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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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茫茫戈壁之上,一个背风的、弯弯的岩壁之下,几名年轻的男女围着篝火,轻声交谈。
闽二道:“诶,大哥,风先生能把主子带回来吗?不会他自己聊一会儿就又把人送过去了吧?”
闽一看了他一眼,道:“主子能不能收下我们,还得看风先生,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凤十三娘吹了吹指甲,道:“你们俩臭男人,谁愿意要,要收也是收我。好歹我还能给十九娘做个丫鬟,暖暖床,你们能干什么,做护卫吗?”说罢,还笑了一声,朝着另一个女孩道:“是吧,赵小姐?”
被称作赵小姐的拨了拨篝火,并不作声。
凤十三娘已经习惯她的冷淡,自问自答道:“想也是我。”
这时,赵小姐开了口,道:“还不一定,即是我手下败将,就该安分一点。”
凤十三娘立刻拉下了脸。
闽二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可比的,都还没被主子收下,就能分出个一二三等来了?”
赵筠韵道:“总该教教她规矩。”
凤十三娘道:“是,你懂规矩,到底是官家出来的……”
赵筠韵脸色微沉,闽一闻此立刻打断道:“好了,消停点,你们不想来,多的是人想。”
空气一下子就诡异地静了下来,只闻夜风呼嚎。
夜色掩护下,杨久安与风六终于姗姗来迟。
杨久安远远见到了篝火,踏马而来,才翻身下来,一道黑影噌地就蹿到了跟前,人都被吓了一跳,她定睛一看,才道:“范少侠?”
范高修只有十五岁,他虽没有那些人能说会道,也不是女人,但他是他们中武功最强的,要收也得收他,于是道:“主子,我想做你的护卫。”
杨久安十分怔愣,赶紧摆手道:“别乱叫。”
范高修理直气壮道:“我既输了,就要认你为主,十年为限,说话算数。”
风六绕过来,即刻分开他们的距离,抬手搭在杨久安的肩上道:“天冷,过去说。”说罢,朝范高修看了一眼,这一眼饱含深意。
范高修只是在武学上有些痴,倒不是不通人事,到底还是让开了。
杨久安朝众人一一问好:“闽少爷,小少爷。”
闽一和闽二赶紧站起来行礼道:“主子折煞我们了。”
杨久安没纠结,他们是风六的人,她不插手,随他们去,随后朝另外两位道:“凤姑娘,赵小姐。”
凤十三娘突然就卡了壳,嗫嚅道:“十、十九娘,我、我……”
倒是从来不爱说话的赵筠韵直奔主题道:“主子,您孤身上京,我们都很担心,这次我们都是经过众人推选,才能到您身边,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赵筠韵是个清冷挂的美人,谁能抵挡美人恳求的莹莹水目,杨久安有些头痛,她道:“坐吧,都坐。”
杨久安揭开帽子面罩,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跳跃浮动。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杨久安组织了一下语言,微笑道:“诸位,首先,谢谢你们千里迢迢过来看我,不过我还是要再次声明,我们的主仆关系,在我离开之时就已经结束……”
看他们要开口,杨九安立刻抬手阻止,继续道:“闽少爷……”
闽一还是大胆插言道:“还是照常叫我闽一就好。”
杨久安知道他被迫做了她的仆人,便怕辱没家族名声,改了宗和名,杨久安闻此突然有些愧疚,语气就缓和了许多,道:“闽一和小少……闽二投入了风六的门下,我就不说了,感谢你们帮助他,毕竟我一走,那一摊子事就落在了你们的身上。”
闽一道:“主子做的是惠国利民的好事,属下还等着扬名立万,荣归故里呢,何累之有?”共事那么久,从不服到欣赏再到敬佩服从,作为实操第一人,闽一是很了解杨久安的,她在正事上杀伐果断,刚烈决绝,但私底下对人却是极其温和体贴的,不论身份。
只要说自己是打心底自愿为国为民,她一定会心软。
果然,杨久安道:“好事,你们都是有才有志之人。”
闽一一听就知有戏,不料下一刻。
杨久安道:“好好跟着风六干,一定会有好前途的。”
范高修在旁看着,才要讲话,杨久安便道:“范少侠,人生聚散有时,咱们聚过这一次,你就该回家去了。”
当初杨久安需要利用闽一的家族身份,在擂台上收服了他,范高修年纪虽小,却是闽一的老对手了,对上闽一也是赢多输少,闻此特来与她比试。
闽一兄弟当初意欲羞辱杨久安,便立下败者为仆的赌约,范高修沿用,一同送过来给她使唤。
特殊时刻,杨久安只能聚拢一切可用的势力,免费劳动力是很好用,在江南帮她解决了不少麻烦,但现在她不需要了,就不能再留他,听说他还是家中的独子,几代单传,江湖远不及朝堂复杂,搅和进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范高修几欲开口,都被杨久安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折了回去,甚至还说出了不要给她添麻烦的言语,直把范高修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将眼神投之风六。
