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团聚

我按地图的指引出城顺着坑洼不平的省道一路骑，累了就找个树荫休息，一直骑到下午快天黑，前面出现两辆山地自行车横在路上，正好把路堵住。我停下来根据路牌对照地图看，已经走了2/3的路程，打算再骑一会就找地方过夜。我下车刚要去挪那两辆自行车，突然从旁边的树林出来两个人，他们介绍本来也要骑车回家，结果一辆车爆胎了。他们的车都是山地车，没有后座，食物也吃光了，只好在这等看有没有路过的人能提供一下帮助。说罢两人齐刷刷看着我，眼神可怜巴巴。我下车检查，爆胎的自行车车胎被石子之类的划出了一个大口，无奈破口实在太大，没有工具无法修理。眼见我无能为力，情侣刚刚燃起的期望神色又暗了下去。这样一折腾天色就完全暗下来了，我索性和他们一起捡来树枝树叶，生好火我把泡面和水分给他们吃。吃的时候他们说是来城里打工的情侣，地震后准备回家，但考虑得不够周全，车子爆胎被困在这里一天了。说完，情侣里的女孩问我是骑车是去哪，我简单地说是要回乡，之后大家再不话题。

        吃完东西，我选了个离火堆近的位置把背包当做枕头席地躺下。骑了一天车我实在有些累了，但我并不睡实，只是闭目养神。半夜，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睁眼，只见那两个情侣推着车要走，情侣女推的是他们好的那辆车，而情侣男手里的竟然是我的自行车。看样子是他们见车修不好就要偷了我的车离开。我坐起来质问他们在干什么，一边偷偷把手伸进背包里握住早上放的那柄水果刀。两人被吓得一哆嗦，男的见我醒了先是慌张了一下，很快有恃无恐地说：“对不起了，车借我们用用。”我不客气地说：“不借。”男的被激怒，喝道：“你要再哔哔，别怪我欺负女生！”说罢把车架好就向我走来，眼神还带着一丝猥琐。

        等他走近了，我迅速掏出水果刀站起来。第一次拿刀对着人，我克制住心里的紧张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别动。”男的显然没意料到我有刀，一下定在原地，我趁机两手握刀往前送了几分，刀尖贴在他的胸口上。我继续说道：“让你女朋友也停下来，不然，我只需要稍微用力，你的胸口就能破一个洞。”男的这下确实吓到了，胸口起伏起来，马上扭头叫她女朋友别动。情侣女有些犹豫，我直接对情侣女威胁道：“你别想着撇下他就能逃走。我捅了你男朋友再去追你，看看我俩谁骑车更快？”我故意把语气弄得阴恻恻地，女的一听吓得哇地扔了车蹲下来。我晃晃持刀的手，让他们两往树林方向退，一直退到离我一两百米远。我才腾出手一把抓起背包背好，路过情侣那辆好的山地车，我想了想，一刀扎破了后轮胎。扭头看树林，情侣俩还站着不敢动。跨上我的自行车借着夜色一路飞骑，也不管看不看得清，路过一个大坑差点栽倒，紧急刹车后才发现自己手心冒汗、脚也有些抖。心里想着韩路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告诫自己以后千万要管好自己的善心和怜悯心，保持警惕，才能在末世活得更久。

        我不敢耽搁，继续骑行，直到天光大亮。周围仍是废墟，但也能辨别出家乡的样子，终于骑到了我们村口。所有的房屋都无一例外倒塌了，我心中忐忑加快蹬车。我家的房子是在村子的最末尾，房子背靠着一条小河。外公家除了我妈就还有一个儿子也就是我舅舅，当年爸爸是外乡人到村里和我妈成婚，因为没有婚房，爸爸把在林场工作多年的积蓄拿了出来给外公，这在当时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外公收了钱将家里的宅基地一分为二，一半靠河、一半远离河。舅舅嫌靠河的这一半地势低、房子容易受潮，于是选了另一半地，用爸爸给外公的钱盖房娶了舅妈，外公跟着舅舅家住。我爸妈则在河道边修了房，小俩口总算有了个挡风避雨的家。两家房子距离300来米，舅妈刻薄泼辣，这些年来三天两头和舅舅、外公吵架，挑拨舅舅和我们家的关系，渐渐地我爸妈和他们的来往就少了。

        心里想着，车已经过了舅舅家的废墟，远远看见土路尽头本该有三间瓦房的院子此时都塌了，我扔下车一边跑去一边喊“老爸老妈。”喊了几嗓子没人回应，我忍不住哭着就要去刨废墟的土。这时听见熟悉的声音：“小满？是小满吗？？”我扭头只见爸妈完好地站在我面前，手里都抱着玉米、番薯之类的。妈妈扑过来抱住我哭，外公、舅舅舅妈听见动静也过来了，外公见我安全回来也挺开心，舅舅舅妈问是不是救援队送我回来的，在得知我自己骑车回来，他们面露失望地拉着外公离开了。

        舅舅家走后，爸妈怕我饿就说要煮玉米番薯，我也跟着去帮忙，这才看到他们在塌掉房子的后面空地搭起一个简易木棚子，床铺灶台都是用砖头临时砌的，锅碗被褥俱在，显然爸妈从废墟里抢救出不少物资和生活用品。

        我们仨一面做饭，爸妈一面絮絮地说着这几天如何的担心我。我才知道那天他们在收稻谷，地震时候只是在地里摔了跤并没有受伤。等地震停了爸爸第一时间就要联系我，结果电话始终没有信号。当晚暴雨，村里人大量地患病和死亡，爸妈没有我的音讯，心里也是着急万分。眼看着村里人死的死，离开的离开，左等右等不见医疗和救援。他们两口子实在担心我，今天一大早就去地里准备弄些玉米番薯当干粮，要去y市找我。幸亏我回来及时，不然我们很有可能照不了面，就此错过了。我把自己在学校和回来发生的事简单说了，爸妈心疼我骑车跋涉，又感叹地直说回来就好，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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