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桥下面潭水蓝汪汪的，深不见底，距离河面至少三层楼房高，姑娘就这么悬在脚手架上面，胆子真大。

        江渡往栏杆外面伸手，“你那样太危险了，”瞥过来向张黑蛋吩咐，“附近找找有没有树枝、绳子什么的，麻溜点。”

        张黑蛋火速到旁边树丛折了截树杈递过去，江渡换了胳膊，树杈递得更远，“用这个试一试。”

        宋鸽额头沁出来薄薄一层汗，刚刚推柳悠芝上去，她也跟着安全落到桥面，走了没几步发现贴身带的吊坠没了，就剩下红绳轻飘飘地荡来荡去。

        回到断桥这里，吊坠还在，她翻过栏杆，又回到脚手架上面，东西掉进安全网里面，空隙挺小，废了半天劲没拿出来。

        听见桥上有人冲她喊，刚夹在手里的吊住又掉了回去，给气得够呛。

        江渡递过来树杈，宋鸽顿了顿，面无表情够住，握住粗的那头，用尖端的细条成功将吊坠挑了出来。

        顺势串回到红绳，打了死结，塞进了衣服里面。原主的玉蝉吊坠，一直戴着，习惯了。

        江渡的那只手还垂着，宋鸽往桥面抛了树枝，递过去胳膊，攀住栏杆，轻巧地回到上面。

        张黑蛋忍不住站旁边吹了个响哨，江渡回头瞪了小伙伴两眼，张黑蛋识趣地撤了，回头发现对面的姑娘表情不大自然。

        还握着人姑娘的手。

        江渡佯装淡定，缓缓放开手掌，姑娘也跟着放松下来，不过似乎没恢复到刚刚茶室那里娴静优雅的表情，有心事的样子。

        他还有个疑问，茶室的时候，她讲他认错人了，到底什么情况？

        张黑蛋腿长跑得快，奔回到跟前，趴他耳朵嘀咕了两句，原来姑娘没说错，他确实是相错了对象。

        宋鸽也想尽快甩掉这么个带疑问的尾巴，和江渡走到饭店后门那里，柳悠芝他们还在，警车乌拉拉开过来。宋鸽努努嘴，指着穿绿裙子的女孩说：“错大发了，那位才是你要相的。”

        江渡眼睛移也不移，笑了笑：“我错的多了，这回错不了。”

        宋鸽：“……”这还赖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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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车隔得不远，柳悠芝上车后，宋嫣攀住车门，死活不肯上车，民警先礼后兵，宋嫣杀猪似的大喊大叫，张秀秀冲过去和警察理论，被民警训得孙子似的。

        宋卿书越看越气，捡起一截树枝，就往宋嫣身上打，“叫你丢人现眼，叫你不学好，今天打死拉倒。”

        张秀秀哭得泪人似的，死死地抱住宋卿书的腿，“你打死她我也不活了，最好连我也一起打死，省得你看见我们娘俩厌烦……”

        “我咋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闺女啊，作孽啊---”

        宋卿书踢开张秀秀，眼睛红得可怕，“我厌烦你们？是你们厌烦我吧？过不下去干脆离婚，这鸟日子，我特么也过得够够的了。”

        宋嫣听到离婚两个字，忽然就不哭了，老民警无奈地看着这一家人，等他们都平静了，往旁边的人堆看了眼，训斥道：“宋工，咱们也算是多年的老邻居了，派出所执法，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搁这捣乱，罪加一等知不知道？有没有犯错误，调查清楚才下结论，你家闺女什么样，还真得跟我们去一趟。”

        宋卿书慌忙丢掉树枝，赔笑着递过去香烟，老民警不留情面拒绝，“刚才我同事反映，一个叫宋鸽的姑娘帮忙救下来柳家姑娘，听说是你家大闺女？”老民警饶有意味又说：“你火气这么大，赶明儿你这个大闺女说不定给你拿块见义勇为的锦旗回家，搁这里瞎折腾什么，收队！”

        宋卿书灰溜溜走到旁边，宋嫣见没了指望，憋回去眼泪，由着两个小民警架住膀子，上了车。

        张秀秀爬起来追警车，警车轰油门开走，张秀秀哭天抢地，围观的人也没有拉的劝她，张秀秀哭了几嗓子，没趣趣地爬起来。

        宋鸽就站在两人不远的地方，人群也散得差不多，宋卿书寻了一圈，往宋鸽那里走去。

        张秀秀见丈夫去了那里，也跟了过去。

        -

        谢家兔崽子蹦蹦跳跳想吃冰棒，谢鸿兵给了两毛钱，打发走了。宋鸽见义勇为？谁闹着跳河都不重要了，刚刚宋家人的闹剧他也看到了，死乞白赖不讲理，和警察对着干，这样的人家，能教育出来什么样的闺女？

        见义勇为怕也只是回光返照吧，反正宋家大闺女，甭管啥样，他都不会娶的。

        善始善终，今天讲明白，以后大家都好做人。

        -

        江渡也大差不差弄明白了事情原委，原来姑娘叫宋鸽，石油单位宋科长的闺女，那位坐地上鬼哭狼嚎的姑娘，因为感情纠纷逼得他相亲对象差点跳河。

        宋鸽见义勇为，救了他相亲的柳家姑娘。

        有点绕，不过捋清楚了也不复杂，简单来说，他今天相错了亲，真正的相亲对象两头押注，还惦记着酱油厂秦家的儿子。

        张黑蛋噗嗤笑出声，“合着江连不光陪跑，还被绿了。”

