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高宅

等看到尔荣走远之后，宇文世和高欢两人均看着对方，两人都有种做梦的感觉。原本他们和一群小伙伴正在比划，但是听说了京都来的大人物要来，经不住其他人磨，两人不得已作为代表，去看看京都大人物的风采；原本两人是计划远远看上一眼，然后就立刻回去，然后添油加醋的一样去说道说道。

没想到，等到尔荣说起了粮饷的事情，责任心爆棚的宇文世就忍不住了，而旁边的高欢仿佛看到了什么似的，居然也和宇文世报有了同样的想法，最后就演变成了这个局面。两人一阵无言，站在城门楼上，看着远去的尔荣的身影。落日的照耀下，尔荣的车队的人马显的各位昏暗，而相对的，他们两人的脸上却是被余光照耀着不一样的风采。

“我想去，就此建功立业。”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高欢，他用好像是思索了很久，最终挤出的一句话。

看着高欢倔强的神情，宇文世也不禁然说道“我既然答应了人家，也肯定是要去的；只是你要不要和你家里人说下，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没有明确的把握。”

“母亲会同意的，就是师傅那边，我需要去向他老人家辞行了”，高欢缓缓说道，然后从城门楼上走向楼梯，宇文世也随即跟着走下。

“我上次给你的书，你看的怎么样了”，走下城楼，宇文世想到了什么，说道。

“《孙子兵法》已经看完了，但是师傅让我不要过分的记住里面的东西，要自己理解和推演”，高欢耸了耸头说道。

“我叔父也是这样告诉我的，他说兵法之道在于灵活变通，没有特定的局势和方法，全部在于在战场上的随机应变”，宇文世说道。

“义山师傅和我师傅说的一样，很久没有去看望义山师傅了”，高欢一边走一边说。

“叔父也说很久没看到你了，你等不需要执勤的时候，可以去宇文府一趟”，宇文世停下了脚步，对着高欢说道。

“哪能经常去宇文府，我们这种罪臣之后，能在怀朔镇有个当差的职务，已经是宇文大人莫大的恩赐了”，高欢有些落寞的说道，然后随即说：“母亲也不会太同意的。”

“当年高彧大人的风骨，是天下人所仰慕，只是被奸臣所杀；我想随着陛下的年岁增长，等陛下即位之后，肯定能明辨哪些是忠哪些是奸臣，到时候一定会为高大人平反，你们也不用顶着罪臣的帽子了”，宇文世有些鼓励的说道。

“母亲也曾告诉我类似的话，不过母亲让我不要等朝廷的平反，她希望我能自己建功立业，用自己立下的荣耀，去洗刷高氏的耻辱。”高欢真诚的说。

“伯母不愧是弘农杨氏出身，这般见识也着实让世上大部分人汗颜了”，宇文世说道，然后随即想到了什么：“当年既然高氏获罪，伯母何不带着你回到弘农，以弘农杨氏的影响，朝廷也不会拿你们家如何的，最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前舅舅也来过一趟，问过母亲这个问题，母亲说，既然已经嫁入高家，那就是高家的人，她不曾被休妻，为何回去；而且......”高欢说道此处，明显顿了一下。

宇文世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用手扶住高欢的肩头，然后用双眼真诚的望着他，摇摇头，高欢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叹了口气，也不在说话。一会的功夫，他们两人已经走到了宇文府。

“我就不进去了，今天还要回去给母亲熬药”，高欢看了看高耸威严的宇文府邸，忍不住在想自己何时才能恢复高氏的荣耀，以前在京都，高氏也有过这种类似的大宅子吧。

“嗯，伯母的药如果用完了，就来这里拿就是了，叔父他们和杨氏以前也有过交情，肯定会照拂伯母一二的”。

“谢谢”，然后双手作揖，“今天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宇文世见状，也作揖回礼，“你早些回去，明天我们商议下，要怎么办”。

