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过了几天闲散日子，宋溪心里越发怀念在景村的生活，也不知道她离开后书院里那些同窗会不会想她。

        丞相府的女孩子偶尔会去家学同义书院学习，但她在这里呆了几天几个姐妹都没有去过，因为女子没有被要求一定要读书，大姐又不爱去，二姐喜欢和大姐作伴，三姐更是好吃懒做，巴不得不去的人，家里有奶娘嬷嬷们教刺绣，可宋溪却不爱学习这些。

        这一天用过晌午饭，她便去了西院大姐三姐的住所。

        宋凝香和宋荷香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所以两个人被安排住在一起。

        宋凝香正坐在牡丹亭里绣着手帕，宋荷香拿着小团扇正扇风。

        “大姐、三姐。”宋溪在石子路边远远冲她们喊了一声。

        宋荷香举起扇子朝她挥舞起来，“五妹妹你怎么来了？”

        “大姐你在绣什么？”宋溪坐在旁边，宋荷香替她扇风。

        “想给家里姐妹们每人绣一块手帕，你看这牡丹刺绣跟花园里的牡丹花是不是很像？我照着绣的，你要喜欢做好了这块送给你。”宋凝香把帕子给她看。

        “好看，大姐你的手太巧了，真的很像真的一样，谢谢你。”宋溪看着粉色丝绸手帕，心里很是喜欢，心想等做好送给她一定要好好收藏起来，这么好看贵重的帕子她了舍不得用来擦嘴。

        “五妹，你这两天在自己房里做什么呢？”宋荷香好奇问道。

        “看看院子里的树啊鸟儿啊，抓抓虫子踩踩土，去孙姨娘那里逛了两回，现在都不知道玩什么了。”

        “还是乡下好玩些是不是？”宋荷香问。

        “是啊，虽说丞相府也很大，但我也不敢乱跑。”

        “没事，要是无聊了尽管过来这边找我们一起玩儿。”宋荷香拍拍宋溪的肩膀。

        宋溪很喜欢这个有些胖的三姐。

        “大姐天天在这里刺绣呢，马上到夏季了，她又开始给新衣服绣花了，你看我这团扇也是她绣的。”宋荷香把扇子递给她。

        “五妹妹要是喜欢，我再绣个团扇给你。”宋凝香笑道，一脸温柔贤惠。

        “不敢劳烦姐姐，怕你累着，大姐也要注意多注意才是。”

        “三位小姐午好啊。”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两个抱枕。

        “这是前些天我绣的靠枕，昨天刚做好。”

        宋凝香放下手帕，伸出手接过来，抚摸着不住点头，“果然还是张姨手艺精湛，这么复杂的花纹，我看着都眼花，看来我还有得学习呢。”

        宋溪也站起来凑过去看，那花纹是叶片和花朵交互式样的，很密集，的确看着就有些眼花缭乱，但细看却十分精致细腻，一点没有粗糙的地方。

        宋溪正看时，就感觉有人的视线在看自己一样，她抬眸往凉亭外看去，就看到垂花门后边有个脑袋在那里探头。

        她仔细看了一下，认出来是村里的马慧秀，她又看了看那张姨，的确和马慧秀有几分相似。

        “这位是刚回府的五小姐吧？我听我女儿提起过呢，她在梨花书院学习，今天没想到能在这里见面，五小姐也可看看这花纹若是喜欢，就定下这个式样了？”张姨看着宋溪问道。

        宋溪完全不了解这些，“大姐拿主意吧，她们用什么我就用什么，我不讲究这些没关系的，张姨你今天带慧秀姐一起来了？”

        “对啊，今天学堂休假呢。”

        “那我过去找她玩去了。”宋溪跟大姐三姐道别。

        “去吧去吧，害怕咱们没时间玩吗，你的老朋友来了你就带她在府里逛逛也是好的。”宋凝香笑道。

        “这个花纹我看着好，你就按照这个做吧，我带你去我娘哪里问问看做多少个合适。”宋凝香起身，宋荷香见人都走光了，自己也觉得无趣，准备叫丫鬟去厨房做点吃的来。

        宋溪带着马慧秀在院子里走着，一边问“我走后他们可怎么说？”

