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进组（2）

张绵绵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叫他的名字：“楚。非。池。”

        他这才不开玩笑：“我不跟进去，就是在门口等着你。”

        徐子昂看着气氛紧张，连忙解围：“我们正好约好了要去吃烤肉，多个人也热闹几分！”

        张绵绵看着楚非池，又看看徐子昂，最终叹了口气。她想，瓦尔登的房子那么大又那么空，她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面都会害怕，怎么能留楚非池一个人？

        她坐在了楚非池旁边。

        车一路走，楚非池坐在旁边一路拿着手机收发消息。她有点好奇，可是楚非池把手机捂得紧，看不到分毫。

        张绵绵上楼跟家人会合后，徐子昂和司机准备拉楚非池去吃烧烤。楚非池变魔术一样呼朋引伴变出了雷冕和闵申，雷冕好不客气地将徐子昂讲过的话又送给他：“多个人也多个热闹嘛！”五花肉端上桌，闵申妥帖地铺在烤盘上，还给大家倒啤酒。只有司机和闵申要开车没敢喝。初时大家都十分拘谨，只是互相介绍了姓名和身份。

        楚非池说自己“目前失业”，雷冕说自己是医生，闵申说自己是普通文员。徐子昂问这三个人是怎么认识的，雷冕说楚非池曾经是自己的患者（一创可贴之交），闵申说楚非池曾经是自己的同事。

        司机都同情起楚非池：“小小年纪住过院，还失业了，有可能是时运不好。我认识一个挺灵的大师，特别擅长改运，需不需要介绍给你？”

        闵申想：我可能需要。

        楚非池却已经拒绝。他说：“我不信鬼神。”

        于是人间的善意算是被他堵死了，一堆人并不熟悉，这顿饭吃得十分拘谨。直到其余几人微醺后，终于才敞开心扉，场面开始变热了一点。徐子昂趁机向楚非池问了个在场所有人都好奇的问题：“你和张小姐现在是什么情况？”

        楚非池喝了几杯啤酒、果酒，盘中盛着辣白菜和烤五花肉，眼尾微微地泛红。

        他说：“没什么情况。我没地方住，她又正好心地善良。”

        司机打岔：“你是个年轻的大小伙子，干点什么不好？没地方住也不能挤在小姑娘家里，对你是没关系，对人家小姑娘的名声可不好听。”

        楚非池又端起啤酒杯：“是我思虑不周……”

        这时候一双白嫩的小手出现，突兀地抢走楚非池已经端起一半的酒杯。

        众人都朝那里看去。桃红色衣裙的张绵绵，被灯光和群光映衬得面若桃李。她接过楚非池的酒杯一饮而尽，浑身散着酒气，满脸都是赤红。她喝完那杯酒将酒杯又放回原处，把楚非池往一旁的雷冕身上推了推，她挤进来，拿着楚非池的筷子吃他夹至盘中还没来得及送入口中的五花肉。

        楚非池注意到她满面泪痕，连眼睛都已经肿的红红软软。像桃子。大概能想象到她为什么哭，也为她的难过心疼，可是这样一双咄咄逼人的清冷狐狸眼肿起来，染了脆弱的殷红，却只能让人生出想咬一口的冲动。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只目睹着她一个人又是吃肉又是喝酒。

        他将杯中余液引进，还要拿瓶子里的给自己满上。

        楚非池的手按住酒瓶，不让她再拿，她咬着嘴唇，责备的眼神砸向他，眼泪又在眼眶中盈盈欲落。

        他心肠软了，手上的力气便松懈，被她抢了酒瓶，抱着酒瓶喝起来。

        这回徐子昂和司机也不能任由她胡闹了。徐子昂抢过酒瓶，司机提醒她：“小姐，您是不是喝醉了？”

        她闻所未闻，继续夹着烤盘中的鱿鱼，眼泪已经一串一串的落入餐盘之中。大家手忙脚乱地拿纸递给她，她只是捏在手里。徐子昂有些害怕，扫了一圈众人问她：“发生什么事了？现在用不用送您回家？”

        她还是不回答。

        她吃着吃着突然干呕起来，楚非池眼疾手快把她的头扶去垃圾桶。她也没吐出来。楚非池回身看着闵申，闵申赶紧站起来倒了一杯白开水递过去，楚非池将白开水递到张绵绵嘴边，张绵绵推开那杯水，站起来又要拿酒杯。

        楚非池的瞳孔黝深，那里面倒映出满面泪痕的张绵绵。

        他突然伸出手，伸过她后背和膝盖下方，猛地出了力气，将她抱起来。张绵绵大力挣扎，楚非池加了力气把她抱疼了。她本来喊着疼，看见楚非池低头并不友善的神色，忽然大哭起来。她回抱住楚非池，忽然无声大哭起来。

