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安宁长公主

休息了几日后，李玉嘉起了个大早，准备去给皇后请安。

        她打着哈欠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边上的云琴、云棋给她梳发上妆。

        云琴见她哈欠连连，手上的动作没停，问道：“公主昨晚没睡好吗？要不要让云书去尚食局取一碗清神汤来？”

        “不必了，没事。”

        李玉嘉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点。自前几天从宫外回来之后，她脑中时不时的就想到程公子，想到他俊逸的面庞、低沉的嗓音、面对众人责难时的从容，还有在紧急时刻救下她抓住她手腕的温度。

        她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脸，她这是怎么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一定是她话本看多了，对这种英雄救美的情节毫无抵抗力。

        没错，就是这样。李玉嘉点了点头，试图说服自己。

        虽说她昨日的确想过招驸马的事，但她知道，自己的婚事牵涉众多，恐不能随她自己的心意。

        父皇的确很疼爱她，可涉及朝中势力权衡，他想来是不会退步的。

        想当初，二皇兄想娶一个民间女子，父皇极力反对。甚至将他打了一顿，很快就为他安排了与江右相小女儿的亲事。二皇兄反抗无果，最后还是被逼着娶了江小姐。虽说他们两人现在过的还算融洽，可终究是罔顾了二皇兄最初的意愿。

        唉，当皇子公主真难啊。既要学这学那，婚事还不能自己做主，这就是生在皇家享受这滔天权势要付出的代价吧。

        她叹了口气。

        “公主，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好，走吧。”李玉嘉起身往外走去。

        坤宁宫。

        齐皇后正与安宁长公主商讨今年过年举办宫宴的细节。

        安宁长公主李婵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妹妹，也是齐皇后多年的好友。她们一起长大，一起读书，各自嫁了人之后才来往的不那么频繁。

        虽说她们现在一个住在宫里，一个住在宫外的公主府，但感情仍旧和在闺中时一样，更何况还有一层姑嫂关系在。

        “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永嘉公主到了。”

        听见李玉嘉来了，李婵眉开眼笑，她好久没见这丫头了。

        下一辈的孩子里，她最喜欢的就是李玉嘉。这孩子相貌出众、礼仪学识都不错，还嘴甜会说话。不像她家的两个臭小子，一天到晚净惹事，还总和她顶嘴，没把她气死都算好的了。

        李玉嘉听宫人说安宁长公主在也十分高兴，她正想向安宁姑姑请教一些问题。不过她可不敢就这么横冲直撞地进去，毕竟皇后平时最注重对她的礼仪教育。

        她微微收敛面上欣喜的表情，吸一口气，抬头挺胸向殿内走去。

        坤宁宫内众人便见到这样一副场景。

        李玉嘉身着锦衣华服，头上的饰物精致却不繁杂。面上轻施粉黛，眉目如画，脚下的步子像是量出来的一般齐整，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她走到近前，微屈膝：“儿臣给母后请安，玉嘉见过姑姑。”

        “好孩子，快起来，让姑姑看看，”李婵牵起她的手，摸了摸她的脸，感叹道：“几个月不见，我们玉嘉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将来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子有福气把你娶走。”

        李玉嘉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脸微红扭捏道：“姑姑，您别打趣我了。”

        李婵见她这副害羞的小女儿姿态，忍不住调笑她：“哎哟，我们小玉嘉害羞了。这有什么的，你姑姑我在你这个年纪，早就牵过男孩子的手了。哪像你，说句话就脸红，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她作势要敲李玉嘉的头，可看到她缩着脖子闭着眼的可怜模样，到最后还是轻轻落在上面，舍不得打她。

        齐皇后见李婵越说越没边了，不赞同道：“安宁，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是一国公主，自该谨守规矩。怎能像你说的那般放纵，传出去将皇室声誉至于何地！”

        李婵闻此，撇撇嘴：“我当年也是公主，不曾想到，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说罢，她站起身作势要走。

        “不是这样的，阿婵，”齐皇后慌忙站起来拉住她，“我没那个意思，是我说错话了。”

        见她殷切的面色，再加上她连旧时的称呼都叫了出来，李婵这才停下步子。

        不过她仍拉下齐皇后的手，说自己累了，先回去了。

        齐皇后不知所措地看向李玉嘉。

        李玉嘉见不得母后露出那般神情，安抚的看了看她，上前挽住李婵的手。

        “姑姑，您既然累了，不如到我宫里坐坐。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我有好些话想和您说呢。”

