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君臣相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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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 沈羽书盯着画面中的眼神越发专注起来。
旁边的何若微也无声地注视着楚时渊记忆中所展示的一切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画面里的洛寄风和坐在病床上的沈羽书有相似的地方。
这种想法没有来得奇怪,但是又完全无法将其从脑海中挥散。
何若微又想到,那个目前已经被很多人所知的, 沈羽书正是周远的转世, 这件事。
有没有可能,沈羽书或许和画面中的那个叫洛寄风的年轻孩子, 也有什么关系呢?
何若微想到这里的时候, 就主动制止了脑海里仍然试图发散的想法。
一是觉得如果真是那样,那沈羽书的前生,未免太过凄惨。
别人一般要么善人, 要么是恶人, 他就不一样,他是悲剧……
何况此时画面中的洛寄风,也已然做好了换敌军一月不攻城的准备。
洛寄风出城的那天, 晴空万里, 若不是城外有两军交战产生的尸体,正散发着各种腐臭的气息,恐怕也会让人赞叹一句,果然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洛寄风是一个人走出城门的。
他心中也不曾对城内那些想要把他送出去的人,有任何怨罪之心。
只是有些惭愧。
这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起源何处,亦无从谈论。
只是他在想,或许是愧疚吧。
此一去, 再无归来的可能。
和楚时渊说明自己想要整个大楚彻底改姓时, 洛寄风是期待未来的。二者一并前往战场时, 他也在想着,凭借着这场会让人惊掉眼珠的战争,又能给楚时渊换来怎样的荣誉。
唯独这一次,洛寄风所能想到的,只有楚时渊醒来后,得知自己已经死去时所产生的崩溃情感。
楚时渊看起来尤为不重感情,至少对于皇族中人来说,确实是如此表现的,可他又最重感情……
天上的阳光刺得洛寄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他一步一步地向城外走,敌军身上的嗜杀之气,还有盔甲上的鲜红,都是大楚子民的鲜血。一月之期的约定……又是否存有反转的可能……其实洛寄风自己也不知道。
但他选择相信楚时渊。
这是最后一次相信他了。
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他的身后,是痛彻心扉的丞相,是老泪纵横的老军师,是神色茫然的小兵,是大楚所剩的最后一块净土。
洛寄风步伐迈动的速度并不快,但这段并不算远的路程,依旧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彻底走完。
敌国的人将视线放在洛寄风身上时,无不露出了恨不得生啖他血肉的神色。
洛寄风也早就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因此即便被架在刑架上,面色也不曾出现过任何变化。
此时敌国将军手里正拿着一条长鞭,注视着洛寄风的时候,眉毛皱得像是能夹死苍蝇。
“殿下说,你若是愿意加入我军,过往所作所为,便既往不咎。”
洛寄风没答话,但这便已是答了。
不过真正在大庭广众下行刑之前,那将军却说:“你要是真点头了,我反倒要笑话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算把洛寄风收为谋士,大楚都已经快要灭了,若是为了在早前攻楚,他作为谋士,还是有必要的。
只是现在,却根本不是必须。
“从始至终,我等选择把你交换出来,也不过是为了让整个楚国的人都看看,他们接下来必然会落到的结局。”
鞭打,烙印,不给食物,长久地悬挂于刑架上……
这些,洛寄风早就知道。
从来到敌营开始,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少年,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只要知道,你们会选择遵守承诺就够了。”
“我用我交换,你们一月不攻城。”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线极浅。
所谓约定,一般都是势均力敌的人所构建的关系。一方过强另一方过弱,那么所谓的约定,不过就只是强者向弱者的单方面退让而已。
他们也可以随时选择不再“退让”。
洛寄风也同样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赌敌军的仁慈,是最为愚蠢的行为,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
但他赌的并不仅仅是敌军的仁慈,以及楚时渊的不会死去,更多的反倒是潜藏在一切情感下的极致冷静。
他真正赌的一直都是,敌国的目的不是灭楚,而是并楚。
游牧民族的最大弱势处就是,人少。
过于稀少的数量,让他们只能待在草原。可两国之间,在未战时也仍有贸易往来。中原的各种奇淫巧技,一直都是敌国想要取得的东西。
因此注定了他们或许敢在边境做出屠城之举,但真正深入中原时,却绝对不会做到那种地步。
但即便细化分析到这种程度,谁也没有办法确定,手持刀刃的刽子手,何时会落下自己手中的武器。
不能祈祷入侵者有良心,那么该做的就是,进行所谓的利益置换,同时也给对方提供一个,能让目前的大楚有一口喘息之气的选择。
也就是,将自己置身于绞刑架上,去承受一切非人的折磨,并且让敌国选择利用这种手段,去震慑大楚众人……
只要不直接进攻京城就好……
他们对待人心的把握,太过薄弱。
是以,也绝对不会明白,遭受了一切刑罚,却不会死去的自己,只会成为城中人的一股强心剂。
即便这样,他都还在坚强活着,那么他们,作为被保护的人,又有什么资格选择妥协?
