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龙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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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估计也就十厘米长，一眨眼就钻进了黑暗中，接着便没了踪影。
在看到那条从他身体里钻出来的蚯蚓之后，卫忍冬的头就像炸开了一样。他忽然想到了前天自己在校门口遇到的异常，当时他确实是感觉有什么东西钻到了衣服里，但事后也没有多想。
这么说来，刚才跑掉的那条蚯蚓就是当时钻进去的东西了。
卫忍冬胃里一阵翻涌，一想到自己身体里曾经住过一条蠕虫就觉得恶心。
这种蚯蚓就是这样的寄生生物么，还是只能寄生在他身上……
他又想起了自己在卫生间不小心放走的那一条。虽然他本人完全没有要帮它逃走的意思，但那条蚯蚓确实在他眼前恢复了活力，然后跑掉了。
卫忍冬打了个寒战，他又想起了锦葵的那声“太子”。他当然不会根据自己跟蚯蚓的微妙联系就确定自己的身份，但是从这几件事上确实能看出自己跟所谓”太子”有密切的关联。
锦葵吐着信子，将眼底的嘲弄尽数收起，对卫忍冬说：“‘太子’，他们对您怎么样？有没有欺负您？”
卫忍冬一愣，狐疑地抬头看向锦葵：对方怎么忽然关心起他来了？
锦葵叹了一口气：“哎……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怀疑我了，锦葵永远都是和跟您站在一起的。那几个人说是精英，但说白了就是走狗，对您的态度也就是表面功夫，背地里可都盘算着呢。”
卫忍冬下意识地接话：“盘算什么？”
锦葵摇摇头：“把您交给surveillance好得到提拔呀，您想想，他们三个里有一个半妖、一个半妖的徒弟、一只大妖，个个都是被组织边缘化的人物，现在可是有机会得到组织的重用啊……”
她又叹了口气：“您还年轻，可他们都活了千八百年了，以后凡事一定要多留个心眼……您以后还会面临诸多危险，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卫忍冬低头沉默。锦葵说得对，他现在所在的环境确实不稳定，身边一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
巨变接踵而至，如今他只能被裹挟着往前走。
锦葵捕捉到了卫忍冬一瞬间的动摇，再接再厉道：“虽然我希望您跟我走，但是决定权在您的手里。跟我一起离开只是建议，您想做什么就去做，您只要记住我永远是您忠诚的臣子就足够了。”
卫忍冬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眼前不断闪过父亲最后的画面。
他就这样凝固了许久，但锦葵已经胸有成竹，她知道自己一定可以离开的。
果然，卫忍冬再抬起头时，目光已经变了。之前冷静淡漠的眼神变得阴郁而神经质，问道：“我该怎么做？”
锦葵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您随便试试，没准就开了呢？”
卫忍冬撩起薄薄的眼皮瞟了她一眼，心里冷笑：这笼子要是随便鼓捣一下就开了，那surveillance也太不中用了。
但想归想，他还是站起身来研究着笼子的锁。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卫忍冬就越是吃惊。这木头笼子看起来粗制滥造，只有那一柄锁沉重又复杂，但整体看起来不堪一击，委实不是能困住大妖的样子……
“咔哒——”
他一碰锁头就掉落到了地毯上，笼子就这样被打开了。锦葵无声地从笼子里爬出来，落地后化成了一个美艳的女子。
卫忍冬看着段成两截的锁头和化为齑粉的锁芯，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谁能想到他只是碰了一下，那锁就……
他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时之间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觉得锦葵说的有道理，一方面又隐隐察觉出自己是在放虎归山。
但还没等卫忍冬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感觉到锋利的刀刃贴着自己的脸颊飞过！
“咚”的一声，那柄刀直插地板，整个刀身基本没入，只留了刀柄在外面。
卫忍冬不禁咽了咽口水，实在不敢想象这把刀如果刺到自己背上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司钊翻身跳下楼，，径直走向插在地板上的刀，连个眼风都没给卫忍冬，衣角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他伸手拔出了地上的刀，银色的刀刃在黑暗中反射着冰冷的光。
锦葵在化成人形的一瞬间就消失了。
大妖一旦逃走就无法追踪，除非故意留下痕迹，不然根本无法察觉。
司钊薄唇紧抿，俊脸上显露出了野兽的凶相，但是活了千年的修养又迫使他冷静下来。事到如今他朝卫忍冬发火也不可能追回锦葵，不如心平气和地让这小破孩把秘密都吐出来。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换上了和煦的笑容，刚才一瞬间的狰狞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转过身刚要开口，就看见风毓从楼梯上下来了。
司钊顿时疑窦丛生：这个时候下来，说明风毓和自己醒来的时间差不多，甚至可能更早……
