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妙书屋小说推荐阅读:吻安,小娇妻!、霸道老公放肆爱、元尊、恰似寒光遇骄阳、尸命、名门隐婚:枭爷娇宠妻、惹上妖孽冷殿下、跑出我人生、漫漫婚路、侯门弃女:妖孽丞相赖上门
半夜孟长疏依旧做噩梦,还是青面獠牙的道傀,身着绣有红花的白衣人依旧七窍流血,拉着他不停地念:
“秦穆先,死了!”
他总是在梦到这里时就被惊醒,四年不见,先哥死了?
外面又响起阵阵雷鸣,孟长疏想起行刑当天,崔逢被五条从黑暗深处伸出的锁链束缚住四肢和腰部,太阳被黑云遮盖,黑云与禁门周围的戾气连接在一起,闪电像要将整个山头都劈开。
他记得那天有些古怪,周遭不止是天谴的灵力,还有他的噬魂法、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大的灵力,以及从刑台下迅速飞出的一道蓝光。
茶楼里的人说当时的崔逢双目猩红眼露凶光,数不清的红线在禁门飞舞,像是要堕魔了一般。
他却觉得这纪武继承人莫名熟悉。
秦穆先睁眼,头像是裂开一般,似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原本还在禁门受刑的他此刻却来到了一片林子的深处,道傀的哀嚎都变成了人因为承受不起的痛苦而发出的喊叫声,他自己的,还有真正的崔逢的。
另一边的黑衣人发现突然闯进来的人,连忙收了道术,秦穆先能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在被外力拉扯着,随后意识模糊,昏厥了过去。
天上已经隐约冒出几颗星星,醉极楼点亮红灯,开始了晚上的营业。
醉极楼,名副其实,纸醉金迷,极乐之楼。
这栋戏楼建在珀蓝江支流的一座小岛上,两座木桥连接两岸,潮起潮落,桥上人来人往,醉极楼夜夜笙歌。
他被楼里喧哗的人声吵醒,身上穿着白衣,右肩处、束腰处和衣摆处的大片红色刺绣在白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他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自噬魂崔逢后,秦穆先与自己已是多年未见。
楼下的木偶戏刚表演结束,孟长疏正收揽着提线木偶,新来的客人似乎对他手里的东西很感兴趣,便向他请教起来,秦穆先饶有兴趣地倚着木栏看他们摆弄木偶,尽管那种东西,他玩了好多年。
刚招待完客人的老板娘看到他,挥手招呼他下去,秦穆先却难得主动跟她说话:“崔逢呢?”
“还没醒,你说你这扫把星又惹上了什么晦气东西,秦穆先,你是聪明人就该有点自知之明,别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道术。”
她到岸去寻他时,就见两人昏迷在一处隐秘的林子里,才喊得些人帮她把人带回来。老板娘经营醉极楼多年,喜欢说这些拐弯抹角的话,就像她说的,秦穆先是聪明人,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
秦穆先假笑着反驳道:“有自知之明也没法,你都说我是扫把星了。”
“不正经。”老板娘白了他一眼便丢下他,笑盈盈地朝客人走去。
那边的孟长疏对上秦穆先的目光,径直朝他走过来,叫他:“先哥,你找我?”
“我没找你。”
“……”
他还以为秦穆先给了他眼神示意,孟长疏调头往回走,秦穆先突然又叫住他:“你最近小心一点。”
想到之前在他离开醉极楼,再回来时醉极楼一片狼藉空无一人,应该是遇上了难,虽说现在自己在他身边,但以防万一还是顺便叮嘱了一句。
一场木偶戏结束,秦穆先牵着提线木偶坐在幕布后走神,刚回来的他很累了,十指僵得动弹不得。
老板娘经过他身边喊了他一声:“怎么这几天感觉你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秦穆先一顿:“那倒不是,只是昨晚我夜观天象,发现醉极楼最近有灾,在想着怎么应付。”
“我看是你晦气才给我醉极楼招灾。”
“那你的观察力不行。”
老板娘一个生意人,与他说话时就没占过上风,于是扔下一句“就你嘴巴厉害”走开了。
秦穆先揉了揉太阳穴,睡意来袭,随便找个角落的地方坐下,单手支着头闭上了眼。
“我想赎下他。”
浅睡的秦穆先被这这句话驱散了困意,睁眼双目就被一抹青色吸引,是一名身着青衣的男人,稍需仔细一点才能发现他腰上佩着的刻有“规峫”字样的玉佩,许是他一身仙风道骨站在戏楼里太过显眼,老板娘便将他带到了客房。
秦穆先没有起身跟过去,坐在原处闭目养神,心里笑道:不请自来。
不久客房里的人出来,青衣男人走在前面,路过时与秦穆先四目相对,然后又随意地带过,径直离开醉极楼。
孟长疏在最后面默不作声,秦穆先摸了一把他的头,只道:“干活。”
孟长疏点头:“刚刚那个裴宗主说想赎下我。”
秦穆先若有所思:“老板娘不愿意?”
