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见人进来了，他微微抬了下眼皮，便很快垂眸，老妇人拍了拍他的背，“见着人了也不打个招呼，这是丞相府的五小姐吧？真是个标致的小姑娘，快过来坐吧。”

        老妇人很是客气，孙姨娘道“她叫宋溪。”

        宋溪想刚刚她们在门外的谈话他们都听到了，这多少有些尴尬了。

        宋溪在对面的黄花梨椅子上坐下，海棠给每个人倒茶喝罢。

        宋溪一直看着那个低着头的男孩子，他的确如海棠所说很老实安静。

        卫简舟注意到对面炙热的眼神，微微抬眸瞟了一眼，便很快低下头。

        这一眼宋溪总算看清楚他正脸长什么样了，她愣了片刻，这也太清俊了吧？

        虽一身褴褛，弱不禁风的打扮，却丝毫掩饰不住他俊逸非凡的长相。

        宋溪凑过去靠近低头看了看他，卫简舟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摔倒。

        “溪儿？你做什么呢？”孙姨娘笑问。

        “这个弟弟叫什么名字啊？我刚看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模样，想仔细看看。”宋溪回到自己座位上，笑着回答。

        “他很羞怯的，你不要吓到他了。”孙姨娘遮掩着嘴笑了笑，瞥了卫简舟一眼。

        卫简舟像贼一样心虚地抬眸看了她们一眼，耳根渐渐红了。

        老妇人笑道“我这孙儿卫简舟，他性子就这样，但他是个很聪明懂事的孩子，平时很沉稳可靠的，可能是第一次到了这样一个富贵人家，又见了五小姐这么俏丽的大家小姐，难免紧张了些，还忘见谅，熟悉些就好了。”

        宋溪笑道“老婆婆，简舟弟弟长得这般英俊，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呢。”

        被叫老婆婆的周氏笑道“都这样说呢，一路上差点被别人拉去学唱戏，非说要买他，好不容易才脱身呢，好容易到了这里来，还多亏媳妇儿当初留下的银两，不然也坐不起车。”

        孙姨娘叹口气道“我那姐妹是怎么死的？”

        周氏道“我儿死后她整天以泪洗面，还坚持刺绣做衣裳，最后身体垮了也劝不住，躺在床上还在缝衣服鞋子，我也不中用只能做些家务，简舟也懂事，他去跟街上老张一起卖包子，天天一大早就起来，卖完还要去上学，可惜现在连学堂都淹了……”

        “媳妇临死之前说如果以后生活过不下去了可以到北方来找你，她听以前剧团的老人说你嫁进丞相府了，她说万不得已实在没有出路可以找你帮忙……”周氏说的有些心虚。

        见孙氏神色哀伤，便继续道“她说以前你们最要好的，你又是心软善良的好姐妹……”

        周氏抿了抿嘴唇，看着孙氏，孙氏点了点头，擦了下眼泪，“没想到她居然死了，我的好妹妹，我从没怪过她不辞而别，她既然这么说，我又如何能让她九泉之下寒心，你们放心，但是这家里毕竟不是我说了算，不过大夫人还算是个好说话的人，若是白吃白住必定不行，但在府上给你们找个事做，每月还可领月例银子倒也不错，你们可愿意？”

        “愿意！愿意！”周氏满口答应，“只是别把我和孙儿分开就好，麻烦你了，简舟还不快谢谢你孙姨妈。”

        “谢谢孙姨妈。”卫简舟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屋中。

        孙氏刚好没有孩子，看到卫简舟简直恨不得认作干儿子，想了想还是作罢，就当是一个远方亲戚妹妹的儿子投奔她，姨妈也是挺好的，她也算有两个亲戚来往了。

        “简舟，你声音真好听诶！”宋溪对卫简舟笑道。

        卫简舟低着头嘴唇轻启，“谢谢夸奖。”

        孙姨娘起身对宋溪道“我这就带他们过去见见大夫人，看怎么安排，溪儿你先不用跟来，我们一会就回来，桌上有点心，你先吃点儿吧。”

        宋溪点头，他们走后，海棠进来笑道“五小姐，你看这公子怎么样？”

        “实在太英俊了！”宋溪捧着脸，笑嘻嘻回道，然后拿了一块点心送入嘴里。

        “我第一次见着也是吓了一跳呢，以为是天神下凡了，不过现在渐渐适应了也就好些了，可惜他太害羞，又太小了。”海棠坐在旁边，也捧着脸道。

        宋溪把一块糕点塞进她的嘴里，“听他祖母说他还会做包子卖，我外祖母也会做包子，他们还算是同行了，可是七八岁的小孩子去卖包子还真有些可怜呢，我听我姥姥说我娘小时候也会帮忙，但最多在家里倒水递碗什么的，并不会揉面也不会跟着去街上卖包子。”

        “是啊，真是个可怜的小公子，还好有咱们姨娘，不然他们祖孙当真就无依无靠了。”

