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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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说过,燕民入关,世宗章皇后摄六宫制,延前朝旧历,设内务府掌宫廷事务。内务府下设广储、都虞、掌仪、会计、营造、慎刑、庆丰七司,分别管皇室财务、库贮、警卫扈从、山泽采捕、礼仪、皇庄租税、工程、刑罚、畜牧等事;又有上驷、武备、奉宸三院,分管御马、制造与收储和各处苑囿的管理、修缮等事;后宫同设敬事房与六局并立,分管六宫宫女内监与二十四司女史。
换句话说,但凡与皇室家务有关,必经内务府手。内务府总管大臣虽位不过二品,却手握皇室命脉,掌煌煌大权。
玉录玳所在的尚仪局,便属六局之一,掌六宫礼仪起居之责,也在内务府管辖之下。六局中,还有掌导引中宫之责的尚宫局,掌供服用采章之数的尚服局,掌供膳羞品齐的尚食局,掌燕见进御之次叙的尚寝局和掌女功之程的尚功局。
六局下设二十四司,分管不同职能,又有尚、司、典、掌四品官阶,还有无品女史无数。玉录玳作为司乐,正是内宫正四品女官,和她阿玛的佐领官阶一样。
六局二十四司从世宗时起便与敬事房并立,统归内务府管辖,至今五十余年。南安王福晋不过一届亲王府中的诰命夫人,怎么就能上奏推翻世宗章皇后的定规呢?她是什么人物,竟能同万岁爷这样直言上谏呢?难道不怕得罪几十年来自成一派势力的内务府吗?
这一切还要从前朝“五王之乱”说起。彼时先帝圣祖皇帝有成年皇子五人,分别是大皇子慕容统、太子慕容继、三皇子慕容绽、六皇子慕容绪,以及当今圣上——七皇子慕容纶。
史书记载:“崇德廿三年,帝携岳后幸杭州,乃令太子监国。太子刚愎,每以储君自居,外揽门客,内阋弟兄,不久厌于帝,帝有废储之意,大学士劝之,乃无为。
“七月,上不豫,养于圆明园,再命太子监国。太子与西鹘谋,常年越凉山扰凉州边境,以谋算高额盐税。长岭关守将夙寒与凉人揭竿而起,灭西鹘,乘胜南下欲取燕都,称‘勤王废太子’,驻于燕都北凤山。太子领兵亲征,大败被俘。皇三子绽、皇七子纶漏夜袭之,不利,与夙寒盟,遂救太子于凤山。
“是夜,皇六子绪起兵谋逆,携上病体于太极殿外,令其废太子而禅位。上忽而大愈,登高而呼,大皇子并三皇子、七皇子毕至,救驾于丹墀下。三日后,绪暴毙于其京郊别业。史称当夜为‘五王之乱’。
“十一月,上废太子,封东平郡王,封皇长子统为西宁郡王,皇三子绽为南安郡王,皇七子纶为北静郡王。”
原本先帝是属意南安王慕容绽继位的,但南安王福晋贾氏的娘家曾是废太子党羽,虽然在勤王一事中,贾家临时倒戈救驾,弃暗投明,但仍被废了世袭的爵位,抄了家。较真儿说起来,南安王福晋是罪臣之女,怎能为后?可这位福晋在六局当女官时,曾数次救过岳后的命,此次勤王救驾也是她以一己之力豁出命才成的事,有泼天的功劳。更何况南安王待福晋情深义重,不肯抛弃发妻另立中宫,事情便僵住了。
好在当时还是北静王的今上挺身而出,替先帝与南安王解了围。他本是岳后的亲外甥,与南安王既是亲兄弟,母家又同气连枝,自小养在岳后膝下,论出身虽不及南安王,但胜在他自小聪敏精干,极得先帝宠爱。是以先帝退而求其次,将皇位禅给了今上。
都说齿序行七,大抵不是男主的命,但好在南安王爱美人不爱江山,咱万岁爷凭空捡了个这么大个漏儿,也算是得天独厚。今上继位后,在南安王夫妇的扶持下,渐渐掌控了那些年被废太子蚕食的朝政。
南安王福晋对于今上继位,有着抹不去的功劳,加之他们从小儿在内廷中一同长大,名为叔嫂,更胜姐弟。福晋在六局中任职多年,对六局有深厚的情谊,对六局女官的难处更是体会非常,此次递折子为六局进言,也并不奇怪。
却说这厢,玉录玳听两个宫女传了消息,再顾不上回他坦(女官行在住所的别称)换官袍,便急着往乾西五所去。
六局二十四司虽归内务府所管,但属后宫机构,来往进出又都是女官,遂不与内务府同在右翼门外头衙门里起坐。
世宗皇帝曾说,女官都是识文断字的燕民贵女,眼界之宽不能与寻常宫女太监相比,便将前朝乾西五所的头所辟出了间极敞阔的院子命为“漱芳斋”,给六局做理事起坐之用。与北五所的敬事房遥遥相对,规格却大了许多。
漱芳斋位于重华宫的东侧,分前后殿。
前殿朗阔,有三进之深,东西配殿各三间,明间与次间以落地花罩分隔,是六局女官理事、行走之用。
后殿略小些,进深不过一间,却也有东西配房各三间,西梢间还有一座小戏台,是前朝太妃们观戏之用,如今只做了凉亭。正殿是为内部议事之用,尚阶的女官们也分别在东西三间配房理事。
玉录玳右眼皮子直跳,心里头突突着发急,一路小跑着从御花园穿花拂柳过来,进了重华宫。
时值正午,阳光正浓,打在漱芳斋歇山顶的黄琉璃瓦上,溅起千百枚烁烁的光斑。玉录玳一时顾不得刺眼,抬手在额前搭凉棚,问门口洒扫的小太监:“圣旨到了吗?”