他又点头:“老板娘说她把我当家人看待,所以不答应。”
“你信吗?”
“刚刚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不信了。”
秦穆先低头见他眼睛已经起了层水雾,十三岁的小孩子心思脆弱,经不起这种敏感话题的拷问。
于是秦穆先连语气都放缓了些:“说不定以后就真有把你当家人看待的人了。”
结果这句话直接在孟长疏心里激起了浪花,眼里的水雾瞬间凝成液滴在脸上滑过,在看见秦穆先因为没有反应过来而毫无波澜的表情后,又吓得连忙用袖子擦干眼泪,那副模样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可孟长疏九岁跟秦穆先摸滚打爬活到现在,连家人的样貌都未曾存在过记忆里,已是受尽了委屈。
“先哥,那你算不算我的家人呢?”
他说这话带着小孩子那种特有的害羞,又不敢抬头看秦穆先。
秦穆先突然沉默,把心里的情绪都整理好,又在脑中权衡一番后,淡淡道:“不算。”
半夜里醉极楼已经褪去了热闹的气息,只剩下些朦胧的灯光,他因为孟长疏的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身体越发疼的厉害,便到戏厅的柜台拿了壶酒,坐在木桌上考虑起后面的事来。
酒还没喝几口,就注意到手上显眼的白绳,想到裴玠,又找出红墨,细心地将它上色。
随后注意到自己背后的崔逢,道:“怎么?这里条件没纪武好,睡不习惯了?”
“我听到外面有动静。”崔逢打量了会儿眼前的人,见他手里拿着酒,一只脚踩在一张长凳上,也能大概猜得出这人随意的性格,“昨天的事……抱歉。”
“抱歉什么?”
“他冲我来的,不该连累你。”
对面的人似乎没猜到他会说这话,回忆起昨天的事:
当初是他自找的,他贪心想占据崔逢的身体,想要顶替他继承人的身份,才故意闯进黑衣人的噬魂法里。
秦穆先递给他一杯,被崔逢拒绝后也不再作声,自顾自的喝酒,全然不在意他的目光。尔后又似想起了什么,问:“崔逢,做纪武继承人是什么感觉?”
崔逢顿住,迟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秦穆先又道:“我从小就颠沛流离,做的是受人唾弃的最下等人,那要怎样才能爬得更高?”
说到这里的秦穆先及时止言,看到崔逢端起原本被他拒绝的那碗酒一口喝下,想要发泄又刻意隐忍:“你问我是什么感觉?”
“不甘。”见他的样子,秦穆先先道,“但是当事者能力不足,所以隐忍。”
“还有自责。”听到他的话,崔逢认真道。
自责?秦穆先提起兴趣,问他:“为什么?”
“因为当事者能力不足。”
所以怎样才能爬得更高?
话音刚落,惹得秦穆先一阵大笑:“我才不想半夜跟一个大男人搞得像要掏心掏肺。”
于是崔逢打算离开,想到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本想问他,转身又看到他一双眼紧盯着自己,那人左眼被一块红色胎记包围着,面无表情,微垂着头,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莫名恐怖。崔逢话说了一半就没了下文:“请问你是……”
“嗯?我姓秦,秦穆先。”秦穆先笑着答道,刚刚看向崔逢时,只是突然觉得他占了崔逢四年的身体,对他却是半点不熟悉,所以一时忘了收敛眼神。
他做过崔逢,却不是崔逢,秦穆先脑海里突然响起纪武宗主生前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能不能给崔逢一个清白……”
秦穆先喝下最后一口酒,将酒壶摆在木桌上,下桌走向房门。
他自身难保。
往后一天,老板娘遇到秦穆先就想起暗讽他:“喝了我这么贵的酒,昨晚又观到了什么?”
