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书屋 > 寄花聆之西洲曲江南 > 第9章 硫光璧中5

第9章 硫光璧中5


勒然那的手忽地停下,抬眼扫过,是北堂翊刚写下的书信。

        刚刚匆忙离去,他忘记了书案上写给薛骄的信,此刻正好被收拾笔墨的勒然那撞了个正着。她虽一向不通文墨但受大兄的影响,对这种东西很是喜欢。此刻看见北堂翊刚劲隽秀的字,心里痒痒便想好好欣赏一番,谁知,刚看见开头“江南寿”三字便愣住了。

        “江南寿?”她低声惊呼,看完全信,才明白当时北堂翊对三公主说的“高出十倍的代价”原来是它。

        “大兄曾道,这江南寿乃是顾老仅存的江南写实作品,前朝覆灭后,便不知流向何处,现在看来竟是翊王的东西,更甚至的是,他肯为主人换药。”勒然那喃喃,却即刻回过神来,许是窥见旁人秘密,她握着竹笔的手轻颤,伴随着面部肌肉微微僵硬,连嘴唇都染上煞白。

        勒然那飞速扭过了头,不再去看桌上那封信。后又因为偷见翊王的信生出些许畏怕,索性不再收拾那一桌纸张,匆匆离开了桌旁。见鬼,她究竟在怕些什么。

        窗外的夜寂静安详,一朵白莹莹的雪花落于她的发间,一丝清凉化开,她惊叹:“这冬雪,今年来的为何这般早。”说罢,勒然那端着水盆的身形微微一顿,立刻向窗外看去。雪,洋洋洒洒落下,漫天的飞雪,飞闯入屋内,仿佛是恶意横生的淘气鬼,偏要在这间小屋内叫嚣着。一时间雪花纷纷沉灭,继而转为一滴滴剔透水灵的珠子,打湿了勒然那的肩头,还有不少掉在楚妧脸上。

        她慌忙去关窗,“这鬼天气,雪势这般大,三公主他们该如何赶路。”

        空旷的视野,透明微弱的星光转瞬即逝,红墙青瓦皆由白雪覆盖。她第一次看这含雪的皇宫,如同含羞草般娇美可爱,勒然那又多看了几眼,关住窗扇的一刻,发现栖在墙角的那株红梅,红梅开的极其漂亮,与天地相融,寒风中摇曳,但那一刻,勒然那确定她看到了生机。

        她折下那枝梅,将窗关紧,随即扑面来的寒意消散,屋内烧着炭,火焰舔舐炭盆,张牙舞爪。

        温水沾湿毛巾,她轻轻擦拭着楚妧脸上凝落的水珠。楚妧面色惨白,柔软的头发紧贴着她的小脸,或是刚服下药,此刻的她正睡得安详,只是整个人失去了生机勃勃的活力,显得越发憔悴。

        勒然那将这枝红梅放在了她床头,雪刚至,梅已开,倒是应了花瑞。希望他的主人能同这烂漫的花,早日醒来。

        ——德政殿

        “陛下,范公子来了。”洪福小声唤醒昏昏欲睡的北堂决,这几日为了谋杀成功他放下了近百份奏折呈报,全部心思都为了秋宴,谁曾想,在那最后一刻,金楠会舍身挡箭。

        “臣参见陛下。”范晓焉欲拜,被北堂决出声拦下,“罢了,夜已深,宫内又无旁人,入座吧。”他遵旨,却不自觉握紧了手指,此刻后背冷汗涔涔。前脚宫宴出事,后脚便召他殿前觐见,北堂决打的算盘究竟是什么。

        “朕心中甚是苦恼,计划未成,还吓坏了朕的皇后,今夜受惊,此刻还由太医在看守。”北堂决揉揉眉心,疲乏至极,他心中窝火自然也没给范晓焉好脸色看。

        范晓焉闻言慌忙起身下跪,“是臣思虑不周,让皇后娘娘受惊,臣甘愿受罚。”

        “你起来,晓焉,你是个聪明孩子,朕若是半夜唤你前来只为责罚于你,那朕大可一纸皇诏处罚你,何必浪费时间让你停留宫中。”北堂决说到此处,抬头观察范晓焉的神情,只见其温和低下了头,于是猜许他应该是放下戒备了,便开始试探范晓焉真心归于何处。

        “只是正七品侍郎萧赫中箭而亡,他从官多年,又深得同朝大臣的敬重,于理于情都该慰问其家眷。所以朕命你,明日带着赏赐和皇书前去萧家安抚家眷,然后朕想让他儿子继续担任内务尚书郎一职,晓焉你认为如何?”

