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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进组前(6)


“可能有点小。”张绵绵递过手提袋,绝口不提李经一。

        楚非池接过手提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泛起一阵阵的酸楚。睫毛垂在下眼睑,像蝶翅轻展。他很久才不情不愿轻声问:“和你身上是一套的?”也绝口不提李经一。

        张绵绵的手指扳在门上,不知觉注入了好大的力气:“没事,我还有别的。”

        那时候楚非池意味绵长的目光垂询向下。他欲言又止。

        被两人这样默契地忽略存在的李经一,却并没有和他们一样的默契。

        第二天一早,他登门拜访。

        李经一站在门口连续输错了三次密码,抓耳挠腮之际,楚非池为他打开了房门。

        入眼的是那件蓝色睡衣。李经一险些没想起来,好在穿在楚非池身上极为不合身。肩膀窄了一号,袖口裤腿都短了一截。饶是如此不合身,这男人竟也能穿出清风朗月皓月当空之感。这份强烈的龃龉感让李经一隐隐约约记起来这件睡衣的存在。好像是张绵绵送给自己的。

        真奇怪。

        明明是自己不要的东西,可被楚非池穿了去穿得好看,李经一心里竟生出强烈的不舒服。

        更让人不舒服的是楚非池本人。李经一皱着眉头口比心快:“你不是轻生了?”

        楚非池抿了一口咖啡,轻轻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目光锋芒如寒夜刀锋:“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屋里响起张绵绵的声音:“是谁?”

        她走出来。玉肌雪肤,长发垂在脑后,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背心长裙。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和瘦削高挑的身段。

        真土。李经一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别不舒服。可能是她竟如此荒唐,跟别的男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说,还穿得如此暴露。她是不是想要勾/引楚非池?她也知道了楚非池身身家不凡吗?

        楚非池见她出来,目光飘到他身上竟一下变得柔婉起来。他轻声说:“是李导来还钱了。”

        张绵绵也看到了门后的李经一,笑容里透着客气,眉心眼底却泛着厌恶。她笑:“李导是支票还是现金啊?”

        两手空空的李经一:?谁说他要来还钱了?

        张绵绵被他的表情逗乐了:“不还钱你来干嘛?”

        楚非池小口喝着咖啡,正眨巴着眼睛望他。

        大清早这俩人夫唱妇随的模样,可把李经一气了个七窍生烟。

        要知道,他昨天晚上看到了楚家夫人暗示儿子没了的新闻,激动地半宿都没睡好。瞅瞅!瞅瞅!李经一兴奋地就差去论坛发帖了!前女友前脚就攀上高枝儿,转眼高枝儿就凋落尘土间,零落成泥碾作尘。世上还有比这更痛快的事吗?

        于是他起了个大早,屁颠屁颠跑到瓦尔登,就想假情假意安慰安慰张绵绵,顺便给几个钱看一波笑话。

        谁曾想——笑话竟是他自己!

        他也想知道,他不还钱来这里干啥?大清早看别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搁自己面前秀恩爱?

        他想沉默应付过去,可张绵绵不依不饶:“钱呢?”

        于是李经一只好装出一副掏遍全身的模样:“忘带了。”

        “忘带了?”张绵绵气极反笑,“你是不是有毛病,来还钱不带钱?”

        看着楚非池一脸端素地喝着咖啡,眼睛满是讥诮,李经一更加窘迫。

        他企图恶心一下楚非池:“张绵绵你还真可以啊,同一个房子,换着住男人。”

        张绵绵反唇相讥:“没你可以,住着别人的房子还养着别的女人。”

        “我住你的房子了吗?我都要交房租了还算住你的房子?”

        于是话题又回到这里:“那快交。”

        李经一欲言又止,尴尬地舔了一下嘴唇。

        而他想刺激的那个人——楚非池正在旁边淡淡地看着他。

        他不理解。如果两人真在恋爱,楚非池怎么可能对他的话毫无触动呢?或许楚非池根本就不在意张绵绵?没道理啊。他这种身份,要什么女人得不到?没有任何理由缠着一个不感兴趣的女人。

        他像是图穷匕见的刺客,最终只能直白地问楚非池:“你们现在是在交往?”

        楚非池还没说话,张绵绵又在旁边皱起眉头:“关你屁事啊!”

        嘿!

        这可让李经一拿着输出点了,他惊讶:“不会吧,你们没交往就同居啊,这也太……不知道这种事传到苏先生苏夫人的耳朵里,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

        真是可笑。真是可笑。自己竟喜欢这样的人很多年。张绵绵的脸色已经近乎漆黑。她真的觉得李经一无比好笑。他在意苏家那对夫妇,就真以为旁人也在意。他自己热衷名利四处想着攀龙附凤,就以为她也……?

        她不是不怕流言蜚语的。毕竟即将混很看重流言蜚语的行当。但她怎会在意苏家的人怎样想?

        李经一的煽风点火靶向之歪一直都只够让张绵绵伤心难过。

        楚非池浅笑着抿了一口咖啡。心底欢喜难以自抑。哦,原来他们是在同居。

        李经一面对着二人的沉默自以为旗开得胜,却忘记了穷寇莫追。

        他偏头笑:“张绵绵,你又比我好多少呢?上赶着追着,连人家一个小三也不算。”

        眼见这人疯话连篇越说越离谱。张绵绵咬牙切齿:“我们是在交往,是在同居,你满意了吧?你!下次还钱记得带上钱,没带钱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楚非池的瞳仁轻颤,他的目光注视着张绵绵。明知道。明知道她有时说起话来荤素不忌。他还是会被引至方寸大乱。

        捕捉到楚非池的异常,李经一穷追猛打:“真的?”

