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放下

“我并没有质问你的意思，只是，如果你还是想要选择他的话，我不会拦着你，徐烟，你有选择的权利。”

        说出这番话来，没人知道对于他来说，是多大的煎熬和折磨。

        她要是真的有了别的选择，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剩下的时间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郁南行紧抿着嘴唇，等着徐烟的答案，也许，仅仅只有两三秒，也许是两三分钟，他并不清楚，他也没有心思去计较，时间究竟是怎样流逝的，只是觉得，怎么这样长，为什么她会考虑这么久，是因为想要了反悔了，她想要选择兰亭了吗？

        郁南行几乎快要遏制不住自己，将刚才说出口的话，再度给收回来。

        终于，徐烟笑了笑，她终于抬眼看了看他，虽然是极短暂的时间，郁南行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她眼里的神色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的视线就都收了回去。

        徐烟道：“你想多了。”

        她推开他的胳膊，看了看在不远处的苏离跟阿奇，跟郁南行说道：“我们该回去了。”

        她说“我们”，这两个字极大的安慰了郁南行不太平的内心，他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还是有那么多的疑问，可是，够了，只要她最终还是在他的身边，就都足够了。

        苏离不允许郁南行出院，徐烟陪着郁南行回到医院没多久，郁南行就提出来，想要回家去疗养，苏离是清楚郁南行现在情况的，就是把医院当家住都嫌不够，那都应该，还想回家去，身为郁南行的主治医生，他愁得头都快秃了，偏偏郁南行很坚持。

        苏离又不当着徐烟的面，将郁南行的情况都说出来，劝了几句，都被郁南行给怼回来，他急得直在外边走廊上转圈圈。

        偏偏这个时候，阿奇又因为公司里的事情，不在医院，苏离想要找个人商量对策，都没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都在病房里陪着郁南行的徐烟从里边出来了，苏离虽然不喜欢，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冲着徐烟走了上前，勉强调整自己的脸部表情，跟徐烟道：“有件事想跟你说，你过来。”

        苏离对自己的不喜一直都还挺明显的，不过，只要他不做什么过分的事，徐烟倒是很能宽容他对自己的不喜欢，他也都是因为替郁南行不平而已，就和当初会替自己鸣不平的薄一心是一样的，想明白这一点，徐烟很释怀。

        她跟着苏离走到了边上，问：“什么事？”

        “我哥不能离开医院，他今天跑出去找你就是不对的！有哪个伤着从昏迷之中才醒过来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刚刚做了一轮基础检查之后就出院到处乱跑的？现在又说要回家去休养，他当自己是铁人吗？你帮着劝劝！”

        他开口，一点儿都不客气，简直就和指挥徐烟做事一样。

        徐烟听着有些不大愉快，但是，他说的话没错，郁南行现在的情况，她也看得出来，他是一直都在硬撑。便点了点头：“我尽量劝他。”

        “不是尽量，是必须！”苏离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犹豫了一下，才妥协道，“嫂子，哥他只会听你的话，当是我求你了。”

        苏离这一声“嫂子”先让徐烟心头一跳，惊讶极了，再听到他紧随其后的一句“求你了”，徐烟定定的看了他两眼，见他微垂着眼皮，眉间紧蹙着，十分诚恳无奈，徐烟到底是心软的。

        她道：“我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但是我会尽我所能让他配合医生的治疗，我也不想他出院之后再有什么意外发生。”

        有她这句话，苏离也算是放心，便道了一声：“多谢嫂子。”

        徐烟抿着嘴唇，浅淡的笑了一下。

        和苏离谈完之后，徐烟就回病房去陪郁南行。

        他跑外边这么一趟，整个脸上的血色都少了一层，一回来就被扎上了吊瓶。

        他笑说苏离太紧张，自己没有那样脆弱。

        他究竟是不是有那么脆弱，徐烟看得出来，就道：“你还是遵医嘱得好，免得再有点儿什么，也叫人担心。”

        她边说，边给他倒了一点儿水，放了吸管，递到了郁南行的嘴边上。

        郁南行摇了摇头，盯着徐烟道：“你说担心，是担心我吗？”

        徐烟眼皮微垂着，没动，转首将水杯放到了桌子上，她起身，想要去做什么，却被郁南行抬手，抓住了手指尖。

        两人指尖相碰触的时候，有些细微的焦麻感蹿过身体里的血液神经，徐烟想要将手缩回去，又被紧紧的抓住了手指尖：“今天，看到你跟着兰亭上了车，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害怕你会跟着他离开，可是，我不敢上前，我知道，假如你真的要走，我出现，只会令你离开得更快。”

        “徐烟，现在的我，就像是从前的你，没有一点办法，除了祈求你的怜悯。”

        他说着，将她的手往掌心里收了点儿，却不防徐烟猛的将手给抽了出来。

        郁南行茫然的抬头看她，徐烟微微垂着的眼中有些许报复的冷凝，她望着他道：“像从前的我吗？”

        说时，摇了摇头：“你永远都不可能像从前的我，因为我绝不会像当时的你那样，做出那么多残忍卑鄙的事来。”

        她说：“郁南行，你不必要在我的面前装可怜，扮脆弱，我知道我欠了你什么，也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会走，不会离开你，所以，别再对我用那么算计，我会觉得不舒服。”

        他看着她，看着她一如往昔的，温柔的侧脸，可是，郁南行知道，那样温柔的徐烟是永远都不可能会再回来的了。

        可这怪不了别人，是他改变了她，是他逼着她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这样也好。”

        他喃喃着，神色有些凄然涣散，徐烟没听懂他这几句话里的意思，就听到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轻声念着：“如果你能一直这样，也好。总算，我能放心。”

        他们虽然是处在一个空间，是处在面对面的环境之中，但是徐烟却感觉得到两人之间的生疏、距离。

        她想，他们两个，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回到从前那样了。

        不过，眼下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他喜欢她，他的执念是将她留在身边，而对于她来说，就算她对他的感情已经不在纯粹，她之所以留下来的原因只是那点潜藏在内心里的不甘心，她对他这一次付出的一点愧疚，包括，私心想要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私心的，不想给别人增添任何潜在的麻烦。

        他们之间不需要爱情，就这么相互相敬如宾的走下去，一直走到人生的尽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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