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天劫篇（十四）

犹莲渐渐到了婚嫁的年龄，前来提前的青年才俊也不少。

        犹老爷眼光高，起初犹莲都没花什么心思，犹老爷就帮着犹莲拒绝了。

        后来有几个犹老爷看着满意的，犹莲都推辞掉了。

        “爹，我听说那个孟家二公子连进士都没上，女儿要是嫁给他，能享什么福啊？”

        犹老爷一脸严肃，女儿到了成亲的年龄，却迟迟未嫁。

        “莲儿，孟家是功臣，一家都是武将，哪需要考什么进士？你过去就是去享福的。”

        犹莲想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了，耍起了小性子：“爹～女儿舍不得爹爹和娘，女儿不想嫁人，呜呜呜……”

        犹老爷安慰她：“莲儿，这怎么行呢？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

        犹老爷身居官场，看不出女儿家的心思。可犹夫人不同，她是生在后院，长在后院的。见得多了，心里自然明白。

        她早就看出女儿和蓝沧心照不宣的秘密了，只是两人并未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她也就没管那么多。

        可如今女儿为了他都不嫁人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能做事不理吗？

        犹夫人正为犹老爷脱去外衣。

        “老爷，我觉得莲儿是有心上人了，所以才吃吃不愿出嫁。”

        犹老爷怎么可能不关心女儿的心思？

        “说来听听，那人是谁啊？”

        犹夫人有些犹豫，虽然这些年她也可以看出蓝沧的为人，但是蓝沧的出生并不好。

        她们诺大的一个犹府，怎么可能让自家千金嫁给这种人？

        “嗯……老爷，是……太医，蓝沧。”

        犹老爷听后震惊：“怎么可能？莲儿眼光那般高，京城多少富家子弟她都看不上，怎么会去喜欢一个太医？”

        “老爷，莲儿是我自己的骨肉，这种事情，我还能乱说不成？老爷看不懂，我们这些做女人的还能不懂？”

        犹老爷觉得这种闺阁的事情，还是要问问女人的意见：“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老爷，依我看，不如早点选个好人家把莲儿嫁出去。也好让莲儿心死。”

        这个办法虽然残忍，但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犹夫人不仅在意女儿的幸福，更要在意女儿的未来和犹府的脸面。

        犹老爷很快为犹莲选了一门亲事。是许府家的大公子，刚刚中了举人，前途无量。

        犹莲知道父亲这次连她的意见都没询问，就答应了下来。跪在屋子里：“爹，我不嫁！我不喜欢他。”

        犹老爷自从知道了犹莲的心思，在她的婚事上

        就更加想要握住主动权，不会任她随心所欲了。

        “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的你喜不喜欢？你是犹家的女儿，我告诉你，你觉得不可能嫁给平民百姓。入不了仕就乖乖给我嫁人联姻！”

        犹莲听懂了父亲话里的意思，她和蓝沧的事情藏不住了。

        犹莲跪了一夜，犹老爷也没有松口，看来这次真的是铁了心还把她嫁出去了。

        她去找蓝沧，像和蓝沧私奔。不做千金小姐，不要荣华富贵，在一个小村子里面，过普普通通的生活。

        当她来到蓝沧房里，发现蓝沧已经不见了。只留下桌子上的一封信：愿卿珍重，觅得良婿，白头偕老。

        犹莲慌张走出房里，询问下人：“蓝沧太医呢？”

        她们没见过自家小姐这样，心里害怕：“小姐……蓝沧太医，昨夜里说自己加了有急事走了……”

        犹莲心灰意冷。

        犹老爷怕犹莲逃婚，就把犹莲关在犹府，不让她出门。就连寻常的千金聚会，也一律拒绝就说是生病了。

        那时候犹莲像是变了一个人，时常自己一个人看着医书。

        有时就对着笼子里的鸟说话。

        “你想出去吗？”

        鸟不会回答她。

        犹莲笑笑：“知道你想。”

        我也想。

        犹夫人看着女儿这样，心里忍不住疼。

        “莲儿，下月就要成亲了。许家公子人长的俊朗，你爹看过了，品行端正。会对你好的。”

