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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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炽醒来时，人是在医院。
她轻阖着眼，鼻尖传来浅淡的檀香味道，忍不住睫尖颤了颤。
方年年激动：“你终于醒了！”
程澍：“对不起佟炽，是我太冲动了，你哪里还难受吗？”
“现在几点了？”佟炽抬头问方年年。
嗓子听得出来有些涩哑，程澍急忙把水递过来。
“晚上十一点了。”
方年年接道：“你睡了两个小时，昏倒的时候吓死我了！”
后又想说些话，看了眼对面的沈应觉，眼尾拓出一片阴影，浑身散发着沉沉的气压。
最后只好闭嘴。
方有余恰时赶来，看佟炽没什么大问题，和沈应觉说了几句话，随后领着方年年走了。
佟炽有气无力道：“程澍，你也回去吧。”
程澍连声抱歉，最后看向沈应觉，眼睛和话语里的情绪明显：“佟炽哥哥，那你照顾好她。”
沈应觉这才抬眸看程澍，几不可察的微眯了下眼，一声未落。
所有人都走后，佟炽窝回被褥里，并不打算说话。
瞥向左边时视线正好与他撞上。
沈应觉走过来，身后的灯光刺眼，他逆光，面容不太清晰。
他低下身给她盖被子，清瘦高大的影子像是把她笼罩住。
佟炽在阴影里征愣半天，别过头，沈应觉盯着她几秒，问：“这几天睡不好吗？”
“……”
不想开口，她怕控制不住自己，话语里的态度难免会带刺。
这就像刚分手，大多数人做不到心平气和。
说出伤人心的话，她怕自己到时候又后悔。
当然，沈应觉绝不是大多数人。
“你打算一直不和我说话吗？”沈应觉问。
从她醒过来第一眼，看了他一次后，就再也没分来注意力。
“我累，想睡。”佟炽倦软的声音透着抗拒：“哥哥不是也知道我晕倒的原因了，我好多天都没睡过一次觉了。”
沈应觉俯下的身僵住一瞬，闷闷的疼在心口胡乱窜动。
她没了婴儿肥之后，巴掌脸线条更分明，稍微瘦一点看起来就很明显。
湿漉漉的杏眼湿软的看着他。
让他突然想起那天快接近凌晨时，小姑娘并不在自己的卧室。
他一瞬慌了心跳，想也没想跑去种满玫瑰的天台。
幸好，她在。
他一次就找到了。
那天，小姑娘穿着奶白色的睡裙，晚风一吹，她眼波都泛起涟漪。
他没等走过去，就被一把抱住腰身。
胸膛前的布料不大会儿沾满了水渍，沿着纹理，浸润到心脏。
此时，沈应觉看着佟炽眼底的红血丝。
“前些天问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还躲着他。
佟炽陷入他眼睛里，温柔的像漩涡。
她记起在天台时，他确实问过她，为什么不睡觉，是不是睡不着。
她那时候只顾着摇头，紧拽着他衣角，无头无脑的问了他一句为什么。
沈应觉听懂了，却没答，给她抱进卧室的被窝里，耐心安抚。
他神色似是缱绻情深。
佟炽看的恍惚。
他说：“佟佟，我年长你九岁，不能什么都不顾，你现在的年纪小，还不懂什么是喜欢，一辈子那么长，小孩子还心性不定。我工作枯燥，生活也无聊，可外面还有很多新鲜的，有趣的事物，你又即将上大学了，会有很多新的尝试，和待在我身边截然不同，你也许会遇到更合适你的人。”
他顿了顿，“你们都年轻，都有活力，有时间，也有共同话题。”
佟炽刚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往下掉，心口像是用刀剜的一样疼。
他太残忍了。
此刻，佟炽回想起那晚，眼里又湿润。
恐怕被他发现，忽地拿起被子蒙住脸。
拒绝沟通的模样。
空气里凝滞几秒。
沈应觉坐回床边的椅子上，声音低沉：“真的累了？”
带点不知名情绪，“还是不想理我。”
“……”佟炽耳朵动了动。
猛地掀被看他。
她被强光刺的眯了下眼，这才仔细看了眼沈应觉全身。
白衬衫有点皱和汗湿，全身上下清润气质失了几分，添着狼狈。
是沈应觉从来没有过的失态模样。
晕倒的瞬间，她依稀记得，是沈应觉抱住了她。
他能出现的这么及时，佟炽不用想也知道。
他一直对她好的无可挑剔，就是因为太好，佟炽才受不了。