        马慧秀道“夫子也没说什么，其他的同学好奇问了一下，我其实也不知道你就不回来了，所以问我也是白问，倒是那个李海来问了我好几次你什么时候回去，我说不知道，他还让我来问你，我没理他，他就冲我发火。”

        宋溪笑道“这个疯子，为什么冲你发火？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我姥姥也是偷偷摸摸就走了，连道别都没跟我说一声，你知道她还好吗？”

        “听李海说她又开始卖包子了，说是找点事做免得光吃不动将来身子骨不利索。”马慧秀回道。

        “啊？姥姥怎么又做包子了？这可不行，我得找个时候回家去劝劝她。”宋溪抱着胳膊沉吟一会儿道，“端午节快到了，我去请示下大夫人看能不能让我回去一趟。”

        “好啊！你要是回来一定要来找我玩哦，或者让人通知我一声，我过去找你。”马慧秀听了很激动，她现在是书院里唯一的女孩子了，她都不太想去上学了，可是今年的学费已经交了，过了今年她就打算不去书院了，跟着娘亲认真学习刺绣，她如今的手艺虽然也不错，但毕竟人小经验少，要做到像娘亲一样手艺精湛那需要时间，还得下苦功。

        “没问题。”两人正说着，就走到一处柳树堤岸旁，岸边安置着一个书几，一个小孩正坐在紫檀木椅子上用毛笔画画还是在写字，旁边站着一个十来岁样子的男子。

        那男子跟府里小厮一般打扮，一身枣色衣裳，宋溪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下，居然是卫简舟。

        卫简舟见到他们，点了下头，低头拿着毛笔教宋文写字。

        “那人是谁？”马慧秀悠悠问道。

        “是新来的伴读，那是我七弟弟，大夫人的小儿子。”宋溪回道。

        “哦。”马慧秀愣了愣道，“他……”

        宋溪疑惑地看着她，然后说“他长得很特别？”

        马慧秀摇摇头，“倒不是特别，就是……就是太英俊了些……”

        宋溪点头赞同，“的确是，我们要不过去打个招呼吧？”

        马慧秀涨红了脸，回头就走然后说，“我娘说不定在找我了，你们府上太大了，下次我再来逛吧。”

        “慧秀姐，那边是七弟的宅院，你走错了，你娘在大夫人那里吧？我带你过去。”

        等到了大夫人的房间，张姨果然在那里，手上拿着几张纸，正跟着崔嬷嬷走出来，见到马慧秀红扑扑的小脸，瞥了她一眼道“跑什么呢？在丞相府像什么话？”

        “张姨，慧秀姐没有跑，就是太阳有些晒了，走了一路累着了吧。”宋溪替她解围道。

        “那溪儿妹妹我下回再跟我娘来找你玩，你好好保重。”

        “你也是。”宋溪目送她们离去，刚好她也有事想跟秦氏说，便问崔嬷嬷，“大夫人在不在？”

        “在呢。”

        宋溪进去给大夫人请安，并说明来意，问是否可以在端午节回乡下一趟。

        秦氏沉吟一会儿道“可以，等端午节隔天回去吧，节日那天一家人还是热热闹闹地吃顿饭。”

        宋溪喜笑颜开，“谢谢大夫人。”

        宋溪准备告辞离去，忽然又想起一事，犹豫不定的样子，秦氏道，“你还有什么事？”

        “大夫人，我想问一下我能不能去家学里一起念书啊？”宋溪小心翼翼地盯着秦氏。

        秦氏一直都是一个表情，看不出来什么心情，没有严肃也没有笑，只是面无表情。

        “可以，等你大姐三姐去的时候让她们带上你就成。”秦氏说完，低头翻着账本。

        宋溪抿了抿唇，厚着脸皮道“可自从到了府上，大姐三姐一次也没出过门，她们是不是不用去的？”

        秦氏抬眸，这回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声音也冷淡了些“女孩子本就不用天天读书，多跟你大姐学学女红是正经事。”

        “可我想多学习一下，我还有好多字都不认识呢，我和七弟弟一起去不好吗？我还可以照顾着他。”宋溪没了底气，怯生生回道。

        秦氏眼珠子转了转，思考了下道“你真能照顾文哥儿？前两天来那个小伙子倒是不错，人老实心细，有他在也放心了，但我还想给他找个身体健壮的，他要是玩累了走不动了可以背他。”

