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选角风波（3）

但徐子昂来并不是和张绵绵聊八卦的，他来确认日程：“像是聚会、或者各种课程的老师之类，您有需要帮忙安排的吗？”

        张绵绵想起上次自己兴致勃勃地说要健身和瑜伽指导，被苏盈和老师联合上了一课的故事。何况她如今工作繁忙，急忙摆手：“要是能送我去上班就好了。”说完又小声补充：“送到地铁站就可以了，我自己去坐地铁。”

        徐子昂很不理解：“去地铁站不是南辕北辙吗？直接走还能多睡会。”

        张绵绵虽然不认识车，但也知道家里那些车都是豪车。她害怕引人注目，急忙摇头，坚持只用送去地铁站就行。

        徐子昂没有反驳。

        不一会家人陆陆续续回家，到了晚饭时间。佣人上楼敲门叫张绵绵吃饭，张绵绵来到餐桌旁。苏盈正在跟父母谈着李经一，见张绵绵来了，在佣人之前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对张绵绵微笑。她看起来心情很好。

        苏妈妈安慰了一通张绵绵，还让苏盈帮忙介绍好男人给张绵绵。苏盈答应了。

        苏盈的演技很差。可是苏盈现在容光焕发，满脸洋溢着真诚的快乐。今天上午，张绵绵在苏盈和曲歆中间选了曲歆。张绵绵是知道苏盈有多想要这个角色的。因此，苏盈的快乐让张绵绵觉得困惑。

        接着，苏盈说出了更让张绵绵意想不到的话：“爸、妈，我决定出去住了。”

        一时间无人动筷，连佣人们都面色惊疑地看着苏盈。

        张绵绵最震动，但她只是抬了抬眼睛，仔细看了一眼苏盈。

        苏妈妈看了一眼张绵绵，又看了一眼苏盈，她蹙着眉头做出笑容：“盈盈啊，怎么了？是觉得爸爸妈妈冷落你了吗？怎么不跟妈妈说？”

        张绵绵也不好再继续吃饭。她对苏盈道歉：“对不起，姐姐。如果是我的原因，应该搬出去的人是我。”

        苏爸爸把筷子拍在桌上，眉头紧锁：“都胡闹什么？”

        苏盈笑意盈盈，投向张绵绵的目光中带着奚落：“妹妹在说什么啊？我搬出去啊，是因为我可能要嫁出去了。妹妹才刚和李导分手，哪里嫁得出去呢？”

        听明白她没有在搞事，张绵绵的心放下肚子里。她说：“恭喜。是爸爸妈妈都知道了吗？”

        可是眼见苏家爸妈也很疑惑。

        张绵绵上次回来就了解过，苏盈曾经有婚约，是高高高高的高攀。

        那段婚约，是跟首富楚家长子定下的，两个人从小学就认识。听说当时男方家中激烈反对，还给他介绍了很多门当户对的大小姐，可是那位大少爷说了“非苏盈不娶”，把家里闹的鸡犬不宁，家里服了软。

        那时候他们年纪还小，家里张罗着先办订婚仪式。还没办，那位大少爷出事死了……后来，苏盈在c城名流圈被传克夫，许多年再没有门当户对的婚约。

        那时候，她听苏盈讲这些，苏盈大声嚎啕，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可是张绵绵都相信了。她还安慰苏盈说：“克夫根本不可能，这些都是封建迷信。好事都在后面。”

        这次，苏盈喜气洋洋地说将有婚事，张绵绵只有尊重祝福。

        苏家父母和佣人都在等待苏盈说出对方是谁。

        苏盈挽起睡衣的袖口，露出一对帝王绿的翡翠玉镯。美玉无瑕、苍翠欲滴，一眼看过去像是假货。

        苏爸爸拿筷子的手僵硬了。那对玉镯作为展品的那场拍卖会，他也恰好在场。近年来成色如此好的翡翠越来越少，在拍卖会上行情越来越高。他之所以记得这对玉镯，就是因为那时苏盈生日将近，在拍卖品册子上对这对玉镯一见钟情，他有意拍来讨宝贝女儿欢心。

        直到竞拍价格上了五百万，苏爸爸手里的牌子再也没有举起来过。后来又被人追捧，一路飚至千万。

        最后竞拍成功的女士是宋家的夫人。

        她得了宝，对其他竞价的朋友鞠躬感谢，说此镯是替子代拍。玉镯光华，人得其美，真正的主人将会是未来的儿媳。

        宋先生与夫人一生一代一双人，在圈内羡煞旁人。可惜他们的儿子不成器，不仅年纪轻轻就蹲了监狱，而且脑子好像也不怎么好，家人怎么捞都一心一意牢底坐穿。与会嘉宾一时脸上都洋溢着复杂的笑容。

        此时，根据这对玉镯推测出苏盈的对象，苏家父亲的脸色一下阴晴不定。他看了一眼苏妈妈，有些犹豫地问：“是宋毅？”

        苏盈微笑：“今天去看了宋毅，下午又去了苏家老宅。这对玉镯是阿姨送的。阿姨说，改日会邀你们一起商量一下婚礼的事宜。”

        张绵绵隐隐约约感觉到，苏盈口中“宋毅”出身显贵，但又有些问题，爸爸妈妈不是很满意。

        苏家父母对视良久，苏妈妈开口：“盈盈啊？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宋家的小公子出身虽好，可不仅违法犯罪，好像脑子也不太好。

        “当年我和岩涟订婚，爸妈好像都没有反对？”苏盈自顾自地拿起筷子重新吃饭，“我那时被人说不配。可就算外界和他家里那般反对，也没见你们劝我要考虑清楚。这次外界都是祝福，怎么爸爸妈妈反而不祝福了？”