风六把人带来,自然有他的想法,但却没打算在此时直迎杨久安的锋刃,他无视范高修的眼神,默默给杨久安的水囊里加了些热水。
解决了范高修,杨久安看向凤十三娘。
察觉到杨久安的意图,凤十三突然就不磕碜了,她凄凄惨惨道:“十九娘,我很不费事的,你就当带了一只猫狗,肃州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你若觉得不够,我也可以去打听。”说着险些落下泪,她不能,不能再离开。
杨久安心里突然一梗,道:“不要说这些话,人如何能比作动物,这里没什么事,不需要你去打听什么,江南风景如画,正适合你调养。”对凤十三他们,她都是将人都安排好了才离开的,他们的奔波在她离开之际就应该结束的。
赵筠韵见状沉默半晌,才道:“主子,我已无处可去。”
杨久安也很难受,感觉被人架在火上烤,风六把人带来可不是为了让她难过,见气氛不对,赶紧开口道:“十九娘,不必忧虑,人说狡兔三窟,你既有心归隐,只在江南一处怎么够?”
杨久安将目光移向他,透露出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的意思。
风六道:“他们都是你用惯了的,我两处奔波,总要有人替我跟你联系的。有凤十三和赵筠韵在你身边,通讯联系会方便很多,还可以照顾你。”
杨久安笑了笑,道:“你继续。”
风六咳了一声,道:“我打算在肃州成立一个商会,这里需要有人来管理,范氏是此地大姓,必然能帮上忙。”
范高修立刻道:“我家老头子还是有些本事的,主子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杨久安没有说话。
风六接着道:“闽一闽二对江南的组织都是熟悉的,又有武功在身,在这边重新设立起来也比较方便。”
风六看着杨久安道:“十九娘,你怎么看?”
杨久安拨了拨火堆,道:“计划得很不错。”
众人心里一松,杨久安接着道:“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杨久安道:“我手上多的是人可以用,你要去哪里,我可以让白无役联系你,再不济还有信鸽,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在做什么,也可以做完了再与我说,我不着急,如果你有难,无论让谁来说都一样,我都会过来,不需要特殊的人。”
“至于照顾我,我身边有帆歌和渔笙,许府里大小丫鬟又不是摆着看的。”
“还有商会,”杨久安看着风六道:“这是好事,可我不懂做生意,你要是需要,我可以给你出出主意。”
众人沉默,杨久安生气的时候,是没人敢触她霉头的,她朝这几位一一看去,缓缓道:“我看出来了,你们各个有备而来,想和我一起淌这趟浑水,可是我不需要。”
风六最怕的就是杨久安这点,他对她是特殊的,所以杨久安毫不吝啬地信任他,爱护他,替他编织安稳的未来,对他极度宠爱,对,就是宠爱,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杨久安的情绪是极其不稳定的,江南之行后,人倒是不像之前那样消极,反而有种过度的积极。
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仿佛随时准备赴死的决绝,风六很舍不得分出他的宝物,但他不希望她这么独,和她越亲近,他就越能感知到,这世界上少有能牵绊她的人事。
杨久安身边就像一个筛子,她自己汇集了众多势力在手中,却并不在乎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甚至她庆幸他们身后还有人,预备一旦栽倒就有人立刻接手她身边的人,不至于受她牵连。
风六知道自己肯定是重要的,但有多少份量却不得而知,毕竟这段关系是她主动,由她掌控,就算他强求得到了她的人,却也无法感知她常常变化的想法。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人,来留住她,牵绊她,让她顾虑,让她和这个世界建立更深的联系。
风六选人是极讲究的,凤十三和赵筠韵都是孤绝之人,他希望她们能成为杨久安的挡箭牌,至少发生什么事能够撑到他赶过来,闽一闽二能力出众,闽一极善揣摩人心,他要杨久安能够亲自管理肃州事物,让他们都能成为她的人。
至于范高修,只是因为他的家族恰巧盘踞于肃州,他才顺道带上的。
风六了解杨久安,只要入了她的麾下,她就会不自觉地开始为他们规划,人就会平稳起来。
风六不愿意的,可是……他道:“十九娘,你考虑一下吧,不要这么着急。”
杨久安看着他的眼睛,沉溺到他的世界,仿佛知道他的所思所想。半晌,她站起身来,道:“我去转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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