小太监说没有,“倒是大人们都在后殿议事。”
玉录玳听见拔腿便去,花盆底在青石砖瓦上“踏踏”作响,声音敲在绯红的宫墙上,又反射回来钻进她自己的耳朵里。
她进了前殿,发现前殿空无一人,知道人人惶恐,哪里肯守在这里等消息,必定都挤进了后殿,于是穿过穿堂,进了后殿前檐的明间。
一众女史果真都在这里。正殿不是谁都能进的,大家伙儿守在小小的院子里,仰着年轻的、或是焦灼又或是期盼的面孔朝着正殿的方向。以前人来人往办差行走,从不知道原来六局女史竟有这样多的人,更不知道以阔朗著称的漱芳斋庭院,竟也有人满为患的时候。
女孩子们多数沉默着,这沉默之中传递着焦虑与兴奋的空气,玉录玳的脑子一团浆糊,竟不知自己究竟是焦虑占得多,还是兴奋占得多。
一位同她交好的掌膳女史名唤时盈的,一眼瞧见她进了前檐,忙上前将她拉过来,悄声问她:“大人上哪儿去了?怎么才来?咱们都快急死了,前头是什么消息?”
玉录玳同样悄声答:“我昨儿家去了,才回来就听说了,一路往过赶,没听见什么消息。”又问,“我们尚仪也在里头呢?”
时盈道:“在呢,几位大人都在,各位司阶大人们也在,只差您了。”
玉录玳平地里脚下一踉跄,进宫五年,才回家一趟,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人人都在场,偏她缺席……她怎么就这么倒霉!
“得了,甭说了,我麻利儿进去要紧。”玉录玳顾不得敷衍时盈,拂开她的手,抚了抚鬓角,趋了几步到丹墀下,朗声道:“玉录玳来迟了。”
里头原本有些嗡嗡语声间或传出来的,忽而也停了。过了三个呼吸的功夫,只听一个人道:“进来吧。”
玉录玳听出这是薛尚仪的声音,心中愈发忐忑,也不及多想了,自己上前掀了帘子便进了正殿。
正殿里铺着杏黄地串枝花栽绒毯,花盆底儿踩上去绵软厚实,半点儿声儿不出,鞋底被丛丛的绒毛包裹着,沙沙的,仿佛走在云上。
玉录玳垂首往里去,抬头看时,大殿正中悬一漆金长匾曰“正谊明道”,是万岁爷亲手所书。尚宫大人正坐在匾额下方的玫瑰枝八仙椅中,其余尚阶的女官分坐下手,各司阶女官则立于其后。
她停在殿中蹲身请了个双安,歉意道:“下官来迟了。”
李尚宫在宫中当了三十年的差,舍弃了出宫婚嫁的机会,将一生的心血都献给了六局。她最是女官中德高望重的,可素来又以治下严厉著称,当下见了玉录玳便没有好言声儿:“六局具在,只你一个缺席,司乐的架子大得很呐。”
玉录玳素来畏惧尚宫,也不敢辩,悄悄儿拿眼睛觑了尚仪,求她救她。
尚仪护犊子,便出声儿道:“尚宫大人冤枉她了。玉录玳出宫,是有懿旨的,皇后凤恩,她原该休沐五日,想是听了消息,巴巴儿从家里赶回来的,是以迟了些个。尚宫局导引中宫,怎么连这都没听说吗?”
这位尚仪比玉录玳大了六岁,明年到了日子,满了廿五岁就能放出宫去,所以近年来总是暗地里琢磨着接班儿的。要是不想日后人走茶凉,还能跟宫里攀搭便宜,唯有提拔她自己的人上来。她手下四个司阶的女官:司籍的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只知道誊抄自己那些个经籍,万事不问到她头上绝不开口;司赞同司宾彼此不对付,针别儿大的事儿都能拌嘴,提拔了谁都不均衡。
唯有玉录玳——根儿正苗红,皇后娘家正白旗人;办事儿麻利爽快,嘴儿甜,脸皮子厚,御下宽柔并济,同其它五局的关系又铁,是再好不过的接班儿人选。因此尚仪心里头选定了她是自己人,便愈发容不得旁人教训。
何况尚宫局虽为六局之首,行导引中宫之责,尚宫与尚仪到底还同是三品女官,较真儿起来,谁也不比谁位卑。尚宫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呲哒玉录玳,也着实有些下尚仪的脸子——
我的人迟了,我还没吱声儿,你先数落上了,真是海里的官儿——管得宽!
玉录玳心里头犯嘀咕,这位尚仪大人哪儿哪儿都好,唯独一个火爆脾气,爱蹿火儿,最是好面子。牛脾气一上来,常常顾三不顾四,所以她与同阶的关系实则并不太好,连累得尚仪局在六局里头行走办事都不大受待见,遇上需要几个司合办的差事,总被人穿个小鞋儿拿捏一下。
好在玉录玳是个甜姐儿,见了人先拿笑脸迎上去,受了挤兑也不吊脸子,依旧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人家再不待见尚仪局,见着这么脸皮厚的人,也不好意思太使绊子。
那头儿李尚宫听见果然拉了脸:“既这么,我还得夸她一声儿迟得好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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