如果是他们两个的话，锦葵基本是不可能逃走的。
锦葵已经化蛟，风毓身为半龙确实不能伤同属龙族的她，但阻止她逃跑是没问题的。
莫非……风毓是故意放她走的？
风毓仿佛没看见司钊探究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走到卫忍冬面前，金色的眼瞳在黑暗里像悠悠的烛火。
卫忍冬咽了口口水，风毓带来的压迫感若有千钧重。
“抬起头来。”风毓说。
卫忍冬情不自禁地乖乖照做，硬着头皮对上那双眼睛。
然而风毓只低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了脏东西一样转移了视线，然后伸出手用掌心遮挡住了卫忍冬的视线。
卫忍冬心中忐忑，却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对方的手心冰凉，像是死尸的手。
听锦葵说，他是只半妖？
怪不得自己总觉得他像是冷血动物……
还有自己看到的那条青龙，莫非就是风毓的真身，可是，那么美丽的龙，真的只是半妖吗？那真龙得长成什么样子……
正当卫忍冬出神时，钻心的疼痛却忽然袭来！他下意识地想要尖叫，可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吞吐着空气，活像一只快要干死的鱼。
他条件反射般地向后退，想要躲开那只炭火一样的手，但风毓的手掌却像磁石般死死地吸住了他的眼皮，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他止不住地颤抖，脖子上布满青筋，俊秀的脸也变得扭曲不堪。缕缕黑烟从风毓掌心处飘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
卫忍冬剧烈地挣扎起来，拳打脚踢地试图逃离风毓的桎梏。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风毓身上，但他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一片黑暗中，一个人形无声地扭动挣扎着，高大的男人面无表情，冷漠地看着少年脸上血色尽失，咬破的嘴唇上血迹斑斑。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压抑恐怖的默剧才终于结束。卫忍冬当即停止抽搐晕厥了过去，整个人因为脱力而倒地。
风毓手疾眼快地托住他，将他安置到沙发上。
令人惊讶的是，平躺在沙发上的卫忍冬一如往常，瓷白的脸上虽然满是冷汗但是光洁平滑，并没有想象中的惨状。
倒是风毓收回的右手，掌心已经几乎化作黑炭。
此时空气的腥臭味越来越浓郁，像是下水道的味道，这股难言臭味的来源就是风毓的手掌，仿佛他刚才捂住的不是卫忍冬的眼皮而是腐肉。
司钊对着空气嗅了嗅，脸色一凛，快步上前问：“这是什么？！”
风毓展开自己的右手，里面躺着两片成人手掌大小的黑色鳞片。他凝重地看着那两个东西，说：“还不能确定……”
司钊连忙拿了过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然后就把它们丢到了地上，抽出腰间的弯刀毫不犹豫就刺了下去。
“叮——”
刀尖接触到鳞片的瞬间，司钊就脸色大变：“是他？！”
他把刀收回腰间，地上的鳞片上光滑依旧，在一片黑暗中仍然闪烁着诡异的光。
风毓捡起地上的鳞片，并没有说话，转身上楼，示意司钊跟上。
司钊快步走上楼梯，用手抓住风毓的肩膀，语速少见地加快：“他，他不是死了吗？！”
风毓不回答也不回头，三步并做两步地快步上楼。他推开书房的门，打开了那层上锁的抽屉，将那两片鳞放入了卷轴旁边的木匣子里。
面对风毓的沉默，司钊皱起了眉头，眼白里开始充血，已经有了变成狐狸的趋势，声音颤抖道：“你……真的杀死乌泠了吗？！”
“当然，你不用紧张，”风毓终于说话了。他安慰地拍了拍老友的肩膀，故作轻松道：“一千年前就死透了。”
司钊脸上已经凶相毕露，可爱的虎牙已经变成了瘆人的獠牙：“那卫忍冬怎么会……”
“估计是锦葵在背后搞鬼，”风毓坐到书桌后面，用手指按着太阳穴，说出的话好像是在安司钊的心，也好像在安自己的心，“乌泠的尸骸就在龙族陵墓里，这不是什么秘密。”
“去弄两片龙鳞，再通过楚鹤笙把它们植入卫忍冬身体里，进而影响他的心智……”
“那可是龙鳞！！！乌泠又不是你！他可是真龙……”司钊情绪激动，话说到嘴边才自知失言，“……对不起。”
“没事，你说的是事实，”风毓倒是不在乎，坦然地接着说，“不要忘了，锦葵已经化蛟，已经算是龙族的一员了，她可以去龙族陵墓。”
“可以她对乌泠的感情，不可能去盗他的墓……结合她之前关于‘太子’的发言，我怀疑她的背后另有指使。”
司钊略微沉吟：“……你是说，有人借她身份的方便盗了乌泠的墓？可她也不是最佳的人选啊，而且为什么要控制卫忍冬呢？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点我也不明白，”风毓敲着桌面，“他们为了一个卫忍冬，不惜用锦葵做诱饵……她可是不折不扣的大妖啊……”
“除非对他们来说，卫忍冬比一只大妖更有价值，”司钊看了一眼风毓，又想起了他刚才的反常，“你是要顺藤摸瓜才故意放走锦葵的？”
风毓点点头：“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司钊不疑有他，放下心来。
这时，门外传来了三遍敲门声。门外的人说：“是我，花朔。”
风毓连忙锁上了抽屉，这才向门外喊：“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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