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日·情歌对唱

百观棋的生日到了。

        生日在周四，周四的白天两人的课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但是晚上恰好空出来。

        “晚上一起去吃个饭就行了吧？”百观棋说。

        “太可惜了，如果是在周末就可以好好地一起出去玩。”千落落刷着手机，在百观棋看不见的屏幕上，迅速浏览着之前整理的市区内适合年轻人游玩聚会的场地。

        要在学校周边，适合晚上，不耽误第二天的早八课程……啊，有了。

        千落落举起手机，笑眯眯地歪了歪头，凑到百观棋面前：“学校新开的这家ktv听说环境很不错，店内可以点些甜点。就我们两个去，怎么样？”

        “ktv啊……可以呀。”

        百观棋心下一沉，面上不显。

        ……

        周四的晚上五点半，下课后，两人急匆匆赶回宿舍放下背包，没有做什么别的打扮，各自揣着手机便出了校门。

        太阳落山后，天色显得凄清阴沉，还没有到亮上路灯的时候，道路两旁的行人黯淡得仿佛黑色剪影，看不清脸面，看不出神色，一个个从身边掠过。

        凉风吹来，为这稍显凝滞的傍晚带来一丝清爽。

        两个身形相仿的女孩偎依着傍着对方的胳膊，慢慢悠悠地游荡在大街。百观棋突然意识到，自从那次千落落发现自己的走路速度很慢以后，便一直和自己保持着同调的步伐。

        “落落会不会觉得我们走得太慢了？”

        “不会呀，这样正好，没必要这么着急。”

        “嗯。”

        百观棋轻轻勾紧了千落落的手臂，像在抱着一个会发光的财宝。

        到了。

        店坐落于校旁商城的一楼，面向大路。简洁大气的玻璃门面不似别的五颜六色的张扬装横，对于尚未进入社会的学生来说，无疑会增添了好感。

        进门，仿佛进入了植物园林，以白色盆盆罐罐作底的绿色盆景别具用心地摆满了室内。

        “是学生吧？两个人？请这边来。”

        跟着店内服务员的引领，两人进入了一处包间。包间与大厅的摆设一致，也是铺着白底大理石砖的地和棕色木纹的墙面，高高低低的绿色盆景或端放在地上作格挡，或摆在墙上的木制橱窗内。

        点好了套餐和甜点，服务员便退出了房间。

        狭小封闭的室内，连对方的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有点像是在约会一样，是因为太安静了吗？”千落落状似平静地留下这么一句，便侧过头在墙面的操作台上点歌去了。

        百观棋放在沙发上的小指微微一弹，心里轮回几道也想不出怎么回答，不过好在千落落看上去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不需要回复。

        千落落端详着操作台，摆弄了几下，搞清楚基本的功能后，便转头看向稍显拘谨的百观棋：“观棋有什么想点的歌吗？”

        来了。这一刻还是来了。

        真·五音不全·百观棋眼皮跳了两跳，视死如归地报出了几个小众歌曲。

        “唔，都是没听过的歌呢……”千落落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翻动着。

        百观棋也坐了过去凑近了看，一只手扶在沙发椅背上，一只手搭在千落落的肩膀上。屏幕上的字有些小，为了看清，她稍稍俯下身，脸和千落落的耳畔堪堪擦过。

        几缕发丝随着百观棋的晃动而拨弄着千落落裸露在外的脖颈，弄得千落落心里心外都是痒。

        “啊，就是这个，这一页倒数第二个。”百观棋出声，口中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千落落耳边。

        “嗯，好。”千落落故作镇定，眼神游移，禁不住轻咳了几声，“我刚刚点的那首歌好像是二人合唱的，观棋听过吗？”

        百观棋闻言瞅了瞅菜单：《三千告白》。

        这首歌是时下正火的一首告白情歌，哪怕不爱上网冲浪如百观棋这般的“老年人”，也是常常听到。与其他大火的流行音乐不同的是，这首歌讲述的两位主角都是女孩。

        歌曲讲述的故事是：长生不老的主角，一次又一次爱上了轮回千次并保有记忆的爱人。然而每次爱人都以最悲惨的结局死去。于是主角向上天祈祷，希望她爱的那个深受前世噩梦困扰的女孩，下一世能够忘记所有痛苦的回忆。

        “这首歌啊，我听过。只听过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就将旋律印在了脑海里。”百观棋喃喃地说，注意到千落落在一旁，她笑了笑，“可能因为确实太好听了吧。”