“我快开学了。”佟炽道：“我学姐说大一新生可以去支教，我已经报名了。”
话毕，房间死寂。
沈应觉长时间没有说话，佟炽抬眸，他向来是温和的。
此时声音却有点嘶哑：“我和你学校说一声，不用去了，支教环境不好，你不能受苦。”
“我已经决定了，我能吃苦。”佟炽语气和目光执拗。
像是固执又急切的印证她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空气再次凝滞。
沈应觉眉头紧皱，面色沉冷，像怕吓到她似的。
缓了会儿，低声道：“佟佟，你要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这段时间我不回家。”
佟炽：“你想多了哥哥，我只是想回云川镇了。”
“你想回去，我可以——”
“不用了，我已经长大了，不用所有事情都你陪着。”
沈应觉坐在椅子的挺拔身子僵直一瞬，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最后什么话也没说。
佟炽醒来的第二天早晨出了医院，连续三天，方年年都来中央公馆陪她，晚上也不走。
沈应觉则是一直在研究室，没再回来过，但是会在手机上关心佟炽的情况，佟炽回的不咸不淡。
不回时，沈应觉会问方年年她的境况。
半周过去，距离佟炽回云川镇支教不剩两天。
方家做了一大桌菜，给方年年打电话，让把佟炽也带过去，说是好事赶到一起，要庆祝。
佟炽到了方年年家才知道“也”是什么意思。
她愣在门外。
沈应觉坐在沙发上，白色的t恤，黑色的宽松运动裤。
侧身轮廓瘦削，人更清瘦。
他的目光随着开门声寻来，方爸方妈笑着迎过来，让人进来。
沈应觉撑着沙发，指节泛白，将要起身的趋势压下去。
李牧为端着最后一道清蒸鳜鱼上饭桌，氛围其乐融融。
方年年在这件事情上，嘴严的不行，谁也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所以座位还是按照往常一样，沈应觉旁边就是佟炽的座位。
佟炽深吸了一口气，她怔怔的看着波澜不惊的沈应觉。
再次产生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她做不到这样淡定自若，不能完全自然又坦荡的坐过去。
方母没在意，笑道：“你看这孩子，坐呀！快坐你哥哥旁边，开饭啦！”
李牧为和方有余来回瞅了两人几眼。
坐在旁边的李牧为玩笑道：“坐啊！哥哥也没怪你不是？”
佟炽听出来，他指的是那天商场的事情，她心情颇为复杂。
方年年按着佟炽肩膀坐下，又顺手揍了下李牧为让他别吱声。
李牧为不明所以，却也听话的闭嘴了。
好在饭桌上的热闹氛围足够浓烈，几个人一杯酒接一杯酒的喝。
方母高兴儿子在地质研究所的职位又升了一级，方有余倒是没啥表情。
李牧为发表的论文成功，沈应觉带的组最近也有新的突破。
真的是所有好事都赶到一起了。
饭桌上都是围绕这些事情在聊天，佟炽和方年年埋头吃饭。
不知不觉话题就扯到佟炽几天前去医院的事情，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李牧为笑：“听说是有个小男生为你打架了？”
方母一听也乐了，“我们佟炽从小就长得漂亮，这长大了，惦记的人更多！”
“这不是好事？说明小佟炽从小招人喜欢。”李牧为调侃。
方母感慨：“这做父母的心可矛盾了，年年长这么大，她爸对这事儿特别不放心，不信你问问应觉，是不是有的愁了。”
突然被提名的沈应觉放下酒杯的手一顿，扯了下嘴角，并没有看佟炽，点了点头。
而后，又低声不清说了句：“是很不放心。”
佟炽听得模糊，抓着裙边都是褶皱。
这波话题被掀过去，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方父方母开明，也准许两小孩喝酒，但有规定不许多喝。
方年年好不容易被准许，一下开了两听啤酒，给佟炽一听，她没要。
只要一想到那个喝酒的晚上，她这辈子都不想喝酒了。
可沈应觉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一杯接一杯的喝，他以前从来不喝。
