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二白

直到胡白白出声，封戈才察觉到有人在他身后。

        嗯？胡白白身上也有功夫吗？

        封戈实力不俗，内力更是深厚，自他学武以来，还没有生物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接近他。

        胡白白又问了一遍：“你在喊我吗？”

        封戈越过他：“没有。”

        胡白白：“可是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白白’。”

        封戈：“你听错了。”

        胡白白亦步亦趋跟在但他身后，眉眼带笑：“可是我耳朵很灵的，我确实听到了，还喊了不止一声。”

        封戈顿了顿，瞥他一眼，被这眼神一刺，胡白白顿时一个激灵，正襟危坐的模样。

        封戈不再接他的话，转而问道：“你伤好了？”

        胡白白的手下意识地往后背伸，想摸伤口：“没有。”

        封戈又问：“不发热了吧？”

        “应该吧。烧应该退下去了，我整个人比之前轻松很多。”

        胡白白的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红晕，隔着半个身位跟在封戈后面，看着有几分乖巧，不像之前封戈见到他时的矫揉造作。

        他比自己小那么多，还被自家人打伤，也是个可怜孩子。

        封戈心里这么想着，手快他的脑子一步，手背触上了胡白白的额头。

        封戈的手挺凉的，在额头上触感清晰。

        胡白白愣了一下，瞬间忘记自己想说什么，脑子有些晕乎乎的，这个人类是不是也会法力？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封戈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很快恢复正常，道：“还是有些热。”

        “啊，这是正常的。”胡白白干巴巴地说，“我们狐——”

        “狐狸”二字未出，他就咬到自己的舌头，说出口的话瞬间变了：“我们胡姓……这个村里，我们这些姓胡的，体温天生比常人高一丝。”

        “哦。”封戈半信半疑，转而问，“你是村里人？”

        胡白白道：“算是吧。”

        他家在村庄边上的山里，这村里有一小半的人都跟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按常理来说，他也能算村里人。

        封戈问：“你家住哪里？”

        “山上。”

        封戈：“山上？”

        被这么一反问，胡白白从晕乎乎的状态脱离出来，他的脑子转得很快：“啊对，山上除了我家，还有其他几户人家。”

        都是狐狸。

        封戈暗自思索，他发现胡白白这个人简直浑身矛盾。

        他夜里有听见山林里传来野兽的叫声，从叫声听来，体型不小，正常人会选择在山上安家吗？不怕遇上危险吗？

        没等封戈理清思绪，胡白白就往他跟前凑：“你是在关心我吗？”

        “算是。”封戈说，“毕竟你来历不明，我救了你，万一因此惹上什么麻烦呢？”

        胡白白暗自撇嘴，也不反驳。

        过了会儿，他又往封戈面前凑，道：“我还以为你看上我了，想多了解了解我——”

        封戈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他直视胡白白的眼睛：“我很佩服你。”

        封戈主动凑近和他自己凑上去，感觉完全不一样。

        “……”胡白白和他对视，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

        大概是自己太激动了，在追肉质饱满的野鸡时，他的心跳也很快。

        封戈就是自己的猎物，这只猎物很快就要在自己面前露出真面目了。

        封戈的真面目绝不像现在这样无害……他们人类男性没有一个好东西。

        封戈说：“你对自己真的很有自信。”也该有这份自信。

        说完这句话，封戈不再停留，加快脚步，很快消失在胡白白面前。

        胡白白在原地看着封戈走远，连他对自己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

        接下来，封戈有几个时辰都没见到胡白白，直到晚膳时，胡白白被刘伯叫出来一起到厅堂吃晚膳。

        封戈这里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刘伯先给封戈夹菜，又给胡白白夹菜，整个人忙得很。

        刘伯道：“我看你们二人年纪相差不大，应该能成为好朋友，以后好好相处。”

        封戈和胡白白都没吭声。

        刘伯朝胡白白道：“家里空房间多，你安心在这里住下，好好养伤。”

        胡白白：“不会麻烦到你们吗？”

        刘伯：“诶，怎么会呢？我们这就两个人，也不差你这一张嘴，哪里会麻烦呢。”

        胡白白笑道：“那我就先住几天，如果刘伯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便是。”