        这回是楚非池抢着回答。他的手揽上张绵绵的肩膀。即使以李经一的视角也能看出只手上的颤抖和犹疑。但他揽上去。他说:“是真的。我们在交往。”

        瞳仁中迸射出火树银花。他阴郁的底色忽然整片整片沾染上鲜烈的色彩。

        李经一皱起了眉头。他还在琢磨着眼前的状况,不知面前这个清冷寡言的男人已经将他算计了一通。他毫无知觉地被引着跟他们一起去逛超市。李经一知道那个超市。曲歆很喜欢在里面买500块一颗的西蓝花,会让她觉得生活充满希望。

        饶是李经一自幼家境富裕,也能被那里的物价震动到心惊。

        他们三人进了那个店名全是英文、没有一个汉字的超市。张绵绵和楚非池走在前面言笑晏晏地谈论着要买薯片还是买山药片。后面跟着的李经一推着半满的购物车神情呆滞。

        楚非池在路上悄悄跟他说:“这次的钱别跟绵绵那150万里扣了,我还给你。”

        那真是谢谢您了。李经一心想人没睡好脑子就是不好使。他估计是脑子被门撞了大早上这来找这两位的晦气。他已经彻底认定,楚非池可能和他八字不合。他不能靠近楚非池,一靠近就会变的不幸。

        超市里诡异的气氛更让李经一撇嘴皱眉。

        张绵绵挑选着东西,目光全投在商品的模样和价签上。楚非池呢?他一双眼睛全钉在张绵绵的脸上。这超市里人少店员多,每每有人与他们擦肩,楚非池还会悄悄伸手护住张绵绵,把她和旁人分隔开。

        男人最了解男人。

        李经一发现情况跟他最初设想得不一样。

        张绵绵真的看上楚非池了吗?他本以为是。可越看越发现似乎只是楚非池单方面的肖想渴望。

        他突然想明白,为什么刚才张绵绵极力说不想要自己跟上来,反而是楚非池坚持“他可以帮忙提包裹”。

        楚非池想要炫耀。

        真是可笑。他不要的女人罢了。

        他又燃起了自信。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结账时柜员机发出冰冷的“七万八千四百八十一块三毛五”的声音。

        李经一的眉头都跳起来:“多少?”

        张绵绵也俯身去看价格。只有楚非池用黑漆漆一团的眸子迫着他。

        他只能付钱。付钱的时候还在想,哼哼哼,哼哼哼,楚非池算什么,连他不要的女人都看不上楚非池。这份精神胜利法又被拿起小票时一眼瞄到右下角角标上绘着的“楚氏”的标志打败了。原来,这是他家的超市。

        这还没完。

        接着四大袋子商品就被楚非池交到李经一怀里。而楚非池自己只提了两个。

        张绵绵就这还嫌他累,非要从他手上接过一个,想说什么还回头用嫌弃地目光看了一眼李经一。她的手轻轻搭在楚非池的左腿。

        大庭广众之下!张绵绵还要不要脸了?李经一“倏”地提起四个大袋子,轻咳两声提醒他们。

        被那只手触摸到的地方像是通了电。楚非池推开她轻搭在自己腿上的小手。坚持拒绝:“没事,不重。”

        重的都在这里好吗!李经一继续干咳,希望张绵绵能够从对的人手中接过对的东西。

        听他不住干咳,回头关心他的却只有楚非池。他说:“春秋换季就是容易嗓子不好,你要多喝水。”

        多喝水????李经一想把袋子甩在他脸上。

        这还没完。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在前面笑着不知道在交谈什么。走到门口的时候,李经一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张绵绵开门,看他把四个手提袋扔到玄关,冷淡的眼神中居然带着一丝……嫌弃?

        她说:“你身体素质也太差了,你看楚非池怎么不喘?”

        楚非池谦虚:“我每天都有锻炼。”

        不是!不是?您要拉踩也好歹初始条件公平好吗?他提着两小袋子东西,跟他那结结实实四大袋子能比吗?是!他承认是他自己大清早犯贱上赶着来找不痛快,可是这两个人是不是这样就有点欺人太甚得寸进尺了呢?

        他腹中有很多话,但是嘴上喘得厉害,说不出来。

        他坐在地上休息了会,想要站起来去厨房喝杯水,刚一站起来就被楚非池推出了门外。

        那个男人脸上挂着十分得体的笑容,眉眼一片死寂:“李先生,您真热心,谢谢您了!再见!”

        热心?再见?这能再见?这算是个什么道理?买东西让别人推车付钱,买完了还要让人家给他送回家,送回家了连口水都不请人家喝,就急着送客。过河拆桥都不是您这个拆法啊!

        事实上这还真的不能再见。

        楚非池迈出一小步出来,笑容全部从他的脸上消失,只有满脸的冷冽和肃杀之气。他压低声音说:“我在这里的事,李先生要是不小心说出去……李先生今年几岁?”

        李经一咽了一口唾沫。满身都是冷汗,犹豫着回答:“二……二十七。”

        “已然在人世走过了二十七年了呢。”

        那个男人的嘴角又划起弧度,笑意森森犹如修罗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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