即使在过去那么多个难熬的时刻，他都不会拿烟酒当发泄口。
李牧为一开始觉得新鲜，沈应觉从来不喝酒。
不知道今天怎么，方母拿起第一杯的时候，他没婉拒。
所有人都有些不习惯，以前的沈应觉都拿开车当借口就抵过去了。
这次不停的往下灌，到让所有人不知作何感想。
他们都觉得沈应觉是很能压抑自己的那种人。
他一直优秀强大，但他首先是个人。
可这么多年，从未见他有过情绪宣泄。
李牧为和方有余一个对视，不太对劲儿……
这咋看都不是因为高兴。
晚饭结束时差不多九点，方年年家里客房多，所以就都留下了。
方父方母老早就上楼了，方有余上去照顾两人。
沈应觉还在一个人喝，没来客厅这个位置，似是不敢靠近某个人。
李牧为坐在客厅翘着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小佟炽你从实招来吧，你是怎么把沈应觉弄成这样的？”
“……”佟炽看向方年年：“你评评理，我有这本事？”
“你可太有了！不是你还能有谁让他这样，”李牧为道：“沈应觉这人吧，要想在他脸上看出情绪可不太容易。”
他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所以你到底是做了什么事儿才能让他这样啊？”
方年年极其愧疚的躲避了佟炽视线，抓起李牧为胳膊就往楼上走。
“行了你！你不是也喝酒了嘛！快去醒醒酒！”
“诶诶诶！我不用醒酒，我可没醉啊——”
两人打闹的声音逐渐消失在楼上。
佟炽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沈应觉身边。
拿过他酒杯，“别喝了，我扶你上去休息。”
“佟佟……”他低哑的呢喃着她的名字，一遍遍的。
沈应觉阖着眼，细碎的黑发垂到眼皮，遮盖住皮肤起的薄红。
他看起来意识不太清醒。
佟炽拿着五指晃了晃，试探他的意识，猝不及防被他握住。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尖颤动了下。
几秒后，俯身钻进他臂弯下面，“哥哥，你撑着我点，我带你上楼。”
“别走……不去支教好不好？”
佟炽身子僵住。
耳边被他灼热的呼吸烫的神经一抖，她稳了稳心神，吁出一口气。
“不好。”
佟炽费了点力气，给他带到房间的沙发上，喂他喝了几口白开水。
她观察着他，喝醉的沈应觉和平时竟然没什么区别。
除了刚刚楼下那一瞬的失控，他又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模样。
只有一点不同，他现在需要人照顾，清醒时的他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
佟炽起身去洗手间拿了湿毛巾出来，坐在毛毯上给他细致擦拭。
房间里寂静，窗外的月光洒进来。
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朦胧柔和的轮廓。
沈应觉难受的皱着眉，紧抿的薄唇红的充血。
佟炽从他的额头擦到流畅精致的下颌。
握着毛巾的手止不住颤抖。
他扑洒在她手腕上的呼吸像是带了热度，灼烫撩人。
她目光流连在他脸上，她像是也喝了酒，醺醺然的有些上头。
像是中了蛊。
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吻在左手腕上的疤痕处。
佟炽眼尖颤了几下，被一层潮湿覆满。
她抬起头，倾身凑近他，距离越来越近。
心跳剧烈，几近停止呼吸。
他身上有浅淡的檀香味，夹杂一点酒气，让人意识熏然。
佟炽闭着眼睛，吻上他的唇角。
两瓣唇相贴的触感，柔软，温热有点湿润，一触即离。
佟炽猛地回过神，跌坐回去。
柔软的地毯让她感觉像是飘在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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