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客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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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福说完,等着答复,是一句言语都没有,刚要回头看,就被身后的手,提着篓子,给拐了回去,看不得。
这人气性还真奇怪,福福鼓着腮帮子,也气鼓鼓,不搭理。
“我和你说,你这脾气可不好,”福福语重心长,苦心教导,“这样可不好。”
身后德正帮忙提着篓子,路还真不好走,不如自己慢慢挪,很是得加小心。福福左右瞧着,也有三五个村里人,或田间忙绿,或正着急回家。
也有驻足的,看着一行的他们二人,远远的喊上一句‘家去啊’。
德正都应了,喊了回去。
福福学乖了,只专心走路,话不多。等快到家门口,刚要挣开身后的人,背着篓子进门,又被德正给拉住,快走不得。
福福回头看,带着疑惑,“我到家了。”
“我帮你送进去,”德正话不多,伸手开了大门,木门吱扭几声,人就被推着进去了,“放着吧。”
说完,身后拽下篓子。
“我得好好和你说说,”福福终于脱身,拍拍衣裳的灰土,看着德正,“你也先放下,我话听多的。”
路上,福福奈何受人牵制,后来说的并不多,眼下正当时候,得说清楚。
“我先谢谢你,帮我忙,”德正毕竟好心,忙这忙那的,福福心里真心感激,“但是,有些时候,我自己能做的来。”
“比如今儿这个,就这一篓子的草,我自己是能背的动的。”
“以前可能我较弱些,活计做的不多,”益哥一手拿着一个水瓢,里面还是冒着热气的热水,正小心的端着,一步一挪的过来,递给她和德正,“有些事情做不来。”
福福接过水瓢,张口丝溜一声,想喝。
开水,热的,刚沾上唇边,就烫的福福哎呀一声,益哥更是边上着急,“姐姐,水烫的,得等等。”
福福就两手捧着水瓢,继续和德正念叨,“家里大的活计,像你日日帮我们把水缸抬满水,我喝益哥是真心感激的。”
“但是一些好的事情,我真自己能做的来。”
“你看看,”福福指着左右,院子的地上,还有墙边的柴火堆,“那些晒干的松塔,都是我背回来的。”
“一趟趟,我能做的来的。”
福福和德正念叨这些,一来是心里知道他和月娥心思,不想走太近;二来毕竟福福爷嘱托了这件事,有说亲这回事,还是少接触的好,免得闲话太多,对谁都不好。
福福并不是一个旁听闲话的人,但有益哥在,日后还准备他考功名,不想口碑太差,影响他。
福福说完这一通,瞧着德正,手上不停晃着水瓢,想要水凉的快些,就又吹了两口,问他,“行不行?”
德正也拿着水瓢,端着不动,眼里深沉一片,头半低着,看不到啥脸色,“行什么?”
这人一边说,一边抬起头,露出满脸的深沉之色,看着福福,眼睛清澈见底,透着真诚,“行什么?”
盯着福福,德正又问了一遍。
“额,”这下福福不知如何说了,不知德正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福福总觉得是在绕弯弯,说不过去,“没啥,没啥。”
福福被瞅的不知哪里来的心虚,那眼神,是真真的坦荡,惹得福福不好再说下去。
“没啥了,没啥了,”福福顺着水瓢边,丝溜了一口水,喝了下去,缓了几分干渴,就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
“那行。”
说完,就摸摸益哥头,拿起水瓢,吹凉,也喝了几口。
福福手里拿着两人的水瓢,看着人走远,益哥在她旁边,拽着福福衣袖,“姐姐,你和德正哥一起回来的?”