        这能一样吗？楚岩琏天之骄子，就算英年早逝，也是天妒英才。反对声音大，是嫉妒。那宋毅是什么？典型纨绔二世祖！纨绔还没个边！祝福声音大，那是“尊重祝福，人别死我家门口”。

        苏家父母尴尬对视，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绵绵则是事不关己乖乖吃完饭重新上楼整理社畜生存资料。

        苏盈就算是和全球首富结婚都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好奇的只有一件事：苏盈那么在意《冷千秋》里的女二那个角色，又是那样锱铢必较的性格，为何自己选择了曲歆没有选她，她还能如此淡然自处？

        答案很快被揭晓。关系还算好的同事转发了一条微博到十几个人拉的公司八卦小群里。

        “《冷清秋》剧组官宣女主角。”

        张绵绵一身冷汗，以为是他们发现了自己的下一份工作已经确定了。

        她点开看。

        蓝v的剧组官方微博，宣布《冷清秋》中雀翎一角，已经确认将由苏盈出演。

        同事评论：啊！我真的好不喜欢苏盈啊，演技又差，脸还那么僵，吴琼山怎么也晚节不保了？群里瞬间炸出一波小高潮。都在盘点历代“山女郎”的美貌。而且吴琼山女一号一向喜欢启用新人，这次选了个熟面孔，口碑还是如此地步……

        苏盈转发了这条微博，还评论说：“会努力演好雀翎这个角色，不辜负观众的期待。”

        底下充斥着粉丝控评的评论模板和路人真情实感的不理解。

        张绵绵把那条微博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敢确认真的是“雀翎”、“苏盈”和《冷清秋》。她的心沉下去，在搜索引擎里输入“宋毅”。

        飞力集团太子爷。

        看到男人的照片和履历，张绵绵呼了一口气，转身去敲苏盈的门求证。

        苏盈很快开了门，她穿着浴袍，端着红酒。伴随着门被打开屋内音响带着浓重的爵士音乐倾泻而出。她笑意盈盈。

        张绵绵问：“雀翎是怎么回事？”

        “你都知道了啊，”苏盈举着红酒杯抱起手臂，眼睛眯成一条弯月，“但还是多亏你，如果你不是选了曲歆，也许我演个女二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啊，今天正好要去看哥哥，也是不小心，因为难过在哥哥面前红了眼睛，哥哥心疼，非要让我演主角。”

        真是宋毅？苏盈今天去探监了？结合刚刚看到的宋毅正在拘留中的资料，张绵绵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没再说话，转身要离开。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雀翎，她太强硬，人物弧线其实不如女二动人，”苏盈在她身后补充，“你要是真的想要，我倒可以帮你说说，让你……”

        画饼。张绵绵冷笑。好典型的苏盈。

        以她对苏盈的了解，要让她做出个苏盈喜欢的事情排行榜，看张绵绵对她讨好求饶，绝对是其中之一。

        可是张绵绵犹豫了。她需要钱。她即将签约楚氏。她心里清楚，楚氏是看中她的商业价值，看中她手上这部有机会让她大红大紫的《冷清秋》。

        她要是把这个机会搞砸了，从哪里弄钱给楚非池赎身？

        可是那是苏盈。张绵绵冷笑。要是真相信了她的话，低头去求，怕是又会像以前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你是因为角色要嫁给宋毅吗？”张绵绵觉得苏盈真是为了《冷千秋》这部戏疯了，“他可是杀人犯。”

        苏盈关了音乐，开口说话：“他再杀一百个人，想嫁给他的人还是从城西排到城东，大把。”

        苏盈怕是疯了。张绵绵没再跟她多说。她要走。

        苏盈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满是奚落：“真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也想要这个角色……都怪我太爱哭了。”

        张绵绵觉得没意思。

        苏盈在她的阶层中长大，从小往来皆是名流，随便拉出来一个青梅竹马都能帮她拿下心心念念的角色。她的青梅竹马呢？一个在一边帮衬家里的小吃摊一边继续律师梦。另一个……在会所出卖灵魂。她觉得没意思极了。很多东西可能生下来就定了。

        人能靠努力抵达的高度，是有极限的。

        她不是第一次生出这种念头。也不是在认识苏盈之后才头一次生出这种念头。

        从高中进了重点中学跟非城中村地区的孩子一起上学时就有过。那时候他们三人组，在那些家境优渥的孩子面前诸多自卑。高三开始前考试分班，成绩是不公布的，就是专门为了一些潜规则收些钱财。

        那次，万年老二的张绵绵，竟然能被分出实验班。那时楚非池看着分班名册沉默了。楚非池的妈妈很对她上心，也帮忙去问如何能回到实验班，托了许多关系得出结论：20万的赞助费。还需找对人、给对钱、办对事。

        楚非池的妈妈爱莫能助。张绵绵已经对此感到异常温暖。

        报道那日，楚非池从实验班里搬出桌椅，和张绵绵一道坐进了平行班。

        吊打全市的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坐进平行班，很快惊动了校方高层，弄清是一场乌龙后，他们才被分回去。

        “真没意思。”那时候张绵绵对楚非池说。在操场的台阶上。她说着哭了。楚非池就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为什么知道水果饮料是楚非池送的时候那么震动？大概是因为楚非池和他妈妈待她太好，她一直在心里将他们划去了亲人那栏。也不好这么说。可能比亲人更好。毕竟张绵绵自己的亲人对她一点也不好。

        如今雀翎被取消，张绵绵的难过倒没有当初被分进平行班那样大。因为习惯了。唯一的难以释怀之处在于愧对楚非池。她明明答应了要帮他和阿姨还钱。

        张绵绵的目光扫见床头的水果饮料。

        心中百味杂陈。手中不争气的电话，又打给楚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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