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转眼间江天冬已在白家住满两年，与白家众人相处融洽，他本人也在受白家轻松欢快的气氛感染变得没那么木讷了，尽管还是不太爱说话，但白振华交代他的事情都做得有板有眼的。

        刚住下的时候，白梦瑶觉得让江天冬去睡工人房不太好，跟白振华商量反正也用不上那么多存放药材的地方，不如改建一间做他的睡房。江天冬鼓起勇气说自己能搬进这么大的房子里已经很满足了，就算是工人房都还带着独立的厕所，比他乡下的房子豪华多了，自己住工人房就好。考虑到家里还有个年纪相仿的白皓雪，白家人便默许了江天冬住进了离主要生活区较远的工人房。除此之外，江天冬被当做自家人来关心，吃穿用度也一视同仁，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也暗自欢喜了许久。

        曾几何时，江天冬觉得自己一事无成，又因为不善于与人打交道，加上亲人的接连离世而对生活失去希望。无疑他是幸运的，他遇上了和蔼可亲的师父，或许他也从没想过那日在墓园的一个善举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看着对自己敦敦教导的白振华，江天冬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他失望。如同江爷爷所言，江天冬极有天赋，他努力学习白振华教的药理和疗法，一丝不苟地按师父的嘱咐处理各种药材，练习针灸推拿等疗法，这两年来进步神速。白振华不仅仅只是教他医术，也会带着他到处走走看看，更鼓励他到外面结识朋友。然而江天冬在这方面还是没怎么放得开，来来回回也是跟阿狗阿成他们那帮兄弟们喝喝酒，偶尔会跟着白皓雪姐弟一起去找朋友玩，极限也是在白梦瑶请师弟师妹们到家里开party的时候过去五音不全地吼上一曲。

        朋友圈子有限，江天冬也不怎么擅长跟人打交道，就这么一直跟着白振华身边勤学苦练医术，只有回水佃村祭拜家人的时候才会离开南城两三日。为了方便白振华出门，白梦瑶特意让江天冬去学了车，还给他配了一台小车。江天冬也十分自觉，若非白振华出门或吩咐他出门帮忙办事，否则都不会用那台车。白振华对这个小徒弟还是挺满意的，唯一头疼的是想尽了办法都无法使他变得自信起来。

        这天，白家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吃晚饭。白振华和白梦瑶落座两端，左列是白君遥一家四口，右列是白少华母子、江天冬和郝赟。桌上十几道荤素佳肴，白梦瑶一如既往地布菜劝膳，自己却没怎么吃。席间，小辈们小声抱怨茄子煮得有点过头了，看上去糊糊的一团，稍微成型的一夹就断，只能用汤匙舀来吃。白梦瑶脱口而出一句：“老年人牙口不好，吃这些煮得软烂的食物容易消化，我们年轻人就喜欢吃些韧韧脆脆的。你们看，这张桌子一分为二，老白那头是老人组，我们这边是青少年组，记得以后摆菜也要讲究一下技巧。”

        白皓雪姐弟瞄了瞄，果真如此，便赞同地点了点头。郝赟嘴里的饭差点都笑喷了，忙扯了张面纸半掩着嘴悄声问白梦瑶这么直白真的好么。许莉娜正在跟白少华说话没听清，而一字不差听进去了的董思齐则默默把椅子往江天冬这边挪了一点。

        餐后，许莉娜母女收拾好碗盘进厨房去洗，白君遥去沏茶，白少华切水果，其他人在客厅闲聊。白梦瑶随手拈了一块切好的梨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对白振华讨好地笑道：“老白，上次你帮我扎那几针效果不错，要不您老人家再帮我扎一次？”

        白振华瞥了她一眼，重重地哼了声。“不扎，疼死你活该！”

        “我又怎么惹您老人家了？”白梦瑶无辜地眨眨眼，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西瓜。

        郝赟也好奇地凑了过来：“瑶瑶，你哪疼？要不要紧？”

