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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拾玖·共获利


因为认错人的缘故,李衡疏对沈玉茹算不算热络。沈玉茹向她福身行礼时,只骄矜地点了点头,便又与季驰闲聊去了。

        饶是季驰再木愣,也感受到六妹妹目光灼灼的眼神盯着他,似乎要把人戳出一个洞来,他有些讪讪的寻来个由头起身告辞了。

        季骋更不消要人说,只拱手说失陪,便又向沈玉茹望去,淡声道:“为兄还有些私事,还望六妹妹好生照料殿下。”

        打她回府以来,长兄季骋待她一直都是冷淡疏离的态度,哪像次兄待她亲近,沈玉茹只乖乖的应了声,将目光落在李衡疏身上。

        王氏虽是长辈,但四皇子是借着访友的名头来将军府做客,故而也没出面,只让府上的郎君娘子作陪,这会儿她遣去花厅的婢女来报,说是两位郎君都走了,眼下只剩下四皇子和六娘子在,她这才舒心的松了口气,专心的莳花弄草,不再管花厅的事情。

        左右有人盯着在,茹儿又是个机灵懂分寸的,定能把四皇子哄好了去。

        却没成想,花厅里,一时间阒寂无声。

        沈玉茹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分明四皇子上会见她还是很是热切的,怎今日却是冷了脸。

        就在她忐忑不安时,李衡疏装作无意,抬眼看她,悠然问道:“为何只瞧见茹表妹,却不见绾表妹的人影。”

        闻言,沈玉茹霎时攥紧了手心,却又故意撒娇卖乖,“表哥是不知道,姐姐与裴家娘子关系甚好,不是出门宴客便是喝茶听戏,整日都不见得人影。”

        果不其然,李衡疏听了这话不耐地蹙紧了眉,就又听到沈玉茹酸溜溜的说,“想是我这个妹妹做的不够好,叫姐姐成天不着家,只顾着别家女郎。”

        这话一出,既捧高了裴家娘子,又表示她愿意与自家姐妹交好,反倒是绾表妹太过不识抬举了,竟是一点不顾及姐妹情分。

        檀香在一旁低着头听着,忍不住在心底赞叹,六娘子这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倒是妙。

        经过这么一打岔,李衡疏也不想那么多,用过茶后,只温声道:“表哥表弟也不知做甚去了,不如表妹带我逛逛将军府?”

        将军府有什么好逛的,要逛不如去逛她的锁秋苑,沈玉茹转着一双滴溜滴眸,这般想着,便故作不经意间道:“府上有处水榭,附近的玉兰,花开烂烂,灿目耀眼,兴许能入得了表哥的眼。”

        李衡疏含笑应了,跟着她移步换景来到了后院中的水榭。

        春生玉兰,皎白无瑕,更不消说树梢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阵阵风来,吹得花儿含羞待放,花瓣颤颤。

        与茹表妹的娇憨可爱不同,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小婢女一路上相顾无言,规规矩矩的低头跟在茹表妹身旁,便是连半分眼神都不曾抬,倒是有几分绾表妹往日的风范。

        李衡疏稍一思忖,便觉得她眼熟起来,似乎以前在绾表妹那里见过她。

        察觉到他的走神,沈玉茹暗暗恼恨的瞪了一眼檀香,又娇声问道:“表哥可是逛着累了,不若去我的院子里用杯茶?”

        李衡疏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一进锁秋苑的正堂,才坐下没多久,便觉得腹中空空,有些饿了。

        今日为着来将军府,他连早膳都没用几口,谁知还是扑来个空,没见上绾表妹的面。

        沈玉茹倒是当得起那句机灵,见他不动声色的按了按腹部,便吩咐檀香,“快去将小厨房的茶水茶点端上来。”

        檀香应声而退,过会儿就领着奉茶小婢过来,她不疾不徐的端上茶水,又将一碟青粿一碟桃酥放在案上。

        看到那绿油油的青粿,沈玉茹当即要训人,这般入不得眼的东西,也敢端上来?

        谁知李衡疏见了这青粿,倒是高看她一眼,赞叹道:“寒食节还没到,表妹这里竟然已经备下青粿了?”

        沈玉茹见阴差阳错的表哥也不曾怪罪,低下螓首,嫣然笑道:“不错,虽说雍京百姓富庶,就连寒食用的都是醴酪这样的吃食,但我大郦也并非家家户户都用得起那样的精贵吃食,故而茹儿便亲自做了这青粿,也算是忆苦思甜。”

        表妹既有如此高见远识,但又听她说忆苦思甜,不由得想到她堂堂将军府千金,却被养在晋州乡野十余年,一时间百感交集,爱怜的望着她,“表妹以前,当真是委屈极了。”

        沈玉茹见目的到达,莞尔一笑,亲自用银箸为他夹起一个玲珑可爱的青粿,李衡疏也就着她的手尝了。

        郎情妾意间,缠绵悱恻的气氛好不融洽。

        倒是候在一旁的檀香冷不丁的望向自己那双沾染了碧绿浆汁的手上,青粿制作虽不复杂,但一旦碰上青绿的艾叶,汁水便是很难洗掉。

        二人用过茶点,檀香上前收拾茶具,露出一双染着绿痕的手,一个没端稳将杯中残茶不小心泼向沈玉茹的裙摆,她当即气得白了一张脸,但又顾及着李衡疏在,只冷声说了句,“让表哥见笑了,我这婢子笨手笨脚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言讫,她又唤了先前的奉茶小婢,前来收拾残局,自己却是带着檀香拐步进了上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着什么?你以为凭这样就能吸引表哥的注意?当真是随了你主子的狐媚贱婢!”

