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缘起（1）

许长生是一个极其重视细节的人，当时小齐从人民医院调查回来汇报这一调查结果的时候他也有过疑惑。
  只是这件事毕竟发生在十多年前，而且当时相比较来说去查那个打勒索电话的绑匪的下落和钱丰明疑似情人叶静雅的关系比这件事更加重要，所以暂时搁置了这一疑惑。
  现在“绑匪”陈丹峰已落网，叶静雅的情况也已经基本查明，但案件的主犯并没有落网，甚至都还不清楚他是谁，是时候去查查其他线索了。
  多年的案件侦破经验告诉他，有时候越是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线索越是侦破案件的关键，就像大洋上的冰山，露出海平面的总是很小的一部分。
  想到了这个佟若涵，许长生自然再次想到了钱老太太郑明淑，佟若涵当初不正是在照顾郑明淑的过程中与钱丰明认识的吗？
  听杨保姆说郑明淑得肾病二十多年了，那她当时也是因为这个肾病在金海人民医院住的院吗？
  还有佟若涵即便没有与钱丰年结婚，她也不应该像小齐所了解到的那样突然与所有的同事失去了联系，仿佛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难道是她太过伤心，返回了老家陕北米脂？
  虽然许长生现在不知道这些事与钱丰年现在的案件有没有什么联系，但他本能地觉得这些事情之间似乎有那么一种无形的关联，先得把它们之间的关系捋清楚了，后面不管是继续跟进调查，还是排除都再说。
  于是许长生决定亲自去一趟人民医院，更加深入地调查一下这个佟若涵。
  许长生首先找了人民医院的人事科，让他们帮忙从电脑系统中找到了佟若涵的入职登记信息。
  人民医院是一家公立医院，里面的医护人员分为正式员工和编制外员工。从医院提供的查询信息来看，佟若涵恰恰是来自外省的非正式编制员工，所以她当时的登记信息也相对有限，只有她自己的基本信息、联系方式以及紧急联系人（她的父母）的姓名和电话。
  系统记录显示，佟若涵是在2009年5月入职，2012年10月8日办理的离职手续，在金海人民医院工作了三年多。
  许长生试着拨了一下当时佟若涵所留的电话和她父亲的电话，都显示为空号，显然过了十多年，这两个号码已经废弃了。
  看来，要想了解佟若涵的情况只有直接去一趟陕西米脂她老家了。
  离开人事科，许长生又过去找那个叫欧阳真真的护士长，因为据小齐上次的调查，她是对佟若涵有所了解的，虽然当年她与佟若涵的关系并不算太近，许长生想再次让她回忆一下有没有什么上次遗漏的信息。
  过了几天，当再次面对警方，被问起佟若涵与钱丰年当年往事的时候，欧阳真真看起来有点小兴奋。
  “警官，是不是那个钱丰年出事了？”
  “你为什么这么问？”
  “现在自媒体里都在传钱丰年被绑架后不见了，还说在福苑小区门口发现的那些尸块就是他的。而且你们又接二连三地来调查他与佟若涵那么早以前的事，如果没什么事，调查这个干嘛！”
  许长生承认她的分析确实有道理，但他现在不能透露案情。
  “关于案情我现在无可奉告。”许长生回答道。
  “那钱丰年的母亲现在还好吗？”欧阳问道。
  “你为什么问她？”
  “你们那位年轻的警官上次来调查过后，我又想了想，想起来一些事情。”
  “哦，你说说又想到什么了？”
  “我记得当时钱老太得的好像是尿毒症，两个肾的功能都不太行了，医生说好像如果不做肾移植的话会很麻烦。”
  欧阳真真的话印证了杨保姆在电话里说的郑明淑得肾病的事情，而且她的肾病确实是老病了，十多年前就有了。
  “那她后来在你们医院做肾移植了吗？”
  “没有，肾移植最麻烦的是等肾源，普通的肾源都已经很紧缺了，何况是特殊的肾源，那就更难等了。”
  作为一名刑警，许长生当然清楚欧阳真真说的这个肾源的问题，他甚至在以往还参与破获过非法器官买卖，特别是肾脏买卖的案子，但他对她说的特殊的肾源还是有点疑惑，于是他问道：“你说的特殊的肾源是什么意思？”