“嗯,山上遇到的,”福福把篓子都掏干净,晒在干净地方,捡的粮食,提着袋子,倒在簸箕里,掂量着。
薄薄的一层,有苞米粒、高粱粒、谷穗子、黍穗子,还有几粒豆子之类的,样式着实多,粮食是着实少。
福福看着,这一层,肉眼都能数过来。
忙了一中午,家没地,只这点收获。
福福摸着粮食,左右搅着,端着簸箕,放在日头底下晒:还是粮食好,瞧着就心安,明年多少得种地。
福福要收秋。
家里有益哥,福福真真少操心不少,虽是男孩子,又读书识字,但他一点不固守,知道烧火做饭,还洗碗叠被,实在懂事。
福福刚洗了手,换下衣裳,泡在脸盆,小家伙就拿着水瓢,兑好温水,连倒了两瓢。这还没什么,福福就瞧益哥还端着小板凳,拿着剩了丁点的皂角,撸起袖子,就要洗衣服。
“姐姐自己洗,”福福笑,赶忙拦着,“咱先吃饭。”
小家伙饭菜早就热好,桌子碗筷西屋也都收拾妥当,瞧福福这般说,还拉不住,“姐姐衣裳干净,我搓两下,就着日头,一会就能晒干,能穿了。”
“行了,”福福把人给提起来,衣裳先泡着,就进了屋,“姐姐饿的不行,咱先吃饭。”
这饭菜,还是昨晚给老叔准备的,他没吃,姐弟俩已经热了两顿,吃一天了。
天气转凉,饭菜能存住,热一热,就就一顿。
当时做的米,但益哥小家伙,许是和她学的,知道省俭,这是添了水,熬的稀饭,一大盆,看样子还能吃两顿。
穷日子有穷日子的过法,真是没错。
福福看益哥光顾着喝稀饭,菜是三五口才动一筷子,也是只夹野菜或蘑菇,沾了汤汁。
里面零星的几块肉,两人是都没动口。
本就一大碗菜,眼下蘑菇和野菜减少,倒是显得肉多了起来。
福福就笑,夹了两筷子,递到益哥碗里,“这菜热太多次也不好,咱快吃了吧。”
益哥一听,也伸了筷子,给福福夹了大块肉,“姐姐也吃。”
日子过的是什么呢?福福想着,也许就是这点滴的爱和希望吧。
清苦,福福过的着实辛苦些,忙里忙外,还要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但瞧着益哥,她心底就能涌出更多的爱和希望,实在想好好过,好好生活。
剩下的稀饭,明天再掺些水,还能吃上一两顿。这半碗菜,福福端着碗,瞧着里头不少的小块肉,就笑,明个再切些野菜和蘑菇,还能顿上一大碗。
嗯,省俭些,也好的。
吃完饭,都要帮黑时候,福福也不出门,只家里房前屋后转悠了一圈。栽的树,可是能好好瞧瞧了,可是有日子没空注意了。
房前的枣树,种上的第二天,秀梅婶子就说活过来了,枝干直挺挺,特别有生机。
屋后的山楂、杏树、酸梨树,虽说叶子早就掉的精光,但瞧着也是生机一片,扎了根。
福福转悠着,看栅栏跟前的野花凋零了一大片,枝干枯萎的多,花朵更是不见了踪影。
这才几日工夫,秋就浸染的这般厉害。
福福走了几步,左右看看,也没事,就屋里翻出几块碎布,拿出针线包,粗粗的缝了几个开口的小布袋子。
福福针脚是着实不好,笨笨的,只或大或小的行了几步针,一点都不细致。
几个小布袋子缝好,福福拿在手上掂量,不忍直视,实在是难看,但好在阵脚还算密,歪七竖八的,倒是能用。
“能用就成,”福福安慰自己,“能用就成。”
小布袋子缝好,福福就出了门,蹲在栅栏跟前,那开剩的花,一棵课,结了不少种子。
福福就小心翼翼,一株株的开始收集花种子。
也有是根系的,福福就又拿了剪子,剪短枝条,根系留着,其余的,福福采完种子,就连根拔起,边上堆了一堆又一堆。
事情看着不难,但也琐碎。但好在是件欢心的事,并不累。
超级多呢,种子超级多,几个布袋子都装的鼓鼓的,这野花,才采到一半多一点,还有大半的花,种子没采。
福福这一蹲,就是一路,好不容易站起身,腰疼的不行,赶忙扭扭,“这咋整。”
这些种子,明年种上一茬,足够足够的。但是还有好多种子没采,福福就陷入纠结,留不留?
