
——
庭审的时间很快到来。
由于这次绑架案影响过于恶劣，改由省高检起诉，省高院审判。这次法院门口聚集的媒体比上次多了一倍还不止，围得法院门口水泄不通。
“大家好这里是新闻，现在呢我们已经到了16岁变态杀人狂郁某的庭审门外了……”
“……杀害了自己年仅十七岁的表姐，并且在告别日伙同其哥哥公然脱逃，态度何其嚣张！现在郁家继承人，也就是逃犯的哥哥已经死亡，而郁某也已经落网……”
“……其父痛而大义灭亲，带领警察找到了其藏身点，可见这样一个人是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难以容忍的……”
闻焕好不容易说服了闻父闻母作为第三人出席，但需要带上口罩和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她在闻母的陪同下进入审判庭内，审判长和审判员等人已经就位。
甫一落座，就看到一身橙黄色被告人服的郁文旭在一左一右两位法警的跟随下从后面入场。
他的短发已经有些长了，细软的头发半掩住那双深邃的眉眼，显得格外无害。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出身豪门的少年，不久前都做下了怎样令人发指的恶事。
他将会被审判，被剃成犯人统一的光头，被关进监狱的高墙。他的一生刚刚开始，往后的日子一眼能够望到头。
而此刻，审判长和检察官威严的目光压在他头上，闻母愤怒和厌恶的眼神毫不掩饰。
但旁边还有一道不太一样的目光，包含着不赞同、怜悯和叹息，被包裹在密不透风的口罩和帽子下。
她是一个不错的人。
她的人生有太多可以期待的可能性，她想活着并没有什么错。
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自己做了和他们一样的事。
世界上原来有如此鲜明的善，可惜他明白的时候，早已经成为了恶的一部分。
郁文旭微微停下了脚步，他想表达自己的歉意和感谢。虽然可能不太熟练，但他相信自己能努力真挚地笑出来，然后鞠一个九十度的躬。
“不要盯着被害人！”法警立刻严厉呵斥。
闻母更加愤怒地将闻焕护在身后，那双眼睛很快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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