        “我可以背他。”宋溪赶忙接话。

        “用不着你背，你好歹是咱们丞相府的五小姐，哪里用得着你做这等事，只是他中午在学堂怕他不好好吃饭，卫简舟又是个老实心软的，怕是降不住他，你若是能替我看着他好好吃饭，提醒他喝水倒也可以，毕竟还是女孩儿心思细腻会照顾人些。”秦氏似乎改变了心意，眉头舒展开来。

        “我可以，夫人放心，我会照顾七弟，让他好好吃饭多喝水。”宋溪双眼明亮，刚才以为这事没机会了，没想到居然有了转机。

        “好吧，那你明儿个开始就跟文哥儿一起去吧，他们学堂里分年纪，小孩子和大一些的不在一起学，你就跟着文儿一个班，多看着他点。”

        宋溪想了想，她学习念书也不过两年前，所以跟着小孩子们学也没什么问题。

        宋溪喜滋滋地出门准备回去把自己明天去书院要带的东西收拾好，等早上一起来收拾洗漱毕就可以出门了。

        回去的时候看到卫简舟还在那里教宋文写字，而旁边还多了个宋荷香站在案几前，趴着盯着宋文写毛笔字。

        宋溪悄悄走过去，从背后拍了宋荷香一下，宋荷香一下子跳起来，脸上的肉跟着抖动了起来。

        宋文放下毛笔，捂着肚子哈哈大笑，指着宋荷香道“三姐姐，你的脸皮都要掉了。”

        宋荷香恼羞成怒，盯着宋文，拳头捏紧，又回头瞪了宋溪一眼，宋溪愧疚地看着她，“我只是想跟姐姐开个玩笑，没想到把三姐吓了一大跳，对不起三姐我错了，你原谅我，不要生气好不好？”

        宋荷香抱着手臂，“那你双手举头，下蹲三下，每次都叫我是偷袭的狗贼，以后再也不敢了，我就原谅你。”

        宋溪:“……”

        “三姐不要吧……”宋溪为难地看了宋荷香一眼，又看了看宋文和卫简舟。

        宋文同样抱着胳膊，丝毫没有要帮她的意思，卫简舟则交握着双手，低垂着头，但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出卖了他。

        居然敢偷笑她！

        宋溪瞪了卫简舟一眼，卫简舟似乎感觉到了她不友善的目光，与她对视一眼，宋溪看到他清澈好看的眼睛有一丝狡黠，一瞬间一点气都没有了，因为他看起来是这么赏心悦目，她忍不住还想多看看，但卫简舟已经移开了视线。

        宋荷香顺着宋溪的眼神看向卫简舟，对他说，“喂！”

        卫简舟抬眸盯着宋荷香，宋荷香忽然气势弱了下来，磕磕巴巴道“你……你是不是……是在嘲笑我？笑我长得胖？”

        卫简舟摇头。

        “你……你说实话吧，我是不起真的……长得……长得胖？”宋荷香不确定地看着卫简舟。

        卫简舟眉头微微皱了皱，直直看着宋荷香，声音一如往常的清朗“三小姐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宋荷香道“当然要听真话。”

        她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的以前生活的地方比较穷，那里没有几个像三小姐这样的，小的觉得三小姐的确有点胖了，倒不是诋毁三小姐的意思，只是我也看过一些医书，山珍海味油腻之物吃多了长期下来对身体不太好，还忘三小姐珍重。”卫简舟说玩拱了拱手。

        宋荷香楞在那里，缓了一会儿才嗫嚅着说“你说的话本小姐记住了，我会考虑下的。”

        宋溪一愣，她真的听进去了？以往家里上下怎么说她都只是生气，却并不会真的改变，这次她真的要减肥了？

        宋荷香看着案几上自己带过来的花开富贵糖糕，“这些你们吃吧，从现在开始没瘦下来之前我都不会再吃这些甜食了。”

        宋溪和宋文惊讶地张大了嘴，宋文不敢置信地说“三姐此话当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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