  “钱老太的血型很特殊，好像就是常说的‘熊猫血’，这种血型在我国只占不到百分之一的比例。就是因为这个，我才逐渐想起来当年的这些事。
  正是因为她的这个血型稀有，她能做肾移植的的可能性就更低了，因为只有找到同样这个熊猫血的捐肾人她才有可能移植成功。”
  欧阳真真这么一说，许长生完全明白了。
  “后来听说钱老太去了北京的医院看这个肾病了？”许长生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你可以去问问我们肾内科的医生，当年给钱老太看病的冯主任现在还在医院。”
  于是许长生马上跑到肾内科找到了冯主任。
  冯主任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专家了，其实他早已过了退休年龄，但因为医生职业的特殊性，他还坚持在自己热爱的工作岗位上。

  听了许长生的来意后，冯主任很容易地就回忆起了钱老太的病情：“她的病我有印象，当年都已经发展到慢性肾脏病五期了，我们都建议她尽快做肾移植，家属当场就同意了。
  但是在做医学评估和配型测试的时候遇到了大麻烦，那就是她的血型是Rh阴性血型，也就是俗称的熊猫血，在我国只占不到千分之四的比例。
  所以我们就建议家属有条件的话就去北京、上海的大医院去看这个病。因为大医院的医生水平高，肾源来源更广泛，更有可能等到她需要的肾源。”
  “听说她后来是去了北京的医院。”
  “对，去的是北京的协和医院，这是国内在肾移植方面最出名的几所医院之一。”
  “那你知道她最后做了肾移植了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是如果她现在还在的话，大概率是做了肾移植了，否则按她当年的病情，很难坚持到现在。”冯主任回答道。
  听冯主任这么说，那郑明淑很大可能真是去北京做了肾移植手术，否则为什么杨保姆说最近每年都要去北京复查，而且这次病情复发了又是去了北京。
  “你还记得那是哪一年的事吗？”
  “噢哟，这么多年了，这个记不清了，要去系统查一下我们的出院时间了。”冯主任抱歉地说。
  许长生之所以问起发生这件事的时间，是因为他联想到了更多的事情。
  于是他马上又来到了医院信息科，让他们帮忙查询一下当年郑明淑具体的出院时间。
  很快，这个结果就出来了，郑明淑出院的时间是2012年7月22日，而且当时医院还开具了她的出院小结以及转院说明，用途是为下一家医院尽快熟悉她的病情，进行针对性治疗所提供的辅助信息。
  2012年7月22日，按照当时郑明淑的病情，她应该是从这里出院马上去了北京的协和医院看病。而根据前面欧阳真真反馈的信息，当年差不多时候钱丰年也是带着佟若涵去的北京度假，因为后来查到她离职时间是2012年10月8日，那是她去北京后回来没几个月之后。
  这两件事情在这么巧合的时间交织在一起让许长生产生了困惑。照理说母亲正在病情严重的时候，钱丰年哪会有心情带一个女孩子去度假？如果是，那他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但前面的调查显示他在表面上应该是很“中庸”的人，这种人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干出这种事。
  哦，那会不会是佟若涵去北京实际上是去照料郑明淑的，因为之前郑明淑在金海人民医院的时候，不就是因为佟若涵照料的好才引起钱丰年的注意的吗？
  但是，如果钱丰年跟佟若涵关系这么好，在他母亲生病的时候也要带着佟若涵去北京照顾他妈，那回来后却又为何这么快跟她分手了？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啊！
  说是带她到北京度假，不会还有别的隐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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