        檀香也不辩解,只跪下来望着她,就听得沈玉茹又骂:“你睁着双楚楚可怜的招子看我做甚?还不快给我宽衣,待表哥走了,且看我怎么罚你!”

        听到这句,她才像是荒了神,原本还打算起身替她找衣裳,这会儿却是又跪了下去,不住的磕头道:“娘子饶命,婢子笨手笨脚的,您怎么罚也无妨。只是还请娘子看在婢子替您为贵妃献上胭脂膏,又做了青粿得了四皇子的夸的份上,饶过婢子吧。婢子不想和金珠银珞一样被打得半死不活……”

        瞧瞧,她还没说怎么罚呢?这妮子就敢倚势挟权了,这还了得!

        沈玉茹气得摔碎小几上的茶盏,破口大骂:“你这贱蹄子,还以为帮我做了几件事,我就不敢发落你了不成?我且告诉你,自打我从季宴绾手里把你要过来,你便只能任我处置,便是打残打废了也是我有理!”

        殊不知廊庑下,踱步徐行的李衡疏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位婢女手上染着绿痕,想是那青粿就是她做的。

        甚至连母妃苦苦寻找的制膏娘子也是她。

        一想到那位婢女低垂着眼,翘起的长睫尽显可怜,又是绾表妹身边的人,李衡疏便不欲对此事置之不理了。

        半盏茶的功夫,沈玉茹重新换好衣裙,便迫不及待的来寻李衡疏,谁知一出门就见他在院中亭中,她不解问道:“表哥怎不再堂中坐着?”

        李衡疏也不看她,只往后瞥了眼,没见着方才那婢女,状做无意间问起,“方才那位婢女人呢?你也不必太过苛责,这点小事哪里值得表妹大动肝火。”

        听他如此说,沈玉茹心虚的想到,莫非自己方才摔杯砸盏的动静叫表哥听了去吧。

        没成想,李衡疏下一句却是说起上回她进宫那件事了,“对了,表妹上次送给母妃的膏子可还有?那东西母妃喜爱得紧,谁知不小心叫身边人摔碎了,因为找不到第二个能制此膏的人,这几日母妃心情都不大好。”

        沈玉茹闻言一惊,既如此,檀香她暂时还动不得。

        她咬了咬唇,巧笑倩兮,“无妨,我让身边人去信给那庄子里的婢女,想她能为娘娘做事,便是身子不适也会尽心做出来的。”

        李衡疏眼眸冷了一瞬,墨黑如潭的眸闪过一丝轻蔑,事到如今,表妹还不知将人让出来,呈现给母妃,当真是愚不可及。

        他没再多待,连午膳都没用便匆匆离开了将军府,甫一入宫,便将此事说与母妃听。

        贵妃一听那制膏婢女非但没有被发落在庄子,而是在她身边好好的,当即就气着了,沈玉茹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而这厢儿檀香却是因此躲过一劫,只老老实实待在厢房中给贵妃娘娘制膏。

        沈玉茹想着,等她东西一制成,送去给娘娘后,便把她发落到庄子里去,免得她还以为自己堂堂将军府的主子,不敢动她呢。

        只是檀香因为有着五娘子给她支招,自然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她买通一个小婢女,让人给留春苑递消息。

        留春苑里的碧梧收到消息后,片刻不耽搁,从角门溜出去找阿绾去了。

        原本同裴婉仪喝茶听说书的阿绾,得了东西,便知这事是成了。

        眼下时辰还早,有了檀香送来的信物和字条,便是往城郊走一趟,天黑之前,想必是回得来的。

        故而她午膳也顾不上用,慌慌张张的和裴婉仪告辞,让车夫驱车前往字条上的罗家庄。

        绿萼见她脸上挂着的笑怎么也掩不住,好奇问道:“发生了何事,娘子如此高兴?”

        阿绾一想到凭借这张字条,很快就能找到当年服侍自己的魏嬷嬷,说不定能查到自己的身世,她抿唇笑道:“总归是喜事。”

        知道这张字条是檀香送来的,绿萼这丫头却是忍不住怨道:“也不知檀香那妮子给娘子下了什么迷魂药,她都那样对您,您还愿意相信她。”

        一直没开口的碧梧却是看得很明白,娘子很有分寸,对六娘子院中的檀香不过是弃瑕取用。

        也只有像檀香那般心有所求的人,娘子才敢放心拿捏。

        而那位传说中的裴大人,娘子大抵是放不过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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