结果第二日黄昏,醉极楼就真的遇上了灾。
原本客人还沉浸在酒香戏曲美的欢快中,看到不断有道傀涌进来,便蜂拥般地逃跑。
他们大多是平脉的普通人,没什么反抗能力,被打到要么伤要么死,被咬到成了它们的一员,就只有死。
大量的道傀让他渐渐有些应付不过来,秦穆先暗叫一声倒霉,凭着体术躲开它们的攻击,尔后又突然转身,放出红线插入道傀的体内,道傀便立刻定在原地,被他魂灭。
孟长疏一路边躲边爬,经过柜台时被秦穆先一把拉了过去:“别乱跑。”
见他魂灭道傀如此轻松,孟长疏心有疑惑,结结巴巴小声问他,“先、先哥,你……不是平脉吗?”
“装的。”
秦穆先回答得爽快,孟长疏也不再多问,非平脉即隐脉。
元荒大陆的人生来就携带着灵脉,供人选择合适体、魂的道术修炼。平脉,便是没有灵脉不能修道的普通人;再者依次为下脉、上脉。然后是净脉,这类人被称为天选之子,无论体、魂都是最优秀的,是修炼禁术重灵的最大可能。
而另一种没有灵脉却能修道的,便是隐脉,隐脉难以控制且本是种不健全的人格,对于道术的修炼没有选择性,拥有者若修了与体、魂相冲的道术,轻者被反噬为道傀,重则直接入魔,没有任何预兆。
隐脉的人多不敢修高级的道术,又因体质特殊受人唾弃,但对于秦穆先来说,隐脉是能让他爬得更高的东西。
孟长疏瞪大眼睛:“老板娘和崔道长还在后院,我去找他们。”
虽说老板娘和秦穆先经常斗嘴,可至少只有她收养了这两人几年。
秦穆先拍拍他的背,扬了扬下巴,孟长疏明白他的意思,起身往外跑去。
道傀想要追上去,被秦穆先毫不客气地将它摔向柜台。
解决完眼前的秦穆先便离开大厅,寻到时崔逢正与黑衣人以及一堆道傀斗在一块,或者说是崔逢单方面的被压制。
他刚准备上前帮忙,余光却瞥到一道寒光从眼前快速闪过刺向了崔逢。
老板娘握着刀柄,眼神里尽是恶毒。
好在崔逢敏捷躲过,错失机会的老板娘想继续挥刀,还挡住了他的好几次反攻,最后还是被甩开。
黑衣人抓住机会又扑过来,秦穆先自知自己现在身体被天谴和噬魂法重创,但对付他还算绰绰有余,只见他双手散着强烈的灵力,眼神依旧露着锋芒,但平日里都是漠然,现在却具有了攻击性,十指间冒出红线,飞身朝道傀冲去。
孟长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见老板娘挣扎着起身又拿起刀,不等思考猛地一把推开她,夺过她手里的短刀。
老板娘则像疯了一样压在孟长疏身上,她面容扭曲,就算一脸满是浓妆脂粉也难掩其恐怖。后来夺刀无果干脆直接双手掐着他的脖子,嘴里不停地喊道:“孟长疏,你不能走,你怎么能背叛我呢?你不能!我对你不好吗?你还想着跑,我不许!你们一个也别想着跑!”
分神的秦穆先被黑衣人击飞撞向一边的墙上,道傀抓到空隙,越过他使用道术打向身后的两人,他反应过来,又放出红线系在黑衣人的腰上,然后奋力将他甩到两人面前,承受了道术的攻击。
错失机会的黑衣人只好选择离开,崔逢想追上去,体力却严重透支,无法再使出道术。
秦穆先用红线控制住道傀,手一紧,道傀纷纷灰飞烟灭,最后走到老板娘身后拽着她的头发,想直接使用道术魂灭了她,左手的白绳蓦地一紧,便让他施展不了道术。
孟长疏感觉自己快要被掐死了,手里拿着短刀一直颤抖,秦穆先才明白,原来当初是孟长疏为了反抗而杀了她。于是他向孟长疏伸出手,见人迟迟没有反应,便又用眼神命令,孟长疏这才将短刀颤颤巍巍地递给秦穆先,紧紧闭上双眼。
“秦兄!等等……”崔逢察觉到他眼神不对,连忙叫他,只见秦穆先蹲下身,毫不犹豫地将短刀刺入老板娘的身体。
“你敢骗我?”
