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傀儡

看着谢星辰似笑非笑的目光，任小可有一瞬间顶不住了，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我不会抢阁下的功劳的，我会如实告诉他们是阁下铲除了妖怪，这次看在我还小的面子上，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她果断地伏下了身子，摆足了恭敬的架势，然而在同一时间，却是不着痕迹地动用微波的灵力准备催动傀儡小白做些什么。

        直到谢星辰喊了停：“我自然不会和小孩子斤斤计较，你也不过想讨份吃食，我没必要赶尽杀绝。”

        任小可指尖一顿，表面上激动地抬高了身子，受宠若惊地看着谢星辰：“真的吗？太感谢了，大人，今日的恩情，我任小可必回铭记在心的!”

        “铭记在心倒是不必……你躲远点。”

        任小可起初还没明白谢星辰是什么意思，直到她倏然听到了尖锐嗓音的凄厉尖叫，一瞬间耳朵都要被震聋：“快躲开啊啊啊啊啊——”

        那是谢星辰的心音。

        任小可瞳孔一缩，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当机立断往旁边一滚，避免了被谢星辰砸到脑袋上的厄运。

        而谢星辰那里，却是传来一声闷哼。

        任小可撑着手臂爬起来的时候本能看去，就见到谢星辰从地上摇摇晃晃站起，打开随身携带的折扇掩面，淡淡称赞一声：“反应不错。”颇有仙风道骨的气息。

        如果不是任小可听到他斯哈斯哈倒吸冷气的心音，任小可说不定就信了他没有事情的邪。

        是的，任小可可以听见心音。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她一个人在外流浪的根本原因，不过她并不乐意提起这常伴于身的技能，也并不想要去揭穿谢星辰对他来说一戳就破的谎言。

        她只是在站起来之后，一边往自己的傀儡小白身边凑去，一边佯装若无其事地开口：“大人的动作才是真的敏捷优雅。”

        “如果你能看着我腰间的伤口再说一遍就好了。”

        任小可眨了眨眼，视线本能下移，最终落在了谢星辰的腰间部位，因为任小可不具备分辨妖怪鲜血和人类鲜血的能力，所以自动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归功于地上的黄鼠狼妖怪的尸体，再加上谢星辰的服饰偏向暗色，她刚开始还真的没有看出来谢星辰的腰间已有一片污血。

        任小可眯起眼睛：“大人，这是……”

        谢星辰不紧不慢接话：“如你所见，我受伤了，我需要你的帮忙——也是在帮你自己的忙，毕竟妖怪吃人的案件，并没有真正得到解决。”

        任小可这会儿真的是愣住了：“什么意思？”

        谢星辰走向她。

        任小可本能想要后退，最终却定在原地没有动，没想到谢星辰哪怕是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脚步也没有停，越过了她，然后走到了妖怪的尸体前面，一脚踹了过去。

        尸体翻了一个身，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消失，最后地上只留下了森森白骨，而充满诡异气息的紫黑色的气体腾空蒸发，很快消失了踪影。

        而任小可倒吸了一口冷气，显然是被惊到了。

        “听说过吗？魔气。所以这只黄鼠狼不是修炼成精的妖怪，而是被魔气腐蚀成的怪物。”谢星辰踩在白骨之上，任小可担心他的靴子也会化为尘埃消失不见，但最终没看到那幅恐怖场景，总算是松了口气，认真地听谢星辰讲话了。

        谢星辰的心声和口中所说出的话，在这时候达到了惊人的一致。

        根据谢星辰的说法，他来自一个叫做无为派的宗门，这次他是暂时离开宗门来尘世进行历练，没想到能碰上正道闻之色变的妖魔邪道。

        ——修仙者修灵气；邪恶的修仙者被称为魔修，魔修走魔道、修魔气，而魔气往往要灭天伦绝人乐走极端，刻意修炼的话自然不用提，这里还要讲到一些不得已被魔气侵扰入身所以走上魔道的例子。

        那只黄鼠狼就是那个例子。

        解决了黄鼠狼，事情远没有结束，谢星辰的目标是把魔气源头消除，结果，如任小可所看见的，他失败了，而只要有那个魔气源头存在一天，这个村庄的威胁就会持续一天。

        “不帮忙的话，也没关系。”谢星辰侧头看向任小可，“但是任小姐的话，已经和魔气扯上密不可分的关系了。”

        谢星辰虽然打败了黄鼠狼，但是因为赶着去追另一个被魔气侵染的生物，没时间处理黄鼠狼的尸体，而任小可恰好在他处理前接触了它，还未散逸的魔气自动地转移到了任小可的身上。

        谢星辰赶回来发现尸体上魔气缺失的速率过快，所以猜测到有其他生灵触碰了尸体，魔气转移了，他在原地施法追溯魔气的去路，却追溯到了任小可的身上。

        “大人。”任小可微微蹙眉，她仍旧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然而话语之中却带上了疑惑的色彩，“可是据我所知，魔修或者妖魔死后魔气并不会转移，而是和修炼灵气的修仙者一样，自动地归化天地。”

        “那是普通的魔气。”谢星辰淡淡回答，“但滋生在这里的魔气本源是一种特殊的魔气结晶，魔气不同凡响——或者，你可以试着用你认知里的魔气解释这妖魔尸体加速风干的状态？”

