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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战败


天刚微亮,谢诘是被惊醒的。

        宫内的公公下了马车,撩起袍子直冲到主屋,脚下踉跄差点就地给谢诘磕了个响头。

        谢诘急忙起身扶住公公的胳膊,问:“发生了什么?你慢慢说,别急。”

        “沁阳部突袭西漠枯月关,平戎将军拼死抵抗,身受重伤,生死未卜,枯月关失守,他们横跨秘罗江入侵翡城,翡城被屠。”公公这几句话似乎说了许多遍,答的极快极顺,说完这一大段,缓了一口气,接着道:“陛下现在急招各位大人进宫议事,马车已经候在了外面,大人赶紧收拾一下吧。”

        谢诘来不及思考,换了官服,匆匆进宫。

        大殿内闹闹哄哄的已经围着一众官员,远远的就能听到争论声,风悯臣努力撑着身子,端坐在龙椅上,眼眶乌青,抬头看见谢诘进来,也只微微瘪了一下嘴。

        平戎将军左行云是左平江的嫡长子,显然从今早听到消息整个人情绪都紧绷着,他大跨几步上前,单膝跪地,“陛下,你赶紧下令,横阳猖獗,必须领兵围剿。老臣愿请命,立下军令状,不把他们赶出枯月关,不回雍都。”

        有德高望重的老臣拢着衣袖,把眼皮轻轻往上一掀道:“围剿大将军说得倒是轻松,平戎十万将领全在西漠边疆,抵御敌寇,公主带领安西军守着烟云关自顾不暇,朝廷更是无兵,你是打算一人去围剿,还是打算把执金吾派出去?”

        太尉高怀远闻言唔了一声,“这这不妥,执金吾是雍都警卫,关系陛下安危,不可派遣。”

        “书生误国!”左平江不待其他官员说话,直接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怒目圆睁,似乎下一秒拳头就能招呼上刚才出声的老臣身上。

        老臣连连倒退数步,声音都有些破了,“左平江!你要做什么你要谋反吗你眼里还有没有陛下”

        “老夫今日就算一人提刀上战场,也绝不像你们这群缩头乌龟一样,憋屈的窝在雍都,任百姓被沁阳蛮夷欺凌。”左平江指着一众官员骂道,声音掷地有声。

        风悯臣握紧了拳,未置一词,看着吵成一团的官员。

        左平江一段话,几乎得罪了殿中大半的朝臣。

        光禄大夫沈岭缓缓出列拱手道:“臣若记得不错,枯月关的守将就是左大人的嫡长子,战报拖延,枯月关失守,他弃城不知所踪,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战败的罪责,翡城几万冤魂,平戎将军怕要负些责任。”

        一年轻气盛的文官跟着接道:“左大人如今不顾雍都,一心要把军队派往西漠,致使雍都守兵薄弱,若烟云关再失守,沁阳攻止雍都,岂不是置陛下的安危不顾,左大人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下面有官员连声附和,“对,翡城被屠,朝中哪位大臣不痛心疾首,难不成就只有你一个人关心百姓”

        “左行云领兵十万守在枯月关,竟然让沁阳仅三万兵力就攻破,还败走翡城,怕不是平戎将军早就与沁阳有勾结,否则如何解释,兵力如此悬殊,竟然还能战败。”

        左平江怒气上涌,涨红了脸颊,“你放屁,吾儿绝对不可能与沁阳勾结!”

        有官员呛声道:“勾没有勾结,将军自是比我们清楚。”

        “左大人不可能与沁阳勾结。”罗怀孺在一众义愤填膺的唇枪舌战中弱弱插话道。

        孔万山接话道:“几位大人若仅仅凭借几句推测,就能给朝中正一品的官员定罪,那还要廷尉府做什么?”

        谢诘出声道:“孔大人所言极是,通敌一事不是小事,不论真相如何,都该仔细侦查,拿出证据,否则,空口白牙,如何让天下人信服,若真草草定罪,铸成冤案,岂不是让将士寒心,亦有损陛下圣德宽厚之名。”

        “好了。”风悯臣声音虽小,但已初显威严,殿中缓缓安静了下来。“便依太傅之言,大将军先禁足将军府,廷尉府接手彻查兵败一事,不论是否通敌叛国,还是因为其他原因,都要给朕,给满朝官员一个合理的答复。”

        常远泽下跪领旨,左平江也被皇宫警卫带出了大殿。

        从谢诘进到大殿起,阮青河一直拢着衣袖没有说话,这时突然出列道:“此事既然是太傅提议,不若派谢大人与廷尉大人一同彻查,各中细节也能及时呈报给陛下。”

        风悯臣眸中有一瞬间的不解,被他很快掩了下去,顺着阮青河的话应,“好,谢太傅便代替朕全程督察此案,万不可让忠臣蒙冤。”

        阮青河保持着动作并没有退回去,而是接着道:“臣突然想起,朝廷并非无兵可派,还有横阳军。”

        此言一出,殿内静了两秒,争吵渐渐越来越大。横阳军是先大将军罗岩亲自训练统率的一只军队,十万将士大多出生横阳,世代为兵,他们中间大多数人效命的不是大雍,而是罗氏,是那面织锦的罗字大旗。