        白振华呷了口茶，挥挥手示意江天冬来说。江天冬点点头，走到白梦瑶身边小声道：“梦瑶姐，你……月事将近，是不是感觉下腹冰凉鼓胀，后腰酸痛？”

        白梦瑶连连点头，郝赟不好意思地轻咳几声：“那得治啊！干爹怎么忍心让瑶瑶疼呢？”

        见师父自顾品茶不语，江天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梦瑶姐，那个，生冷的东西不能吃……从你进门我就注意到你一直在吃生冷和寒凉的食物，这样肯定会造成不适的。”

        “嗯嗯，早知道你要来大姨妈，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就不让你吃蔬果沙拉了，要多吃热菜。”郝赟握紧了白梦瑶的手腕，强行把她手里的西瓜送到自己嘴里。“水果也是生冷，你还吃！”

        “那就不吃了。”白梦瑶无奈地耸耸肩。

        看热闹的董思齐也来添了把火：“开饭前我在厨房看到瑶瑶在厨房偷吃冰淇淋。”

        “表哥！”

        “还不止呢，老姑吃完冰淇淋还倒了杯冰水说要漱口。”玩着手机的白皓然头也不抬地说出自己所见。

        白梦瑶作势要打他，被郝赟拦下了。“瑶瑶，你怎么连这点自觉都没有？不行，我得好好监督你，这几天什么生冷寒凉的东西都碰不得。”

        “那你们说，她是不是自作孽不可活？”白振华悠悠地放下茶杯。

        白梦瑶破罐子破摔般撇撇嘴：“不活就不活呗，疼死我就算了。”

        “孽是自作，可活还是能活的，不还是有您老人家妙手回春嘛！”郝赟忙捂住她的嘴，对白振华笑道：“毕竟也是亲生的，干爹总不会见死不救。”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只能表示尊重。”白振华满不在乎地扬扬手：“我不治不听话的病患。”

        “那我也不求你，这不是还有天冬嘛！”白梦瑶挣开郝赟，一把拉过江天冬：“姐信任你，你来给姐扎这几针！”

        备受信任的江天冬反应过来后连连推脱：“梦、梦瑶姐，我、我还不行……还是让师傅他老人家来吧！”

        “他老人家现在不是见死不救嘛，你能行的……哎呀呀，说着说着就开始疼了。”白梦瑶抱着肚子弯下了腰，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

        “瑶瑶，你还好吧？”郝赟连忙扶她到沙发坐下：“天冬，既然瑶瑶信任你，那你不妨一试嘛……你看她疼成那样子，身为医者你忍心吗？”

        江天冬下意识地去看师父，白振华道：“针在药箱里，下针的穴位记在你脑子里，搭配的药材在药柜里，要不要治、要怎么治，全凭你自己。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治一个不听话的病人，就算治好这回不痛了，她根本记不住教训，那治了有什么意义？你不必受我个人看法的影响，想帮就帮，不想帮就干脆点拒绝她。”

        看着神色痛苦的白梦瑶，江天冬还是露出了不忍的神情。“那、那我试一试吧！”

        郝赟扶着白梦瑶跟江天冬进了治疗室，一切准备就绪，江天冬拿着银针却迟迟没有下手。白梦瑶知他紧张便宽慰道：“天冬，你慢慢来，不着急的。好运哥，你也先出去吧，我睡一会，等下扎好了天冬会叫醒我的。”

        “哦，那我出去了。”郝赟转身就看到白振华和董思齐进来了。“干爹，你还是心软了？”

        “我心软什么？不管我来还是天冬动手，这几针她都挨定了，没什么悬念。”白振华嘴里说着，余光却不自觉瞥向江天冬。“还没开始吗？”

        “还、还没……”