        犹莲手上逗鸟的动作一停，愣了神：“娘，我知道啦。”

        这两年犹期已经和蓝沧成为好友。犹莲一直让犹期暗中寻找蓝沧。

        犹期带来消息，蓝沧在骏岭，那里战乱四起，蓝沧在那里救助伤民。

        “哥哥，我想去找他。你会帮我吗？”

        犹期知道妹妹的幸福都在那个人身上：“会。”

        犹莲在一天夜里，扮成丫鬟，和犹期一起了府。

        守卫不敢搜查犹期，直接放了犹期出去。

        犹莲依依不舍地与犹期告别。“哥哥，我走了，你保重。”

        “妹妹，缺银子想买衣服就给哥写信告诉哥。委屈了也告诉哥，想回来也告诉哥，哥帮你。”

        “别这样说哥，我都想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找到蓝沧就回来。”

        犹莲到了骏岭，才知道战乱地区没有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那些灾民，也是惊弓之鸟，四处逃窜。

        此时此地，没有秩序，也没有律法，完完全全乱成一团。

        犹府发现犹莲逃走的时候已经晚了。

        犹莲独自一人，背着包裹，身上的衣服早已沾满尘埃。

        一个富家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寻一个人，搞得这样狼狈。

        手中的馒头被撞到地上，她看着沾满尘埃的馒头，心里一酸。摸着已经空空如也的肚子。

        这里能有馒头吃已经算不错的了，多少人挨着饥饿啊，没事，找到蓝沧就走，忍忍就过去了。

        犹莲这样想着，把馒头捡起来，随便拍了拍灰尘，咬牙吃了下去。

        她越想越难过，想着自己要是找不到蓝沧该怎么办啊……眼泪止不住了。

        她自言自语：“这么没用，出来这么多天都没哭，怎么馒头丢了还哭了。”

        用手随便抹去眼泪，继续上路。

        一位急得焦头难额的老妇人走来。老妇人穿着破旧的衣服，上面缝缝补补的补丁。

        “姑娘，你能帮帮忙吗？我孙子掉入水里了，你能帮我救救他吗？”

        犹莲有些犹豫，她也不会水啊。

        老妇人见犹莲不愿意，急得直拍腿：“哎哟，我的孙儿啊，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我干脆找一面墙装死算了！”

        犹莲不忍心见老婆婆这样子，只能答应：“老婆婆，你别这样，我跟着你去看看就是了。”

        就算自己不下水，拿个竹竿捞一下人帮帮忙也是可以的。

        犹莲跟着老婆婆走入了一片林子。

        犹莲走不惯山路，裙边已经沾满了泥巴。

        “老婆婆，还有多久啊？”

        “快了，姑娘，马上就到了。”

        “这附近，没有湖水啊？”

        老妇人见事情藏不住了，干脆不装了。犹莲身后突然窜出一个男人，捂住犹莲的嘴巴。

        “唔……唔……”犹莲用手挣扎着，可怜她力气太小，根本挣扎不开。

        嘴巴也根本说不出话来。

        犹莲被拖到一个山洞里面，老妇人跟着来到洞外。

        那个男人还在嫌弃：“就在这里？”

        “就在这里也行，我帮你看着没人来。”

        简简单单两句话，犹莲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未来。

        她害怕地跪在地上，恳求眼前的男人：“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我家里有钱，我给你很多很多钱，求求你放过我。”

        曾经她是京城里面无数男人向往的犹莲大小姐，无数人挤破心思都想见一面的人。如今却没有半分颜面，跪在一个山村老匹夫面前，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那……我就不如把生米煮成熟饭，直接入赘了？”他语气轻薄，如同在青楼里面的喧闹一般。

        犹莲挣扎着，用腿踢，手推，牙咬，全都无济于事。只能任由眼前这个男人在她身体里的每一个部位游走。在她身体上留下不耻的痕迹。

        疼痛蔓延至全身，犹莲不在挣扎，放弃一般任由他摆弄。眼角流出一滴滴伤心欲绝的眼泪。

        男人还在她面前说着污言秽语。

        “舒不舒服啊小美人……”