        大将军罗岩去逝后,这只军队便养在雍都郊外,几乎闲置,其他军队的军饷近几年来翻了几倍,只有横阳军还拿着几十年前的俸禄,先帝在时虽没有多说,但稍微敏锐的官员都能感觉到,先帝早有想法弃掉这支军队,如今先帝去逝尸骨未寒,怎能重新任用

        罗怀孺缩了缩脖子,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只当什么也没有听到,但阮青河显然并不想让他如愿,“太常卿的长子罗临逸已经成年,如今国难当头,正好能任其为横阳主将,领兵支援西漠。”阮青河说完,微微侧身看向一旁的虞经海,“丞相大人以为呢”

        虞经海面上瞧不出半分表情,闻言出列,朝着风悯臣恭敬一拜,“阮大人的提议并无不妥,臣无异议。”

        罗怀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万万不可,小逸犬子难堪大任,臣恳陛下三思。”

        虞经海看了罗怀孺一眼,再次拱手,“战事危急,瞬息万变,望陛下尽早下令。”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忙的脚步声,风尘仆仆的小兵急冲进殿,“西漠捷报!”

        所有人具是一惊,眼巴巴的瞅着小兵手里的书信,被蔡福接过呈于陛下,风悯臣看完,示意蔡福将书信转给虞经海,脸上阴云散去,“边疆捷报,二姐姐得知枯月关失守,带领五万安西军日夜兼程赶往支援,现已夺回翡城,与沁阳对峙于秘罗河畔。”

        几乎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拍掌大赞,“好好。”

        立马有官员插话道:“既然已解燃眉之急,重新任用横阳军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望陛下三思。”

        高怀远叹息了一声,忧虑道:“若公主驻守在枯月关,烟云关便无人驻守此次战败死伤不是一兵一卒,是十万平戎军几乎全军覆没,沁阳如果放弃翡城,转身攻打没有守将兵力也更加薄弱的烟云关,但凭公主一己之力,即使一时能周转奔波于两关之间,也并非长久之计。”

        风悯臣的目光在阮青河和丞相身上转了一圈,嘴唇翕动。蔡福上前一步,向风悯臣低语道:“陛下下旨吧。”

        风悯臣眸中神色慢慢变得坚定,朗声道:“任命太常卿之子罗临逸为横阳主将,领兵三日后前往西漠支援。”

        陛下已经下旨,即使一些官员仍心存异议,也已无法更改,在高呼万岁的声浪里,满殿跪拜下朝。

        谢诘和常远泽一同迈出大殿,丞相站在台阶下,他身旁是罗怀孺,似是在专门等他们。

        谢诘与常远泽上前作揖,“虞丞相,太常卿。”

        罗怀孺堆满了一脸有些僵硬的笑容连忙扶他们。

        虞经海从衣袖里掏出一份书信,递给谢诘,“这是从西漠送回来的书信,里面有兵败的细节,两位大人可仔细看看,对于调查兵败一案或许能有一些用处。”

        谢诘展看信,与常远泽一同往下看。

        十月十一日,平戎将军派兵三万出城围剿,打算一举歼灭沁阳,却被引止墨兰谷,全军覆没,沁阳便趁胜追击,一举拿下枯月关,将军带着剩余军队退居翡城。

        十月十五日,沁阳再次带兵攻打翡城,两军僵持七日,沁阳久攻不下,士气将弱,已有颓逝,平戎将军打开城门,带兵出城迎战,此战,平戎大败,溃不成军,将军身受重创,翡城失守被屠。

        谢诘越看越心寒,眉头也皱的越来越深,即使他对领兵作战一事并无才干,也能看出这份军报中有诸多疑点。

        墨兰谷一役,姑且可以怀疑是沁阳设伏,但枯月关战,将近十万将士败给沁阳几万人,败的太离奇迅速了,就好像左行云是在故意送人头,退一万步讲,沁阳士兵果真个个骁勇善战,以一敌十,平戎军确实不敌,这么大的差距,左行云作为枯月关守将,不会不清楚,绝对不该贸然出城迎战,他只要不打开城门,死受住枯月关。

        枯月关居西漠平原高地,易守难攻,沁阳短时间内根本攻破不了,只要拖延住时间,等待安西军到达,定能将沁阳部赶回西漠草原,就算安西军不能及时支援,枯月关城外黄沙漫天,粮草补给不足,军心动荡,沁阳也守不了多久,自会回去。

        可偏偏左行云领兵出城迎战还败了,一件已经是令人费解,何况两件凑在了一起,如今朝堂怀疑左行云与西漠勾结的猜测四起,也并非全是没有道理。

        谢诘能想到的,虞经海和常远泽自然也能想到,这也是丞相刚在朝堂上一直没有出言的原因,虞经海道:“老夫与大将军同朝几十载,私心觉得他不会叛敌,平戎将军也当不会,但若真查出嫌疑,自当秉公办理。”

        罗怀孺对着谢诘和常远泽,伏身施了一个大礼,“此事劳烦常大人与谢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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