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白绳的压制让他的左臂没有了知觉,他将已经没有气息的老板娘扔到一边,看到口吐白沫的她有些疲惫。
刀上抹了毒,原来这个人,这么狠毒。
秦穆先将刀扔向一边,清脆的声音震耳欲聋,衣袖却被人拉住了。
孟长疏惊恐地望着他,眼眶通红,衣服上沾了血,声音也在发抖:“先哥,你……你杀了老板娘……”
秦穆先没动,像是在安慰他。
他第一次杀人因为贪念想要继承人的位子噬魂了崔逢,后来因为修控人的傀儡术开始寻找“恶徒”用作试验,再后来杀人因为被宗门追捕恼羞成怒。他为自己每一次杀人都寻到了不可避免的理由,所以没一次有罪恶和恐惧涌上心头。
秦穆先也倒在了地上。
次日中午,秦穆先半睁开眼,见裴玠站在一旁,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腕儿,痛感没昨天强烈,裴玠也应该知道他身上的伤了。
“多亏裴宗主的救命之恩了。”
“言重了,我只是碰巧路过。”
“这么巧?你当我是孟长疏呢。”秦穆先语气并不隐晦,除了孟长疏没听懂外,裴玠一向无波无澜的脸也出现了变化。
又是以沉默作回答,秦穆先起身道:“你就这么想要带走他?”
裴玠会出现在这里,不就是想要孟长疏吗?就像几年前老板娘只想收留孟长疏一样。
裴玠松下一口气,回答:“缘分而已。”
“缘分?”秦穆先嗤之以鼻,“你带他走,可别害了他。”
孟长疏立马应他:“那你呢?”
“我的事情需要你过问了?”
孟长疏摇头。
“会来找你的。”这话是说给孟长疏的,也是说给裴玠的。
快要出了醉极楼,裴玠终于忍不住回头打量起这个他原来未曾注意过的人,秦穆先的身体里受了多种道法的重创,自然不可能只是昨天的道傀所伤。
不料秦穆先忽然对着他们挥了挥右手,孟长疏同样挥手回应,然后在只有他和裴玠两人的场面里独自尴尬起来。
“那个……裴宗主……”
裴玠没作声,安静等他说完想说的话,于是孟长疏更紧张了:“我们去哪儿?”
“去规峫,我收你为徒,以后你不必叫我裴宗主。”
孟长疏从来没有离开过东偃,纠结了半天只告诉他:“我只听先哥的话。”
醉极楼因为道傀的破坏变得一片狼藉,秦穆先让崔逢回纪武,可他一直没有离开。
秦穆先翻出酒,找到一张未损坏的木桌坐下,一声不吭地喝起来,喝到傍晚,周围一片寂静,若在平时此时的醉极楼应该是喧哗热闹的场面。
“是我连累了你们。”
崔逢的声音传来,他才恍惚身边还有个人,却没有理会,反正他们的关系已经撇不清了。
人又迟疑了会儿:“那老板娘在这里多久了?”
“不清楚……我和孟长疏两年前还是三年前才进的醉极楼……”哪怕要将醉极楼的酒都喝尽,秦穆先千杯不醉,到现在仍然头脑清醒。只是可能刚回来没几天,他觉得自己还不太适应,说话轻飘飘的。
“她收留我们,又要杀了我们。”
不远处是老板娘的尸体,他看着觉得碍眼干脆直接将她拖着扔进了珀蓝江。秦穆先低下头,左手腕处裴玠给他系上的白线现在与原本的几根红线纠缠在一起,崔逢看他像在多愁善感,抬头又是若无其事的模样。
这是秦穆先的第二次机会。
https://www.msvvu.cc/29506/29506993/1096925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svvu.cc。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m.msvv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