        “别装了，你一定很喜欢这种感觉吧……”

        “你别装哑巴吧，叫出来啊……”

        犹莲痛不欲生，脑海里只有那个人的模样。

        如果自己安安心心嫁人，如果自己听了父母亲的话，如果自己没有人性地逃出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甚至她想，如果哥哥没有帮自己逃走，那该多好啊……

        她心里恨极了，明明知道别人没有错，还是忍不住去怪罪别人。

        为什么啊，为什么承受这些的是她，是那个名动京城的犹家大小姐犹莲。

        她不是，不是这个肮脏的人……

        事了，她的意识已经模糊，衣衫不整地躺在泥泞的山洞里面。

        只能听见门外，还是那个老妇人的声音：“这个姑娘可得值个好价钱啊，长的这么好看。”

        “知道了，就是哑巴，叫都不会叫。还把我给弄疼了。”

        最可怕的是，明明我是来帮你的，你却这样把我出卖了。

        还是这样不耻的事情……

        老妇人和山村老匹夫离开后，犹莲还是如死人一样，躺在山洞里面。

        不知多久，她居然睡着了。

        路过的村名见了，好心把她带回家。

        村子里面闹饥荒，这户人家也只能给她提供一个位置休息，吃食他们自己都不够用，更别说给犹莲分了。

        犹莲醒来时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躺在床上。她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全身还是疼痛。

        村名的妻子带来一副想要给犹莲换上，可她的手一碰到犹莲，犹莲就像是碰到刀尖，一下子把身体移开。

        她全身颤抖，做了这些天醒来的第一个动作：双手抱住头。

        “走，走，走！”

        犹莲顾不上忘恩负义这些，只是疯狂的让眼前的人离开。

        她的身体，承受不住任何伤害了。

        犹莲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如雪的肌肤上红印格外耀眼。

        村名的妻子没办法，放下衣服，端进来一杯水放在床边。

        “只有这个了。”

        老妇人出去后，犹莲慢慢地缩到了墙角，想找东西把自己包围住。

        几天后，这户人家来了新的客人。

        “请问一下，这里有多余的床位吗？我想借宿一宿。”

        “没有了，被一位姑娘占了。”

        蓝沧语气轻松欢快：“没关系，我睡地上也行。我会医术，作为回报朋，可以帮你们看看病。”

        “那你进来吧。”

        村民的妻子以为犹莲已经换好了衣物，也没多嘱咐蓝沧，让蓝沧进了房内。

        蓝沧推开房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以为这个人，现在应该在京城准备出嫁，或者已经嫁为人妻。

        却这样……这样不堪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蓝沧看着犹莲全身，就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犹莲看清了来人，慌忙的捂住脸。

        这举措，让蓝沧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此人就是犹莲。

        他走进，想去看看犹莲的身体，犹莲一抖想往后退，可已经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蓝沧的语气一如他们初见时那般温柔：“别怕，我是郎中，帮你看看身上的伤。”

        犹莲自然不想给他看。

        犹莲几天没喝水，声音粗哑。

        “出去，出去！”

        蓝沧怕她乱来，听话地出去。

        他找到村民，询问犹莲。

        “大哥，你们在哪里找到这位姑娘的？”

        村民叹口气，也在为犹莲惋惜。

        “哎，这姑娘是我在不远处的山洞里面找到的。长大挺好看的，别人心怀不轨。可惜了，这姑娘受了很大刺激。你去睡的话尽量别打扰她。”

        蓝沧心底的狠意骤起，他行医一世，一直善良做人，从未厌恶过谁，如今却有了想要杀一个人的想法。

        “大哥，你可否为我指下，到底是哪个山洞？”

        村民带蓝沧出去，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洞。

        蓝沧在床边给犹莲放了一瓶止疼药，没再多说什么。

        他见过犹莲的过去，如今这样，谁都不能接受。

        晚上他躺在地上，望着床上的犹莲。

        犹莲没有合眼，她怕一合眼，就会发生那天的事情。

        他忽然想起，犹莲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心里面浮现出来一个答案。

        自责，懊恼，痛苦涌上心头，原来他才是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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