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总之到最后，陶然的脑子是莫名其妙又正常了，也不再喊他什么破“师兄”了，那个称呼听着怪膈应人的。

        费谦跟陶然一起下楼，昨天突如其来的状况导致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处理，把事丢给楚尘，楚尘也撒手不干，丢给了钟昂之，钟昂之能干点啥，只会干瞪眼，这只能让他亲自出马。

        楚尘一向不太管缚灵处里的一些事，对此，费谦给他找了一个理由是：手金贵，用不起。

        “陈媛呢？她在哪儿？”费谦下楼找了一圈儿没看到小姑娘的身影，破锣嗓地嚷嚷着。

        他向来如此，陶然一恢复正常，也没什么人能让他担心了，所以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一时半会儿之间陶然还真有点儿适应不来，震惊于费谦的切换自如，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费谦老板把上班时间摸鱼的小冉揪出来，霹雳大骂了一顿，看着人小姑娘瑟缩着发誓说“再也不敢了”才放过，一看小冉等不及似的只想远离费谦这个恶魔陶然就知道，小冉说的“再也”绝对是假的。

        费谦左右四扫，没找见楚尘在哪儿，疑惑道：“楚尘呢？”

        小冉颤颤巍巍地从吧台后面举起手指着一个方向道：“那里面。”

        费谦十分嫌弃，嘴里“啧”了一声，脚下步子轻快地往小冉所指的那个房间走了。剩下小冉和陶然面面相觑。

        打开门，门里的世界与外面截然不同，乌漆墨黑的很难视物，当然，对于楚尘和费谦两个灵力醇厚的人来说，这不算难事，眼睛有视夜的能力，在里面看见的也几如白昼。

        一道光符从面前闪过，费谦往后一仰，轻松避开，站稳后，兴致难免高亢，他爽声道：“过几招？”

        话音落，不等楚尘回应，手中便化出一把剑，向着楚尘方向斩下，洪流如柱，一剑便可在地上劈出一道裂缝，裂缝裂到楚尘脚下以一道阻隔切断，一声巨响在面前炸开，山石碎裂，犹如烟花。

        不给楚尘机会，费谦拿着剑迅速向楚尘冲来，剑身似淬火，明亮如昼，映照出费谦脸上刚毅神情，眉若剑锋，神似利芒，只是嘴角若无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邪性，这样的神情楚尘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了，一时也来了兴致。

        两人在极尽空间里打了个昏天黑地，累到精疲力尽，费谦毫不嫌弃地面上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捂着胸口。

        刚才打架受了点伤，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疼了点。

        这个极尽空间就是上次费谦“旧疾”发作时在里面和楚尘待了一个星期的一个屋子。

        躺在地上整个人张大口呼气。

        楚尘显然也累，也坐到了地上。

        看着楚尘的后脑勺费谦有些微出神。

        记他刚分化出来时，总是跟主体对着干，主体喜欢除妖救人，他就喜欢到处作恶，他那时灵力不如现在，很容易就让主体把他抓回去。

        他记得有一次实在气不过他关了自己那么多年，就想到要报复，他作恶，楚尘还是一如既往地给他把祸事兜下来承包接住，然后他化身一个村民，带着另一个村民去了楚尘替他兜恶事的地方，被他带来的村民撞见，以为楚尘是妖怪，回到村里大肆宣扬，第二天楚尘就被人破口大骂指着说他是妖怪驱赶出他们的村子。

        费谦当时都笑疯了。

        主体恼怒地看了他一眼，就挥袖把费谦带回去了。

        不过那时候楚尘恼怒不是因为费谦的恶作剧，而是他害死了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凡人，因此费谦又被楚尘关了十四年。

        十四年过去，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强大的楚尘也能受伤，这倒让他十分意外，不过意外之余他也十分惊喜，他趁着楚尘受伤闭关的时候悄悄溜下了山去，之后就有了焚鼎献祭那些事儿。

        不过他倒是不知道楚尘为什么会分化出一个他。

        除了知道楚尘是在钧戌大战之时受了伤产生心魔才分化出的他，也就相当于他是楚尘的一个心魔，他想不出来他到底是为什么分化出来的。

        心魔产生都有原因，那么楚尘是为什么呢？

        还有一点，他与普通心魔不一样，他有神智。普通心魔当然也有神智，只不过他的神智好像凌驾于任何之上，可以操控其它心魔，为他所驱使。

        再说得厉害一点，就是他的属性着实奇怪，与本体完全不一样，却也能与本体共生共融。

        人间卦术五行，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除此五行，还有衍生出来的其它属性。他属火，楚尘属冰，两者相克，却能共生。

        他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样的执着能让楚尘产生心魔。

        “楚尘。”费谦躺在地上叫他。

        楚尘低下头看他。

        费谦：“你的心魔是什么？”他直接问了出来。

        这不是费谦第一次问他了，每次问，他都要么找理由搪塞过去，要么闭口不言，嘴紧得很。

        这次也一样，楚尘选择了沉默。

        沉默是金。

        费谦突然想到了这个词，“沉默是金”和此时此刻的境况十分不搭，同是沉默，但意义却不一样

        可是费谦就是想到了这个词，他觉得他之前发生的事一定很不同寻常，不同寻常到就连楚尘也束手无策。

        针对于某件事或某个人。

        因为只有人或事才能让人产生心魔。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和楚尘都不是人，他不是人很正常，只是楚尘分化出来的一个识体。但是楚尘就拿不准了，楚尘早他太多，早多久他都一概不知。按理说，他是他分化出来的一个识体，应该会有相同的记忆，可他就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稀里糊涂一过十万年。