        “我也是，第一次听就会唱了，就好像，这首歌是我亲自写的一样。”千落落神情迷茫，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这样说会不会太自恋了。”

        “噗。”百观棋情不自禁笑倒在沙发上，看着千落落装出一副愠怒的样子，便很给面子地收住了笑意，“如果你是作者，那待会和你合唱的我就是歌曲里的那位‘爱人’咯？”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愣住了。

        爱人……爱人……爱人……

        暧昧而又尴尬的氛围给这狭小的房间一点点升温。

        最后还是百观棋先打破了这局面：“咳，不过我们毕竟是室友，对唱情歌也不会很别扭。”

        说到这，她又想到歌曲讲的是两个女孩子的爱恋，登时脸红了。这真是越描越黑。

        她面上冷冷清清内心里羞耻不已地等着千落落的回音，然而对方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嗯”，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还没等百观棋想到打圆场的话，歌曲的前奏就响起了。

        她突然想到，还没有说好对唱的角色安排。

        但千落落却很自觉地直接拿着话筒唱起了第一句——那是歌曲主角的内心独白。

        【我和她有过三千千千千次的过去，

        我看她三千千千千次死在眼前，

        她是我三千千千千次的爱人……】

        歌词相当直白，一开始便展现出主角和爱人互相牵扯的悲惨过去。

        百观棋也就放下了顾虑，不再扭捏。她拿着另一个话筒，轻声唱起作为“爱人”一方这一世的情窦初开、胡思乱想。

        【我和你前世有过三千千千千次的阴差阳错，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吧，

        才换取今生万中无一的一次相遇……】

        忘记了过去记忆的女孩并不知道，自己的异想天开其实就是真相。

        等到继续转入主角的独白时，千落落闭上了眼睛。

        【上天啊，请让我再次看到她，

        我愿用我此生三千千千千次的错过来换取，

        轮回转世后那奇迹的一次回眸……】

        主角找到了这一世的什么也不知道的爱人，作为普通朋友陪伴在对方身边。她们一同经历了酸甜苦辣，爱人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再次爱上了她。

        百观棋垂眼看着千落落，趁着对方闭眼的时机，百观棋没有再刻意摆出热情友善的面容，只是淡淡地沉默地注视着千落落，这个看起来各方面都相当不错的室友，这个对自己过分“好”的女孩。

        【我和她有过三千千千千次的回忆，

        我不记得了，我什么也不记得，

        对我来说这一世是全新的开始……】

        歌曲唱到这里，爱人听到了主角对于过去的全部袒露，震惊又伤心地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千落落的声音显得既温柔深情又忧伤，似乎完全沉浸在角色扮演中。

        【上天啊如果你真的存在，

        请让她忘记，请让她忘记吧，

        她那三千千千千次的噩梦请让我独自记住……】

        到高潮时，歌曲揭露了主角上一世曾经向上天的祈祷，希望独自背负过去的伤痛。

        一曲即将终了，两人齐声唱着属于自己的部分，重叠在一起。

        百观棋轻轻地说：【我想向她告白。】

        【我想向她第三千千千千次告白。】千落落唱完最后一句，睁开眼睛。

        她看到百观棋的脸占据眼前全部视线，下意识地向后靠去：“怎么突然……”

        “你哭了。”百观棋平静指出，没有挪开。

        千落落愣住了，手指触上眼角，感觉到了泪滴。

        她，竟然唱哭了？

        “唉，原来落落也是一个会为绝美爱情流泪的细腻人啊。”百观棋这才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开着玩笑。

        千落落将那两滴泪珠抹去，有些不服气：“……其实我不是泪点这么低的人。”

        但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代入感这么强。难道因为自己暗恋的对象就在一旁？

        “但确实很感人，这种失去记忆后仍然爱上对方的桥段，怎么看也不看不腻。”千落落扯开话题。

        “是吗？”百观棋虚眼望着前方大屏幕上最后定格的画面，那是由一个个过去的回忆拼接而成的合集。“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这样的人还是从前的那个人吗？”

        千落落没有想到百观棋关注的是这个，思考了一会儿，又说道：“不过对于那些过于痛苦黑暗的回忆，大多数人都想要忘记吧。”

        “确实，”百观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忘掉过去那些悲伤的回忆，让没有经历过那些回忆的新生的健全人格来代替自己生活，确实挺不错的。”

        千落落微微张着嘴，却发现自己对于这样的百观棋，竟然什么也说不出口。

        百观棋也意识到自己说过头了，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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