        封戈将他们的谈话都听到耳里，多看了眼胡白白，胡白白端坐在凳子上，衣服规规矩矩地束着，刘伯给他夹的菜都一一吃了，整个人看着乖巧极了。

        再看刘伯，脸上带着笑容，整个人显得乐呵呵的。

        也不知道这胡白白是怎么入了刘伯的眼。

        饭后，胡白白主动帮着刘伯收拾碗筷，这二人互相推辞了一套，最后结伴朝着厨房走去。

        独留封戈一人。

        看着他们并肩亲密的背影，封戈有种自己即将在刘伯那里失宠的预感。

        封戈在院子里走了会儿消食，正抬头看天上的星星，没过多久，从屋里传来脚步声，朝着他过来。

        胡白白走了出来，这时候，他身上的衣裳又松松垮垮地挂在了身上。

        封戈移开视线。

        “封戈。”胡白白在他旁边站定，“我不叫你公子了，直接叫你名字可以吗？”

        称呼问题，只要不是太离谱，封戈都不在意：“可以。”

        胡白白道：“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白白。”

        封戈没吭声，尽管只有一天，但白白是他给白狐取的名字，如果这么叫胡白白，他觉得有点奇怪。

        胡白白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又说：“叫我二白也可以。”

        “二白”这个称呼倒不是胡白白自己想的，他家里人有时候也这么喊他。

        “知道了。”封戈转向胡白白，问他，“找我有事吗？”

        胡白白：“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嗯。”

        胡白白一噎，没想到封戈应得这么干脆。

        不过他确实有事：“今日柳大夫的话你听到了吧，他说我的伤口不能碰水——”

        只说了两句话，封戈便听明白了胡白白的来意，他一口回绝：“不行。”

        胡白白琥珀色的眼珠带着一丝迷惑：“为什么不行？”

        封戈道：“我不想帮你。”

        胡白白眼睛微瞪：“你为什么不想帮我？”

        话本里沐浴时总会有各种情况发生，胡白白对自己的外貌和身体很有自信，他亲自为封戈准备了这么好的场所，封戈竟然不为所动？

        封戈敛下眼睑，还没回答，就听屋内刘伯喊了他一声。

        封戈应了。

        刘伯在屋里道：“白白……白白他想要沐浴，伤口又不能碰水，自己不方便，少爷你看看能不能帮一下他，用具一应都备好了。”

        封戈慢吞吞地回道：“知道了。”

        胡白白眼睁睁地看着封戈改了主意，心里对这二人的关系有了进一步了解。

        这二人表面上是主仆关系，刘伯管封戈叫少爷，封戈则叫对方刘伯，还得听刘伯的话。

        在这屋子里，刘伯的地位是最大的。

        封戈朝胡白白示意：“跟我过来。”

        胡白白心里盘算着，跟了上去。

        屋子里有个浴房，里面放着大木桶，早在准备晚膳的时候，刘伯就已经把热水准备好了。

        一旁的屏风上放着中衣中裤，看着虽然新，但是是穿过的。

        这两件曾经属于封戈。

        胡白白好奇地打量着浴房里面的布置，封戈见状，简略地替他讲解各种东西的用法。

        胡白白边听边点头，接着便看到了屏风上的中衣中裤。

        他指着这两件衣裳问封戈：“这两件是给我准备的吗？”

        封戈：“嗯。”

        胡白白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那这两件是新的吗？”

        封戈眼也不眨地说瞎话：“是新的。”

        胡白白于是上手摸了一下，又将鼻子凑近，嗅闻，余光一直留意着封戈。

        原本封戈并不在意，此时见了他嗅闻的动作，不禁浑身一振，想说点什么，还是没能说出口。

        胡白白的五感都很敏锐，他很容易就能闻出一样东西属于谁，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不相同，这两件中衣中裤除了皂角的味道，就是封戈的味道。

        他早就闻出来了，凑近了闻就是想观察封戈的反应。

        封戈的反应有些大啊，果然不出他所料。

        偷偷摸摸地让自己穿他的贴身里衣，还不让自己知道。看到自己这么对待这里衣，反应又巨大。

        他想着，封戈真是欲擒故纵的一把好手。

        胡白白手放在自己的衣襟上，微微侧身，扭捏着去看封戈的表情，像是预告似的：“我要脱衣服了。”

        胡白白的容貌摆在哪里，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很引人注目，此时他还有意表现自己，更是艳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若是急色鬼，怕不是早就扑了上去，可封戈只是冷眼看着他的表演，微微抬下巴：“脱吧。”

        胡白白扭捏的动作一顿，突然有点犹豫。

        他此时半个背部对着封戈，他背上有着三道狰狞的伤口，丑到封戈倒是不要紧，就怕封戈根据他背上的伤口猜到他就是昨日那只白狐。

        这样子，封戈便也就知道了他是狐狸变成的人。

        封戈道：“二白，怎么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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