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硫光璧中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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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翊。”有人在门外唤他。
北堂翊推开门,看见踏雪而来的范晓焉,夜幕下他的神情疲惫,墨色的裘衣领上几簇雪白分外扎眼。
“你怎么来了?你周围的禁卫”北堂翊愕然,快速向他周围瞧了一圈,确认无人,将他拽进门。
“北堂决撤了,要不也不敢来找你。”
北堂翊听闻点点头,顺手倒了碗茶给他。“找我有什么事?以后还是托人捎信给我,如今在皇宫中,这么做太冒险了。”
范晓焉没吭声,从怀中掏出密诏,推到北堂翊眼前。
“谁的?”
“北堂决要我给徐光从。”
“光从?给他?”北堂翊不解,拿过密诏仔细打量着。火漆是真的,还用特等的软烟罗和漳绒包边,愈发凸显这密诏的等级之高。
“他让你拿这么高等级的密诏去送?你又不为官。”他皱着眉抬眼问道。
“唉,他将我父亲的官职塞给我了,说等我父亲病好后再让我归还职务。光从一直竭力避免与朝廷打交道,这皇帝狗子偏要找茬。”范晓焉愤愤不平地拍了拍领子,将积雪抖了一地,不过此刻北堂翊并未在意。
“哦对,我心中一直疑虑,北堂决几番要求我亲自送到。”范晓焉想起刚才在殿前出的一身冷汗,又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亲自去?”北堂翊在这听出了端倪,“找人送不行,非要你亲自送过去?他当真这么相信你”
“没有吧,他对我戒备是有的,如若萧赫没有替你挡箭,你早就命丧黄泉了,哪还有机会和我在这掰扯。就是那皇帝狗儿暗中将我的人手全部调换成了他的禁卫。”
北堂翊看着他,狭长的桃花眼微眯,更加衬的人冷漠疏离。每次范晓焉看见他这副样子就忍不住耸肩,明明极为柔和的一双桃花眼怎么到他脸上就跟着阎王要人一样。“那,你不能去,这是北堂决的陷阱。”
“什么?!”
北堂翊将茶碗推到一旁,向前凑了凑,压低声线。“你不能去,光从是我幼时的伴读,这是人尽皆知的,但是你与我之间的关系却无人知晓。光从近几年很少见人,后又受我的命令不见朝臣不开酒楼。所以你如果这封密诏送到光从手上,你不觉得可疑吗?这不就间接承认了你我关系非同小可。”
“原来如此,果真是兄弟,还是你通透。”范晓焉恍然大悟,心中的担忧顿消。
“那我下一步怎么走,送还是不送?”
“当然送,不过,你得这般。”说罢,北堂翊靠近对他低声耳语,只见范晓焉轻轻点头,同意了他的法子。
深夜,一抹黑影从城墙一跃而下,纷乱的雪扰乱守卫的视线,潮乎乎的空气更加让人觉得周遭之景模糊不堪,侍卫大多以为眼花,仿佛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来过。
北堂翊轻笑,晓焉的轻功愈发精进了。
——次日,清晨
两人快马行了一夜的路,终于在天刚拔白之时赶到南淮。
“金将军,此处便是南淮的薛府。”朔风勒住马绳,随后的金媱也缓缓停下。
她打量着这座府宅。“南淮公府。这南淮与圣京城相差不远,可地方却是小了太多。”
“南淮有多处村落零散分布在城外各处,只是城内小罢了。”朔风将马牵到柱下捆好马绳,随金媱进府。
“来者何人?”
两人迈进府内的第一步,便有一道清冷的男声由小院的亭中传来,夹杂着未睡好的松懒,更显得人神秘莫测。这声音,金媱不住一喜。她偷偷看了眼身旁的朔风,见他仍旧若无其事地环看府邸,有些失望转过了头,但她对亭内的人愈发好奇。
很难不承认,她金媱很喜欢亭中人的声音。
“在下是西洲三公主金媱,想向公子求取一物。”
“西洲的人?”亭帘内的人似乎来了兴趣,掀帘从亭内走出。蓝衣白袍,腰间黑玉格外扎眼,手上的骨扳在蒙蒙红日下明晃晃渡着光,倒真应了一句陌上人如玉。
金媱一瞬的呆愣,她生于马背,长于马背,养她的是大漠,是汩汩的千陵河,她见过豪放的西洲郎,明媚的西洲女。她承认她见识短,从未见过如薛骄这类人,却也格外喜欢温润如玉的少年。
“求取什么,你的筹码又是什么?”
