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墓室少年（三）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时空逆转，把你从未来带到现在。”少年说，“可是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话说在乾隆年间，纪晓岚官至礼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他在任职《四库全书》总纂修官时，有一个秀才对大知识分子纪晓岚说：“纪大人，我们家乡的木匠发现这样一个有趣的现象：随便找一个三角形的东西，把三只角割下来拼在一起，不多不少，总是恰好能拼出直直的一条边。”说完，他把三角形的木桌的三个角割下来拼在一起，果然得到一条直边。铁齿铜牙的纪晓岚一开始不相信，他以为这个秀才使了障眼法，真的去找了一些三角形的物件来，一验证，发现完全正确。但要是在现代，随便找一个初中生就能给你证明三角形的内角和是180度，他会告诉你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几何常识。同样，相对论的一些基本原理和概念对我们现代人来说，也一点都不高深，不神秘，很好懂。”文欣说。

        “这个故事说明什么？”少年挑起长眉。

        “说明相对论和时空逆转都是存在的。只不过我们现在的知识少，难以理解。”文欣耐心地说，“假设有一艘船正以10米/秒的速度开着，我把你扔在船尾，你以1米/秒的速度朝船头方向走动。而我站在岸上，在我看来，你的移动速度是船的移动速度加上你自己走路的速度，也就是10+111米/秒。如果我和船做着反方向运动，你的速度又是多少呢？10+1+213米/秒。所以，速度到底是多少，绝对不能脱离参考系，同样运动的物体，在不同的参考系中，速度是完全不一样的。比如，在我眼里，你的速度是11米/秒，但是如果从一个站在太阳上的人眼里看来，你的速度还得再加上地球绕太阳运行的速度。”

        “有关于相对论的问题我们到此结束吧，你大概就是说时间的运转发生了问题吧。”少年打断了文欣的话，“你那么有学问，那我问你；

        时间会停止吗？地球消失了时间还会前进吗？宇宙消失了时间会停止吗？时间一旦停止，还会有事情发生吗？比如，我的速度跟光速一样，那么我还能眨眼吗？至少我还有思想吗？那么我的思想永远定格在这一秒？思想在改变但时间不改变吗？”

        “1，会；2，会；3，会；4，在发生事情之前不会有事情发生；5，能（但你不可能达到光速，只能无限接近）6，有；7，不是；8，要长篇大论才能回答。”文欣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快问快答。

        “那我再问你，时间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能跨越未来吗？我们能回到过去吗？光到底是什么东西？宇宙到底长什么样？有大小吗？有生死吗？我们能像星际迷航一样穿梭在银河系吗？这个世界的物质到底是由什么构成的？物质可以无限分割吗？”

        ……

        文欣张口结舌了。

        少年的嘴角又一次浮起神秘莫测的笑容：“很多问题你也回答不了。你刚才和我讲了你以前的生活，还有你那个暗恋的对象杨傲晨。你有没有发觉，你身边和你很亲密的朋友，像杨傲晨，你的阿公，还有我，都长着同一张面孔，甚至墓穴壁画中的男子，在你看来，也非常像我们。你是确实看到了几张一样的面孔，还是在你想象中，因为觉得这样长相的很好看，所以，就把所有善待你的人美化成这样呢？”

        他停了停，又说：“人们为什么会对偶像明星一见钟情，疯狂迷恋呢？首先，这些所谓的明星都有出众的容貌和极有素质的举止，能从视觉上取得观众的认可，其次，大量的宣传如他们参演的角色会让观众潜意识中误以为他们就如参演的角色一样通天晓地，无所不能；在视觉的冲击和潜意识的催眠下，大量的粉丝就会疯狂地迷恋这个由他们自己的潜意识塑造的偶像。

        文欣张口结舌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我看到的只是我的想象，你们并没有真正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少年笑了笑：“和你开个玩笑。”

        文欣舒了口气，说：“你可以和我讲讲墓室中的那幅壁画吗？我觉得你很熟悉那幅画。”

        少年皱皱眉：“一个很老套的故事。抚琴女子是瑶池圣母，她是女蜗后裔，王族的继承者，所以有蛇尾。跳舞的女子是那个国度的一名身份低下的侍女魅好，她是人类和狐类通婚的后代。持剑的男子是商朝的第四代君王商太宗太甲，他帮助了瑶池圣母。瑶池圣母对他说：“这个国度的镇国之宝有2件东西：一是她自己，一是上古流传的不死药。商太宗，请问你要哪件？”但是商太宗说：“圣母高贵美貌，凤仪天下，威震四方，小王恐不能高攀。请圣母赠送您的侍女魅好给我。”圣母说：“魅好虽然美貌，但是地位很低，不能侍奉君主。”商太宗便做了一首乐曲，他击节而唱：“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

        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他诗句中所咏唱的狐虽然贫穷、却魅力逼人。他想告诉圣母，魁力从来不会因外在的东西而失去光彩。灵魂高贵出众的人，完全可能因为种种不幸而落入窘困的境地，但窘困的境地掩不住他高贵灵魂的光芒。瑶池圣母虽然愤怒，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她笑容满面地邀请2人来到芙蓉园中，假意为2人践行。那幅画画的就是践行的场面。”

        “可是，那个男子为什么那么愤怒呢？他持剑在手，仿佛要诛杀敌人。”文欣睁着大眼睛看着少年。

        “不知道，只知道商太宗公元前1558年去世，连陵寝都找不到。有的说他病死在途中，有的说他被人暗杀。总之死于非命。那幅画其实画的就是公元前1558年的某一天。”少年不耐烦地说，似乎在极力压制愤怒的情绪。

        “其实，狐狸在先秦两汉的地位最为尊崇，与龙、麒麟、凤凰一起并列四大祥瑞之一。汉代石刻画像及砖画中，常有九尾狐与白兔、蟾蜍、青鸟并列于西王母座旁，以示祯祥。还有人总结说狐狸有三德：毛色柔和，符合中庸之道；身材前小后大，符合尊卑秩序；死的时候头朝自己的洞穴，是不忘根本。”文欣说。

        少年怔怔看着远方：“是啊。但是在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心中，魅好只是个夺人所爱，魅惑君王的狐狸精。”

        这时太阳刚刚升起，周围的雪坡处于阴影中，纯净的雪呈现一种淡蓝色，似乎在发着微弱的荧光，而远方如刀锋般陡峭的雪峰仍处于阳光中，把灿烂的银光撒向四方，这光芒完全像雪自己发出的，仿佛照亮这世界的从来就不是太阳，而只是这座雪峰。

        少年原本和文欣坐在旅行包上说话，这时，他站起来，双手合十，对着雪峰行礼，脸上显露出非常悲凉的神色。

        忽然，他扭头问文欣：“如果你很恨一双情侣，有意让他们生生世世，千秋万代永远不能在一起，你会采取什么手段？”

        文欣一愣，不知他为何问这么古怪的问题，她想了想，做了一个很狰狞的表情说：“我可以让他们永远都是同一个性别，这样他们要么是姐妹，要么是兄弟，永远别想做情侣。”

        少年愣了一下，忽然间开怀大笑起来。文欣从未见他如此开心大笑，露出2颗小虎牙简直可爱爆了。笑了一会儿，他才正色说：“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和身高无关，和年龄无关，和学历无关，甚至和性别无关，而是当你爱上一个人，想要紧紧抓住他的手时却发现你们根本不在一个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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