        “这,臣并非朝臣命官,陛下问臣的意见恐有些不合适。”范晓焉捏了把汗,这北堂决最近是被刺杀冲昏了脑是吗,他如今身份尴尬,该拿什么理由去决定一个侍郎的人选。还是,他北堂决另有所图,想趁机问些什么。想到这,范晓焉后背冷汗直流,真是羊入狼窝,若是能见到北堂翊那小子,肯定得给他说这活下次打死也不干了,说不好自己的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

        “无妨无妨,晓焉,你要知道自从你开始为朕谋划的时候,你就拥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内阁总抚。”北堂决说到这顿了顿,只见范晓焉眼皮微微跳,他心下大惊,内阁总抚,这可是父亲的官职,他北堂决究竟想干什么,难道要撤了阿父的官,交由他吗?可是,父亲年岁不大,身子也算健朗,况且他这么年轻早早坐上这么高的位置,朝中恐怕树敌万千。

        范晓焉还在思索该如何回答北堂决,可高位上的人仿佛猜到他心中所忧,笑吟吟开口:“晓焉,你父亲因病告假,这段时日无人为朕打理内务,你作为范老独子,想必无人比你更适合这位子。待到你父亲病好,你再离朝,当你的快活公子可好,到那时朕肯定不再拘着你。”

        他话一出,范晓焉暗暗舒了口气,原来如此,是他多想了。

        “好了,朕问你的,如何?”

        范晓焉蹙眉,犹豫了一刻,继而抬眼答道:“恐有不妥,萧家长子萧腾远,有抱负却无能力,接连两次考举都未中。萧家次子萧贤文整日寻欢作乐,天资聪颖是真,但不往正处使,依臣看,两位都不是最佳人选。”他的话引起北堂决深思,范晓焉的话不无道理,尚书郎这个官职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好歹是个殿前职,此番贸然决定,如若他儿子能力过于平庸那必会引起朝中不满。

        “此言有理,那容朕再想想,此时日后再做定夺。”

        “是,若是无事臣便退下了,今夜事发突然,还望陛下保重龙体。”范晓焉起身想走,却见北堂决向他招手,似是有意让他上前来,范晓焉一时微愣,站在原地没动。

        “爱卿上前来,朕有几句话想与你讲。”

        范晓焉闻言莫名觉得两眼发昏,强忍着不适走上前去。

        “晓焉,朕有一封密诏想让你带给尚楼的徐楼主,你小心行事,不必声张。”范晓焉听到“徐楼主”三字,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仍是点头示意他明白。

        北堂决见密诏也递给了他,随即摆手让他退去,范晓焉一看没事能走了,立马应下,匆匆离去,他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陛下此举是何意?陛下对范公子还有戒备之心,怎地给了这么特殊的一个任务。”洪福在一旁小声言语,饶是他跟了北堂决近二十年,可对面前之人的心思,仍旧捉摸不清。“朕对他是有防备,不过,如若他当真清白,那朕不想放弃一个人才。此番权且看那信能否交与徐光从。洪福,去把范晓焉身边的禁卫撤了,朕已经有主意了。”

        “老奴明白。”洪福离去,只剩下北堂决托腮思索着,尚楼的徐光从原是北堂翊的陪读,两人感情甚好,只是此人生性多疑,自从北堂翊带兵打仗后便封了自家酒楼。朝廷几番派人打探都未能见其本人,如若他范晓焉能将此封密诏送到,那说明范晓焉绝对与北堂翊有说不清的瓜葛。那么,那就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大邺是他北堂决的,他这个人向来讨厌被人威胁,和人平分秋色,兵,权,势,财,北堂翊都占了,那让他怎么肯留他。

        金媱的马驹在小路上狂奔,天色蔼蔼,白玉无暇的马身在这暮云遍布中闪过一道刺眼的光,明亮如白昼。她轻轻喘息着,在这片寂静中,她只能听见不远处朔风对马低声的沉呼,还有她砰砰的心跳,伴随着挞挞的马蹄声,竟是让人心安。她还在奔驰,第一片雪落到她脸上时,金媱一下抬起了头。

        马速随之降了下来,身后的朔风跟上,与她并排而行。在她恍惚的这几秒,雪猛然间下大了。只听见身旁朔风的一声抱怨,“这雪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夜路本就难行,加上这么大的雪,真是倒霉。”

        她未语,雨雪瀌瀌,混鄂间只有一轮弯月苍苍。雪好大,阿楠最怕冷了,她会不会受冻染上风寒。想起往年金楠冻得鼻头泛红,两眼楚楚可怜看着她的模样,金媱忍不住加快了马速。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她的阿楠还在等她。

        夜幕深沉,月光惨白,在这茶青的小道上,两人策马急驰,一刻也不敢停息。远处嶕峣的山渐渐掩盖两人身姿,唯留岑寂遮掩来者行踪。


  https://www.msvvu.cc/29552/29552696/1088458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msvvu.cc。妙书屋手机版阅读网址:m.msvv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