“雪莲花。”
薛骄听闻此言有些意外,但很快又笑了起来,鲜亮张扬。既然有人要他的宝贝雪莲,那就是准备了更珍贵的东西与之交换。“那公主可追备好交换之物?鄙人从不做亏本生意。”
“这是信物,后续会有人给公子送来。”金媱伸手将北堂翊的平安扣悬在薛骄眼前,他看见荷花纹样的雕花,神色微变。“可是翊王殿下求取此物?”“正是。”
“我妹妹中了剧毒,需要雪莲为药解毒,希望公子通通人情,让我们尽早回宫。”金媱将平安扣重新收到怀中,看见一旁的薛骄若有所思。
“我听闻翊王茸山大捷,入宫参宴,不过,公主你们的运气未免太差了些,竟会遇刺。皇宫三年无刺客,真是可疑。”
金媱打断他而后的话,“我来此求药,不是让公子分析局势,此言大可不必说出,我等也怕公子不慎牵扯些不该牵扯的东西。无需多劳。”
薛骄浅笑,似寒涧,凉意阵阵。
“公主如此聪慧,不用薛某指点。但我与殿下关系非同,几句话,劳烦公主代为转达。‘有些东西不是表面能表现,深入探查,掌棋之人自会浮现。’”
“公主想必是赶了一夜的路,你们二位随我先去吃早膳,东西我这就让下人去库房取来。”
金媱想了想,觉得有理,点头应下。只是雪天路滑,院中的积雪还没来得及除去,转身的一刻,金媱脚下打滑,向下栽去。
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人就被结结实实抱了起来。紧接着撞到他炙热坚实的胸膛,好似一把火,将金媱全身都烧得滚烫。两人对视,女孩明亮清澈的双眸对上他含笑的凤眼,他就那么看着你,好像满眼都是你。
是真的满眼都是你,淡淡的温柔萦绕,金媱在他眼中清晰看见了她的脸,占据他眼瞳所有。
薛骄腰下一紧,显然没料到怀中之人让他这般在乎。
他活了二十三年,没抱过除他母亲外的女人。但金媱摔下的那一霎,他真的忍不住抱起她,唯恐她受伤。
“薛,薛,公子。”金媱紧张地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雪天地滑,公主可要小心。”薛骄轻轻放下她。
“多,多谢。”
“咦,公主脸怎么红了。”薛骄看见金媱通红的双颊,忍不住逗逗她。
“哪有,薛骄!”金媱被他惹恼,一时着急叫了他全名。
“好了,是薛某的错,前去早膳吧。”
他轻轻笑着,就那般云淡风轻地笑着。
“多谢公子招待,待到回了信江,我家殿下定会邀请公子当面道谢。”朔风将喂好的马拉到门口,向薛骄致谢。
“无妨无妨,公主前方岔路甚多,望小心一些,日后若有缘,期待与公主再次见面。”薛骄转头对她道。看她翻身上马,一骑红尘消失于尽头。“北堂翊,去年的你比今年硬气,为了一个女人,竟肯拿江南寿找我换,她,究竟特别在何处。是否如她姐姐这般的勾人心舍。”薛骄喃喃,风过,无人猜透他心中所想。
在茫茫人海,金媱回头与他相望,“若是有缘,我也期待。”
今年的梅开得早,她粹白的裘衣与艳艳梅色相衬,于风中漾起涟漪。
——风禾山洞
“山主,南鹏传来消息,北堂决性命无忧,那场刺杀失败了。”
舒阮将纸条交给韩香见,只见榻上的人懒洋洋点个头。
“舒阮,你可知为何失败?”
舒阮摇了摇头,很显然,他未看破这场阴谋。
“皇宫三年无刺客,怎会偏偏这么巧撞上北堂翊回宫的日子?”
“或许,刺客想衬人多好下手。”舒阮抬头看他。
“傻小子,若你想刺杀?是拣着人多还是人少?”韩香见这一问问住了舒阮。“人少,目标精准。”
“这不就得了,再者,宫中三年宴会大大小小数百次,怎么那时候不去刺杀。”
舒阮听到这,猛然睁大了眼,仓皇张口:“山主,您的意思是,是这是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正是,奈何这北堂决心头刺未拔,又怎会善罢甘休。”韩香见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这场局布得太妙,只是,他不相信北堂决会是掌棋人。那又会是哪位,想比更让他感兴趣的是那位是真的决意站在北堂决身边吗。
他随意将手中竹册扔到一旁,下榻径直走出山洞,风禾山的风吹得刚刚好,他眯着眼盯着远处归家的倦鸟。
“北堂翊,世间能让你比生命更在乎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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