日头西沉,要下去了,但还有余光,照着大地,带着生辉。
福福四处瞧着,房前屋后,打量来打量去,心里有了主意,还是决定都留下。
“实在不行,”福福自己念叨,“就栅栏外,也栽上一圈。”
今年的花,都种在栅栏里,明年的话,要是有闲心,再有闲工夫,就里外都种上,花红柳绿的,也惹眼。
打定了主意,福福屋子里放在几个布袋子,就干脆拿了个篮子,垫上布,外头花骨朵一扭,奇形怪状的,全给装到篮子里。
嗯,还行。
赶在黑天之前,匆匆忙忙的,福福终于粗糙的收了工。
那些花秸秆,福福聚拢在一块,堆在柴火堆一角,藏的好好的,留着晒干,冬日里好生火。
那满满几个布袋,又加一大篮子的种子,福福都拿进屋,放在墙角,明日出了太阳,还要搁簸箕里晒上一晒。
有用的,没用的,福福都没让自己闲着,刚收拾了一通,正浑身上下清清爽爽,就见秀梅婶子屋门外喊她。
“你老叔出门了,”婶子还是上山的衣裳,带着土,脸也没来得及洗,就站在栅栏跟前,冲福福喊,“去我娘家,给你拉菜。”
“还拿了几个袋子,”秀梅婶子和福福念叨,“又接了头驴子,争取一车拉回来。”
“这斤称啊,”婶子掏出巾子,擦擦手,“你放心,绝对只多不少的。”
福福欢快的跑出门,凑到秀梅婶子跟前,这些呀,福福是压根都没寻思过,心里妥妥的放心。
“婶子,”福福高兴,真真太好了,“我得家去收拾收拾。”
“我和你老叔刚山上回来,衣服还没换呢,”婶子就笑,“本想着明个再去,你老叔一寻思,就你是个急性子。”
“这大半夜刚拉回来的缸呀,坛子的,你不睡觉都要给收拾好。”
“说你呀,姑娘家家的,想来是个爱捣鼓的。”
“我一寻思也是,”秀梅婶子一边说,一边瞅着院子,“哎呀,这花你都给拔了?”
“我刚收拾的,”福福指着,“种子我留了,这杆子呀,我堆在柴火堆,留着引火。”
“我们福福啊,干活利索的,”秀梅婶子笑,“你家里等着,你老叔也得半夜家来。”
“可别和昨个似的,”婶子刚刚还笑模样,此时板着脸,严肃了起来,“还准备饭菜,可不见外了。”
“你老叔去我兄弟家,饿了吃一口,家来我都给留饭,用不着你们姐弟张罗。”
“知道了不?”说完,秀梅婶子还不放心,又嘱咐了一通,“你呀,和你兄弟俩,过好日子,我呀,就安心了。”
“可没指望你们什么,”婶子走了几步,回头看着福福,“要是有指望,也是希望你们好好的。”
“我和你老叔,这么大的人了,也见过不少,婶子是真心喜欢你们这俩孩子。”
“你呀,和柔丫头差不多大,婶子一直拿你当闺女。”
“可别客套来客套去的,惹得婶子烦心不是?”
福福笑,点点头,“婶子,我听你的。”
买的菜,今儿就到家了,福福心里实在太高兴,摆在眼前的活计,也越发多了起来。要找地方放,还要想法子腌咸菜,晒菜干,着实有的忙。
福福一到家,就掀开盖令,看水缸里的水,嗯,大半缸,怕是不够用呢。
德正每天都是一早帮忙挑水,装满一缸,足够他们姐弟吃一天。
眼下,还剩大半缸,也挺多,福福还是怕不够用。
怎么办?怎么办?
自己去抬吗?额,能倒是能,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能自己去。
站在水缸前发了会呆,福福就咬了咬牙,干脆一跺脚,掀开东屋门帘,冲益哥喊,“谦益,你去上院,叫你德正哥,帮咱再挑几桶水。”
“姐姐,现在?”
“嗯,”福福点头,看益哥放下书卷,正穿鞋,就接着解释,“老叔去帮咱们拉菜了,半夜到,姐姐想收拾收拾,得用水。”
“家里这大半缸,姐姐怕不够,得劳烦你德正哥,帮咱再挑几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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