        陶然和小冉在外面有说有笑，聊到小冉刚来缚灵处被吓晕过去时，她在梦里都手脚乱挥，醒来程衍告诉她她要完了，她问为什么，程衍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说她晕过去时，意识不清醒，手“啪”地扇在了费谦半边脸上，巴掌印两天没下去。

        听到费谦脸上的巴掌印两天没下去，陶然就疑惑了，他记得第一次看见费谦时，费谦跟人打架受了伤，手臂上流着血，就几分钟的时间伤口就自动愈合了，巴掌印怎么两天都下不去？

        这么说陶然也就问了。

        哪成想，小冉一脸不可思议，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样子：“这怎么可能？就算是妖，受了刀伤砍伤愈合也得好一阵子。”

        看小冉这表情，陶然心里冒出一个猜测，难道这费谦是故意给他看的？

        别说，费谦还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一个识体，想要伤口快速愈合只需要他动用动用自己的灵力即可，虽然伤口是愈合了，但是疼痛感还会在，所以那次费谦仅仅只是让他外面伤口愈合了，该疼还是疼。

        就连楚尘都没有这个快速愈合的身体，所以小冉说的是真的，只是她并不知道费谦只是楚尘的一个心魔。

        至于小冉所说的巴掌印，费谦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怪异，怕又吓着小姑娘，才没有使用灵力让巴掌印消下去的。

        小冉所说的妖受刀伤砍伤也得有愈合时间是真的，费谦给他讲过，这是万物自然因果规律，受了伤，没承受能力，就会有伤口。

        就例如现在普通人练少林武术，常说一根筷子易折，一把筷子难断。那么一根轻易不断的木棍打在经常练武的人头上，不仅头上不会流血，木棍最后也会段成两段或者更多段，这是练武的人的承受能力，而如果挥在普通人头上，也许就会承受不住而晕过去，或者打出一个大包，这是普通人的承受能力。

        承受能力不同，自然受到的伤害也不同。

        所以妖受伤，该吐血吐血，该打死打死，该伤还是伤，不会有像他一样快速愈合能力的伤口，而木属性灵力也有治愈的能力，但这又跟这种情况不一样。

        木属性灵力治愈，温柔细腻，一般用于医师。

        缚灵处医师很少，他们这个缚灵处分区更是没有。

        陶然和小冉还在聊天说笑时，程衍回来了，一进门就从冰柜里拿了一瓶水仰头闷掉一整瓶。

        陶然和小冉看着他，不忍直视。

        大概是去逃荒了，身上衣服破破烂烂，上面原本整洁的蓝白衬衫已经成了几个破布条子，头发乱糟糟的，露个笑脸都像个朴实挖矿的煤矿工人。

        一连泡了三桶泡面，吃完一桶直接换下一桶。

        陶然惊讶了，他走到程衍身边上下打量逃荒回来的人。

        “你去挖煤了？”小冉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他。

        陶然：“你这是不是让你去总区去拿抓捕令了吗，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小冉瞪大眼，眼镜都差点没掉下来，她伸手扶了扶：“是啊，谦哥不是派你去总区了么，怎么像是逃荒回来的？”

        程衍饿得慌，没有立即跟他们解释，又往嘴里扒拉了几口，才从旁边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他抬头一言难尽：“别提了，我还没进总区的门就被人轰出来了，进了几次都被人给轰出来了，我这想着不是拿到抓捕令急么，就避过门口值班的，翻进去了，接着被人抓个现行，把我误认是作恶的妖，关了我两天，才知道我是唐子巷这边的。”

        “所以抓捕令拿到了吗？”冷不丁一个声音，三人俱是一个激灵。

        陶然抬头看向声音来处，费谦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来。

        小冉眼观鼻鼻观心地躲到了吧台后面，程衍就危险了。

        他忘记了。

        费谦像屁股上黏了棉花糖似的，一副大爷范儿坐在沙发上：“让你去拿抓捕令你倒是拿了个寂寞回来，现在没有抓捕令，让人知道是我们缚灵处私自把‘常教授’带到这儿来，百口难辩，到时候还得乖乖把人给放了。”

        程衍还像是被冤枉了：“师父，真不是我办事能力不行，实在是他们关人还虐待人，不给饭吃就算了，还让人暗里偷黑，想着法儿整治我，他们应该就是知道我是从您这儿来的，故意的。”想起被关小黑屋的事儿心里就气闷。

        冤枉还不算冤枉，也挺像那么回事儿？

        耐心听着程衍一番解释，后面的虐待就真的是过了，费谦和楚尘携手管理的缚灵处虽然是一个分区，但名声响当当。

        两人声名在外，再加上费谦的目中无人，一副欠收拾的样儿，自然就有人看他不顺眼，连带着看他们整个分区的人都不顺眼，看他不顺眼的都是一些杂碎，不是杂碎哪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谁都知道当年费谦想要脱离总区时身上的那股疯劲儿，一个人单挑数十人，几乎所有宗族的长老都汇聚在一起了，他们围攻费谦。想要脱离总区不过是办办手续、过过流程的事儿，可在他走之前，就有些人看他不顺眼，有人挑起矛盾，激化矛盾，才有了后来费谦一人单挑数十人还大获全胜。

        费谦潇洒的走，走时身后还跟着一个半大的少年，那是心智尚未完善的程衍。

        程衍长得白，细皮嫩肉，害羞胆怯地跟在费谦身后，因为费谦怕偷袭，他抱着程衍走，程衍当时坚持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惹了一身麻烦，然后是他师父给他兜着，所以他心里怕得很，费谦抱着程衍时，他都能感觉自己怀里的小孩儿十分的害怕，浑身上下都在细微的颤抖，那时候，他低声对着程衍轻轻说了一句：“乖，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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