        江渡：“……”绿你个大头鬼。

        江渡眯了眯眼睛，不过那个男人又是谁？

        -

        “他是谁？”宋卿书来到宋鸽面前，劈头盖脸问。

        张黑蛋跳出来，挺起胸膛，“宋叔叔，我兄弟，海军某团某连正连---”

        宋卿书点点头，巷子口张老汉的幺儿，平时招猫逗狗，街面乱晃，二十出头也没有正经工作，他的兄弟，嗅味相投罢了。

        这身衣服也是借来的吧，专门哄骗小姑娘的把戏，最好别霍霍到他跟前，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江渡客客气气，“宋伯伯好，我叫江渡，这位是我朋友，估计你也脸熟。”

        张黑蛋胸膛挺得更高，宋鸽爸爸的眼神，微妙就微妙吧，有些大人还挺讨厌的。

        一个闺女被警察带走了，一个闺女又和这样的人混在一起，宋卿书血压飙升，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跟我去趟饭店，提亲的事情了了，我还赶回去开会。”

        江渡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看宋鸽，谁和她提亲？明明他刚……

        张黑蛋努努嘴巴：“那位好像？”

        江渡看过去，这不那天向海巷谢家仓买的老板吗？他家小兔崽子往大马路乱撒图钉，扎破了他自行车轮胎。

        看看他来找宋家人干什么？

        宋鸽笑了笑，既然都来了，她也没道理不说得明明白白。

        谢鸿兵给宋卿书点上火，抽了两口，吐出嘴巴的云雾，打开天窗说亮话道：“这件事我看就算了吧。”

        张秀秀脑子一直在转宋嫣的事，听谢鸿兵说算了，火气直冲脑门，今天要不是为了宋鸽提亲这事，她和宋嫣，压根不会到这里来。

        一直等不到宋鸽不说，谢家准备的四盒礼也是敷衍得厉害，尤其是柳家母女俩个，好巧不巧竟然和谢家还是姨表亲戚关系……

        千错万错，要没有提亲这档子事，宋嫣怎么会这么傻，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追根溯源，根子还是在宋鸽身上。她替宋鸽操心亲事，千挑万选找到谢家，结果还折了闺女。

        女儿家的名声要是毁了，别说秦家，以后就是一般的工人家庭，宋嫣怕也……

        要是闺女真的犯了错误，她后半辈子更没指望了。

        宋鸽啊宋鸽，她上辈子作了什么孽，这辈子要做她的后妈？

        谢鸿兵什么意思，说算了就算了，问过她没有？

        张秀秀也不屑演了，没好气地说：“鸿兵这话说的，我怎么没听明白，什么叫算了，你和你宋哥还没进包厢聊呢，宋鸽也才刚见了个面，这就算了，以后我们两家哪一家也抬不起头做人呐。”

        谢鸿兵合计了一下，熄掉香烟，“婶子放心，那些东西拎过去，哪里有再拎回来的理儿。可是米要是下到锅里，就没有再淘出来的可能。前前后后我也仔细考虑了好几遍，宋鸽年龄和我差的多，我家孩子也淘气，家里还有个老祖宗要每天交代好…”

        谢鸿兵眯着眼睛，话锋一转说：“你们也知道，我这个人别的不看重，就看重姑娘是不是和我一条心，宋鸽这会儿功夫才来，刚刚又闹了这么一出，嘴巴长在人身上，谁知道这摊子事到底会传成哪个样？”

        “我也是为宋鸽考虑，趁还有转圜的余地，干脆就算了吧。”

        宋卿书阴沉着脸没说话，媳妇也是丢人现眼，谢家这么点心眼子，白送他都不要。

        媳妇也没说错，要是没有这档子狗屁提亲，宋嫣怎么可能……

        宋鸽难道真的像算命先生说的那样，是宋家的灾星？

        原本他还打算，如果谢家的亲事不成，会给宋鸽先安排一份正经工作，等田晓洁回来了以后再说。

        既然这么不争气，他也没什么话讲，谢家不愿意就不愿意吧，他就当没来过。

        宋鸽明白这对夫妻听了谢鸿兵的话，心里面的种种复杂想法。无非就是丢了宋家的脸面，要甩出去的锅又飞到了灶台。

        天底下的儿女对父母，从来没有做什么过分的要求。这个时代也一样，儿女不会要求父母必须成为什么，拥有多少财富，登上到多高的舞台

        不否认会有一部分父母平等地呵护，给予足够的尊严信任，对待他们的儿女。宋卿书夫妻俩，就是她最厌恶的一类，一碗水从来没有端平过，原主成功地被他们矮化了人格以后，他们还要这么变本加厉来侮辱，以达到他们那点丑陋不堪的爽点。

        任何的打压和看轻都是对人格的践踏，试想，如果宋嫣遭到秦家人的羞辱，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宋鸽对他们的耐心到此为止，她笑了笑，凌厉的视线扫过面前三位，“不就是没相中吗？至于藏着掖着不敢说吧？我还今天就告诉列位了，我，宋鸽，的的确确从来都没有想过嫁给谢家，”

        她顿了顿，盯着张秀秀和宋卿书的眼睛，“无非就是傍身钱还不够多，打个迂回而已。要我做后妈，伺候瞎子婆婆，带一个傻不愣登的孩子？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我就是上街边讨饭，也比待在宋家舒坦，我就是身无分文，宋家的破事也难挨我半分，我巴不得现在就离开，离开你们这群只会算计，还算不出来什么名堂的破烂---”

        憋了好久，宣泄出来，还挺舒服，可宋鸽不会让他们舒服，她眨了眨眼睛说：“算账要算明白，剩下的那份，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听说我的亲妈田晓洁女士已经从m国回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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