        闵申也推开雷冕挤出包间，跑在前面要替楚非池开门。

        周围一圈的人看着这里的闹剧，本来在看见张绵绵挣扎喊疼的时候有人摩拳擦掌准备见义勇为，直到她也回抱住楚非池，大家心中的正义之火才偃旗息鼓。

        偃旗息鼓的还有雷冕的食欲。他也追上去：“咱们的计划还没开始呢！”

        楚非池看了眼张绵绵：“算了。”

        雷冕无语：“算了？敢情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吃顿烤肉？”

        “改日。”楚非池继续往外走。

        雷冕也只能跟上：“我喝了酒不能开车，你得让小闵把我送回去。”

        楚非池停住脚步，回复他：“你好好吃饭买单，留下他们两个的联系方式，待会叫你家司机接你一下。”

        雷冕又返回餐桌。

        张绵绵哭着哭着睡着了，楚非池只能一路把她抱回房间。要走的时候张绵绵又抓住他的手腕。她说：“你是楚非池？”她的眼睛肿得烂乎乎，说这话时鼻子还一抽一抽。

        楚非池跪坐在床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歪过脸去：“没什么事，都是寻常事。”

        “是宋毅的父母说了什么吗？”

        “我好讨厌亚度尼斯。”

        楚非池心惊。

        “我从来也没想和他们这些大人物攀什么关系，可是……可也不是什么坏事，我知道。他们说我的不是，只是为了打压我父母和苏盈。我也不喜欢苏盈，他们打压苏盈我也……”

        “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

        “我……”

        “你放心，我也没吃亏。他们说我怀孕，我就喝了桌上所有酒。可是他们还是不相信我，连我父母也不相信我，他们愿意相信那个我见都没见过的亚度尼斯，可是从来不愿意相信我……”

        她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她哽咽：“好像神灵规定，不会有人爱我，也不会有人……”

        楚非池心中像是下了大雨，瓢泼倾盆，雨丝锋利，一丝一丝带出血来。

        他初次如此僭越。越过友谊，越过心意。他的手指挥去她脸上泪珠，他说：“我不信鬼神。”他吻上去。

        张绵绵的嘴里满是酒味。有高档的红酒，和罐装的啤酒……有神灵精酿的爱酒，那样醇厚香浓。

        楚非池的心跳贴在张绵绵的左臂，那样快，像是挣扎着要破开身体走出来。像是要走出来才能昭示一腔心意。

        张绵绵的左臂紧紧压着被子，浑身都绷紧。她血液中的酒精浓度像是一下被清除，她从未如此清醒。像是坐上了云霄飞车，浑身都酥酥麻麻犹如过电，肌肤相亲之处又带着温暖的眷恋。这样的电流像是能将山河人世都激活。生命中的每一朵花瓣都在血液中辗转反侧。

        原来接吻是这样的感受。怪不得雷冕那样喜欢亲吻女人。原来女人的唇角藏着三月的桃花和腊月的雪，既勾人心魄又回味无穷。

        原来是这样。

        他好久才放开张绵绵。

        张绵绵大口大口喘气，脸上交杂着酒精和慌乱的异常潮红。

        她退后在床上坐起身子，一双眼睛不得不重新审视楚非池。

        她问：“你喝了酒？”

        楚非池的手从唇上擦过。余温尚存。他看着她的眼睛写满了八分坚定和两分不知所措。

        他说：“我没醉。”

        可是张绵绵的目光那样复杂，光从那目光里也能看出她脑中思绪飞转。明明脸上还闪着泪痕，一双狐狸眼的眼尾还挂着一圈脆弱的殷红色。尤其是嘴唇。那里因为被吻过，像是涂了口红一样娇艳欲滴。

        她的嘴唇微张，似乎还想再说什么。

        他突然不想听。心心念念，唯有再吻她一次。

        他又凑近。

        这时候闵申的声音传来，他问：“张小姐怎么样了？”

        他径直推开门。

        张绵绵和楚非池都望着他，气氛要命地剑拔弩张。

        不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事，闵申微笑：“呀！张小姐醒了呀！那真是可喜可贺！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呀？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呀？”

        张绵绵只是对他微笑，余光不经意扫过楚非池，她说：“本来姐姐要结婚了，托我的福，又只有订婚了，领证遥遥无期。”

        都订了婚，大家都以为这两位的婚事算是板上钉钉。这样的情况下，宋毅和苏盈的婚事居然又推迟了？还有可能告吹？

        闵申有些震惊：“啊？发生了什么？”

        楚非池似乎不想让他细问。他站起来，脚步很快，走出门口的时候拉走闵申又带上门。他说：“你早些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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