高欢走了，宇文世看着高欢远去的身影，沉默了片刻，也进门去了。

高欢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想起了今天的事情，感觉自己是不是有些鲁莽了，凭借自己的能耐，真的能降服怀朔部么？但是，如果不踏出这一步，那么以自己的出身，在怀朔镇，从最基础的骑兵开始，一步一步，要立下多少军功，才能重新让自己有机会出现在大魏朝堂，让自己能大魏国朝廷重视，让那个曾经光耀的高氏重新屹立在大魏国。

想着想着，高欢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家门前。不同于宇文府的豪华大气，高氏作为罪臣贬斥，家中家产早已被朝廷查封，京都中的宅邸也早就被太后赏赐给另外一名新贵。所幸高彧大人高风亮节，被不少朝廷中的风骨之士敬重，在高家迁入怀朔镇的路上，得到了不少资助，才不至于让这名门之后绝后。

高家虽然破旧，但是却也五脏俱全，入门处，是高母当年初到时候，亲手写下的“高宅”，当年很多人都劝高母，高氏既然被贬斥，那就不要这么高调，不如不立牌匾，这样那些刻意寻衅滋事的人，也无从来找。但高母却回道：“我高家顶天立地，未曾做奸范科，为何要学鼠辈苟活于这事，这就是我高宅”，说完便大手一挥，方方正正的“高宅”跃然纸上，然后请了工匠制成牌匾装上。

入门之后，高宅正堂是高母居住，左侧为高家奴仆，右侧为高欢等兄弟居住。当年高氏遭难，众多奴仆为了面受牵连，纷纷选择出逃，更有甚者在出逃之际，还顺手带走了府中之前之物，被高老太爷看到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苦笑了下，然后让很多人把东西带走了。而最终留下的奴仆，是高老太爷当年游历，无意中救下的一名前朝皇室，姓慕容，前燕慕容宗室众多，因此大家也没当回事。

但是高老太爷在世时，无意中说起，慕容乃前朝慕容恪之后，时世人皆对慕容恪仰慕万分，因此得知为慕容恪之后后，高府众人皆敬重之。后高老太爷，委托慕容作为高氏兄弟授课老师，因此府内皆称“慕容师傅”。

高家之人只知道他姓慕容，但是从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只知道此人学富五车，更通晓排兵布阵，奇门八卦，一身武艺也是非凡。当年高氏初入怀朔，高母女流很多事情不便出面，高欢兄弟年少，因此很多事情都是有慕容出面。有地痞流氓过来寻衅，也是慕容出面解决。高氏全家都非常敬重慕容，高母甚至想让慕容出面主持高氏。

但是慕容却说：“在下蒙受老太爷恩德，让我能延续先祖，已是莫大荣耀；终在下所能，一定让高欢等公子成才，不愧高氏之名”。后才作罢此事，所幸有慕容，高家兄弟才能在此情况下，学识和休养，都不输于同龄人。

高欢既入宅，先去中堂见过了母亲，然后去后堂把药煎熬妥当后，服侍高母喝下之后，便将今天的事情告知高母。

高母闻言，只是淡淡的说：“你既有此志向，那就放手去做；但是有一条，无论是战死沙场或是如何，不可辱没了高氏的门楣，不可辱没你先祖的名声。”

“孩儿谢过母亲”，高欢原本以为母亲会有所责骂，没想到母亲是这样说，顿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沙场无眼，完事要小心；不可做那鲁莽之辈，白白丢了性命；你这些年跟着慕容师傅学习了不少东西，应该足以应对眼前这个情况，然后去请示你慕容师傅”，高母说完，摆摆手，事宜高欢下去。

高欢立刻下跪，说道：“孩儿告退”，然后才缓缓起身，恭敬的朝门外走去，来到偏殿慕容师傅的房子。

偏殿慕容师傅的房子外面看上去已经有些破旧了，但是推开门后，里面却别有洞天，外室是高氏兄弟平时学习的场所，也是大的书房，三面的墙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各类书籍，这些书籍少部分是当年慕容师傅从京都带来的，大部分是他这些年在怀朔镇收集的，中间靠前的位置，是平时授课的讲台，后面的小桌子，则是高氏兄弟平时上课的小桌子。

此时慕容师傅正在摆弄着书架上的书，听到脚步声，问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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