        “姑姑。”李玉嘉笑着朝李婵撒娇。

        李婵面上无奈：“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

        她们向外走去，李玉嘉回头看向齐皇后，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待二人走出坤宁宫，她向李婵解释道：“姑姑，您别生我母后的气了。您知道的，她拿您当最好的朋友，又怎么会那样看待您呢。她只是，她只是要求我罢了。”李玉嘉低落起来。

        李婵见她这副难过的模样实在不忍，她轻声安慰：“傻孩子，我怎么会不了解你母后。”李婵抚了抚她的头，“我知道，自从你父皇纳了段贵妃，你母后颇受冷落。她从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她温婉可人，现如今这副偏执要强的模样，我也很心疼。”

        她叹了口气：“你正好出生在你父皇登基的那年，再加上你懂事、讨人喜欢，可以说皇兄最疼爱的孩子就是你。可你母后不该为了和段贵妃争宠，那般严厉的要求你，让你去讨皇兄的欢心。我本以为她是一时糊涂，可没想到……”

        “想必，你心里很委屈吧。”

        李玉嘉没想到自己心里压着的事情，就这样被安宁姑姑说了出来。

        从小时候起，母后就对她很严格。她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她以为是母后对她期望高，希望她能做个人人称赞的公主。

        可直到那一次，她因偷偷溜去御花园玩染了风寒，夜里起了高热，浑身难受。她以为母后知道后只会骂她几句，更多的是心疼她。

        可没想到母后骂了她很久，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为什么要偷跑出去玩。染了风寒耽误课业，让你父皇生气了怎么办。你怎么就不会替我想想，段贵妃那么嚣张，现在你是唯一可以让你父皇对我眷顾的人，你能不能懂事点！”

        说完她就走了，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她也试着找母后，告诉她自己真的很委屈，她想母后多关心关心她。她一定会听话，不会再惹母后生气了。

        可母后只是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从那时开始，她明白母后只是将她当作讨父皇欢心的筹码，将她当作和郭贵妃争宠的工具。她那时难过了很久，可她不敢让母后失望，说到底，母后也是个可怜人。

        这些话她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可现在，姑姑说出来了。

        李玉嘉红了眼眶。

        见她如此，李婵的眼也微微红了。谁能想到，身为公主，却有这般心酸的经历呢。人人都说生在皇家，一辈子吃穿不愁，还有数不尽的人伺候，可其中难言之处又有谁知晓。

        待二人走入菁华宫，她抱住李玉嘉，“想哭就哭吧，有姑姑在，姑姑护着你。”

        “姑姑。”李玉嘉死死的攥着李婵胸前的衣服，哭出了声。

        等她哭累了，李婵提出：“你也好久没去姑姑那住了，收拾一下，去姑姑那住几天。”

        “可，可是母后，她。”李玉嘉哽咽着。

        李婵笑了笑，“你母后那边我派人去说，今日我不管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的。”

        李玉嘉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点笑意。

        片刻后，派去传话的侍女回来了：“长公主、公主，皇后娘娘答应了。”

        二人坐着马车出了宫。

        “玉嘉，醒醒，到家了。”李婵碰了碰李玉嘉的手臂，将她唤醒。

        刚才哭累了，上了马车就觉得困，没想到睡了这么久，都到长公主府门口了。李玉嘉揉了揉眼睛，和李婵一起下了马车。

        今日休沐，长公主驸马在府中休息。接到宫里的通知，他让人好好准备一应物品，算着时间坐在正厅内等她们回来。直到下人来禀两位公主到府门了，他起身相迎。

        “微臣见过永嘉公主。”

        “姑父不必多礼，”李玉嘉忙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欠身道：“玉嘉见过姑父。”

        张驸马和蔼的应了一声：“公主这次来了，就多住几天。你的院子一直都有让人打扫，随时都能住。”

        李玉嘉觉得很温暖，在这里，她想做什么都可以。每年住在这的时光，她都很开心。

        “谢谢姑父。”她上前扶他坐下。

        张驸马曾是在战场上领兵作战的将军，带领大信军队打赢了不少战役。

        可他的腿也是在战场上受伤的，由于当时没有好的医治条件，再加上他不肯好好休息，终是落下了病根。最后实在是不能再上战场，便退了下来，现如今在兵部任职。

        别看他板着一张脸，看着严肃，但他待李玉嘉是真的亲厚，说是对亲生女儿也不为过。这样算起来，除了母后对她严厉了些，她的其他亲人对她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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