        “哦，没事，你慢慢来。”白振华径自走向书柜，眯着眼睛寻找想要的书籍。“刚刚思齐问起宠物针灸，我就来拿书给他看看动物身上的穴位。你不用管我们，做好手上的事就行。”

        “哦，好。”江天冬见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才稍稍放松些，这才集中精神开始施针。

        郝赟好奇地跟着董思齐一起看白振华的动物穴位图示。“表哥，现在宠物医院竞争这么激烈吗？你也要搞宠物针灸这种噱头来招揽客人了？”

        “也不算是噱头，如果在手术中能用穴位针灸代替麻醉剂，既能减少手术的成本，也对宠物术后恢复有好处。大表哥之前征得病人同意，在人体上做过类似的手术，结果大获成功，所以我想是不是也能用在宠物身上。”董思齐儒雅地笑了笑：“西医速效，对一些紧急的病情和伤势无疑是最好的治疗方法；中医讲究固本培元，道家注重阴阳平衡，其中一些治疗手段比起西医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些积累了几千年岁月的医学知识肯定有它能传承下来的道理。白家流传千年的医术不仅可以垂直发展，还能多开些分支，让大家都知道传统医术的精妙之处。”

        “厉害！”郝赟看完不同动物身上的穴位图后大呼精彩，表示看好董思齐的计划。“表哥，要是你缺乏经费，我可以投资一下哦。”

        董思齐唇角微翘：“乐见其成……不过投资是下一步的事情，当务之急我先要学会找不同宠物身上的穴位。这不是有现成的实验对象嘛，多多练习就好。等我练熟了，医院也拿到相关部门的批文，针灸麻醉就能成为正式的治疗项目了。”

        “你想打我三个儿子的主意？”白梦瑶猛然睁眼，急吼吼地坐起身嚷嚷起来：“想都别想！你又不像天冬这样有基础，要是把我儿子们扎坏了怎么办？”

        江天冬忙道：“梦瑶姐！你冷静一点，针要掉了！”

        “怎么会扎坏呢，不还有舅舅在旁指导嘛！”董思齐慢里斯条地逗着小表妹：“话说你还扎着针，还是善自珍重的好。要是气血翻涌，一下子火山喷发岩浆四溅就很尴尬了。”

        “你激动什么，表哥只是开个玩笑，你躺好，冷静。”郝赟忙把白梦瑶按下，给她顺毛：“天冬好不容易给你扎上的，你再乱动就要掉了，白费他一番功夫。”

        白梦瑶这才乖乖躺好不再乱动。“哼，不过给母猪做个产后护理，至于学得这么精细吗？”

        “学精细点好……我先给你儿子扎，挨个扎，然后再扎你这只脾气暴躁的小野猫。”董思齐杠了她几句，收起白振华给他的书籍。“舅舅，这本书我借去看几天，看完再还给你。”

        “拿去吧，有不懂的来问我，想扎哪只我让天冬帮你捉过来。”白振华路过江天冬，瞥了几眼白梦瑶身上又道：“嗯，扎得不错。”

        江天冬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谢谢师父。”

        见白梦瑶鲜少地没有回杠董思齐，反而一脸不甘地闭上了眼睛，郝赟不禁有些担心。“瑶瑶，你怎么了？是不是刚刚太激动碰到了针，扎到身上哪里不舒服了？”

        白振华停下脚步，狐疑地回头看。江天冬也手忙脚乱地查看那几枚银针：“没事呀，都还在穴位上。”

        “那瑶瑶她怎么……”

        “好运哥，别说了。”白梦瑶幽幽叹气：“跟天冬没有关系，他扎得很好，是我不太好了。”

        “你怎么了？”

        对上郝赟着急的脸，白梦瑶认命地小声道：“我……火山爆发了……”

        江天冬连忙尴尬地起身去拿抹布，白振华叹着气头也不回地出去了，董思齐则笑称自己等下要去买彩票。郝赟让白梦瑶等着，他马上去叫白夜找条干净的裤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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