逆境求生,比绝境求生要略有缓和,也会让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洛寄风所争取的,就是这个机会。
第一天,被捆在刑架上的洛寄风,足足被抽了上百下鞭子,浑身上下的鲜血,彻底染透了一身白衣。
敌国将军没有任何客气,也从来不觉得对自己的敌人做出如此手段,又有什么残忍。
他只是在洛寄风皮开肉绽的时候,一个劲地说着,洛寄风接下来仍会遭受的各种酷刑。
“听说三天不食水,人便会死去,我观你身体扛了几十下鞭子都没晕死过去,应该也算是不错的。所以接下来的两天里,你都不会喝到任何一滴水。”
“把铁块放在火炉里,烧得通红,印在人身上,便能印出各种各样的花样。中原人似乎极为在乎皮相,那我刻个花印,烙在你脸上,也算是锦上添花了不是?”
敌国将军说了很多很多,试图用那种轻飘飘的语气,给洛寄风制造些什么身临其境的恐惧感。
可当事人不仅没有任何感觉,在他长篇大论说到口渴捧起茶杯喝水的时候,还平淡地回了一句:“我既然来了,就从未想着能活着回去。”
敌国将军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没体会到实处,便不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那什么叫生不如死呢?
洛寄风反倒笑了。
是身体遭受过各种各样的痛苦才叫做生不如死吗?
那精神方面呢?
洛寄风一直都是生不如死,从他母亲死去的那一刻开始。
仇人坐落在高台王座上,耀武扬威。其中之一的敌人好不容易杀死了,罪名也是叛国。与当初害死自己母亲,本该存在的杀人偿命,又完全无关了。
在抱有算计之心接近楚时渊后,洛寄风心里就始终存在着无穷无尽的自厌和自毁想法。
越是认清楚楚时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越是觉得,自己不过如此。
说到底他不过也只是一个,只能利用别人的无能之辈而已。
楚时渊嘴上所说的每一句,洛寄风的意之所指,就是他的剑之所在,都化为了看不见的箭矢,一次又一次的穿透洛寄风的内心。
看吧。
自己也不过是个携情图报之辈。
而这种情,竟然连恩情都算不上,只不过是楚时渊单方面的付出而已。
洛寄风从未说过拒绝,是以,长久痛苦。
他知他有多卑劣,又始终故作清高地从不为现状妥协。
无论是鞭刑,还是所谓的加了辣椒粉和盐粒的水泼在自己身上,更甚者是,那个在自己面前烧得噼啪作响的火炉……洛寄风所能感觉到的,也只有痛而已。
但这种痛苦,他不是一直都在感受着吗?
烙铁在火炉中被烧得通红,敌国将军是当着洛寄风的面,把那块铁雕成了一朵牡丹花的样子。牡丹花花瓣多,被烧得通红的铁制牡丹,每一片接触到人脸时,都能给人带来痛不欲生的苦楚。
洛寄风却全然无声。
很痛……
但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们短时间内不会让自己死。
即便是这种情况,洛寄风的大脑依然在分析,敌国将军的目的,是为了利用他,给目前死守京城的人,带来一种无声无息的恐惧。若自己只是一次性用具,也就不存在什么两日不给水喝这种话。
但在洛寄风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也确实感觉到了自己口腔中,被强行塞入了他那短暂的前半生中,每隔几日,就要接触的人参片。
混沌的情绪不足以分析远处城墙上的人是如何想的,脑海中反倒是升起了……这人参……
怕不是萝卜吧。
再次醒来的时候,黑夜无边无际。
洛寄风只能看到夜空上零星闪烁的几颗星子。
长久未曾进食食水,让被妥善养了多年的身体,陷入了崩溃边缘。
洛寄风几乎察觉不到自己被绑在刑架上的双手。
而他的清醒,也很快被看守的人察觉。
星星似乎都被敌营中将军身上的满身杀气震慑,躲进了乌云之中。
“还活着啊。”沉闷又沙哑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
白日里他们让好几个小卒子,去大楚京城城楼下面,说洛寄风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惩罚。
因为离得近,有些人脸上的表情都被底下的小卒子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的脸上不仅没有任何害怕,反倒充满了想要杀人的凶狠之意。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结果,让敌国将军恨不得直接将洛寄风就此杀死,他的眼神是如此表示的,犹如针刺般环绕在洛寄风周身的杀气,也同样如此表明。
洛寄风没说话,也没什么好说的。
反倒是那敌国将军自顾自地说:“殿下要见你。”
洛寄风麻木的思维,想起了眼前人口中的殿下,就是敌国太子。
由多个部落组成的国家,和大楚针锋相对的同时,也一再模仿着大楚的一切,就连国家的形式也是选择了照搬。只不过他们的太子,是在十几个部落中选择出来的,甚至还有所谓勇士的头衔。
洛寄风刚想完这些,就见到帝国将军又道:“来人,把他的脸遮起来,免得吓到了殿下。”
等真见到那个太子的时候,洛寄风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敌国将军会做出这种行为。
对方看起来年岁和外貌都与自己相当,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生长在草原上的人。不过凭借敌国太子那几乎必备的勇者身份,想来武力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才是。
只是这太子一见到洛寄风,就露出了一个很是自来熟的笑容,脸上的小小酒窝,衬托得他更可爱了些。
可说出口的话,却毫不掩饰对待阶下囚的傲慢态度。
“正常情况下,他们应该会为你所做出的一切感到畏惧才对,可为什么现状是,他们只会感觉到愤怒?”