        闲聊了一会儿，孙姨娘带着周氏和卫简舟回来了。

        “大夫人怎么说？”宋溪迫不及待地问。

        “他让简舟陪着文哥儿一起读书，她正打算找两个陪读的小厮带着文哥儿，她见了简舟一下子就想到这个差事了，吩咐崔嬷嬷安排上了，明天就可以入学去了，周奶奶就去厨房帮着周管家打点收发下每日食材，倒也算件轻松的差事。”孙姨娘坐下，自己斟茶喝了一口。

        周氏笑道，“实在太感谢你了，你是我们卫家的大恩人，以后简舟若是出息了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你们一路奔波也累了，我让人带你们去歇息着吧。”孙姨娘起身叫海棠过来。

        “大夫人已经吩咐了，让他们去文哥儿那边屋里住着，崔嬷嬷已经带人过去打扫了，你带他们把行礼带过去安顿好。”

        海棠应是，然后领着祖孙二人走了。

        走之前卫简舟向他们拱手道别，看到宋溪也冲她拱手道“五小姐告辞。”

        宋溪点点头，笑得阳光灿烂，“下次再见。”

        宋文住在大夫人院子东边，不过因为他还小，所以大部分时间是住在大夫人院子里的，如今宋福去了南边，宋文更是天天在大夫人那里住着。

        宋文的宅院是家里几个孩子中最大的，宋游的院子都不及他的三分之一，所以去那里正合适，反正那些屋子很多空着也没人住。

        宋溪很少去，因为没什么事，宋文只有学习的时候回去那里书房呆一会儿，但他太小，所以学习的时间也很少，这次大夫人说让卫简舟陪侍宋文读书，可真有些难为他了，因为宋文非常调皮捣蛋，而且不爱读书，一让他看书写字就爱闹，夫人也惯着他，所以如今认识的字并不多，去家学也是偶尔去一下。

        宋家的家学是和大夫人娘家还有其他几个朝中官员一起办的，学习的地点在十字街北边的同义坊，附近几个官员家的孩子都在那里学习，教书的是原先退休下来的翰林院老学士。

        国子监由于离得比较远，而且监中学生众多，怕照料不周，所以便办了这个私塾家学。

        从宋溪这里走到到宋文的宅院要半刻钟，宋溪回去的时候琢磨着有机会去他那里看看。

        正走着，刚到自己屋前，就看到宋荷香站在门前，一见了她就跑过来道“五妹妹，你猜我刚才看到什么了？”

        宋溪一头雾水，“看到什么了？”

        “孙姨娘的亲戚。”宋荷香激动道“我一直以为孙姨娘是个孤儿，没想到她还有亲戚，而且是一个好俊秀的小弟，虽然比我小五岁，但是和我一般高了，不过他好瘦的，像竹竿一样，他走后，我娘还说我一个有他两个宽，气死我了！”

        宋溪噗嗤一声没忍住，“三姐，你就为了这事来找我？”

        “对啊，大姐和二姐不知道在哪里玩去了，我找不到人，我想跟你一起去文儿弟弟那里看看，你说好不好？”宋荷香满面红光地说。

        “好啊。”宋溪一口答应，她对那个卫简舟映像不错，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想多跟他亲近了解一些。

        两人兴高采烈地走到宋文的宅院，崔嬷嬷正从那边出来，见了她们笑道“两位小姐怎么到这里来了？”

        “文儿在不在？”宋荷香往院子里瞅了瞅。

        “文哥儿还在大夫人那里呢，今天又不去上学，哭闹好半天呢。”

        “还在闹啊？这下可好了，又来了个盯着他读书的了，再闹让这个新来的小公子绑了他去上学。”宋荷香一点不同情自己的弟弟，她之前在母亲房里看着弟弟哭闹时就跟着母亲数落他，宋文不太喜欢自己这个同母的姐姐，有时候有机会姐弟两就针锋相对，互相讽刺谩骂。

        崔嬷嬷道“这个小哥是个老实人，要他绑了小少爷恐怕做不到，他也不敢。”

        “他现在在哪里呢？”宋荷香问。

        崔嬷嬷指了指院子左边第二间房，宋荷香拉着宋溪往那走去，回头道“崔嬷嬷我娘找你快回去吧。”

        崔嬷嬷答应一声快步走了，她们到了门前，里面还有两个嬷嬷在铺床叠被，周氏在整理包袱。

        卫简舟坐在方桌边正发呆，见门前两个姑娘探头探脑，便忙起身往后叫了声“祖母！”

        周氏回头看是两位小姐，笑着忙倒茶挪凳子让她们进来坐。

        宋荷香坐在卫简舟对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宋溪也学着她举起茶杯一饮而尽，那架势颇有点喝酒的豪爽之感，卫简舟斯文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修长的手指轻轻放下，然后收手放在腿上，看起来优雅缓慢。

        宋荷香好奇地问东问西，卫简舟简短地回答，不一会儿，就无话可说了，宋荷香尴尬地挠了挠头，看了眼宋溪然后又对卫简舟道“我们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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