        任小可沉默了。

        她解释不了。在她认知里的魔气，只会在修炼者本身死亡后散逸，不会抽干修炼者的躯壳加速散逸。

        那么这么一来，她的身上是真的沾染上魔气了。

        “失礼了，大人。”任小可先提前告了一声罪，然后抽出符箓，中指食指并拢，火焰凌空点起，幽蓝的火焰在半空中摇曳。

        简易占卜，色问吉凶。

        红炎告罪，艳紫登丰。

        颜色是蓝色，那就代表……小吉？

        任小可沉下眼眸，扫向了谢星辰，但是她又没能从谢星辰的身上察觉到说谎的痕迹，所以是——

        火焰倏然跳跃成了绿焰。

        任小可脸色微变，本能升起警惕之心，然而谢星辰似乎意识到什么，往旁边让了一步，她微愣的时候，对上了傀儡小白的无脸面具。

        对准傀儡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成了橙黄的色彩，任小可沉默下去，走上前在它背后捣鼓几下，傀儡顿时从八尺高度缩水成任小可巴掌大小，跳到了任小可手心。

        而缩水之后，原本淡不可见的不详的紫黑气息一下子包裹住了傀儡全身，任小可有被烫到，触电一般地缩回手，却又抑制住自己的本能接住了傀儡，将其塞到了自己怀中。

        “我看错了。”谢星辰一副惊讶模样，“原来是这傀儡帮你挡了灾，难怪你身上没什么魔气。”

        “我也没想到小白会……”

        “没事，如果是傀儡，之后恢复的话就更加简单了。”谢星辰安慰着任小可，同时心里自言自语道，“我就说嘛，尸体上的魔气在无功法的情况下被人吸收本来就不靠谱，但是如果是傀儡，倒是有迹可循了。但也很稀奇啊，哪怕是在修真界我也没看到过这么精巧的机关术……”

        任小可把谢星辰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因为傀儡缩小而落下来的衣服收拾卷好，绑在自己的后背上，抬头去看谢星辰。

        谢星辰也笑着看她：“既然是傀儡，那就更好办点，我本来还想着要让不受魔气干扰的你进去帮我看看，现在事情就更简便了点——不知道，是否能借任小姐的傀儡一用？”

        任小可想，她应该没有拒绝的机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星辰是一定要带她去那个魔气滋生的地方看看了，她拒绝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何况，任小可也不想要拒绝。

        小白对她来说并不是单纯的傀儡，是很重要的存在，她不想要失去小白，所以她必须得净化魔气。

        所以任小可回答：“我会努力帮上大人的忙的，这是我应该做的不是吗。”

        “别这么客气。”谢星辰摆了摆手，将扇子并拢收入掌心，“现在是我需要任小姐，而不是任小姐需要我。事成之后，我会给任小姐应有的报酬，请任小姐不用担心。”

        谢星辰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的说服力不够，拿出了一本书籍递给了任小可。

        “任小姐应该还不是修仙者吧，这本秘籍可以让你以最正统的方式成为修仙者，迈入炼气阶的门槛，事成之后，我还会送给任小姐一件趁手的兵器，或是同等价值的其他东西。”谢星辰的诚意给的可以说是很足了。

        任小可聆听了他的心声，竟然发现他的心声也是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心里舒缓了不少。

        但她仍然不惮以最坏的猜想去揣度他人，所以她压下心中的怀疑，脸上露出欣喜的模样，双手抬高接过了秘籍，简单翻看了一遍这似乎没有破绽的书籍。

        仍旧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多谢大人。”任小可将书籍小心放到了背后的包裹之中，“那我们现在是先回趟村子，还是直接出发去魔气结晶的位置？”

        “先去魔气结晶的地方看看。”谢星辰一锤定音，“那地方暂时被我用结界封起来，不会有其他的生灵误闯进去，但是结界支撑不了太久，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过去。”

        谢星辰合起扇子，念了什么咒语，手里的折扇顿时变成一把剑从谢星辰手中脱落，悬浮在了半空，还慢慢地改变了指向，最终横向指向了前方。

        谢星辰踏上了剑，对任小可伸出了手：“时间紧急，就麻烦任小姐快点上来吧。”

        任小可看了看谢星辰，抿了抿唇，把手搭在谢星辰手上的同时，悄无声息握紧了怀中的傀儡。

        谢星辰看上去没有多想，很自然地说了一声抓稳了，就带着任小可抬高了海拔，朝着设定的路线飞驰过去。

        而任小可在刚被带着御剑飞行的时候身体本能后仰，等回过神来，手已经搭在了谢星辰的腰上，而剑缓缓下落，竟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他们的对面是一个山洞。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小山洞，似乎一眼就可以看到底，没什么好探索的地方，但任小可发觉手心握着的傀儡开始升温，并且剧烈地颤动起来。

        她手一松，傀儡下落，她慌乱抬手去接，却抓了个空，她眼睁睁看着小白要落到地上，一只手抢先一步伸出，避免了它落地的命运。

        “没想到他还挺活跃的。”谢星辰接住了傀儡，将傀儡递给了任小可，“喏，给你，这次别再掉地上了。”他还贴心地给任小可的手施加了一层透明的膜，以免她被烫伤。

        与此同时，谢星辰的心里甚至在碎碎念发出那些声音：“这么精致的傀儡摔碎了，这么可爱的小妹妹一定会哭出来吧，弄哭这么个小孩子，传出去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那是久违的关切。

        对于任小可来说，是久违的陌生人的关心，哪怕谢星辰的语气滑稽而调侃。

        任小可哑然。

        她见惯了心口不一的角色，但还是第一次碰见像是谢星辰这样虽然表里不一但是无论是表还是里都这么可爱的家伙。

        而且，是内里比外表更加讨人喜欢的可爱。

        她心中对谢星辰的防备之心在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松懈了部分，表面上也是稍许提高了对谢星辰的好感，感动地向谢星辰道谢。

        然后她低下头，检查傀儡的好坏。

        谢星辰虽然人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对于现在的任小可来说，傀儡才是最重要的存在。

        ……这是她父母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了。

        “大人。”任小可看向谢星辰，“我能做什么，除去小白身上魔气的同时，还能帮助大人解决这里的魔气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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