洛寄风没回话,而对方见他一直没回话,也一直没有继续说下一句话,似乎不得到答案,就不罢休的样子。
洛寄风仅剩的体力并不足以他应付这种人,干脆便合上了眼。
“你是不想告诉我答案的意思吗?”
洛寄风理都没理着敌国太子,他自己就叭叭地说了一大堆东西。
“我之前告诉过很多人,我说你是这个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可很多人都不信,不过现在真看到你,我才觉得,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更聪明。”
“你早就猜到现在这种情况了吧。”
“我们选择的拖延时间,是为了楚国的人能自己选择妥协,老实成为我们的奴隶,而你选择拖延时间,却是为了给他们创造可以反击的准备。”
“与此同时,应该还有点燃他们信念的想法存在吧。”
“你以你现在这个年纪出现在这里,并且遭受各种折磨,只会天然地让大楚的人认为,他们做错了事。所以他们就会选择抱有愧疚之心,用以弥补,而弥补的最佳手段就是将我们击退或者将你救回来……”
“但我觉得应该不只是这些才对,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东西,”敌国太子的语气,就像是孩童向着自己的长辈撒娇一样粘腻,“告诉我吧。”
“殿下,他昏过去了。”敌国将军如是说道。
“明明我之前都说了,烙铁是第二天才要做的事,要循环渐进啊。”
那个在洛寄风面前狂到没边的将军,此时此刻却安静应是。
不知道的人也不会知道,所谓敌国太子,与大楚曾经的太子,外祖母是同一人。
曾经送到大楚的敌国女子,在嫁给户部尚书之前,就已经有所婚配,甚至还生下了孩子。只是她当时属于敌国境内最美的女子,所以仍然被送来了大楚。
阴谋究竟是从几时开始铺垫的?
已经看不清了。
……
待洛寄风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继续呆在绞刑架上。
洛寄风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坐在帐篷不远处,拿着一本大楚史记书籍的敌国太子,对方见他醒来后还笑着说:“你醒了啊。”
“我告诉那些待在城墙上特别关注你,甚至还想主动派兵来营救你的人说我,被你的风华折服,所以选择不再继续伤害你了,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洛寄风的心跳,却都为这番话漏了一拍。
还能怎么想?
愚蠢者的思维会被第一时间被导向于,他是不是也叛国了。毕竟谁人能在那接连不断的刑罚之下,仍然保持理智。
所谓被风华折服……洛寄风的名声虽然响亮,却也很清楚自己的名头,还不至于闪耀整个大楚。早亡这一点就注定了他是个悲剧人物,而悲剧,显然不是适合广泛传播的东西。
也因此,那些曾经被敌国攻打,后来逃往京城的流民,恐怕会第一时间成为被操纵思维的人吧。
“你动摇了。”
敌国太子如是说。
洛寄风却不曾回话,眼前人比之于他对情绪方面的敏感度,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只是在人心方面,显得有所逊色而已。
诚然,愚笨者确实会被改变思维走向。
可只要真正的掌权者脑子里不全是水,就注定了大楚现今的格局不会因为人性的波动而有所变换。
何况谁又能说,人能控制自己的手动,就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脏跳动?
洛寄风从来不会小瞧敌国勇者的标签,他们的皇位争夺,只会比大楚更加凶残。十几个部落的继承人,在彼此没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所有的争斗都是真枪实弹的厮杀。
这是属于智者之间的战斗。
洛寄风再清楚不过。
只不过在这种时候,敌国太子却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被你寄予厚望的大处帝王,楚世卿,醒来了。”
在敌国太子看来,这对于洛寄风可不是个好消息。
曾经信赖的存在“叛国”了……又会有怎样的可笑戏目在他眼前诞生呢?
敌国太子想到了君臣相杀。
孰不知,洛寄风在选择来到敌营时,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所谓“洛寄风”,在他走出城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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